“集體啊……”
姬瑞軒對于李學武的想法感到了震驚。
實在是難以想象,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身居顯位,卻在謀劃這么大、這么宏偉的計劃。
要是自己兒子……
不用想了,那邊的兒子已經開始迷茫了。
任誰遇見跟自己年齡相仿,甚至比自己年齡還小卻優秀異常的人都會失落吧。
姬瑞軒對自己的兒子倒是很滿意了,沒有過多的苛求。
在他們家,不需要李學武這樣足智多妖,努力上進,他有能力,也有自信讓兒子更輕松些。
“說說你們當前的優勢”
姬瑞軒在驚艷于李學武的大布局后,想要具體跟李學武談一談。
今天李學武來,那一定是有準備的,不僅僅是請自己幫忙,也一定帶來了誠意。
親家和友情可不足以支撐這么大的目標。
“現有的優勢我就不用再過多的敘述了,我再說說交通和渠道”
李學武將最后一口煙抽完,掐滅在了煙灰缸里。
“軋鋼廠和煉鋼廠自有調度額度,至少在鐵路運輸上面,我們有著貫穿東西南北的優勢”
姬瑞軒點點頭,李學武說的確實是一大優勢。
這不是李學武的優勢,這是軋鋼廠的優勢,因為軋鋼廠太大了。
在亮馬河工業區,軋鋼廠是最大的企業,也是級別最高的企業,受重視程度特別高。
現在重工業就是受重視,也是為什么李學武敢建議軋鋼廠帶頭搞聯合企業。
軋鋼廠有完備的工業基礎,最起碼的機械自己就能造。
“其次是渠道”
李學武解釋道:“亮馬河工業區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那么聯合企業的籌備也是會受到重視和支持的”。
“密云的深山里,我們還有訓練基地,有墾殖牧區,有天然的,較為封閉的內部環境,保證企業的平穩運行”
“在紡織、機械、煤炭、鋼鐵、造紙、印刷、原材料等方向,都有較為完備的支撐基礎”
在闡述的最后,李學武說道:“其實海外布局當前并不是最需要的,內部需求都能滿足我們的生產發展,但提前布局,應對多種風險的能力就會無限提升”。
“著眼于未來嘛”
姬瑞軒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同時贊揚道:“你總結的關于當前的社會矛盾一句,我還是很認同的”。
這是后來的主要矛盾了,現在的可不是,原文就不說了,李學武在學習會的時候學了很多次了。
“我聽衛東說,您是在港城工作”
李學武鋪墊了這么久,也到了開誠布公的時候了。
“據我所知,衢城的肥豬通過專列都能送到港城民眾的餐桌上,那為什么不能多送些過去呢?”
“哪有那么簡單”
姬瑞軒笑著說道:“那是個開放的城市,可不僅僅是咱們才有這些,有些東西看著很金貴,其實在外面很便宜”。
說著話還試探地問道:“你懂關稅的重要性吧?”
“當然”
李學武了然地點點頭,隨后道:“港城現在有豐富的制造業和經濟行業,且正走在電子行業的發展道路上,我主要考慮的還是這個”。
“看來你了解的還真是不少”
姬瑞軒現在有些懷疑了,這李學武的后面到底站著誰?
要說有人謀劃這個,能知道這個的,又何必來找自己。
“不算多,我以前在南方當兵”
李學武解釋了一句,算是打消姬瑞軒的疑慮。
但凡去過南方的,對于當前還能正常往來的碼頭都算是有些認識的。
往來的客商和民眾都能把外面的情況帶回內地。
不過李學武能較為清晰的判斷出港城當前的主要情況,也代表了李學武要謀劃的目標了。
“你想涉足港城制造業的原材料供應?”
姬瑞軒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個,隨后又覺得不對,供應鏈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做起來的,且原材料的利潤可不是那么的高。
“不,更進一步”
李學武敲了敲沙發的扶手,道:“我要搞代工”。
“代工?代加工生產?”
姬瑞軒的眉頭一皺,隨即便明白了李學武話里的意思。
本身就是奔著托拉斯去的,怎么可能做原材料供應呢。
現在港城的加工業發達,那也只是相對的,機械化程度并不是特別的高。
那么就得考慮到人工了,港城的人工成本怎么可能跟內地相比呢,那是要吊打的存在。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其中的影響?”
姬瑞軒敲了敲兩人沙發中間的茶幾,道:“本地企業不會允許你來沖擊他們的工廠的,更不會把命根子攥在內地”。
“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他們是本地企業,我也沒說自己是外地的啊”。
“嗯?”
姬瑞軒不知道李學武這話是什么意思。
李學武解釋道:“他們排外,咱們當然進不去,人家是本地人,咱們當然也打不過,但是”
說完這句,李學武又強調道:“打不過就加入嘛,他們是本地企業,我也在本地注冊一家,那我不也是本地企業了?”
“嗯???”
姬瑞軒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學武。
企業還能這么玩兒的嘛?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正兒八經的港城企業,機關辦公都放在那邊,有完整的財務制度和人員,有完備的法律人員,有工人,有貼牌工廠和報關手續,憑什么說我們不是港城本土企業?”
“這么做的,你不是第一個”
姬瑞軒搖了搖頭,道:“無論是公有還是私有,我都見過,包括現在的五豐行”。
“嗯,我就是充分了解他們的資料才有了這個想法的”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他們可以送豬,送菜,送米面糧油,我做別的也是可以的嘛,至少在內地疏散了工廠內的計劃外富余產品,又能解決當前用工問題,還能創造利潤”。
姬瑞軒所說的五豐行后世了解的人不多了,但中/糧這個集團一定有很多人知道,這是它的前身。
“所以我才說你想的太簡單了”
姬瑞軒笑著搖了搖頭,道:“當前我們的市場是不允許出現這種經營模式的,你以為就你能想得到嘛?”
說完還好笑地看了看李學武,眼神里全是看年輕人的幼稚。
“你在南方待過,應該知道那邊比咱們這要近的多,為什么只有豬和糧油能過去呢?”
“學武”
就在姬瑞軒問完后,姬衛東輕聲提醒道:“我們不能過多的干預……”
“我懂”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理解姬家父子的意思,同時對姬衛東按了按手,表示不要著急。
待跟姬衛東說完,又轉頭看向姬瑞軒,道:“封鎖都是暫時的,政策是會變的,可我們總不能臨時抱佛腳,現生孩子現做被吧?”
說著話,點了點茶幾道:“銷售網絡的鋪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完備的工業體系建設也不是一時之間就能建設起來的,我們需要時間”。
“包括我所說的,所有的關于這個集團性項目的建設都沒指望一年兩年就能建設完成,但只要建成,我們可就沒有時間用來鋪設銷售網絡了”
李學武正視姬瑞軒說道:“現在又回到了根本問題上來了,我們需要時間來建設和發展,同時也需要在這段時間內,所有的海外布局完成建設”。
“這個工程太宏偉,太龐大了”
姬瑞軒苦笑了一陣,搖頭道:“你不敢保證能預測未來的發展不是嘛?”
“當然”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是保衛干部,又不是算命的”。
姬瑞軒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學武一眼,點點頭。
“說說吧,私事是啥?”
“謝謝叔叔”
李學武笑了起來,好像姬瑞軒已經答應了他的第一個條件似的,或者說感謝姬瑞軒給了他說私事的機會。
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謝又叫姬瑞軒笑了出來。
“我有幾個朋友,想去港城發展”
李學武趁著姬瑞軒還笑著,便拋出了這個重磅炸彈。
“都是北方人,水土不服的,想托您照看著”
“哦?”
姬瑞軒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思考片刻,這才問道:“跟你剛才說的,有什么關系嗎?”
“還真是有那么一點兒”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笑著解釋道:“我說的那個港城注冊企業的負責人是我這位朋友的父親”。
姬瑞軒聽到這里又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他是沒想到,這件事這么復雜。
“如果您能幫忙在港城注冊企業,并且安排其過港,那么她就可以以家屬的身份跟過去”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當然了,那邊的企業還是由他來管理,只是他會返回內地,我的朋友留在港城”。
姬瑞軒手指輕輕敲打著沙發扶手,思考著李學武話里的信息。
足足得有五分鐘,這才松開了手指。
“再跟我說說這個公司,你們廠要在港城注冊的公司”
“好”
李學武點頭道:“這家公司跟內地沒有任何關聯,只在當地發展,從金融業開始……”
李學武的講述很漫長,也很精彩,有關鍵的地方姬瑞軒還會叫停下來,讓李學武解釋一下。
姬衛東坐在一旁看著李學武跟父親談論著未來的規劃和目標,十足有種陌生感。
這特么還是跟他一起去瓢……的兄弟嘛?!
兄弟你變啦 李學武在姬家待了一下午,跟姬衛東只說了十多分鐘的話,剩下的時間都在跟姬瑞軒談。
達成的意向不限于企業的注冊、人員的過港、網絡的鋪設、當前的合作等等。
李學武還為接下來軋鋼廠的具體項目找到了銷售的方向。
邊疆辦事處,牛羊肉,冷凍列車,組合在一起會是什么?
棉花、中藥材、皮革,鐵路和船隊,組合在一起又會是什么?
李學武現在光是玩連連看都能給軋鋼廠搞出來幾個副廠,但他就是不下筆。
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從姬家出來,跟姬衛東約了回鋼城的時間,李學武便去了治安大隊。
工作是干不完的,但是不得不干。
李學武進了辦公室,先給紡織廠打了個電話,又給羊毛—水果貿易關聯的幾個企業打了電話。
沙器之看見領導一通電話打完,有些遲疑地問道:“這……這能行嘛?”
“怎么不行?”
李學武吊著眼睛道:“我答應的是解決這車水果跟羊毛的問題,又特么沒說幫著把廠子建起來”。
說完這句話,李學武想了想,又拿起了電話。
可猶豫了一下看向沙器之,問道:“我要是這么快就解決了問題,廠長的臉上是不是不大好看啊?”
“這……”
沙器之還猶豫著是不是告訴處長一個事實,那就是:您啥時候在乎過廠長的臉面啊。
要是您在乎,您這幾次啪啪地往廠長和副廠長臉上甩巴掌又是在干啥?
“算了,別再忘了”
李學武沒等說話費勁的沙器之回答,拿起電話就打給了徐斯年。
“喂,我,李學武”
“干啥?”
徐斯年在那邊聽見是李學武,不耐煩地問道:“你一下午都去哪兒了,找你找毛丫子了!”
“不是說去談業務嘛,都特么累死我了,連口水都沒喝上呢!”
李學武大聲喊著累,同時抱怨道:“你瞅瞅你們干的都叫啥事兒,自己禍禍完了,讓我給你擦屁股!”
“拉倒吧你!”
徐斯年端著電話看了看門口,隨后輕聲道:“那我問你,你見著景副廠長了嗎?”
“她?干啥?”
李學武吊著眉毛道:“沒看見啊,咋地了?”
“還、還、還咋地了!”
徐斯年歪嘴問道:“剛才我問你一下午都干嘛去了,你怎么說的?”
“談業務啊”
“還是的啊”
徐斯年逮著禮了似的,端著電話說道:“景副廠長得著消息,也跟著你去了,要是沒出意外的話,你們應該會撞上的”。
“她知道我上哪兒了就跟著我啊”
李學武不耐煩地說道:“不是說好了特么全權交給我的嘛,她跟著干屁呀!”
“噓!”
徐斯年躲了躲電話里的罵聲,看著跟廠長一起站在他門口的景副廠長,都不知道應該怎么提醒李學武是好了。
你再看景副廠長得臉,就跟猴屁股似的,滿臉怒氣都要冒火了。
李學武罵了一陣,也沒打算再搭理那邊,對著電話道:“跟廠長說一聲,一會兒各廠去拉水果和羊毛皮張,叫人點數點稱”。
“啥?!”
徐斯年看著景玉農冷著臉要走,剛想幫李學武解釋幾句,說著話都是罵他的。
可李學武接下來的話不僅讓他定住了,就連廠長楊鳳山和怒氣沖沖要走的景玉農都釘在了哪里。
“不可能!”
景玉農剛才就是去告狀的,早說李學武不可信,一定會拖延時間,浪費機遇。
她跑了一下午的企業,就是為了證明李學武根本沒有去談業務,只是在拖延寶貴的時間。
剛從廠長那出來,勸說廠長暫時先同意一到兩個聯合企業的建設,打開局面后再安排工人子弟。
現在好了,她還沒回去落實工作呢,李學武隔著電話給她一頓罵不說,現在又來了一個大巴掌。
這誰能受得了啊這!
景玉農喊了一聲就要往辦公室里沖,可端著電話的徐斯年被另一邊“哐”的一聲給嚇了一跳。
看著景玉農瞪著自己,徐斯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這個……他一向這么沒素質”。
說完放下了手里電話,嘀咕道:“啥人呢,沒素質,說掛就掛”。
景玉農大口喘著氣,轉回身去看送她出來的廠長,可身后還哪有廠長的身影。
不用說了,剛才在廠長辦公室里談的那些話,現在通通失去了作用。
她不會自討沒趣,現在拿著協議去找廠長簽字蓋章了。
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景副廠長,您別生氣,他這人就跟我這樣”
徐斯年勸著景玉農,盡量不要讓她在自己辦公室里發飆。
“不生氣”
站在那足足看了門口廠長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這才轉回頭看向了徐斯年。
“我有什么好生氣的,都是為了廠里的工作,他能辦成不是更好嘛”。
“是是是,就說您大氣!”
徐斯年笑著奉承道:“他那人啊,屬狗的,遇著點兒啥急事兒都是康康康的,您不能跟他一般見識啊”。
“這話過了”
景玉農挑了挑眉毛,姣好的面容一片平和,只是目光中的不甘還是讓徐斯年感受到了李學武的壞和損。
“李副處長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包括我在內”
夸了一句李學武,景玉農又說道:“可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這……”
徐斯年為難地說道:“您也知道,他跟廠長上午談完的,下午一點多離開的,這一下午您找他,我也在找他”。
說完指了指電話,道:“剛才莫名其妙地打來電話,說事情辦妥了,讓咱們準備移交水果、羊毛和皮張,對方會送來當時交換價格對應的商品”。
景玉農盯著徐斯年看了幾秒鐘,點點頭,道:“謝謝,辛苦了”。
“您客氣了,多包涵,我代他給您說不是了”
徐斯年干笑了笑,道:“等明天上班,我說說他,咋能這么說話呢,再著急也不能這樣啊”。
景玉農看著徐斯年磨叨,懷疑他這是在用李學武的鞭子打自己。
意思也很明顯,趕自己走。
到底是啥時候開始,她就這么被動了起來,處處趕不上,步步都落后,這種被戲弄的窘迫實在憋屈。
尤其是楊鳳山的態度,陰晴不定,實在讓她寒心。
李學武可不知道自己罵爽了,有人還替自己接著罵,拉仇恨。
治安大隊這邊的工作主要在巡邏上,抓人都少,重在威懾。
幾次的輔助性警戒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受到了相關部門領導的表揚。
沈放也在幾次的警戒任務中表現突出,進入到了上面的視野之中。
李學武并不眼氣自己副隊長的工作表現,反而樂于看見這種情況的發生。
沈放在婚禮前一天下午跟段又亭他們來找李學武,匯報的就是這個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工作時間說,私人感情私下說。
是個人都有自尊心,沈放不可能在工作時間跟李學武說他自己最近的表現有些“功高蓋主”的嫌疑的。
即便是在那天,也僅僅是用一個玩笑不經意地提了出來。
李學武寬慰和真誠的態度自然讓沈放放下了心,認真撲在了工作上。
爭什么?
這個月的動靜就開始起來了,難道爭著打頭陣?
李學武擺擺手,叫進來的沈放坐,同時處理著沙器之遞過來的文件。
“我下周一有事,要出差,你盯幾天啊”
“怎么又出差?”
沈放一愣,驚訝道:“軋鋼廠的工作這么忙嗎?”
“你忘了咱們的特勤隊了吧?”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沈放一眼,隨后將簽好的文件遞給了沙器之。
“那邊的案子有些問題,需要我過去一趟,同時把特勤隊帶回來”。
“這倒是”
沈放皺了皺眉頭,道:“回來的也好,不然我這心里老是沒底,現在咱們的人手……”
“人手怎么了?”
李學武用鋼筆帽敲了敲辦公桌上的厚玻璃,提醒道:“別冒進,你不會想著當中隊長或者總隊長吧?”
“別逗了,都啥時候了!”
沈放苦著臉湊近了低聲說道:“你沒聽收音機啊?”
“我看你是沒聽吧?”
李學武翻了翻白眼,接過文件看了起來,嘴里說道:“我特么獲獎了你都不知道,還跟我提收音機”。
“獲獎?什么獎?”
沈放微微一愣,道:“不是剛出書嘛,書獲獎了?”
“是勞動模范獎章”
沙器之笑著解釋道:“今天早上的新聞,我們處長因為安全管理和預防獲得了勞動模范獎章”。
“真的?!”
沈放驚訝的差點把面前的茶杯撞翻,用手扶了,這才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學武。
“你說呢?跟你鬧著玩兒呢?”
李學武臉都沒抬,視線還在文件上,筆端勾畫,寫著自己的意見。
“嘿!這可真是……真是……!”
沈放也沒繼續坐下,在辦公桌前面興奮地轉了兩圈,隨后看向批注文件的李學武問道:“那獎章什么時候領?”
“不知道,等通知吧”
李學武將批注好的文件又遞給了沙器之,沙器之將對折好的文件遞給李學武。
李學武繼續批注,他則是記錄文件的標題和大概內容,以及李學武的意見。
兩人配合默契,流水作業,批注文件的速度很快。
而且李學武要求的,所有意見必須有反饋,必須有記錄,必須有跟蹤,必須有歸檔。
沒有人可以從李學武這里拿走白紙黑字來要挾他做文章。
逐漸習慣了李學武工作模式的保衛處和治安大隊都在模仿李學武的這種痕跡工作法。
就連軋鋼廠的很多處長都開始按照保衛處的這種工作模式進行辦公了。
很高效,很暢通,又方便,又容易跟蹤。
現在軋鋼廠李學武辦公室的文件柜里已經歸檔了很多文件了,因為不夠用,又跟綜合辦要了一個柜子。
李學武隨展現出來的影響力還只是冰山一角,其端正的工作作風,以及認真的工作態度,就連不認同他工作方向的人都得說一聲佩服。
你可以從人品和道德層面去構陷他,但你不能以專業的角度去詆毀他。
現在的李學武工作業務突出,那他的人品和道德層面更沒有人敢攻擊他了。
這就是機關的為人之道,做事之法,相輔相成,缺一可不。
“需要提醒你的是,咱們就是手里的筆”
李學武批注完文件,揚了揚已經擰了筆帽的鋼筆,對著沈放強調道:“上級機關和部門下達了什么命令,咱們就得按照命令執行,不能自己寫出文字來,懂嗎?”
這個要求,跟李學武對軋鋼廠保衛處的要求是一致的。
李學武參加工作以后一共組建了兩支隊伍,一支屬于軋鋼廠保衛部門,一支屬于東城分局。
他某些話語權和平穩度過危險風浪的關鍵也是手里的這兩支隊伍。
李學武很清楚他所創建的這兩支隊伍的能量,也不允許他們擁有自己的獨立思想。
無論是保衛處還是治安大隊,能思考的,只能是他。
“那……”
沈放站在椅子后面,看著李學武遲疑地問道:“如果命令來自兩個方向,又相互違背怎么辦?”
“聽上級的”
李學武平和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嚴肅的語氣卻是給了沈放堅定的答案。
“我們有直屬領導,不能越級匯報,更不能越級接受任務”
回答完沈放的問題,李學武又晃了晃手里的鋼筆道:“如果遇到危難的問題,而我又給不出答案,那就讓鋼筆漏墨水”。
“漏墨水?”
沈放皺起了眉頭,目光看向了李學武手里的鋼筆,好像那支鋼筆就是自己和自己身后的治安大隊一般。
“對,漏墨水”
李學武站起身,將鋼筆隨意地放在了桌子上,說道:“如果鋼筆漏墨水了,就暫時用不了了,只能等它修好了才能繼續使用”。
說完還意有所指地點了點筆帽的部分,道:“但墨水怎么漏都無所謂,筆尖不能壞,拔掉筆帽,它依然要鋒銳”。
“是!”
聽明白了李學武的要求,沈放很是鄭重地敬了一個禮。
李學武也是很鄭重地回了一個禮。
放下后,李學武走出辦公桌,拍了拍沈放的胳膊,什么都沒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上了李學武的船,就得聽李學武的話,他做事,李學武保他平安。
這就是兩人在默契之中達成的協議。
走出辦公室,王小琴也下班,便一起出了辦公室的門。
“周日你有時間吧?”
王小琴問著李學武道:“是不是把回門的時間安排在了那天?”
“其實都無所謂”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丈人明天就回去了,可能明天晚上吧,或者后天中午,去丈人家吃個飯”。
“畢竟是主官,哪兒那么好閑著啊”
王小琴理解地點了點頭,道:“那明天你就安排時間來這邊上班,我幫你值班,你去送送吧”。
“算了”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他是坐飛機走,我送不方便,再說他也不讓”。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出了這邊大院的幾道院門。
因為有了這幾百上千人的入駐,這座百年古院落又有了人氣和生機。
李學武還記得他跟鄭富華來看場地的時候,那副破敗的場景。
再看看現在,綠意盎然的盆栽,修剪整齊的樹木,窗明幾凈的辦公場所,安排有序的功能區域。
這座歷史的見證,時間的永恒,正在用其獨有的方式,煥發著新生。
服務于治安大隊,服務于八一六團,服務于人民群眾。
時間的腳步不會停留,就像李學武現在邁出大門的步子。
走到今天,昨日的諸多不甘心,到了今天都成了留戀。
李學武站在有警衛站崗的紅色大門前,駐足遠望,街道的那邊就是分局的辦公地址。
這里以后可能就不歸屬于那邊管理了,今天跟沈放說的這些不僅僅是安他的心,更是提醒自己,風雨之中要懂得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處長”
沙器之站在車旁,幫李學武打開了車門,看著出神的李學武提醒了一句。
李學武轉回頭來,點點頭,道了一聲“走吧”便上了指揮車。
車頭調轉,往海運倉的方向開去。
“二哥!”
四合院,李學函正叼著冰棍,見著李學武進來,不由的喊了一聲。
“呵呵,誰給買的?”
李學武伸手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示意身邊的顧寧問道:“這是誰呀?”
“二嫂!”
李學函看見顧寧有些靦腆,吃著冰棍躲了顧寧看過來的目光,同時回答了李學武剛才的問題。
“大娘給買的”
李學武攬著他跟著顧寧一起進了屏門,嘴里逗道:“是不是都吃了,沒想著給我留一串吧?”
“不是!還有呢!”
李學函急著解釋了一句,隨后看出了二哥是在逗自己,便掙脫了李學武,先一步往垂花門里跑去。
倒座房這會兒也正熱鬧著,廚房里傻柱正跟他媳婦兒做著飯,雨水則是站在門口跟她哥嫂聊著天。
“呦,今晚啥伙食?”
李學武嫌屋里熱,也沒往里走,就站在門口跟看過來的傻柱問了一句。
“嘿,你真會趕時候啊!”
傻柱拎著大馬勺晃了晃,說道:“油炸花生米,干鍋土豆片,還有蘿卜絲丸子湯”。
“晚上過來吃啊!”
李學武笑對著傻柱招了招手,也跟看過來的雨水對視了一眼,帶著顧寧出了屏門往垂花門里去了。
以前李學武回來,只要雨水在這兒,必然是要說上兩句的。
有時候是諷刺,有時候是調侃,跟西琳一樣,不知道為啥,總喜歡頂著李學武說話。
這會兒看著李學武帶著媳婦兒回來,雨水反倒不言聲了。
不只是跟李學武言聲了,看著李學武和他媳婦兒背影一陣,被她哥叫著轉回頭以后也少了話語。
傻柱倒是沒在意這個,他很少關注雨水,只在心思想到的時候,才會多關心幾句。
兄妹兩個都是野蠻生長,相互依存,卻又彼此獨立。
倒是迪麗雅,對于小姑子在李學武回來前后的反應有些敏感。
但她是嫂子,這事兒哪能細問細說,更不能當著傻柱的面說這件事。
不過現在雨水跟他們住東西屋,有話也好說。
只是涉及到了李學武又是個麻煩。
她是李學武救回來的,她哥也是。
她還只是怕李學武,畏懼多一些,而她哥那是對李學武言聽計從的。
這關系實在是剪不斷理還亂。
她是個沉默寡言的性格,平時一起生活,多是傾聽的角色。
這也讓她更能發現晚飯桌上各人的小秘密。
小姑子關注李學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關注李學武的,又哪只是小姑子一個呀。
她是經歷過大難的,倒不怕有感情,她就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女人又能有幾個好時光。
“快看看誰來了”
劉茵正跟家里哄著李姝,這幾天老二一家,老三一家都在,就直接在倒座房吃了。
老二和老三出去見兒時的好友了,這個時候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兩個妯娌則是在家里陪著老太太說了些閑話。
見著兒子和兒媳婦進屋,劉茵的臉上綻放了喜悅的笑容,忍不住用手晃了晃李姝的小手,逗著她跟顧寧親近。
顧寧則是在李學武開口招呼后也跟著叫了媽。
李姝瞪著大眼睛看著那個女人,怎么又來了?
這女人來的有點兒貧了呀!
不過當顧寧從劉茵的懷里接過她的時候,大魔王還是摟住了顧寧的脖子。
劉茵笑著逗了逗,李姝還很痛快遞給了顧寧一個mua
這可是李學武一般時候得不到的,除非李姝心情好。
很顯然,現在的李姝心情就不咋地,當看見爸爸也湊過來要親親的時候,扭著身子一躲,選擇了無視李學武。
“這臭閨女!”
李學武笑著輕輕拍了一下閨女的屁股板兒,跟屋里的二嬸兒和三嬸兒說了會兒話。
顧寧的話不多,也只在老太太她們問到的時候才說上一兩句。
這個性格倒是跟三嬸兒洪敏有些相似,自身的孤傲都是隱藏不住的。
只是顧寧有些冰冷的性格下面,是對李學武的依戀和遷就。
老太太這兩天老是眉開眼笑的,三個兒子聚在一起,自然是開心的。
這種場景也只是在夢里,或者回憶里才會出現。
“奶,得麻煩你個事兒”
李學武笑著坐在炕沿邊的凳子上,一邊剝著南瓜子仁給閨女,一邊對著老太太說道:“明天您得跟我們去住些日子”。
“我不去”
老太太笑著說道:“不都跟你說了嘛,我不喜歡住樓,上下怪費勁的”。
說著話看著李學武和顧寧笑道:“你們小兩口住著多好,快別拉著我這老太太了”。
這話說的不只是她不喜歡住樓的原因,還有她理解孫子的意思。
明天兩個兒子都得啟程回去,這是在怕自己上火難過呢,帶著她換個環境,也跟新人湊湊熱鬧。
再有就是,她也不想打擾新人,老人上了歲數,難免的生活不便,身上都有老年人的味道,怕孫媳婦不喜歡。
兒子、兒媳婦伺候著咋地都行了,要是孫子、孫媳婦,怎么都差了一層。
李學武見老太太擺手拒絕,也沒急也沒強說,只是語氣平和地解釋道:“讓您去有兩個意思,一個就是李姝”。
說著話遞了一個剝好的南瓜子仁給閨女,李姝接過去一把塞進嘴里,吧唧吧唧嘴,沒了 隨后眼睛便盯著爸爸的手,見他剝的慢了就是呀的一聲提醒他快點!
“她都跟您待慣了的,冷不丁的換環境,我怕她接受不了”
李學武一邊在閨女的催促下麻利地剝著,一邊又解釋道:“再有就是下周一我還得出差,可能周日晚上就得走,您得給小寧就伴兒去”。
“咋又出差!”
老太太將李姝的手絹遞給了顧寧,示意她給李姝擦擦口水。
同時嘴上卻在抱怨著:“不讓休婚假就算了,哪有剛結婚就安排出差的道理!”
“就是啊”
劉茵從門外走進里屋,也是聽見了兒子的話,皺眉問道:“怎么不跟你們領導說說,換個人去就不成?”
“嗨這案子以前就是我在負責偵破的,這次去是結案”
李學武怕老太太和母親擔心,解釋道:“就是去幾天,都是路上耽誤的時間長”。
“是去哪兒?東北?”
韓秀梅是聽了一耳朵二侄子在東北有工作的,便順嘴問了一句。
“是,鋼城”
李學武點點頭,將剩下的瓜子片劃拉在了紙盒子里,沖著閨女揚了揚手,道:“沒了,不吃了”
“啊!”
李姝皺著小眉頭,指了指袋子里的白色瓜子,嚴重懷疑爸爸在侮辱她的智商。
“那可辛苦”
二嬸兒伸手抻走了那袋瓜子,不叫李姝看見,怕她老惦記著吃,容易上火。
“來回小兩千里地,這干部當的屬實不易”。
“嗨,為人民服務嘛”
第二卷最后一章《第五百八十二章》已經更新,內容關于洞房的,往前翻找。另外請大家幫忙給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