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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掄大錘

  中午的扯閑蛋沒扯出什么名堂來,大家互相試探著,都裝深沉呢。

  李學武不著急,這水里的蛤蟆是有數的,誰能叫,誰不能叫,到時候就知道了。

  回到辦公室,李學武接到了書庫那邊的電話,也不知道這位張主任怎么找到的他電話,電話里說要談談。

  李學武沒接這茬兒,說自己這邊忙,沒時間過去,請王小琴政委跟他談,都是一樣的。

  張主任也是難過,李學武油鹽不進,王小琴寸土不讓,這工作是沒法做了。

  今早上班便發現有的同志從窗子里進出呢,因為樓門口整個都被砂堆堵住了。

  更可氣的是,昨天叫保衛用鐵锨鏟出來的過道都被恢復了,且這沙土堆的老高。

  再這么下去,不用走窗子了,直接爬沙堆,從二樓的雨搭上去,直接當臺階了。

  好么,一樓變地下室,只有山城能這么算了。

  他倒是找了上面,但上面現在也為難,根本沒時間處理這個事情,大學習、大討論他們搞的不夠好,還要再搞搞。

  好么,新成立的工作組把他們豁出去了,重點就放在了文化和藝術相關的領域。

  書庫也是一樣,這種單位有很多分支機構,其中人浮于事,人員臃腫,且掌握著話語喉舌。

  光是李學武知道的,那邊的樓里辦公的就有三家報社。

  這個時候對報刊的管理力度也很模糊,是個單位都有自己的報社機構。

  當社會上各階層文化程度呈現頂尖優勢的時候,難免的會出現輿論把控等情況。

  對于這一點,李學武是很不希望看到的,別的地方他不管,也沒有能力管。

  但在他的管理范圍內,是不能出現這種危險苗頭的。

  在這個時候,李學武堅持清退東邊院大樓也就有了別人不知道的理由。

  也就是說,無論張主任找了誰來,李學武的態度都不會改變的。

  宿舍樓是著急,但也不是這么的著急,因為新選招的治安大隊隊員都是要送到山上去統一集訓的。

  沒有三個月還能成型?

  別說三個月了,這第一場風不停,他都不會讓這些人下山。

  作為未來的種子,老實兒在山上練著吧。

  這邊的大樓主要還是收回來給現有的這些隊員們住宿,同時解決一部分八一六團在這邊的居住壓力。

  兩個單位現在相處的很融洽,吃飯在一起,訓練在一起,辦公在一個大院,安全統一管理。

  如果住宿都在一起的話,相互之間的關系必定更加的融洽。

  也不知道八一六團的人看沒看出李學武的用意,但上次齊耀武找李學武談話的意思就有那么一點意思。

  李學武是走一步算十步的主兒,輕易不會落子,落子必定是有目的的。

  拒絕了張主任的電話,李學武忙到下午五點多,定好了時間提前下了班。

  今天的時間趕的真是亂,事情也多,李學武很是不想晚上出去應酬,但婁父相約,推不掉的。

  指揮車到家的時候大門正半開著,秦京茹抱著一捆樹條正要進院。

  見著李學武下車,秦京茹有些驚慌地看了一眼院里。

  “老太太,已經六點多了嘛?”

  “沒有啊”

  老太太也是見著李學武下車了,開口道:“才跟屋里出來,這不才五點多嘛,你咋這么早下班了?”

  “今晚有點事兒,提前下班了”

  李學武跟沙器之打了招呼,拎著包就進了院。

  這會兒顧寧也從屋里走了出來,挑眉看了看李學武,剛才她好像聽見李學武要出門。

  “呀,這小花貓是誰啊?”

  看見李姝的臉上衣服上都是土,李學武笑著逗了逗閨女。

  見著李姝露出了小牙笑著,抬起頭對著老太太幾人說道:“晚上甭帶我的伙食了,俱樂部那邊有個局”。

  說完站起身跟顧寧笑了一下便進屋去了。

  顧寧回頭看了看李學武,不知道這又是啥局。

  老太太示意了樓上,對著顧寧道:“找件衣服吧,穿了一天了”。

  “哦”

  顧寧也知道老太太給自己臺階,讓自己上樓去,應了一聲也進了屋。

  樓上,李學武拎著手包就要去書房找上次跟婁父談的方案,關于港城的事他自己也寫了一個意見,這一次正好拿給婁父看。

  可剛要進書房,卻是看見了書架上擺著一個首飾盒,這盒子跟上午從車上拿下來的那個有點像啊。

  不對!有詐!

  李學武的步子一轉,手包放在小客廳的茶桌上,人進了主臥。

  等顧寧上樓后,看了看茶桌上的手包,再往書房看了一眼,卻是聽見主臥有動靜。

  “小寧?”

  “嗯”

  顧寧聽見李學武的聲音從里屋傳了出來,邁步走進了臥室。

  李學武這個時候光著膀子從衣帽間探了半個身子出來看了看,見只有顧寧,便走出來。

  “正好,幫我找一套比較正式的衣服吧,或者上班的衣服就行”

  說完也不等顧寧說話,人已經去了衛生間。

  顧寧撇了撇嘴,從衣帽間里給李學武找了一套白加黑。

  再出來的時候卻是聽到李學武從衛生間里對著她說道:“書桌下面的抽屜里有份標注A計劃的文件幫我找一下,等下要用”。

  “知道了”

  顧寧答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李學武聽不聽的見,反正他剛才說話的聲音就斷斷續續的。

  花灑的嘩嘩水聲,以及衛生間里隔音,顧寧勉強才聽清楚。

  走出主臥,來到書房,從書桌的抽屜里找了找,看見《A計劃》的標志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什么破名字  她是沒有打開來看的興趣,有的時候晚飯過后,他就神神叨叨的坐在書房寫這玩意。

  李學武是保衛干部,也是工安干部,家里還跟發小他們搞了個回收站,這又不知道什么時候弄了個俱樂部。

  顧寧對李學武的事知道一些,但也僅僅是一些很表面的東西。

  回收站就在四合院,可顧寧一次都沒有主動問過,關心都沒有。

  只是從四合院那些人的態度上,以及李學武經常去那邊說事才猜得出回收站應該也有李學武的份。

  至于其他的,所知甚少,甚至有點漠不關心的意思。

  她是醫生,只關心工作上的,回了家只想著跟家人在一起就行了。

  李學武是不是有很多朋友,是不是有很多錢,這在顧寧這里沒什么概念。

  顧寧的工資都在書房的抽屜里放著,李學武的沒有,她也不問錢去哪了。

  日常的買菜、電費、水費等等,都是李學武來處理,到日子了李學武往回帶米帶面,跟她也沒什么關系。

  兩人雖然才結婚一個月,在錢財上面好像有了幾十年的默契一般。

  看了看手里的《A計劃》,顧寧又不自覺地看向了書架上的紅色盒子。

  剛才她順路瞟了一眼,盒子沒有被動過,而李學武也沒有時間來書房。

  顧寧想了想,又把文件塞了回去,隨手推上了抽屜。

  衛生間的水聲依舊,顧寧站在門口敲了敲,提高了音量,道:“文件沒找著,樓下叫我了,你自己找一下吧”

  “啊?知道了”

  李學武洗澡的動作很快,只是沖個涼,再出來的時候床上已經準備好了衣服。

  往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人,探著身子往門外望了望,也沒人。

  隱約聽見樓下有顧寧的說話聲,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眼睛瞇的像個小狐貍。

  擦干了身子,換了干凈衣服,李學武舔著嘴唇,面帶壞笑地進了書房。

  眼睛瞥了一下書架上的首飾盒子,邁步去了書桌那邊。

  打開抽屜,李學武翻找了一下,文件就在這里。

原來你喜歡玩這個啊  李學武壞笑著從手里翻找了一下,當初鋼城收繳的好東西不少,挑了一支鳳釵找個禮盒裝上了。

  走到書架前面嘿嘿嘿地壞笑著,將手里的禮盒放在了那個首飾盒的旁邊。

  位置嘛,木質紋路找了個角,斜對角又偏了一下。

  這樣動過之后,再放回去的時候,一般都是對前面的角,后面的就忽略了。

  放好后,李學武往后退了一步,相看了一下,笑著轉身出了書房。

  樓下,顧寧正同老太太一起坐在沙發上閑聊著,好像故意在等李學武似的。

  見著李學武下樓,罕見的站起身主動招呼道:“文件找到了?”

  “嗯,壓在下面了”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隨后笑著對閨女做了個鬼臉。

  顧寧看著李學武走去門廳換鞋子,挑了挑眉頭,眼神不由得看了樓上一眼。

  老太太也是覺得今天的顧寧有些反常,剛才難得的跟她聊天,還說了很多。

  難道是因為顧寧的母親剛離開,而有些不適應?

  這種反常還在繼續,當李學武去車庫開了車離開口,聽見車的聲音漸遠,剛才還跟自己閑聊的顧寧卻又說要去樓上看看。

  “他換下來的衣服還在樓上呢,衛生間也一定沒有收拾”

  顧寧也是發現了老太太詫異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一句。

  見到老太太點頭后,放慢了腳步,盡量像是往常一樣地上了樓梯。

  當走過轉角后,這才快步上了樓。

  她算到了李學武會動那個盒子,并且試戴那塊手表,也許就換掉了他們一起買的這對,畢竟盒子里的更好看。

  或者是李學武看到了,沒有動,但這種概率很小。

  沒有動的原因有可能是他沒看見,或者著急離開忽略掉了。

  顧寧在看到剛才李學武上樓后沒有碰那個盒子時,就在心里計算了多種可能。

  懷著忐忑的心走上二樓,相比于剛才的著急,這會兒的腳步卻是慢了下來。

  一步,兩步……

  當顧寧走進小客廳,轉過月亮門,往書架看過去的時候……

  “唔”

  顧寧驚訝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看見了什么!

  明明就放了一個盒子在那兒,怎么又多出來一個!

  下崽了?

  當然不是,一定是李學武放的。

  可是他為什么又放了一個,明明都看見了這個盒子的。

  顧寧邁步走進書房,到了書架前面,仔細看了她放的那個首飾盒子,沒有動過的痕跡。

  再去看李學武放的這個,好像就是隨意放的,跟她的小心不一樣,盒子的邊也沒有貼著木紋。

  顧寧微微蹙眉,看著這個盒子糾結了起來。

  他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他放的這個是送給自己的?

  如果盒子里有機關或者別的怎么辦?

  如果我動了盒子會不會……

  “管他呢”

  顧寧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伸手就要去抓那個盒子。

  但就在她的手都要碰到盒子的時候卻又停住了,因為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扭著頭,微微側著臉,看著盒子的角好像跟一條木紋的折角對上了。

  “呵呵幼稚”

  顧寧嘴角微翹,眼睛不自覺的學著李學武的樣子瞇了瞇,好像抓住了李學武一般。

  站在書架前暗自得意的笑了笑,想到李學武既然做了一個,那依著他的性格就絕對不止這一個。

  顧寧回身搬了書桌前的圈椅過來,放在了書架前面,隨后手扶著書架站在了圈椅上,探著腦袋繞著盒子觀察了一圈。

  “好啊,這心眼子真多啊”

  顧寧輕聲嘀咕著,話里雖然都是嗔怪,但嘴角的得意還是洋溢了出來。

  看準了對角的位置,顧寧伸手便將禮盒拿了起來。

  下了圈椅,走回到書桌旁,輕輕打開了禮盒的盒蓋,一眼便盯上了盒子里的鳳釵。

  二樓書房的采光很好,不然也不能作為書房。

  夕陽照射進來,灑在禮盒上,里面金燦燦的釵子更加的光彩奪目。

  “這……這人怎么送這種東西啊”

  顧寧不是愛慕錢財的人,也不是虛榮攀比的人,她只是喜歡這只鳳釵的造型別致,典雅秀麗,釵頭鳳眼像是寶石點綴的。

  夕陽下,紅色的光線照進來,這只釵頭鳳凰好像活了一般。

  顧寧抿著嘴,眼神欣喜,但不迷離,這人是知道自己的喜好的。

  她有一頭秀發,這釵子戴在頭上一定很漂亮,但卻是有些太過于顯眼了。

  這個時候誰會帶著金銀首飾明晃晃的上街,別說她是醫生了,就是正常的家庭婦女,最多也就是個金戒指、銀手鐲而已。

  顧寧的心里既欣喜李學武知她懂她,又埋怨他亂花錢,買這么貴重的東西。

更埋怨他故意逗自己,還弄了個盒子擺在那個盒子旁邊,什么意思嘛  顧寧撅了撅嘴,哼了一聲,又將鳳釵裝了回去,準備把盒子放回書架上去。

  可想了想,嘴角壞笑著又將釵子拿了出來,將空盒封好,站上圈椅,將盒子的位置原位復原。

  放好后,顧寧抿著嘴角偷笑著,再看了一眼,哼著搬了圈椅回了書桌前面。

  可當她去拿那個釵子的時候,卻是發現書桌上,剛才她看禮盒的位置有根頭發。

  這里怎么會有頭發呢?

  而且明顯不是她的,看長短就是李學武的。

  這書房平日里秦京茹是要收拾衛生的,書桌每天都會擦的,絕對不會留下頭發在這。

  而李學武回來后還沒有在這看書,只是經過了,去對面的抽屜找文件,哪里會將頭發落在這。

  他可是剛洗完澡啊!

  一定是在禮盒里的,可她剛才光顧著看釵子了,頭發是放在哪兒的?

  顧寧看著桌上的頭發傻眼了,隨即便有些羞惱,伸手將那根頭發掃到了地上,就好像對待李學武似的。

  使勁瞪了瞪地上的頭發,顧寧拿著那釵子,氣呼呼地往書架走去。

  “哼不玩兒了!”

這也太欺負人了  自己只設置了一道機關,他前面一個、后面一個還不算,還在盒子里弄根頭發!

  防誰呢!欺負誰呢!

  這人心眼怎么這么多啊!

  顧寧將書架上的兩個盒子都拿了下來,一股腦地塞進了書架下面的柜子里。

  再看了看手里的釵子,還是沒舍得一起收進去,轉身往主臥走,路過那根頭發的時候還使勁跺了一下腳。

  “嘶”

  李學武聽著婁父的話也是不由得驚訝了一下。

  “我并沒有什么確切的消息,不過,你確定他們這么干了?”

  婁父看了看李學武,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低頭又喝了一杯酒。

  李學武攤了攤右手,頓了一下,看見婁姐埋怨眼神,解釋道:“我只是有些詫異,沒有懷疑的意思”。

  “我懂,我聽了也是有些無奈”

  婁父拿著酒瓶要給自己倒酒,卻是被婁姐搶了過去,還瞪了父親一眼。

  “您要喝也得等把事情談完了再喝啊”

  婁姐將酒瓶放了,勸道:“各人家有各人家的選擇,又跟您不相干,何必呢”。

  “唉”

  婁父看著空酒杯嘆了一口氣,隨后說道:“都是多年的老友了,哪里說沒干系就沒干系的”。

  “啊,他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船翻了還得埋怨您不是?”

  婁姐氣呼呼地拿了酒瓶,給她父親倒了半杯,見李學武看著她,也給李學武滿了一杯。

  “這是哪兒的道理,先前來找您,您不是也勸過說過的嘛,他們不聽,您還能拿繩子綁了他們啊?”

  說完又瞪了李學武一眼,道:“少喝點吧,一會還得開車回家呢”。

  “嗯”

  李學武倒是聽話,婁姐說了不讓喝,將已經倒了酒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即便放在了一旁,表示不喝了。

  婁父這會兒也是飲了杯中酒,吃了閨女夾給他的菜,點頭道:“都是命啊,強求不得啊”。

  “一家老小都上船了?”

  李學武吊著眼睛問了一嘴,見婁父點頭,便也沒有再說什么。

  內河都不敢說風平浪靜,這海上還能說什么平安無事。

  也不知道跟哪兒雇的二把刀,弄了條漁船就敢出海,帶了那么多家財,不翻船才怪了。

  即便是船不翻,他們也活不成了,敢去港城的又哪里是老實人啊。

  婁父今晚跟李學武說的頭一件事便是這個,老友決定全家轉移,目的就是港城。

  這么長的鐵路線他們不敢走,東西也帶不動,便選擇了從津門出發,沿著近海往港城去。

  這一路快的話,不到一個月便能到,去了港城總比在京城終日惶惶的強。

  李學武聽著,這一位也是個敢打敢拼的主,真是拿了全家老小的命去拼一個富貴。

  活下來,在港城立足,榮華富貴,活不了,全家一起上路。

  這形勢他也許看的明白,他沒了,家里老小也活不成,興許要遭罪。

  一家人真正的做到了整整齊齊。

  這第一個話題說的就不順,所以這酒其實也沒喝多少,只是婁父有些感慨和悲傷,所以便顯得多喝了些。

  三人都有些沉默,吃了幾口菜,婁姐這才開口解釋道:“也是因為這件事,馬叔叔他們有些慌,來找我爸提起了錢的事”。

  “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沒有說什么,用筷子夾著菜,眼神卻是看向了婁父。

  婁父接過話茬道:“驚弓之鳥罷了,想著轉移財物,來找我商量,怎么才能消除影響,又能保全自身”。

  “呵呵”

  說完這個,婁父自己都是苦笑出來,微微搖頭,道:“這不算是問道于盲,但也是高估于我了”。

  婁姐看了看父親,開口道:“馬叔叔他們不甚誠心,這事您可心軟不得,由著他們鬧去吧”。

  說完又對著李學武解釋道:“先前我爸就跟他們說過,如果資金方便的話,想要合計合計,他們卻是躲著藏著的,很怕我爸坑了他們”。

  “還故交呢”

  跟李學武說完,又對著父親嗔了一句,這才跟李學武繼續解釋道:“反倒是以前的生意伙伴,趙家,祁家,金家,胡家,這幾家坐下來談了談便同意了”。

  李學武了然地仰了仰頭,他知道了,婁姐說的卻是上次集資的事。

  集資籌建銀行的那幾家里,是沒有婁姐跟著學習經商的那幾家故交的。

  這些事情都是婁父在操作,李學武并沒有出面,也沒有問過婁父。

  今天聽這個話,看來先前婁父是問過這些人的意見的,但他們沒有同意罷了。

  今日再提這個事,不怪婁姐要埋怨,李學武也是懂了婁父的顧忌。

  “這件事你知道”

  婁父沒理會閨女的話,而是看向李學武,說道:“他們現在就像是沒頭蒼蠅一般的亂轉,還找不著頭腦呢,但形勢變的太快了”。

  李學武也是理解地點了點頭,卻是沒有應下什么。

  婁父知道李學武的意思,開口道:“集資自然是錢越多越好,穩定更是重中之重,雞蛋可以跳舞,但不能砸了啊”。

  “砸不了”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說道:“這件事還得再看看,沒有孤注一擲的決心,那就沒有守得云開見月明的信心,這件事不能急”。

  說完了,示意了一下婁姐的方向,道:“別耽誤了學習,這件事跟學習沒有關系”。

  “知道”

  婁姐抿了抿嘴角,就知道他在意這個,怕自己出去了不懂業務。

  婁父沒有得到李學武的答復,知道這件事只能是被動的等他們自己找上門,他連開口提醒都做不到,因為李學武不會讓人亂上船的。

  為什么要把船翻了的事說在前面,就是想獲得李學武的一些同情心。

  他也不是婦人之仁,只是覺得在能力范圍內,能幫一把是一把。

  李學武比他表現的更加理智一些,在桌上雖然沒有直接的否定了,但也沒給他面子。

  這不是面子的問題,錢多就辦錢多的事,錢少就辦錢少的事。

  這件事本身就是跟信任有很大的關系,這么多錢交到他的手里,再轉去港城,由婁家的閨女掌管。

  雖說京城這邊也能出謀劃策,可終究隔著萬水千山呢。

  賺不賺錢的都不說,未來真的能收回這些錢?

  這件事是單向的,婁父只跟他能確定的人談,就連馬家都是只了解他幫別人管理俱樂部。

  而資金的事,也是婁父含糊著說的,生意場上的人,懂的都懂。

  要說年輕的時候,婁父也是位殺伐果斷之人,生意場上無父子,被他競爭破產的比比皆是。

  現在年歲大了,身邊的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就連他的家都散了一半。

  老友幾個的情況也同他差不多,都是公私合營后,賦閑在家十幾年,斗志早都磨沒了。

  土埋半截的人了,能有跟李學武折騰這一場的心氣,都是源自于他對自己這后半輩子的意難平了。

  飯吃到最后,婁父基本上不再說話,而是由著婁姐跟李學武介紹了一下這幾家的情況。

  李學武也只是聽著,不說,最后的時候由著婁姐把話題轉向了俱樂部,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么。

  對于這些人,李學武寧可不要這些錢,也不能讓他們壞了自己的事。

  即便這些人跟婁父有交情,關于港城的事,李學武跟婁父早有約定,主事的是他。

  飯后李學武同婁姐送了婁父上車離開,隨后又開車送了婁姐回家。

  只是送到了巷子口,婁姐沒讓他多留,因為喝了酒,叮囑李學武開車慢些。

  李學武是看著婁姐進院后,亮了屋里的燈,這才開車離開的。

  因為酒喝的不多,事情談的也快,所以到家的時候才九點。

  李學武把車停好,從車庫門進了院,跟站在門廳的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往屋里走去。

  每次回來晚了,都是秦京茹等著開門。

  就像是防賊似的,把門廳的燈打開了,手扶著門,站在門口往外看。

  李學武說過她一次,有事兒了就開燈,該出來看就出來看,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這丫頭好像天生的膽小,怕黑,李學武說了也沒管用。

  門口立著的棒子應該就是秦京茹最后的底氣了,李學武也怕什么時候自己回來沒言聲,再叫她給自己一棒子。

  所以,每次從車庫這邊出來,或者從大門口進來,都是咳嗽一聲,或者跟站在門口的她招呼一聲。

  別說,要真是不說話就進屋,這毛兔子真敢給你一下子。

  “您吃飯了嘛?”

  秦京茹背著手,將手里的棍子放在了墻根,嘴里跟李學武說道:“要是沒吃我就去給你熱菜”。

  “甭麻煩了,吃過了”

  李學武換了鞋,趿拉著拖鞋往老太太的屋里看了一眼,見閨女和老太太都睡著了,便沒進去打擾。

  秦京茹等著李學武上樓好關燈回屋,卻是見著李學武轉身看向了她。

  “明天周六了”

  “啊?”

  秦京茹有些愣神,是周六啊,咋了?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看著這個二迷糊,問道:“你還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額……用我跟著嘛?”

  秦京茹臉上的肌肉動了動,這話里的意思好像是不咋愿意回去。

  李學武卻是歪了歪頭,道:“可兩周了,你姐上周還問我,是不是把你賣了”。

  “那不能”

  秦京茹燦然一笑,擺手道:“您不是那人……”

  她這話是當玩笑說的,但看著李學武是一點兒都沒笑啊,還瞇著眼睛看著自己。

  “月底了,回去看看”

  李學武看了秦京茹一眼,打開了自己的手包,拿出三張五元大票遞給了秦京茹。

  秦京茹瞪了瞪眼睛,看著李學武,滿眼的不解。

  這咋給這么多,零花錢不都是幾毛一塊的給嘛?

  “工資”

  “哦哦!”

  秦京茹見著李學武不耐煩的瞪了眼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這干活還有工資來著。

  忙伸手接過了李學武遞過來的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是她憑借自己的努力賺來的錢啊!

  瞧瞧!

  五元大票!

  她們家就很少接觸這種面額的紙幣,這也是她頭一次擁有自己的錢。

  李學武看著欣喜的秦京茹,從包里又拿了一塊錢遞過去說道:“明天記得抱雞”。

  “不用你給,那雞就是我給棒梗的”

  秦京茹見著李學武又給她錢,擺手道:“我要兩只還不是應該的”。

  李學武看了她一眼,將錢放在了她的手里,道:“是你給他的,但這一個月他也把雞喂大了”。

  說完示意了她手里的一塊錢,道:“明天白天去給你姐家買點東西,糖也好,吃的也好,總之不要白拿人家的”。

  “我……我自己也有錢呢”

  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剛才李學武給她的錢,道:“買禮物的事就用我自己的吧”。

  李學武卻是沒跟她爭這個,見她說了自己的錢,挑了挑眉毛,道:“別忘了還給你姐的那份,還有你姐借給你爸的那份”。

  秦京茹收獲第一份工資的欣喜蕩然無存,這錢剛到她手里,還沒捂熱乎呢,就要成別人的了。

  她也知道當初她爸和她哥來找她的時候,她姐拿了錢給她爸。

  她姐家是個啥日子她最清楚,當初收留她,還幫她留在城里,她又在城里鬧了那個不好。

  秦京茹都知道,知道自己欠堂姐的,她爸欠,她們家也欠,這個錢是應該她來還的。

  李學武看著她表情失落,點了點她手上的錢,說道:“要想輕松自在的活著,就應該真正的把包袱放下,不欠任何人的往前走”。

  “我……”

  秦京茹剛想抬起頭說什么,卻是見著李學武已經邁步往樓上去了。

  這十幾塊錢對于李學武來說不算什么,秦京茹知道李學武和顧寧都是賺錢的。

  但她從沒有過對這份錢的覬覦之心,即便是在收拾衛生的時候知道顧寧習慣把錢放在書桌的抽屜里,可她卻從未動過。

  秦京茹倒是知道,這不是顧寧在試探自己,而是顧寧根本就沒有防備自己。

  李學武也沒有,安排做什么好吃的,也都沒說躲著她吃。

  桌上有什么菜,大家就都一起吃什么,沒有讓,也沒有不讓。

  尤其是每周六出門前,李學武都會給她零花錢,今天發工資,這錢卻不是算在里面的。

  秦京茹是怕李學武的,但這一刻,當李學武跟她說了這些話的時候,她是敬李學武的。

  活了這么多年,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收到工資,也是第一次感到責任與負擔。

  沒有責任和負擔就不會有成長,更不會有理想和未來。

  站在客廳里的秦京茹從未有過的清醒和激動,這一刻她感覺自己成長了好多。

  今天她才突然覺得,她正在融入到這個家庭當中,她也正在被關心,被關注。

  李學武雖然看著依舊可怕,但從未罵過她,嚴厲訓斥她,更沒有虧待過她。

  一如當初姐姐所說,想要留在城里,又不想嫁人,唯獨能求到的就是李學武。

  這個人看著兇狠,卻是心地最為善良,跟他相處,不要耍滑頭,更不能亂說話。

  不知不覺來這邊一個月了,秦京茹看向窗外的月光,只覺得時間過的真快,卻又充實。

  二樓,李學武輕手輕腳地進了小客廳,卻是發現書房的燈還亮著。

  本以為顧寧在里面,卻是發現只有燈亮著,沒有人。

  跟上次一樣,為了等自己,怕天黑,便開了書房的燈。

  李學武抿著嘴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主臥,床上似乎是顧寧在睡覺。

  再轉頭看向書架,卻是發現兩個盒子都沒了,只覺得好笑。

有個小孩兒玩不起了  李學武壞笑著放了手包,在小客廳里脫了衣服,關了書房的燈,躡手躡腳地進了主臥。

  看了一眼床上的顧寧,李學武摸黑上了床,仔細聽了聽顧寧的呼吸,壞笑著撲了過去。

  “呀!唔”

  “嘿嘿,還跟我裝睡”

  李學武壞笑著抱住了顧寧,在黑夜里看著顧寧黑色的眼睛。

  顧寧則是抿著嘴,瞪著他不說話,手上卻是緊緊地抓著被子,不讓李學武動手。

  李學武哪里會讓她如意,笑著湊了上去,低頭看著顧寧,問道:“是不是學壞了?”

  “你”

  顧寧瞪著眼睛看著李學武說道:“是你學壞了”。

  “扯!”

  李學武挑著眉毛道:“我還用學?”

  “你!”

  顧寧使勁兒推了推李學武,嗔道:“你欺負我!”

  “這可就冤枉了”

  李學武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著顧寧問道:“你說說,我都怎么欺負你了”。

  “你就是欺負我了”

  因為是在黑夜里,又是在臥室,顧寧好像也有了反抗的膽子。

  李學武的車進了街道她便聽見了,急忙放好了書,跑到床上躺了下來。

  可是萬萬沒想到,李學武竟然偷聽她的呼吸頻率,這不是玩賴嘛!

  “我要告訴媽”

  顧寧瞪著李學武說道:“說你欺負我了”。

  “可以,我丈母娘到地方了?”

  李學武將顧寧的手抓開,一把抱住了她,翻著身子躺在了床上。

  這一次變成了顧寧在上,李學武在下。

  顧寧就知道自己抵抗不過,也就放棄了抵抗,看著李學武說道:“我說的是婆婆”。

  強調完這個,又想到了什么,抿著嘴笑道:“媽打來電話,說爸看見了咱們寫的信,還有李姝的畫”。

  “哦?”

  李學武驚訝地看了看顧寧,問道:“咱爸還有這藝術天賦呢?還能看的懂咱們閨女的畫作?”

  “哼”

  顧寧哼了一聲,隨后笑著說道:“爸說畫的很好,很漂亮,讓秘書找了相框裝了,放在了書桌上”。

  “嘿嘿,那咱爸還是懂藝術的”

  李學武嘿笑道:“我早就看出來了,咱們閨女絕對有畢加索的天賦,未來一定是抽象派的代表人物”。

  顧寧沖著李學武皺了皺鼻子,道:“不能學那個瘋子,畫家還沒有醫生好呢,治死扶傷……”

  “停!”

  李學武聽見媳婦兒竟然希望李姝學醫,忍不住叫停道:“醫生的話,我還是不建議咱們閨女學的,救死扶傷嘛……有沒有可能,這些都是她給人家造成的……”

  顧寧也是想起了李姝摔東西,喜歡喊“打”的樣子,忍不住笑著打了李學武一下。

  “她還小嘛,會長大的”

  “小的時候都這樣,大了還不得更狠?”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看著媳婦兒,道:“要不讓她學骨科吧,聽說你們骨科都是錛鑿斧鋸掄大錘啥的”。

  “沒有”

  顧寧聽見李學武說的這么殘忍,也是忍不住為骨科醫生解釋道:“哪有大錘啊!”

  “那就是小錘!還有錛鑿斧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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