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剛才說的是你在鄉下安排的那對兒障眼法?”
李學武掏出煙盒,對著聶連勝示意了下。
見他沒反應,這才自己叼了一根點燃了,剩下的扔向了姬衛東。
不過扔過去的只有煙盒,沒有火,他知道,這孫子惦記自己的打火機不是一天兩天了。
兄弟之間,錢可以借,但,火機不成!
“呵呵,你們鋼城人都愛玩障眼法的嘛?”
李學武輕笑道:“當初的付海波就跟我玩了這一套,馬三兒也玩兒,羅家父子玩,到了關東這兒還玩兒”。
數落著一個個的,李學武輕蔑地看向聶連勝,問道:“煩不煩嘛?都是人家玩剩下的了,不嫌磕磣呢?”
聶連勝現在有些懵,不知道應該怎么答復李學武,因為他沒有底牌了。
他被抓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與其全軍覆沒,倒不如保全自己的后人。
正是因為他的配合,所以無論是姬衛東,亦或者是移交接的向允年,都沒有再去查他的社會關系。
甚至是在查這筆找不上號的錢的時候都沒有人懷疑他,但李學武不。
李學武在跟聶連勝去飯店喝酒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對勁兒,很不對勁。
尤其是在上車的時候,他故意摸了一把那女人的臉。
那可是在大街上啊,那可是當著他的面兒啊!
誰沒女人啊,李學武就從來沒在外面摸過自己的女人。
更別說才見了幾次面的人,就是在老彪子面前李學武也從來沒有摸過婁姐、秦姐、于麗……等人啊。
太刻意了,反倒顯得做作。
尤其是上車后的那句解釋,還我同事的女人 呵呵,誰問你了!
讓李學武確定自己的想法的是聽見他還有別的女人,就是那個鐘慧蓮。
看卷宗,聶連勝被于敏的人跟蹤了,發現兩個人在車里那啥來著。
當時可不是這個時候,車里啊,多冷啊 跟那個飯店的女人就有地方,跟鐘慧蓮就沒地方?
當然了,也不能一桿子支到死,萬一人家喜歡車里呢,這也是備不住的。
但是李學武要查,還是交給許寧去查的。
這玩意兒還真不好查,因為當時沒想到是他兒子的媳婦兒,不過盯住了人,哪里查不出點兒啥來。
本來這種事李學武知道也就知道了,并沒有想到什么,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特么的,毛子的套娃嘛!
這幾個人都開始給自己玩起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談談條件吧”
李學武收起了脾氣,沒理會門口那兩個八婆,看著聶連勝突然心平氣和地說道:“到底怎么才交代”。
聶連勝盯著李學武的眼睛,嘴里的牙齒上下晃動,腦子里在飛速運轉。
沒得玩兒了,讓人家看出來了,不招他的孩子一定要遭殃。
“我要錢”
“好!”
李學武點點頭,一口答應地說道:“要多少?你開口”。
“五千”
聶連勝內心猶豫著,掙扎著,使勁兒要了個價。
不過要完了怕李學武他們不給,還是說道:“我只要五千塊,剩下的都給你們,那邊的錢絕對遠遠超過五千塊”。
他也想好了,要少了不夠倆孩子生活的,要多了李學武指定不給。
五千這個數剛剛好,上不上下不下,只要他配合,繳獲了那么多,總不至于為難他這五千。
退一萬步講,真的就這五千不給了,那李學武他們也不大好隨意去為難自己的孩子。
“停!”
李學武不等他說完便擺了擺手,道:“別解釋,不用解釋,不就是五千嘛”。
“可以!給!我說的!”
在姬衛東和向允年驚訝的目光中,李學武很是干脆地點頭同意了聶連勝的請求。
但隨后李學武兩人的對話卻是讓門口這兩位都驚掉了下巴。
“我給你五千,但你得給我寫個保證書”
“保證書?”
“對,認罪保證書”
李學武點頭確認道:“你就寫你們怎么實施犯罪的,怎么藏匿這筆錢的,保證自己所說的都屬實”。
說到這里,李學武頓了頓,探著身子低聲問道:“那筆錢,具體有多少你知道嗎?”
聶連勝看了看李學武,遲疑地點了點頭,道:“知道”。
“那好!”
李學武坐直了身子,點了點床邊的桌子道:“認罪保證書的藏匿金額你給我少寫五萬”。
“五萬?!”
聶連勝瞪著大眼睛道:“我只要五千,真的,真不用,我知道你是……”
“得得得,停,誰說這都是給你的了”
李學武上下看打量了他一眼,示意了自己和門口的兩人,道:“你看我們仨,啊?前前后后,啊?一個多月,是吧,白挨累啊?”
聶連勝:“……”
姬衛東:“……”
向允年:“……”
“瞅啥瞅,動筆寫啊!”
李學武拿著手里的手包在桌子上敲了敲,道:“具體的地址,事件的經過,都有誰參與了,寫明白的,不寫我上哪兒給你整那五千去?”
聶連勝哆嗦著手拿了桌上的筆和紙,攤開來,動筆寫下第一個字,內心不禁思緒萬千。
一想到自己打拼了半輩子,給人家又是當狗又是當奴才的,賣了這條命才換了五千塊,而對方呢?
動動嘴皮子,三人鬧四萬五,這上哪兒說理怯!
還是你們掙錢狠啊!
李學武見著聶連勝開始寫了,也沒打擾,抽了一口煙,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向允年皺眉瞅了聶連勝一眼,跟也是滿臉錯愕的姬衛東示意了下,追了李學武出了門。
“李處長”
向允年往前緊走了幾步,這才攆上了李學武。
“李處長,剛才您說的這個……”
“著急了?”
李學武笑著道:“怎么也得等他寫完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向允年現在的腦子有點兒不夠用了,看著李學武問道:“你真打算那……四……”
“嘶哦!”
見向允年要開口,李學武嘴里出聲提醒了一下,隨后指了指身后,瞇著眼睛道:“兵不厭詐”。
“呼,嚇我一跳”
向允年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遺憾,松了一口氣,看著李學武輕聲說了一句,隨后點了點頭。
李學武脖子往后一仰,看著向允年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覺得我老李不是好人?”
“不不不,誤會了,是我誤會了”
向允年說話很輕,很怕屋里的人聽見,拉著李學武不住地道歉。
李學武一副我被同志不信任,受傷了的表情,指了指向允年問道:“這次回京你請吃飯?”
“……好好,我請,我來請!”
向允年扯了扯嘴角,示意了一下前面的房間,問道:“那還問不問關東了?”
“當然!”
李學武上下打量了向允年一眼到:“這不是正常的辦案程序嘛,哪能只聽一個人的,他要是騙我了咋整,那邊有埋伏怎么辦?”
向允年有些無語地看著李學武,這小子根本就沒信任過任何人,即便是那邊的房間,聶連勝白紙黑字地正在寫著,這小子也提防著呢。
這種做法看著確實過于謹慎小心了,但姬衛東就從來不質疑李學武這種做法。
據姬衛東所說,年前的那次抓捕行動,他帶一隊,李學武帶一隊,他的手底下人死傷二十多,而李學武的人只兩個人受了傷。
從那次開始,姬衛東就決定,跟李學武學著,任何行動,再小心都不為過。
這次請李學武回來幫忙調查,姬衛東的態度也是很明確的。
向允年對于李學武的了解自然沒有姬衛東多,自然有些意外,但現在開始,還是選擇了相信李學武。
“沒想到他們又把你請回來了”
關東的狀況不大好,可能是跟調查部和紀檢的人玩的不是很開心。
見著李學武進來,也只是稍稍抬起頭看了一眼,臉上全無驚訝。
“很意外?”
李學武走進屋里隨意地看了看,并沒有去拉開窗簾,對付關東,他沒想著用手段。
現在的關東已經經過了各種手段的逼問了,到他這,都已經有了免疫力,沒用的。
“我就是路過,順便來這邊看看你”
“你這么說我倒是很意外”
關東耷拉著眼皮看著李學武道:“無緣無故的,要不是為了點兒啥,你這位京城的干部,至于千里迢迢的來鋼城看我?這也太順路了吧”。
“瞧你這話說的,咱們不是老交情了嘛”
李學武的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容,只是這屋里另外的兩人都沒覺得他哪里有半點真誠。
向允年知道李學武是個啥德行,而關東在每次受刑的時候都在咬牙切齒地罵著他。
這個時候哪里有真誠,全是嘲諷和仇恨。
李學武倒是沒覺得自己拋媚眼給了瞎子看,你看不看我都在嘲諷你。
“向處”
李學武對著向允年歪了歪腦袋,問道:“能不能讓我們單獨聊一會兒?”
向允年看了看李學武,又看了看關東,點頭道:“我去看看衛東”。
找了個借口,向允年轉身出了審訊室。
李學武送到了門口,直看著向允年重新進了來時的房間這才轉回身看向了關東。
而關東這會兒也在戲謔地看著李學武。
演,接著演,我看你能演出什么節目來!
打這兩人一進門他就覺得不大對頭,審不審,問不問的,閑扯嘰霸淡。
現在這個姓李的莫名其妙地支走了紀監的人,又玩神神秘秘的,除了演,還能干啥?
別不是要跟自己說什么他是自己人,或者有人已經泄露了資金的藏匿地點,他可以幫自己,或者照顧自己親人,讓自己趕緊說,不說就沒時間了云云的吧?!
“吶吶吶大事不妙啊!”
李學武晃著腦袋,一臉神秘兮兮地看著關東壞笑道:“你這保密工作做的不行啊,內部出了叛徒了啊”
關東看著怪模怪樣的李學武一點兒緊張都沒有,甚至有點兒想笑。
果然都被老子猜中了!
“斜對面,聶連勝正在寫供詞呢,已經把你們藏匿資金的事交代了”
李學武走到關東面前站定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別說我沒告訴你,要想立功,你現在還有機會,等我們去搜查了,你再想說什么可就都晚了”
“哦?他是怎么交代的?”
關東玩味地看著李學武,問道:“說說,你們用了什么手段讓他交代的,他都交代了什么,資金在哪兒,都有多少”。
“是特么我審你啊,還是你審我啊?”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著關東,道:“你自己指定是出不去了,想把那些錢留給兒子花?”
“我勸你配合啊你現在給兒子留錢,等你埋了,說不定他連張紙都不給你燒啊”
“我要是不呢?”
關東往后靠了靠,不屑地看著李學武,笑道:“反正我都要死,他們的手段都不太刺激,要不我試試你的?”
“呦呵很有氣概嘛!”
李學武冷笑了一聲,道:“看來當年也是條漢子,就是現在慘了點”。
“想知道聶連勝為啥招嘛?”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打量了神態自若的關東一眼,問道:“你別告訴我,關海山不是你兒子,你還有別的”。
“這你就管不著了,有招兒使唄”
關東不怕姬衛東他們,自然也不怕李學武,這會兒還有心情逗著李學武道:“要不你再去查查?”
“哦,對了!”
說到這,關東又補充道:“等幫我找到兒子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燒張紙就成”。
“嘿嘿你還挺幽默”
李學武根本沒在乎關東在內涵自己,罵自己也當沒聽見。
只是彈了彈煙灰,瞇著眼睛猜疑地說道:“讓我猜猜你跟聶連勝是什么關系,又是怎么跟羅家坪扯上關系的,還有那個死鬼付海波……”
也沒理會關東眼里瞬間閃過的一絲慌亂,自顧自地在屋里轉圈圈。
手上的煙不斷,一邊抽著,一邊嘀嘀咕咕的。
“嗯,羅家坪跟你一定是認識的……”
“付海波跟聶連勝是有接觸的……”
“你是管工業的……”
“煉鋼廠也有案子發生……”
“你們的共同點是什么呢?一個人?一個地方?或者一種什么關聯?”
李學武用夾著煙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刮了刮腦門,在屋里轉圈的步子越來越慢,好像就要接觸到事實的真相了。
關東就坐在那看著李學武,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滯,陰沉的可怕。
他不怕打,也不怕折磨,更不怕調查部搞出來的那些刑罰,因為這些他都曾經遭受過。
四十多歲的人了,如果不是當年挺得住,還能在鋼城干出這番大事業?
可他怕叛徒,就像李學武說的,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可真就大大的不妙了。
雖然他知道懷疑是對團結最惡劣的傷害,可他不得不懷疑會有人遭受不住什么誘惑,泄露了他們最后的秘密。
眼前這個年輕人自己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還不止一次的聽說。
可即便是自己被李學武抓住的時候,他都沒覺得自己慌了,更沒覺得敗了。
甚至在這些人為自己那筆錢焦頭爛額的時候他還有些小高興。
可這個年輕人又來了,而且是帶著腦子來的。
羅家坪的案子發生,他第一時間就開始聯系和準備了。
可即便是有聶連勝在其中幫忙,也沒有保下羅家坪。
這在后面他不得不下狠手,讓聶連勝出手,斬斷了其中的聯系和線索。
怎么就那么巧啊,馬三兒再牛,怎么就依靠付海波在鋼城能橫行霸道?
事情一發生,當地所都沒伸手呢,聶連勝就能知道?
當時聶連勝拘押的幾個人,在大樓里到底有沒有說過什么,付海波可是跟他有單獨相處的時間的。
現在付海波死了,羅家坪死了,當時相關的人員也都死的死,走的走,上哪兒查去。
李學武現在也是撓頭,這么多線索擺在眼巴前,怎么都連接不上。
付海波的妻兒是都在自己手上的,可他能確定,周亞梅沒有跟外人有過接觸,也沒從哪個地方領過錢。
如果這個幫忙藏錢的組織這么牛,那應該早有人上門聯系周亞梅了啊。
難道是見著自己在付家待過,覺得周亞梅不值得信任了,會告密?
別不是捅著什么大簍子了吧,五月了,他可不想在鋼城再惹麻煩。
以前還好說,現在自己也有勢力在這邊了,到時候弄的四面受敵可麻煩了。
“你說的……”
關東看著李學武,語氣有些低沉,聲音有些干澀地問道:“聶連勝真的交代了?”
“嗯,我沒必要騙你”
李學武點了點頭,沒在意關東打斷了自己的思路,他現在也不敢再繼續這種思路了。
有的時候他聰明的連自己都害怕,害怕自己太過于聰明了,引出災禍來。
“他那邊正在寫材料呢,你要是不信,一會我拿過來給你看”
關東瞇了瞇眼睛,看著李學武點點頭,道:“我好像能相信了,但能問問因為啥嘛?我還是有些……”
“正常,是我我也不信,這么縝密的計劃,這么強力的措施,這么周全的防護,這么多年的布置,對吧?”
李學武看著關東點頭理解到:“一個年輕人,沒來過幾次鋼城,看著其貌不揚,胸無點墨,短短幾天就能給破了?”
關東晃了晃下巴,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我跟你扯淡的時候你說正經事,我特么跟你說正經了,你又開始跟我吹牛嗶,扯閑蛋!
自信是個好事,自戀可不是。
我特么人都在這兒了,你都贏了,還至于這么自吹自擂踩著我,在我身上找成就感嗎?
“告訴我,為了什么”
關東盯著李學武,問道:“他到底是什么東西被你抓在了手里,又是怎么答應的”。
“想看看我談判的底牌?可以啊”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這人最好說話了,在聶連勝那我就是這樣”。
說著話看了看手上的時間,道:“你瞧,都中午了,要不咱們吃了中午飯再說?”
“告訴我”
關東不理會李學武的騷話,只是想知道為什么。
“錢,我給了他錢”
李學武很直白地看著關東道:“很多錢,還答應不會傷害他的家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關東收起了臉上的驚訝,擺著手自信地說道:“你要是說別的我還信,錢,我們有的是!”
“是,你們有錢”
李學武點點頭,道:“可得等你們死了,我們不追究了,沒人查了,這錢才能是你們的,取著擔驚受怕,花著膽戰心驚,現在呢?”
“現在!”
李學武指了指腳下,道:“我現在就能把錢給他,干凈的錢,花著放心,用著舒心,懂嗎?”
“我還是不信”
關東微微搖頭道:“即便是他交代了,我也不信你們會有錢給他,這數目小不了,少了的話他又怎么信任你們呢,拿那筆錢給他,他就更信不著了”。
這就是關東自信的底氣,他把人心看的透了,只有利益才能捆綁彼此。
而李學武所代表的公家,是不可能給聶連勝錢的,即便是給,又能給多少?
李學武幾人即便是為了破案,一人湊個三十、五十的好干啥的,自己給的更多!
交代,可能啥錢都沒有了,不交代,這錢一定是他們的,即便是臟錢。
公家,是不會對個人妥協的,即便是李學武承諾拿那筆錢里的一點點給聶連勝子女,聶連勝又不是傻子。
李學武這些人都不是一個部門的,也不是三兩個人辦的案子。
這么多人,誰敢冒這個風險拿那筆錢,所以他不相信聶連勝會傻到相信這個。
“你不信也是有原因的,我理解”
李學武點點頭,一邊說著,一邊去門口看了看。
見左右沒人了,走過來笑著道:“可如果我說聶連勝要的錢是從你們的錢里拿,我們也都各拿一份呢?”
“你!……!”
關東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學武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是這種人!”
“呵呵”
李學武壞笑著問道:“我是哪種人?”
“不是好人,但也不是這種人”
關東恨李學武,但現在又無比地堅信李學武不是壞人。
這太矛盾了,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么矛盾。
“一個京城的干部,來鋼城只是因為企業的案子,卻因為意外發現了案子的線索,找了這么多人來調查……”
關東看著李學武說道:“這么大張旗鼓的,我且不說你的人品,單說這件事,我不相信你都能擺得平”。
“呵這是我今天聽到過的第二次的溢美之詞”
李學武晃了晃腦袋,道:“第一次是付海波說的,他說我是個好人,想把妻兒交給我照顧”。
“嗯,確實!”
想到這里,李學武不由得點了點頭,道:“我確實是個好人”。
關東看著李學武的模樣又有些不自信了,這笑容怎么看著瘆得慌?
到底是好人?還是自己瞎了眼?
“不過好人也得吃飯養家啊”
李學武感慨地嘆了一口氣道:“你瞅瞅我,本就在京城上班,工資全都用來養家不說,付海波還把他們家都扔給我來養,我能有什么辦法?”
說完看著關東道:“你可能不知道,聶連勝可是有兩個孩子啊,一丫一小兒,長得可俊……”
“孩子?!”
關東瞇著眼睛道:“他確實有孩子,在鄉下,你們用這個威脅他?”
“不不不”
李學武搖頭道:“不是鄉下的……”
“不是?那不對!”
關東見李學武搖頭,皺眉道:“他兒子死了沒閨女,只有一個啥也不懂的妻子,這你們也下得去手?”
“我當然下不去手!那都多大歲數了”
李學武好笑道:“我說的是城里的,飯店的經理”。
“不可能!……”
關東剛想說絕對不可能,可一想到剛才自己就被打了一次臉,這次這么自信可得悠著點。
“那女人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那是他手底下一……”
說到這兒,關東說不下去了,目光有些發直,腦子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也想到了?是哦,你們當年就認識了”
李學武瞇著眼睛看著關東道:“他兒子就是你弄死的吧?或者跟你有關系?”
“不!沒……不是我……”
關東想要開口狡辯,但李學武的目光太過于自信和犀利,讓他的話說也說不出來。
“兒子被人弄死了,卻是只報復了幾個小癟三”
李學武玩味地看著關東,笑著道:“這么做即是撒氣,也是后悔了吧”
關東沉默了下來,他知道李學武已經了解到了很多,自己越說漏的越多。
而李學武不管這個,繼續說道:“那么他明明知道是你做的,為什么不來找你報仇呢?還跟你合作到了現在”
“只有一條理由能解釋得通了……”
李學武微微弓腰,湊近了關東的臉,看著他的眼睛道:“你們其實早就在一起狼狽為奸了,我說的對吧?”
關東的身子想往后靠,想要躲避李學武湊過來的臉,但他僵直的身子有些不聽使喚,臉部的肌肉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動。
“你想到了什么?”
李學武抬了抬右眼皮,問道:“是不是他兒子太過于正直了?是不是他爸虛偽的正義聽的太多了?是不是年輕人不懂事故?是不是死了也活該?”
“那兩個……兩個孩子……”
關東嘴唇哆嗦著,嘴里的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但李學武聽的清楚。
“真是……真是他的?”
“我看著像”
李學武撇了撇嘴,微微搖頭道:“那小眼睛小鼻子的,活脫脫的小聶連勝,除非他真的早上了同事的媳婦兒,不然我不信這孩子不是他的”。
“那就是了……”
關東看著李學武說道:“沒想到你能找到這個,我都沒想到,當年他兒子死的時候是結了婚的,后來他說兒媳婦兒走路了,我們都沒在意”。
“是啊,連親兒子都不在乎的人”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你覺得他會在乎你們?”
“現在呢?”
關東看著李學武問道:“親兒子都不在乎,會在乎這兩個種?”
“呵呵,說不定后悔了呢”
李學武站直了身子,道:“當年你們都年輕,他想著還能生,那個兒子又是個直性子,當然無所謂,可現在他還能生?”
“呵呵,真是夠諷刺的”
關東自己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
“我的那位領導媳婦兒,也大概跟他有些關系了,報復性的,我小看他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嘛”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他說要五千塊錢,確實不算多,再加上那個小媳婦兒也不算為難,我們一想,這也不算什么”。
“呵呵,確實,五千塊呀”
關東凄慘地笑著搖了搖頭,道:“以前我隨隨便便都能給你拿出來,但現在卻是毀了所有人的根基了啊”。
“包括鐘慧蓮,對吧”
李學武抬了抬眼眉,道:“胡惠生當初這么勇敢地站出來,他就知道他不會死,對吧?等出來后,拿了錢,依舊瀟灑,對吧?”
“呵呵,你都猜到了,還問我干啥”
關東笑了笑,松了一口氣,道:“我把所有的罪名都攬過來了,他又能擔多少責任,用人不查,意外受賄,妻子所拿……有的是借口”。
“后不后悔?”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你要是后悔了,我現在叫他們過來給你重新做筆錄,讓他下去陪你”。
“算了”
關東釋然地笑了,道:“我的兒子大了,沒了這筆錢就當了普通人,總之不會餓死,他?”
一想到胡惠生,關東的笑容就有些變了樣,逐漸的冷了起來。
“他也只不過是條狗罷了,還是條被棄了的狗”
說完這個,關東看向李學武,說道:“這筆錢他損失掉了,他在里面也待不好,我也不相信鐘慧蓮會等他,他所要經受的折磨比我的死還難受”。
“嗯,確實”
李學武抿著嘴點了點頭,道:“人死了錢沒花著無所謂,要是錢沒了人活著可難受”。
“你是懂這種滋味的”
關東心里的秘密被掏空了,整個人也都放松了下來。
“你威脅聶連勝要禍及妻兒,是不是要對我也這樣?”
“你?你不用”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出手才是救了你兒子,不出手看著就行了”。
“什么意思?”
關東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手扶著桌子問道:“誰要對付他?”
“不知道”
李學武回了一句,目光卻是看向了門口。
關東看見李學武的動作,也閉了嘴,看了過去。
也就幾秒鐘吧,門口傳來了動靜,腳步聲驟多,門被推開。
“他寫完了”
姬衛東拿著一疊紙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向允年。
只說了這么一句,姬衛東兩人便看向了李學武和關東,想要知道這邊的結果。
李學武沒說話,而是接過了那疊供詞看了起來。
當看到具體的數目和經手人,以及所有的安排時,李學武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的腦子。
這樣的埋藏地點,就算是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到啊。
不過其中關于一些“道聽途說”涉及到了更多關系的內容李學武直接抽了出來遞給了向允年。
“這個就算了,都是子虛烏有的,沒必要再查了”
向允年接過去看了看,眼睛瞇著看了李學武一眼沒有說什么。
李學武也不管他,而是揚了揚手里的那疊剩下的紙,對著關東問道:“你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
關東笑了一下,看著李學武幾人問道:“很意外吧?”
“嗯”
李學武也是嘆了一口氣,道:“我是萬萬沒想到啊,這還跟我有關系”。
“這是聶連勝想到的,絕吧?”
關東笑道:“當時羅家坪的事情一出我們就在商量藏匿地點了,可總覺得不穩妥,到最后還是他出了這主意”。
說道這里,關東也是搖著頭嘆氣道:“我承認我做的事有的時候很不是人,但他就不做人了”。
李學武看了看手里的供詞,隨手遞給了姬衛東,嘴里問道:“你們這么做,人家父母能同意?還是根本就不知道,是鐘慧蓮做的主”。
“是胡惠生點頭同意的”
關東只說了這么一句,便靠坐在了椅子上,沒再說其他的。
李學武也只覺得沒意思,兜兜轉轉又特么回到了起點。
就在關東閉嘴不再想說更多的時候,李學武站在門口,沖著看過來的關東說道:“如果你能確定沒有其他私生子的話,他們絕后不絕后我不知道,你一定是要絕后了”。
“啥?你什么意思!?”
李學武也沒理會他的問話,示意看熱鬧的兩人往出走,嘴里更是催促道:“趕緊的,中午這會兒日頭足,晚了我可不敢干這種事兒,誰不知道,我特么膽子最小了!”
“你站住!”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李學武!”
走廊里,姬衛東擺了擺手,示意值班室那邊集合,有大活兒了。
而向允年則是一邊走著,一邊低聲問道:“你跟關東說的是真的?”
“啥?什么真的?”
李學武正看著姬衛東裝嗶,聽向允年一問,轉回頭道:“哦哦哦,你問的是他兒子的事?”
向允年看著李學武沒知聲,顯然他能看出李學武跟他裝呢。
耳朵連門外來沒來人都聽得見,這會兒裝聾子?
“他兒子嘛其實是我猜的”
李學武看著向允年翻白眼,笑著道:“你先聽我這么猜對不對”。
說著話,一邊往出走,一邊解釋:“他在村里好的一個姑娘,就是庹瑞芬,他當了陳世美,去了城里,一個姑娘給他養了孩子”。
這段向允年都知道,案宗里有,第二天庹瑞芬離開前做的筆錄里都有記載,可他沒覺得有啥問題啊。
他想著,李學武這邊卻是繼續說著:“這個孩子養了好些年,都大了,突然就找來城里了,說農村待不下去了,還說這個孩子是他的”
李學武說到這,看著向允年問道:“如果突然你有個老相好的找你來了,說你跟她有個兒子,現在長大了,給你送來了,她不圖名,不圖利,甘愿繼續給你當女人,養兒子,你怎么想?”
“問我干啥?我不是這種人”
向允年被李學武的比喻弄的皺起了眉頭,嘴里說道:“我置換不到這種思維,問我沒用”。
“但你是男人”
李學武挑眉道:“你說你內心有沒有一點兒小欣喜?有沒有一點小成就?你是不是得查一查這孩子的生辰時月?”
向允年好像明白了李學武的意思,皺眉問道:“如果對上了呢?”
“那你是不是得想了,你現在這個媳婦兒不給生,你不正好有了后?”
李學武循循善誘道:“你是不是得覺得這就是你的親兒子,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
向允年又糊涂了,問道:“你說的到底是啥意思?這兒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你傻啊?”
李學武打量了向允年一眼,道:“就算是天天在家養著的,生出來的都不一定是你的種,都特么隔了好幾年了,你就能確定是你的種?”
“那你的意思是……?”
向允年瞇著眼睛問道:“庹瑞芬在鄉下的時候還有了別的男人?”
“不然呢?”
李學武冷笑道:“陳世美好當,齊人之美可不好當,那天做完筆錄她有問過關東的消息嗎?她有問過關海山的消息嗎?”
“嘶還真是,那天她做了筆錄就走了”
向允年嘴里嘀咕道:“這么說的話,那這個關海山還真不是關東的孩子?”
“無所謂了,是與不是又能咋地?”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這女人舍得把孩子供出來給關東,那就一定謀劃著什么,你說呢?”
“你們在說啥呢?”
姬衛東集合了人手安排上了車,走過來看了看李學武,又看了看向允年。
“我怎么聽見你們討論什么私生子啥的?好像還聽見向處的種啥的,是向處……”
“沒有!!!”
向允年:“不是我!”
好哥哥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