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跟顧寧的相處,李學武是沒有什么壓力的,但也沒有什么驚喜的想法。
因為顧寧太冷靜了,也太單純了,不是看別人想法過生活的人,進而也少有關心人的時候。
相處起來有種冷冰冰的感覺,但實際上又不是。
可要奢求顧寧伺候他,照顧他,李學武是不敢想的。
見著李學武這種表情,顧寧也是有些羞惱了,瞪著眼睛問道:“要不要?”
“要!要!”
李學武哪里會放過這個機會,立馬翻身趴在了枕頭上,等待著媳婦兒的伺候。
顧寧瞧見李學武利落的翻身,嘴角也是不由得扯了扯,這到底是累還是不累啊!
“這?”
“嗯”
“這?”
“嗯”
顧寧給李學武按捏一個穴位,李學武都會應一聲,甭管累不累,先享受個遍。
顧寧見著李學武這副德行,手往腰部的肉上一掐,再次問道:“這?”
“不!”
顧寧的手法很粗糙,完全就是她看中醫理療科學來的二把刀技術,拿李學武做了回實驗。
而李學武也是一個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人,在顧寧收手后,轉回身說道:“現在輪到我了,你趴下”。
顧寧:“……”
“爸爸”
“嗯”
“爸爸”
“嗯”
李姝坐在爸爸的胸口,看著爸爸賴床。
她叫一聲,爸爸就答應一聲,但還是裝睡不睜開眼睛。
李姝睡不著了,她想出去玩,但是不敢去叫媽媽,只能磨爸爸。
這會兒媽媽也醒了,只是側著身子看著她磨爸爸,也不吱聲。
李姝也搞不懂媽媽是個啥意思,只能晃著小身子,看看爸爸睡醒了沒有。
這周李學武和顧寧都是早有準備,李姝是睡在一邊的,且鋪了她自己的小被子。
再尿炕也沖不到他們,且也好收拾,曬曬就是了。
李姝早上醒來,看見爸爸在打呼嚕,媽媽還沒醒,便從炕里繞了一圈。
照例,她是會找坐的地方的,一屁股坐在爸爸胸口,再不醒就得是使勁兒顛兒了。
李學武瞧見閨女鬧的厲害,只能睜開眼睛,看著小魔頭問道:“出去玩?”
“玩”
李姝學著爸爸的話瞪了瞪大眼睛,小手指了指后窗,因為這會兒就后窗的光線亮。
可大眼睛看了一圈,又指向了門口,這邊才是出去玩的方向。
“啂哦哪吶啊”
小嘴嘟嘟囔囔的跟爸爸說了好一會兒,這才又瞪著大眼睛等著爸爸的反應了。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看著閨女問道:“還去海子邊兒?”
這句李姝沒聽懂,只是歪著小腦袋瓜看著爸爸,不知道他為啥只說話還不動地方。
李學武無奈,轉頭看向顧寧,問道:“要不這周媽媽帶著出去玩?讓辛苦了的爸爸留在家里睡個回籠覺?”
顧寧的眼神瞬間從無神變得犀利了起來,看著李學武,示意他再重新說一遍。
到底是誰辛苦了?!
李學武沒轍,坐起身,接住了從他胸口滑下來的閨女,苦笑道:“棒梗都把雞松開了,眼瞅著人家都去海子了,咱去不成了”。
他想的倒不是去海子邊沒有了棒梗就不行,而是沒有三大爺不行啊。
這邊到海子邊可是有段距離呢,要不然父親也不能每天去海子邊遛彎兒啊,就是為了路遠,才能鍛煉身體呢。
上次都累三大爺一趟了,這次也沒聽說三大爺再釣著紅毛鯉魚,八成是不好騙了。
如果不能坐車子去,那海子邊李學武是不想了,閨女再磨人也是不成的。
李學武倒也不是沒有自行車,就跟西院放著呢,也沒人騎。
可李學武不去海子邊,嫌遠,是因為沒有車子嘛?
他就是純懶,連自己騎都懶得騎,最好有人騎著帶他們才行。
還有一個招,那就是開車去,不用蹬就行,但李學武怕讓人罵。
開車出去遛彎,這不是騷包嘛!
李學武也是懶得換衣服了,依舊是大背心,大褲衩,抱著閨女便出了屋。
只要是出去玩,不在屋里悶著,李姝就高興,小手直揮舞著。
出門的時候李學武看了一眼雞窩那邊,一只公雞,兩只母雞,正跟雞圈里轉圈圈呢。
李學武就覺得他半夢半醒的時候公雞打鳴了,甭想,一定是棒梗干的。
確定了棒梗已經離開,李學武也斷了去海子邊的想法。
再轉身,卻是見著對門的二大媽從屋里出來,是要去門口撿柴火做早飯了。
見著李學武抱著孩子在院里,二大媽瞥了一眼,都沒說話便進了屋。
李學武瞧見她這副樣子卻是沒在意的,不是因為他,也不是因為劉海中的事。
二大媽出事的那天要不是母親劉茵伸了把手,她說不定得癱了。
躲著人,不敢照面不僅僅是對著李學武,對院里,對街坊鄰居們也是一樣。
李學武看得清楚,二大媽的一邊臉還是耷拉著,應該是上次中風后就沒恢復好。
再有就是,剛才撿柴火的時候,李學武看著她明顯的有一半身子不大靈巧。
這都是中風的后遺癥,她能走路做家務都算是撿來的了。
要真是厲害的,說不定現在都攤在床上等著死了。
要說這劉家以前也是好過的主,劉海中七級工,賺錢很厲害的。
大兒子不用管了,二兒子上班了,就一個小兒子在上學。
這樣算下來,一家的開銷沒多少,輕松攢下錢。
也就是這個時候過日子都仔細,不然人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主兒。
以前二大媽在這院里多牛啊,論賺錢,雖然她們家老劉比不上一大爺,但她還有三個兒子呢。
一大媽都比不上她,那誰能比得上她?
除非是李家,但李家有老人,有閨女呢,那花費也是很多的。
無論是李家的老太太,或者是劉茵當家,李家在這個院里都是不參與閑事兒,少有人拿他們家做比較。
要擱以前,這院里納涼的時候,就屬二大媽身邊的人最多,巴結的,討好的,說好話的,太多了。
但風水輪流轉啊,她家現在是轉來轉去轉迷糊了。
一家之主坍塌了,她現在口歪眼斜了,半邊身子不利索了,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的不孝心,她還有啥臉往人堆兒里坐去了。
尤其是現在,外面鬧哄哄的,小兒子跟著同學一瘋瘋一天,天天不著家,見不著人。
二兒子沒了一家之主的鎮壓,現在成宿成宿的在門房打撲克,伙食費也不往家里交了,到點吃飯的時候上桌子就吃。
這日子過得亂了,人活著也沒了心氣了。
李學武只是瞅了一眼,沒咋看,倒是聽見劉光天哥倆跟屋里爭吵什么。
這會兒顧寧也起了,洗漱完出來,見著李學武抱著孩子還跟院里轉悠呢。
再一聽對門的熱鬧,也知道李學武是怕自己害怕,就跟院里防備著呢。
她起來的這會兒都天大亮了,后屋的聾老太太拄著拐棍出來,見著李學武抱著孩子跟門口站著,李學武媳婦兒正拿著毛巾給孩子擦臉。
“這淘小子,也成大人了”
“呵呵,閨女都有了,咋不長大啊”
李學武見著聾老太太說自己,便就笑著回了一句,眼睛看著自己閨女,全是對閨女的溫柔。
李姝由著媽媽給擦臉,小手抓了毛巾的一角學著媽媽也給爸爸擦臉。
只是顧寧給她擦的小心翼翼,而她給爸爸擦的就有點蓄意報復的嫌疑了,不是扣眼睛就是摳鼻子的。
“呵呵,媳婦兒好啊”
聾老太太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李學武的回話,笑著找了門口的板凳坐了,平日里她也是坐在這曬太陽。
手里拄著拐棍,看著李學武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就說了這么一句。
顧寧看了聾老太太一眼,又看了看李學武。
李學武對她笑著解釋道:“老太太耳朵不大好使,時靈時不靈的,人不錯”。
顧寧點了點頭,沒說什么,只是沖著聾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隨后便回了屋里。
李學武抱著閨女往聾老太太這邊走了走,笑著問道:“身體挺好的啊?”
“好,好著呢”
聾老太太這句倒是聽清了,笑著點了點頭,對著李學武說道:“我說你,你媳婦兒好啊”。
“好,好著呢”
李學武也是懶得出奇了,把聾老太太剛才回答他的話原封不動的又給還了回去。
就是回話他都懶得去細想怎么合適了,跟這老太太說話,說不定哪句就聽不見,成了白費口舌了。
聾老太太也是知道這是個壞小子,抿著嘴笑了笑。
看著李學武懷里的洋娃娃瞪著大眼睛看著她,也是笑著跟李姝點了點頭,逗了一下。
李姝是不認生的,見著聾老太太跟她打招呼,便也笑了出來,嘴里的小牙可漂亮。
“呵呵你有福啊!”
聾老太太伸手虛著點了點李學武,笑呵呵地說道:“看你從小就是個淘氣包,就是個閑不住的主,到現在還是”。
說完又點了點李姝,對著李學武說道:“你啊,像你爺的脾氣,長得也像,也是個懂得積福的”。
“是嘛?我都沒見過我爺長啥樣”
李學武蹲下身子,放了李姝站在地上玩,眼睛看著李姝,嘴里說道:“我們家也沒有我爺的相片,我爸也沒說起過”。
“都啥時候的事兒了”
聾老太太手又重新搭在了拐棍上,頭低沉著,看著李姝,臉上還有著微笑。
“那時候可早,你爺爺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孫大炮還沒死呢”。
說完又想了想,道:“好像是張大胡子進城那會兒,你爺爺也像你這么淘,跟著人家去看東北的胡子兵,還鬧著玩,沒兩年就結婚有了你爸”。
回想起往事,聾老太太也是記得清楚,越是以前的事越是記得清,昨天的事倒記不住了。
李姝也不知道這太太在說什么,見爸爸聽著,便也蹲在地上看著小螞蟻玩。
聾老太太嘴里斷斷續續地說著,李姝也是嘀嘀咕咕的,這早上倒是有趣。
“唉多少年了”
聾老太太抬起頭,看著大白的天空,絮絮叨叨地說道:“光緒沒了、大清沒了、袁大頭沒了、張大胡子沒了、吳大腦袋沒了、溥姨沒了……”
“呦!”
李學武聽到這兒卻是笑著打斷道:“老太太,溥姨還活著呢”。
“呵呵”
老太太只是輕笑了一聲,點點頭,沒再說話。
她叨咕的這些人都沒了,沒的不只是生命,也代表了勢力,代表了一個時期。
這些時期都是她經歷過的,也是她的人生,沒了的這些個來過四九城的人,都代表了她人生中一個時期的凋零。
人老了,就愛回憶些這個,有的沒的,都能念叨起來了。
你聽見了,也就傳承下去了,你聽不見了,她不念叨了,也就帶進棺材里面去了。
顧寧早都收拾好了去了前院,李學武也是瞧見院里人多了,這才別了老太太,抱著閨女往前院走去。
“早啊”
“您早,呵呵”
李學武抱著閨女剛出了月亮門,便見著一大爺正跟家門口站著,眼睛也是正看著蹲在水池邊上洗漱的那些個院里的小子們。
李學武瞅見氣氛不大對,便把目光看向了正在拉著一大爺回家的一大媽。
一大媽卻是對著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隨后對著老伴勸道:“年輕人總有年輕人的活法兒,你都多大歲數了,能理解這個?”
一大爺卻是沒說話,只是微微皺起了眉頭,目光卻是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這會兒也是明白了什么,因為蹲在水龍頭邊上,低著頭刷牙的那些小子都是好玩兒牌的。
準是門房的牌局鬧到了一大爺忍耐的極限了,剛才一大爺忍不住說了兩句,讓人家給懟了吧。
李學武沒聽見啥原因,也不是這些小子的爹媽,他可不想管這個閑事。
但一大爺在這兒站著,門房又跟東院挨著,李學武卻是微微昂了昂腦袋,沖著一大爺說道:“有事?”
一大爺沒說話,只是嘆了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李學武卻是點了點頭,道:“有事您說話,老三媳婦兒就跟東院呢,給所里打電話,三五分鐘就能來人”。
好么,這還沒說怎么著呢,李學武話里話外的就開始搖人了。
李學武說的老三是誰?
準是他們家李學才了。
那要說老三媳婦兒是誰?
甭問,準是交道口所的所長了,剛才不還說打電話叫人呢嘛。
“哎哎哎!李處!李處!”
剛才還跟那裝死的劉光天噌的站了起來,手里的牙刷也不顧了,對著李學武這邊開口賠笑道:“沒事,沒事,真沒事!”
李學武瞧見他嘴里的牙粉沫子橫飛,后退了一步躲了。
劉光天也是瞧見了李學武的嫌棄,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手里的牙刷,伸腳踢了身邊的同伴。
那些正蹲著張望的幾個院里的小子也都站了起來。
有會說的趕緊跟一大爺道歉,保證以后不會玩的那么晚了,有不會說的閉了嘴,不敢再說別的。
劉光天吐了嘴里的牙粉,用水龍頭接了涼水趕緊漱了漱口。
收拾干凈了,這才往李學武這邊走了幾步,嬉皮笑臉地說道:“我們跟一大爺鬧著玩兒呢,真不是故意的,昨晚上天兒熱,睡不著,就多玩了一會兒”。
見著李學武不撒口,又保證道:“真沒玩兒大的,就一兩毛錢的輸贏,全當消磨時間了”。
李學武上下打量了劉光天一眼,問道:“真的?”
“千真萬確,我向保證,我說過的話都是真的!”
劉光天想舉三根手指來著,但手里還掐著牙刷,保證也是做的不三不四的。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示意了一大爺那邊道:“這么大歲數了,比你爸還大呢,你跟家里也頂著你爸說話啊?”
這倒是不一定,現在劉光天在家里也敢頂著他爸說話了。
因為現在他的工資跟他爸一個樣,且比他爸身份高,他爸現在不算正式工了。
在這個時代,真的是賺錢多少能決定家庭地位的時候。
你要是賺不來一家人的吃嚼,還敢叫一家之主?
不過李學武現在問了,劉光天自然不敢跟李學武耍混蛋。
再有,這人年輕的時候都是要臉的,他還沒結婚呢,要是這會兒傳出去打爹罵娘的名聲,這對象也甭找了。
所以李學武說的道理他得聽著,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李學武的暴脾氣?
惹急眼了拉你去派處所瀟灑瀟灑。
“瞅瞅你們一個個的,像是個什么樣子?”
李學武只說了劉光天一句,畢竟也不是他爹,多說了都是錯。
不過說大面上的倒是沒問題,李學武在這個院里要么不說話,說話就一定管用。
“一大爺跟你們有親戚啊?還是管你們街道給工資了啊?不知好賴了你們”
李學武轉頭看向一大爺道:“以后甭管他們,讓他們作去,惹出事兒來有我管著呢,我那兒不缺地方,就缺人”。
說完又看向幾人道:“炮局那邊新搞了幾個項目,就缺干活的人呢,你們幾個要是在家閑的慌,我給你們找事干”。
“沒有沒有”
這些小子們趕緊擺手,臉上全是尷尬和討好的笑容,真怕了李學武把他們送進炮局去。
以前都說在街面上混的沒進過炮局就等于白混了。
但現在你問問,大街上混的,誰還想去炮局進修的?
那邊兒都卷冒煙了!
刑期長的那些老炮兒都要把縫紉機踩冒煙了,恨造紙廠、印刷廠不是24小時開工,就想著早點改善環境,吃的好一點。
黃干這小子也是損到家的主,他給這些服刑人員分了幾個百分比,一定是要有蹲苦號的,也一定是要有相對更好的號子。
因為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你總得吃虧受罪的。
一監所那邊的財政也是有標準預算的,一時提升不了標準,那就降低苦號標準唄。
這些因為小事而蹲不長時間的,根本沒有機會去做工,進而只能成為去蹲苦號的對比組。
對比組過的越慘,每天上下工的老犯才能更加的珍惜現在的條件。
現在的炮局可不是以前了,劉家兄弟、閆家兄弟,還有院里其他家的小子們,都知道李學武管著這個,站在那兒臉色都嚇白了。
李學武再次打量了他們一眼,隨后道:“晚上該值班值班,大門落栓了,就趕緊散場,少扯閑蛋,聽見了嘛?”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
劉光天見著李學武撒口,趕緊帶頭答應,再見著李學武嫌棄的表情,趕緊收拾了洗漱用具往家里跑。
看著小子們一哄而散,一大爺無奈地再次嘆了口氣。
“真到了交給你管的那天,怕不是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大爺哪里不知道以現在李學武的級別,真要是李學武出馬了,這些小子不死也得蹲一輩子。
到那個時候這院里還不在意的家長們早晚自食惡果。
他也是不想管他們,但這些小子都是院里的未來,早晚要成為這院里的主人,他不忍看著院里變得烏煙瘴氣的。
“您也真是的,自己都這個身體了,還操心別人家呢”
李學武顛了顛閨女,不叫她鬧,面向著一大爺說道:“要我說啊,您也是沒狠起來,真抓他一回,都送所里去,就說他們賭錢了,跑了他們了”。
“算了,算了”
一大爺也是聽出了李學武話里的意思,明顯是不想管這些破事,他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剛才說了這些小子們,不僅沒得著感謝,倒是挨了一頓嘣。
小子們嘣完了他還氣他,怨不得老伴兒勸了自己回家,真是多余管。
都是有家有爹媽的,爹媽都不管著,他跟這兒較的什么勁兒啊。
一個個的都歲數不小了,以后活成啥樣都是他們自己的。
“唉”
一大爺再嘆了一口氣,跟李學武點了點頭,往屋里去了。
一大媽無奈地對著李學武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李姝的小手,道:“甭管他,回頭我勸勸他就是了”。
說完又對著李姝逗著道:“讓奶奶抱抱啊?”
李姝看了看一大媽,隨后小手指了指三門外,小嘴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大通。
李學武對著一大媽笑了笑,說道:“早上那會兒就讓我帶她出去玩呢,這會兒還念著呢”。
“長的多好”
一大媽笑著打量著李姝,道:“這小娃娃長大了可了不得,昨晚上你媳婦兒抱著回來,我說給個糖球吃吧,接過去先給她媽媽了”。
“就怕她媽,不怕我”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閨女,見著何雨水從屋里出來了,也是點了點頭。
何雨水先是跟一大媽打的招呼,隨后走過來從李學武懷里搶了李姝抱了。
李姝也是見過何雨水的,倒是沒急眼,只是小手還指著三門,嘴里咿咿呀呀的。
“嘿!你想干啥”
何雨水逗著她,道:“你說話,你是想回家還是想出去溜溜去”
“呦”
李姝見著她問了,便很是認真地回答了,只是這個回答跟問題對不上。
何雨水倒是有耐心煩兒,笑著逗道:“你是想溜溜去啊?”
當李姝點頭的時候卻是問道:“你是想回家啊?那小姑送你回家吧”。
“嗯”
李姝見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趕緊搖了搖頭,表示不是。
可這會兒雨水又換了問題道:“出去溜溜啊?”
李姝小眉頭皺了起來,她的反應哪里有雨水快,每次都被雨水截胡兒,所以這會兒都要急眼了。
欺負我不會說話是吧!
“呀!”
李姝使勁兒喊了一嗓子,明顯是著急了。
小模樣給院里人都逗笑了,就連秦淮茹家里的仨孩子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李學武趕緊示意了何雨水道:“快給我吧,閨女都被你逗哭了”。
“你家閨女還能哭?”
雨水顛了顛李姝,笑著道:“她只能急眼了抓人,才不會哭了”。
說完又對著李姝道:“你是不是想抓小姑?”
李姝瞪著大眼睛看了看何雨水,心想:你等我長大的!
看完何雨水,李姝知道這件事還得找爸爸,扭著身子沖著爸爸張開了小手。
李學武趁這個機會趕緊把閨女接了過來,輕輕拍著,道:“走了,小姑壞,咱們不跟她玩”。
李姝被爸爸抱在懷里,看著身后的何雨水也是使勁瞪了瞪眼睛,這才轉頭看向了前面。
何雨水也是喜歡她,追著拉了她的小手道:“你回來,剛才是不是你瞪我了!”
李姝見著壞人追上來了,趕緊甩著小手,還對著爸爸使勁吹氣,意思是快點走。
這招兒還是跟家里玩風車的時候學的,只要她吹氣,風車就跑的快。
可她不知道,他爸不是風車啊,靠吹可吹不走。
被雨水糾纏著,李姝真的是無奈了,以后再也不讓她抱自己了,她壞!
后面那個壞,自己爸爸更壞,因為爸爸根本沒有往大門外面走,到了家門口又停下了。
“呀!”
李姝指了指大門口的方向,示意爸爸繼續走啊。
李學武卻是轉頭示意閨女看門口那邊是誰。
李姝見著爸爸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小手緊抓了爸爸,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卻是啥也沒有。
當她轉過頭,用沒愛了、沒信任了的目光看向爸爸的時候,爸爸已經抱著她到了家門口。
“啊”
李姝無奈地出了一口氣,這個早上過的真沒意思,這會兒都走到家門口了,那還能沒見著麻麻嘛。
她已經看見了,媽媽就在屋里幫忙,剛才還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坐在里屋炕上,見著李姝在窗外,便笑著逗道:“這是誰啊?這不是小李姝嘛”
李姝扣著自己的小手,見著太太跟自己說話,沖著爸爸指了指屋里,道:“太”
“太啊”
李學武笑著道:“去太太那兒啊?”
“嗯”
李姝見爸爸又要耍心眼,使勁一扭身子,直接調了個方向,指了門外,示意她想出門去玩。
劉茵見著爺倆在門口較勁兒,便說道:“你爸還沒回來呢,帶她出去轉轉,等你爸回來了再煮奶”。
李學武瞅了瞅閨女,就知道自己閨女有一顆家門關不住的心。
趿拉著塑料拖鞋,抱著李姝又往垂花門走。
這會兒時間不早了,又是大周末的,院門口這進出人挺多的。
李姝也是瞪著大眼睛看著,她就喜歡這種熱鬧。
李學武本來想著抱著她往大門口走的,李姝卻是見著西院熱鬧,又抓了他的臉示意往那邊走。
這一早上,李姝的精力特別的旺盛,逛完了西院各個屋不說,見著門市部開了,又讓李學武抱著她轉了門市部。
早上在這邊收拾的小燕見著爺倆兒轉圈圈玩,便笑著逗道:“呦帶著少東家視察來了”
“看看你們有沒有好好工作”
李學武也是逗著話,抱著李姝從門市部穿了過去,往胡同里去了。
等爺倆兒都轉累了,回來的時候家里人都吃完早飯了。
李姝是由著太太、奶奶、媽媽一起伺候著喂的牛奶,而李學武則是自己管自己。
也許是早上玩的累了,父女兩個吃完了飯都開始沖嘴。
炕上老太太和劉茵坐著嘮嗑,趙雅芳幾人坐在炕邊聽著。
李學武抱著閨女躺在炕稍直接就著上午的暖陽睡著了。
父女兩個一模一樣的睡姿,區別就是一個打呼嚕,一個打奶隔兒 看著兩人睡回籠覺,女人們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下來,顧寧更是被小姑子示意了去看李學武的睡姿逗笑了。
跟顧寧相處的次數多了,李雪倒是不怕她了,反而有些親近這個說話不多,但為人很好的嫂子。
姬毓秀也是瞧見了二哥孩子般的睡姿,笑著對顧寧問道:“二哥天天打呼嚕啊?”
見顧寧點頭,又笑著問道:“那你咋睡的著的?”
顧寧卻是被她的這個問題問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聲道:“就困了唄”。
趙雅芳坐在一邊,見著兩人聊的話題,湊過來低聲笑道:“累狠了就睡著了”。
“呀嫂子”
顧寧倒是沒什么,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姬毓秀還是個姑娘呢,這會兒羞著嗔了趙雅芳一句。
趙雅芳卻是逗著她問道:“你聽不得這個,我就不信老三是個老實的!”
“才沒有呢!”
姬毓秀哪里不知道大嫂說的啥,嗔道:“我倆可啥都沒有”。
“呦呦呦”
趙雅芳結婚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敢說了,這會兒撇嘴逗笑:“那天我都見著抱在一起啃了,還說啥都沒有呢”。
“快別說了”
姬毓秀羞紅了臉,捂著嘴輕輕打了趙雅芳的胳膊,嗔道:“我才沒有呢,都是你編的”。
趙雅芳繼續撇嘴道:“我要是編的,你臉紅啥啊?”
妯娌三個坐在這邊輕聲說笑著,自然引起了老太太和劉茵的注意,但也僅僅是注意,笑著看了一眼并沒有去聽她們說了啥。
李學武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點多了,起來看了看屋里沒人了,李姝也不在身邊,就知道大家都出去了。
起來洗了把臉,李學武往后院轉了一圈,見沒有人,這才又出了垂花門,往西院這邊來了。
還是問了正在店里忙著的于麗,這才知道家里的娘幾個抱著孩子往門口的供銷社去了,說是劉茵要給三個兒媳婦兒各做一身“布拉吉”。
李學武也不知道家里的這些女人們是聊著啥了,咋就想起來做衣服了。
還是給三個兒媳婦兒做,一定是母親或者老太太主張的。
要說這個時候穿裙子,穿連衣裙都是很正常的事兒,但家里的這三個當兒媳婦兒的各個都不大適合。
大嫂趙雅芳眼瞅著就要大肚子了,哪里還會穿裙子。
顧寧,更是一周七天有六天要穿白大褂。
姬毓秀倒是能穿裙子,但得是制服的那種,現在所里的制服,女士夏季款的就是裙裝。
也許是看見別人家的兒媳婦兒穿著好看了,母親也眼氣了,總不能叫人家比了去。
一個是結婚半年多,給懷了孩子的大兒媳,一個是結婚一個月的二兒媳,一個是等著兒子畢業結婚的三兒媳,她哪個能不愛?
要是依著李學武想來,母親更有可能是拉著兒媳婦兒們出去炫耀去。
供銷社街道有,胡同里也有,不過也歸街道的大供銷社管理。
劉茵他們去的就是胡同里街坊鄰居們都常去的那處。
正因為是街坊鄰居們常去,所以李學武才說母親是去炫耀的。
看看,大兒媳兒是大學老師,還有了,二兒媳剛娶進門的,軍醫,三兒媳兒雖然還沒進門,但已經叫了媽,街道所的所長。
要說父親李順沒有這份炫耀之心李學武都不信,因為他爸以前遛彎都不往胡同這邊走的,現在偏偏要繞一圈,聽聽街坊鄰居們羨慕的話。
他爸那么低調的人都有這份心思,更別提他媽了。
李家這都夠低調的了,老太太也不是出去說閑話的人,劉茵也不是出去閑說的人。
一家的女人們集體出動,也是趕上周末了,熱鬧熱鬧。
李學武沒等著她們,給車整著了,開著便出了大門。
他也是走慣了,閑不住,總想著找點兒事兒干。
而周末能去的地方也是有限,但有限也是他必須得去的地方。
先是往師母家轉了一圈,師母帶著孩子寫作業呢,送了牛羊肉,被師母問了學業上的事,又說了會學校的事。
韓殊要留李學武吃中午飯來著,李學武卻是推辭了,言說要去干媽家。
他確實是要往干媽家吃飯的,可也不能留在師母家里吃飯。
出門的時候韓殊送他出來,問起了鋼城的情況,李學武也是沒有多說,撿著工作上的情況說了幾句。
等車出了街道,李學武抹了額頭上的冷汗,他怎么就覺得師母的眼神有些嚇人呢。
不對!絕對不是沖著他來的。
想要問他話,直接在屋里問不就得了,還送到門口才問的。
躲著孩子嗎?
問鋼城干啥?
李學武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知道師母是看出什么了,或者從鋼城那邊聽說了什么了。
上次師母就去過一次,具體的有沒有安排就不知道了,反正李學武沒說漏嘴,出了事也跟他沒關系。
讓于德才盯著那邊是怕出現極端情況,這種事情李學武才不會插手呢。
要說管,那也就得是師母來管,哪有學生管老師的私事的,越界了。
現在師母問了,那就不是白問的,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但李學武也是佩服師母,女人聰明到了極致,就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
知道了又能如何,還能讓董文學辭職回來?
要是沒有那個心,林黛玉來了也搶不走,要是有了那個心,她跟著去了也擋不住。
韓殊才不會去呢,她現在是學校里的干部,級別并不輸于董文學,有自己的事業,憑什么遷就愛人?
遷就的結果就是放棄自己的前途,賭愛人不會變心。
這賭注實在是太大了,不值得,只要事業還在,她就不會輸。
因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自己也能活的好好的,選服務員還是選大學教授,這個問題很難嗎?
為啥李學武不插手這件事,一個就是老師董文學那邊,一個就是師母韓殊這邊,兩邊他都認識,不能做這個中間人去。
感情上的事只能兩個人談,外人只會起反作用。
韓殊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知道董文學不會拋棄家庭,更不會做傻事。
男人嘛,吃慣了家常菜總想著嘗嘗野味,即便野味是有風險的。
她不怕,她又沒有損失什么,損失的是那個服務員。
在董文學身上搭的東西,一分錢她都拿不走,白白陪睡罷了。
至少董文學是不敢讓她肚子里有塊臭肉的,更不敢讓她見了光。
這算什么?
韓殊坐在家里,只要照顧好孩子,做好自己的事,把事業上的事處理好,在董文學調回來的時候,她還是那個她,他也還是那個他。
但凡表現出任何的無理取鬧,那都是對韓殊高情商、高智商的一種侮辱。
撒潑?找上門去?打電話質問?找親戚朋友訓他?
這些都是沒有用的,還是那句話,感情上的事是兩個人的,不要讓問題復雜化。
這個家以前是她做主,說的算,以后會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