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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賣藝

  “這叫什么?”

  李學武冷笑道:“是不是應該叫臨時抱佛腳?”

  沙器之面露嘲諷道:“單站長也是個能掐會算的,前面‘王紅旗’去廣播站他哈著,盡職盡責的”。

  “這次‘張東風’去了,他要是不哈著,他不就步王紅旗的后塵了嘛”。

  李學武對于機關里傳的這些個俏皮話實在是不感冒,這特么都起的什么外號啊。

  “立場不堅定,就是有問題,請個客、吃個飯就能解決了?”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

  沙器之倒是會說的:“您也不瞧瞧他請的是誰,李主任的左膀右臂,工糾隊和文宣隊的指導員,軋鋼廠管委會的辦公室主任”。

  這話卻是反著說了,玩笑似的把下面干部對張國祁的另一種印象表達的淋漓盡致。

  韋再可他們有能力,也有資歷來鄙夷張國祁的為人,但下面的干部可沒有。

  依著現在張主任的氣勢,巴結還來不及呢,就一個廣播站的站長,單南奇敢不聽話?

  當然了,張國祁接受單南奇的吃請也不是無的放矢,飯沒有白吃的。

  首先,廠里領導已經溝通完了,確定徐斯年是要去接營城造船廠的擔子了。

  而接手廠辦公室主任的人選首先就定了管委會辦公室主任的張國祁,這是李懷德一手推動的。

  其他人也都理解李懷德的用意,畢竟管委會逐漸取代廠辦公會議的勢頭很明顯了,他要插手廠行政管理業務,怎么可能會放過廠辦公室呢。

  程開元是不同意的,兩個辦公室主任張國祁一肩挑,他就很被動了,在會議上提出了廠辦公室副主任敖雨華接手。

  可敖雨華剛剛從人事處調來廠辦的,再調整就不合適了,上次的人事會議定下的原則就是,年中會議已經調整的干部不會再進行調整了。

  所以程開元想反對,可也沒有什么太過合理的借口,這件事基本上就板上釘釘了。

  只等景玉農這邊完成對造船廠收購案的準備工作后,徐斯年會正式拿著調動令,跟著景玉農一起去接收造船廠。

  也就是那個時候,張國祁的廠辦主任人事命令才會下來。

  要不說,李學武讓徐斯年學會示弱,學會哭委屈呢。

  甭管去造船廠是不是提了半級上副廠級,但終究是外任了,還是被擠下去的。

  如果不是關系硬,可能就去其他處級部門了,所以他現在有個好結果完全是他自己以前的關系底子好,完全有理由委屈別人擠他了。

  擠他的人是誰,大家都清楚,罵的有,嘲諷的有,這巴結的自然也有。

底下干部看的不全面,以為張主任搶了徐主任的位置,卻沒注意到還有個副廠級的位置,倒“心疼”起了張哥哥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李學武在辦公區門口等了沒兩分鐘,李懷德便在張國祁幾人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而讜委樓那邊,谷維潔也在宣傳處幾名干部的陪同下往這邊走著。

  等兩人過來了,李學武笑著說道:“兩位領導都是行者景從,唯獨我形單影只,顧影自憐啊”。

  “呵呵呵”

  李懷德站定,等了谷維潔過來,笑著說道:“一米八幾的大個子,跟我說形單影只哈哈哈”。

  看著李懷德大笑,谷維潔也是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道:“李處長身形偉岸,材優干濟,說可抵千軍萬馬也不為過”。

  在機關,時常會面臨的一個危險局面就是同時遇見兩位領導,必須打招呼,還不能躲。

  無論兩人的身份高低,你都不能疏忽了任何一個,哪怕是打招呼的先后,回答招呼的順序都會影響你在他們心中的印象。

  李學武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最尷尬的位置,兩個方向的領導都向著他來了,他一句話招呼兩位領導,而兩位領導先后回了他的招呼。

  怎么兼顧兩人的同時繼續回復?

  “還是兩位領導目光獨到,知道我這人唯一的長處就是長的長”

  “哈哈哈哈”

  李懷德大笑著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隨后抬手示意了谷維潔,女士優先,請了她先走。

  谷維潔則是笑著看了一眼李學武,這個帶著一點歧義的笑話并不惹人討厭,回答應對的也很得體。

  說李學武身居高位,最難得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居其位,養其氣,氣度容人。

  能照顧得了更多人的情緒和禮貌,這才是一個干部成熟的表現。

  “請吧李主任,一起走”

  谷維潔當然不會走到李懷德前面去,甭說當前軋鋼廠局勢詭異的狀況,就是兩人之間也沒必要爭個高低。

  李懷德走在中間,左手邊是谷維潔,右手邊是李學武,三人很是隨意地說著話,往廣播站的方向走著。

  身后是張國祁等一眾人跟隨著,他們跟前面的領導還有三步遠的距離,前面領導說的話他們也聽不大清楚,這就是身份的體現。

  張國祁看著前面陪同領導一起走著的李學武,眼珠子都要冒紅光了。

  說是陪同,其實要說身份比肩差了點,可李學武也足夠走在前面了。

  且不論現在的場合不是正式的,也不說李學武同李懷德和谷維潔之間的關系,單就論李學武自己的身份。

  一個紀監副書記,雖然還是副處級干部,可也把李學武的身份抬到了一定的高度。

  關鍵是,李懷德需要李學武同他一起走,一起溝通,而他張國祁就沒有這個地位和能力。

  同桌兩人坐一起,他要是比你學習時間長,成績好,你絕對不會嫉妒他。

  但要是他比你學的時間短,比你還特么好玩,卻特么比你成績好,你會不嫉妒?

  張國祁從李學武那里得了救急的辦法,已經跟李主任匯報了。

  李主任指示,這項工作至關重要,全權交給他來辦理,要加急,盡快完成購置和裝修任務。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麻煩,他辦不了,一定惹得領導看輕。

  可他想辦卻沒能力,聽李學武說了辦法,他哪里會讓李學武捷足先登,所以先把李學武的想法給撞車了。

  而后又出現了這樣的麻煩,他也是心里憔悴,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過還別說,李學武給他出的那個招數還真特么挺損的。

  都不用去懷疑,只在他心里一轉圈就知道能用,好用,就是……損,老損了!

  不過這種損招兒也就李學武這樣的人能想得出來了,他去執行沒有一點心理壓力,畢竟辦法也不是他想出來的。

  不過這招兒他也不會說是李學武教給他的,多沒面子啊,全當自己的聰明才智了。

  眼瞅著到廣播站的小院子了,張國祁對著站在門口迎候的單南奇等人比劃了個手勢,提醒他們注意。

  單南奇早就看見他們了,見著張主任給了手勢,笑著便迎了過來。

  “李主任、谷副書記好,李副書記好”

  “走吧,先看你們廣播站”

  李懷德倒是勤于工作的模樣,沒打算跟單南奇多寒暄,本身這個人他也不感冒。

  倒是以前的老丁還算是個有能力的,這個?

  前些日子,王敬章可是沒少借著廣播站讀他的小作文,目標就是針對他。

  如果不是李學武護持了他,并且點了張國祁的名,要他盡快行動,恐怕他也有危險了。

  搞事情就是這樣,前期鋪墊宣傳,或是大報,或是舉報信,隨后把宣傳跟上,造成既定事實,隨后就是揪走現身說法。

  這一套都叫王敬章玩爛了,他一撅腚,李懷德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然能給李學武打電話保護他下班?

  老李可謹慎著呢!

  王敬章跑路了,可樹倒猢猻散,單南奇這顆墻頭草,他看著不大順眼呢。

  不過張國祁給他說了不少好話,還代他表達了一些意思,算是沒發作出來。

  可要說李懷德就接納他了,這事兒沒那么簡單,先把工作做出來,還得表現出個態度來。

  投名狀懂不懂啊!

  看著單南奇苦著臉,眼神不時的瞥向自己,張國祁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他現在對單南奇就像是李懷德對他自己……嗯?為什么會有這種認知!

  不過遇著笨蛋確實勞心費力,你特么送了東西就覺得領導必須對你笑臉相迎?

  你把領導當什么了!

  瞪了單南奇一眼,張國祁緊走兩步,到了李懷德側身后輕聲說道:“請廣播站的同志介紹基本情況吧”。

  “好”

  李懷德只是點點頭,隨后繼續同李學武和谷維潔說著廣播電臺的事。

  單南奇接著張國祁拋來的機會不知道該怎么接,跟在領導的后面干著急。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拉了單南奇一把,把他推到了側前方。

  這一下算是讓李懷德和谷維潔都看見他了,也都停止了剛才的話題。

  見著領導們不說話了,單南奇來不及感激李副書記,笑著開口給眾人介紹起了廣播站的基本情況。

  “領導,廣播站有廣播設備兩套,一套為有線廣播器材,一套為無線廣播器材,現全都在使用中”

  單南奇一邊引導著眾人進了廣播樓,一邊側身做著介紹:“有線廣播主要應用于廠內信息通知、工作宣傳、文藝匯報,以及新聞播報等”。

  “其工作方式主要依托于覆蓋全廠的有線喇叭,定時定點的進行信息播報”。

  “請這邊走”

  單南奇請了幾位主要領導去了一樓的幾間辦公室看了看,介紹了一些器材的功能,以及效用。

  隨后又帶著眾人上了樓,轉了辦公室,介紹了廣播站職工的基本情況。

  “全站共有職工十八人,分為編播組、機修組和線路組,編播組又分為采訪、編稿和播報三種崗位”

  單南奇帶著李懷德和谷維潔看了看播音值班室,介紹了正在值班的播音員。

  “這是我們廣播站的優秀廣播員于海棠”

  “各位領導好,歡迎來廣播站檢查工作”

  于海棠在樓上,早就看見領導們來廣播站了,而按照單站長的要求,室內衛生搞的很好,值班室的地面還撒了清水。

  這會兒在單南奇的介紹下,很標準的大高個兒,站起來回答的聲音又青春又精神的,李懷德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好好好”

  李懷德笑著擺了擺手,問道:“今天播放什么歌曲啊?”

  “是《我們走在大路上》,領導”

  于海棠面帶微笑,回答的很得體,主要是聲音好聽的很。

  廣播員都這樣,認真起來的聲音和日常說話是不一樣的。

  就李學武所知,于海棠的聲音有些粗,可能是廣播久了累的暗傷。

  倒是這會兒,回答李懷德問題的時候,于海棠的聲音好聽的多了。

  李懷德顯然很吃這一套,站在屋里還問了幾句播音臺的問題。

  其他人則是看著、聽著,由著李懷德和于海棠說著。

  單南奇對于海棠并不是很欣賞,但自己的轎子必須自己抬啊,于海棠是廣播站的人,領導來了,就算不喜歡她,也得夸著她說。

  沒想到的是,于海棠還頗得李主任欣賞,這讓單南奇跟吃了蒼蠅屎一般的難受。

  “應該多播放一些這樣的歌曲,豐富廠內職工的娛樂生活”

  李懷德問了幾個問題,隨后對著谷維潔和李學武說了一句。

  谷維潔點點頭沒說話,李學武應聲道:“如果能允許工人們點歌就更好了”。

  說著話看向單南奇建議道:“多安排人往一線車間走走,聽聽群眾們的心聲,按照領導的要求,選擇積極向上的內容,同時要兼顧到群眾們喜聞樂見的興趣愛好”。

  “是!”

  單南奇認真地回答道:“下來我就安排人去車間走訪,多聽建議”。

  “嗯,這個辦法好”

  李懷德點了點單南奇,對著李學武說道:“宣傳工作不是牽著牛鼻子走路,這樣走不長遠的,要順應形勢,響應號召,鼓勵和引導群眾積極向上的興趣愛好”。

  “李處長總有些新奇的想法,卻又能出奇制勝”

  谷維潔笑著說了一句,隨后看向單南奇道:“多跟宣傳處溝通,通過各車間的宣傳小組更容易做工作”。

  “是,我一定按照領導的指示辦”

  單南奇忙不迭地答應著,這是三位領導一起叮囑的工作,必須是他的頭等大事。

  李學武看向李懷德笑著建議道:“各車間的文宣隊應該主動些,選出一些文筆優秀的通訊員來,寫一寫車間里變革的故事,說一說群眾對變革的心里話,更感人,更貼心”。

  “看看,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李懷德笑著對眾人說道:“集思廣益,集腋成裘,大家的思想匯聚在一起,就把宣傳工作推進了一大步”。

  “還得是您的建議好”

  張國祁這個時候擠了進來,笑著說道:“現場辦公會,看現場,提問題,說答案,接下來我負責協調這個工作,一定把宣傳工作做好”。

  “好”

  李懷德被張國祁搶著接了任務,笑了笑沒在意這個,帶著眾人又出了值班室,往大辦公室去了。

  于海棠除了最初的表現,剩下的時間都是背景板,她羨慕地看著值班室里站著的三位領導,大家說話都圍著他們,門口擠都擠不進來。

  尤其是李學武,年輕,個子高,氣度惹眼,讓于海棠的眼神一直都釘在他的身上。

  李主任固然位高權重,可畢竟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兒”了,她就算是再喜歡進步,可現在也是有底線的。

有李學武在,她怎么都想不到李懷德那里去啊  還有,別看李主任跟她說話和和氣氣的,好像很欣賞她似的,可這不是檢查嘛。

  領導是個什么脾氣,她了解的很,現在跟你說的好,不用時間長了,就三天,你再私下里見著他,理都不會理你的。

  所以什么欣賞啊和氣啊都是鏡中花,水中月,虛的厲害。

  她可以積極地在李主任面前表現,但最終目的還是想讓李學武看見她身上的亮點,哪怕是一點點興趣呢。

  自己又不要他結婚,怎么就看不上自己呢!

  她確定李學武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了,但跟李主任的不一樣,沒有很熱切,就像是看待普通職工一樣。

  即便是李學武走的時候對著她點了點頭,可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就沒一點點欣賞?

  就沒一點點嫉妒?

  自己都這么賣力氣了,你給我一個鼓勵的眼神算什么!

  男人不都是自私的嘛,你們崇尚的占有和搶奪天性呢?

  李學武不知道于海棠想了這么多,更不知道她的目的是吸引自己的注意,他只覺得這姑娘挺上道的,是個好苗子。

  當然了,男孩子在外面也是要注意保護好自己的,畢竟危險無處不在。

  好在婁姐中午幫他……不!是他幫婁姐打了預防針,所以現在的抵抗力不是一般的強。

  在廣播站樓上樓下的轉了一圈,眾人往外走,到了廣播站院子外面的大樹下,李懷德回頭看了看廣播站的三層小樓,說道:“地方倒是足夠用了”。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李學武笑著看向谷維潔說道:“宣傳工作還是需要靈性和必要手段的”。

  谷維潔點了點頭,也順著李懷德的目光看向了那處小樓,沉吟著說道:“現在申辦廣播電臺倒是個好時機”。

  說著話,又轉頭看向了李懷德,道:“介入到全國廣播電臺網絡不現實,但就覆蓋京城還是沒問題的”。

  李懷德也是在心底斟酌著,其實成立廣播電臺的項目,從上個月宣傳處就開始推動了,這里面也有李學武的努力。

  當然了,李學武主張推動這個項目他并不意外,因為保衛處在山上還有個無線電聯絡中心呢。

  現在貿易項目的主要聯系方式就是這個,他同邊疆辦事處的文字聯系也是通過這條線溝通的。

  以無線電聯絡中心為基礎,進而無線廣播電臺,這也是一種工作思路。

  他現在還猶豫著,主要是近期上馬的項目實在是不少了,就算是有景玉農的,那預算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隨便用。

  至于谷維潔所說的好時機他也懂,這算是個專業領域的小風暴。

  起因還得從六二年五月開始說,當時國內的廣播電視電臺實在是太多了,良莠不齊,宣傳工作管理混亂。

  為了貫徹八屆九中“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調整意見,提出了對廣播系統的調整方針是“緊縮規模、合理布局、精簡人員、提高質量”。

  有線廣播和廣播工業方面,從原來的2404座廣播站調整為2029座,廣播喇叭由604萬只減為548萬只。

  地方廣播工業大部分撤銷,只保留京城廣播器材制造廠和魔都唱片廠。

  這一次軋鋼廠要辦無線廣播電臺,也得是從京城廣播器材廠下訂單。

  在無線廣播方面,從原有的135座地方廣播電臺削減到了81座,134套廣播節目,總播音時間也削減了40。

  這也是為啥匣子音里的節目少,播出時間短的原因了。

  比較特殊的還有電視臺,李學武的那臺小怪獸為啥能看電視卻成了雞肋呢?

  六二年調整的時候,全國就剩下五座電視臺了,分別是:京城、魔都、羊城、奉城、津門。

  就以當時的信號發射能力,當地人能接受到電視信號都不錯了,更不用想其他地方臺了。

  不過現在還好一些,全國一共有12座電視臺,其中一大半只在周末放一次電影。

  所以別說這個年代的人不喜歡看電視是因為買不起電視機,而是他們不喜歡看雪花。

  光有電視機,沒有電視臺,也沒有足夠的電視節目,就像你突然發現心愛的switch大降價,卻告訴你一個游戲都沒有,或者只能限時玩一個游戲,你還愿意買它嘛?

  什么產業都是一樣的,內容為先,品質為王。

  很顯然的,李懷德也懂這個道理,就算是搞了廣播電臺,覆蓋了全京城,意義呢?內核呢?

  “重點還是在宣傳上面”

  李學武撓了撓眉心,看向李懷德說道:“廣播電臺的意義并不在于它能給軋鋼廠創造多少利益,也不可能像是貿易項目,快速獲取回報”。

  隨著李學武的開口,李懷德和谷維潔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學武,其他人四散圍著,卻也是認真地聽著。

  李學武推動的項目就沒有小的,都是能帶動崗位和創造利益的。

  別看李學武現在說了,廣播電臺不能立即獲得回報,但這并不代表李學武不重視,或者說領導不重視。

  如果李主任不重視,就不會約了主管宣傳工作的谷副書記和最信任的干將李學武來現場看情況了。

  在場眾人或多或少的,都跟宣傳工作有些干系,這也算得上是一次機遇了,到時候遴選干部,還不是看對這項工作意義理解的多少嘛。

  進步都是給有準備的人,機遇也總是青睞認真的人。

  李學武面對著李懷德和谷維潔,三人成三角形位置站立,而三人正好面對著廣播站的辦公樓。

  這讓本以為檢查結束了的單南奇冷汗都下來了,他以為三位領導研究著要換他呢,站在最外圍,大氣都不敢出。

  這會兒卻是聽見李學武繼續說道:“下半年,甚至是未來一段很長的時間內,軋鋼廠的主要工作就是深化大學習活動組織變革和建設,促進工業生產穩步提升,強化多角度、多領域的和探索,持續推進貿易項目同生產關系的創新和進步”。

  “從工作推進和展開的角度來看,軋鋼廠急需一種媒介來展示大學習活動的建設成果,表現我廠工業進步的決心和強大力量,突出軋鋼廠對人才和技術的重視程度”。

  “重要的是”

  李學武示意了廣播站方向,對李懷德和谷維潔說道:“咱們能通過覆蓋全城的廣播網絡收獲更多的貿易對象,以及合作方向”。

  這個確實是李懷德沒有考慮到的,見李學武說完,他率先提問道:“所以咱們的廣播站要對內,也要對外,是吧?”

  “當然”

  李學武目光灼灼地看著李懷德說道:“君子坦蕩蕩,軋鋼廠是京城的軋鋼廠,也是工業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做出工作成績了,為什么不能說出去?”

  “還有”

  給李懷德解釋完,李學武又看向谷維潔說道:“大學習活動的階段性建設成果匯報工作也是一個重點,京城有這么多的工廠,誰占據了宣傳主動,誰就是最亮眼的明星”。

  “這個確實”

  谷維潔看向李懷德解釋道:“年底一定是各企業單位宣傳競爭壓力最大的時候,今年的工作重點一定是大學習活動,畢竟其具有持續開展的特殊性質”。

  “嗯”

  李懷德皺著眉頭應了一聲,又看向李學武問道:“之于貿易項目的話……”

  李學武面對李懷德的遲疑直接回答道:“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更應該是以正面宣傳的角度出發,比如介紹咱們廠的汽車、消防車、各種工業產品等等”。

  李懷德微微瞇著眼睛,顯然在心里做著平衡和思考,嘴里輕聲說道:“有廣播電臺對產品的宣傳是很有必要的,這個毋庸置疑”。

  說完把目光看向了站在外圍,眼珠子滋溜溜亂轉的單南奇,招手問道:“單站長,你估計無線廣播對于軋鋼廠內部職工家庭的影響力能有多大?”

  “這……”

  單南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有些太過于籠統了,影響力怎么判斷啊?

  “就是收聽效率有多高,接受程度有多少”

  張國祁倒不是個棒槌,他知道李學武在推動廣播電臺的建設,所以主動給了單南奇接觸他的機會。

  在檢查之前,他是狠狠地補了作業的,對廣播電臺還是有了一些了解的,也從李懷德那邊得到了他關注的方向。

  這會兒低聲提醒了單南奇,別讓領導對他的印象太壞,否則真不知道該如何保下他了。

  單南奇的臉上又開始冒汗了,李懷德之于于海棠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大領導,對于他也是啊。

  他距離同李懷德匯報工作還差了好幾級呢,所以這會兒面對李懷德的考問真的很有壓力。

  “具體的不好說,畢竟咱們廠職工家庭中的收音機保有量也沒有調查數據”

  單南奇先是緩了一句,隨后又強調道:“但我想,廠職工及家人都是依靠工廠生活,必定是對軋鋼廠現有工作和情況十分關心的……”

  “還是那句話”

  李懷德不想再聽他講下去了,對著谷維潔,以及她身后的那些宣傳處干部說道:“要把節目做出來,要體現價值和效果,更要有內容和核心”。

  一邊說著,一邊點了點張國祁說道:“這個工作更應該跟廠報社工作結合一下,連同剛才李處長所提到的深入到群眾中采訪,以及軋鋼廠工作成果和產品的宣傳重點”

  “要兼顧到”

  李懷德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往回走,邊走邊說道:“軋鋼廠的預算也是有限度的,上馬廣播站,就要拿出做好這一項工作的態度和決心來”。

  聽見李懷德這么說,谷維潔知道,他對這一項目是持態度的了。

  “李主任,這項工作我下來安排清芳同志主辦,有什么進度我讓她隨時跟你匯報……”

  “不不”

  李懷德擺了擺手,打斷了谷維潔的話,開口說道:“這是宣傳工作,還是你負責,我只強調項目資金和最終成果,工作還得需要你們辛苦”。

  說完指了指走在一旁的李學武笑著對谷維潔說道:“跟宣傳處的同志說,多征求李處長的建議和意見,他對這項工作的態度還是比較積極的”。

  “是,這件事本身也需要保衛處和李處長的”

  谷維潔笑了笑,看了一眼走在一旁的李學武,說道:“在有些問題的處理方式和看法上,我還真是很佩服李處長的獨到眼光和思維”。

  “這沒什么”

  李學武笑著謙虛道:“就像李主任所說,一人計短,十人計長,我只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問題罷了”。

  “哎!這就很難得了!”

  李懷德笑著點了點李學武,示意了前面的軋鋼廠工人俱樂部說道:“有的時候看待問題和工作就需要局外人的思維和角度”。

  “比如調來文工團搞宣傳,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這一步你看的尤為正確!”

  “哈哈哈”

  “錯啦!這一步是踮起腳來的!”

  “好!控制節奏!”

  “注意表情,好,再來一遍,記住現在的情緒!”

  文工團調來軋鋼廠改名為軋鋼廠工人文藝宣傳隊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他們先是接受了為期一周的鍕事訓練,用以強調管理紀律,隨后便開始恢復訓練和排演。

  因為大學習活動的影響,以前很多節目都不能演了,也就是要砍掉。

  而在軋鋼廠宣傳處還沒有定下新的節目時,她們只能先排演可以上臺的,用來恢復耽誤了這么長時間的訓練。

  而在訓練期間,他們又接到了宣傳處給到的任務,那就是幫助各車間和單位培訓文藝宣傳隊員。

  這些人有的會一些文藝,有的干脆就是興趣愛好,讓他們也很為難。

  但宣傳處的干部也說了,這是正治任務,是要完成大學習活動宣傳的一線人員,他們必須認真對待。

  所以就造成了上個月他們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培訓了,訓練恢復的很慢。

  好在進入九月份,培訓工作結束,宣傳隊里的大部分都能進入狀態了,宣傳處又來了任務。

  這一次的準備時間有將近一個月,目標就是九月底的中秋節晚會。

  這次中秋晚會是大學習活動開展以來第一個正式的文藝匯演,同時也是展示文藝宣傳工作隊優秀表演和宣傳能力的舞臺。

  軋鋼廠養著這么多人絕對不是用來當金絲雀的,是要達到宣傳目標的。

  這一次的宣傳主題就是《變革中的軋鋼廠》,所有申報的文藝節目也都必須緊扣主題。

  怎么辦?

  以前排演的節目基本上都廢了,即便是有,那也是《變革中的鐵路局》啊,難不成還能把核心內容換一下掛上去?

  當然不成了,不說宣傳處那邊不允許,就是第一次匯報演出的他們也不想這么遷就的。

  從鐵路調到軋鋼廠,這一個月以來,所有文藝隊的人心態都在變化。

  環境變了,工作地點變了,領導變了,工作要求也變了。

  什么都在變,他們想不變都不行。

  跟以前相比,軋鋼廠有更多的人,更大的廠區,更復雜的組織結構,以及更廣闊的空間。

  以前他們的進步空間就局限于路局的文工團里了,這一次到了軋鋼廠,他們知道宣傳工作進步是可以再往上走一走的。

  有了希望,就有了工作的勁頭,有了期盼,就有了奮斗的目標。

  當舞蹈老師說可以休息一下的時候,周苗苗塌下了肩膀,累的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走到墻邊靠著鏡子坐了下來。

  韓露遞了水壺給她,自己也灌了一口水,隨后挨著周苗苗坐了下來。

  周苗苗喝了一口水,隨后合閉著眼睛,腦袋靠在了鏡子上,留下了一抹汗水痕跡。

  “你也太拼命了,至于嘛”

  韓露也很累,伸直了雙腿輕輕敲著大腿上的肌肉。

  她們舞蹈隊訓練的時候只穿著紅色短袖,黑色的短褲,以及灰色的舞蹈襪帶。

  即便是這么清涼的衣著,在九月份涼風送爽的季節,她們依舊是訓練的汗濕透了全身的衣服。

  感受著汗珠從臉上滑下,閉著眼睛的周苗苗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忘了咱們身上背著的處分了?”

  正在給自己按摩的韓露手上一頓,轉頭看向周苗苗問道:“不是都換單位了嘛,這個也跟著來?”

  “不知道”

  周苗苗盡量縮短交談的話語,好讓自己有更多的精力來休息。

  但韓露的問題依舊是她的心病,一個從冬天折磨她到夏季的心病。

  滑冰出事的那次,如果不是團里正趕上有重要的文藝演出,她們幾個說不定就真的被退檔了。

  雖然事后團里并沒有開除她們,但也給了很大的紀律處分,就周苗苗自己都拉了好長時間的大幕。

  當聽說從鐵路調到軋鋼廠的時候,有些人是錯愕不已的,她卻是松了一口氣。

  雖然檔案里會有她們的犯錯記錄,但團領導都換了,對她們的印象勢必會重新建立。

  可誰想世事難料,王亞娟成了團領導,她真的有種撞墻的沖動。

  一個多月了,她已經習慣了軋鋼廠的生活,也看到了軋鋼廠的前景,可這讓她更擔心王亞娟的報復了。

  自那次事件以后,她們再沒人敢惹王亞娟,可也沒人跟她說話了,實際上王亞娟是被孤立了的。

  王亞娟回來后也是性情變了許多,除了跟她們一起排演節目外基本沒什么交流。

  現在看過去,她們都不如王亞娟聰明啊,抱住一個大粗腿不松手,什么都有了。

  韓露看了一眼正在壓腿的王亞娟,輕聲說道:“不就是賣“藝”嘛,她倒是厲害的很,從高中就開始賣了”。

  “別嘴欠”

  周苗苗皺眉提醒道:“你想跟自己過不去咋地?”

  雖然嘴里是這么說著,可她也是忍不住睜開眼睛,微微瞇著,目光掃向了那道身影。

  王亞娟跟李學武偶遇的那幾次她們都在,兩人之間那點破事不用問都知道咋回事了。

  尤其是上一次在滑冰場,李學武為了王亞娟動了槍,又安排關系幫王亞娟擺平了那些子弟,這得是多深的關系。

  事后她們心里都嘀咕著王亞娟到底給了李學武啥好處,就這么值得幫她。

  女人的嘀咕不會是在心里,而是會形成流言的,她們恨不得全團都知道呢。

  這一次更是了,團里出現危機,大家都面臨著失業,李學武為了解決王亞娟的工作問題,甚至把整個文工團都搬來軋鋼廠了。

  這王亞娟對李學武的吸引力就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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