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剛一進屋,看了看兩邊的辦公室,便聽見有人嘲諷自己。
可他也不生氣,活兒都讓人家干了,說就說兩句唄,嘲諷又不掉肉。
見著李學武笑著回了辦公室,王小琴沒奈何地在一眾人的偷笑中走到了李學武辦公室門口。
“我說,李掌柜,甩手甩的太厲害了吧”
說完,歪了歪下巴示意道:“我們這兒可都忙冒煙了,您這才悠悠哉的來上班啊”
“這可不怨我,說好的我管后勤服務的嘛”
李學武笑著拿了桌上的電話打給了軋鋼廠。
“嗯,我是李學武”
王小琴見李學武打電話,嘴里便也停了下來,沖著李學武瞪了瞪眼睛,轉身去接辦事員送來的材料。
也沒往自己辦公室里走,就站在堂屋的辦公室內看了起來。
李學武這邊卻是直接把電話要去了軋鋼廠冷飲廠。
“幫我訂十五箱雪糕,明天中午我讓人去取……”
“哦!喔”
“哈哈哈”
李學武這邊電話還沒撂下呢,門外辦公室便響起了熱鬧聲。
“瞧瞧你們,一串雪糕就把你們收買了”
王小琴瞪了這些人一眼,笑著說道:“還沒吃到嘴里呢,就不累了是吧”
“是”
“哈哈哈”
有年輕的女大學生已經附和了起來,逗笑著一起喊了一句,隨后便都笑了起來。
李學武也是微笑著走了出來,對著王小琴說道:“明天中午,叫人去軋鋼廠冷飲廠區提,就說我讓去的”。
“謝謝處長!”
“謝謝領導”
辦公室里正翻看材料的年輕人嘻嘻哈哈地給李學武道謝了起來。
還得是處長有力度啊,一請就是論箱請啊。
也是了,治安大隊這么多人呢,訂少了還真不夠分的。
一箱雪糕四十支,一支外面賣五分錢,十五箱就是三十塊錢了。
這辦公室里坐著的辦事員一個月工資也就是這么多了。
好家伙,請客請一個月工資的。
當然了,這說的是辦事員,他們都知道處長的工資高,還領雙份的。
但就算是工資高,這錢也是真金白銀的啊。
他們也很慶幸一把手有關系,橫跨地方和工廠,這樣時不時的也能跟著占了不少便宜。
雪糕就不說了,這不是第一次了,現在治安大隊用的汽車、指揮車、巡邏車等等,好多都是處長跟軋鋼廠搞來的。
要說錢就真的沒法細算了,合作的賬目搞下來也是軋鋼廠虧的多,算是掛了治安大隊的牌子。
倒是正在改造的宿舍樓那邊,聽說要弄個商店,這也算是軋鋼廠利用治安大隊這點名頭回回血了。
治安大隊這塊牌子別人不能用,但李學武能用,軋鋼廠能用,是因為李學武的身份在這呢。
大家欣喜著跟李學武逗笑,也是喜李學武的這層身份。
都在一個單位,誰還用不著誰的,別的不說,以后軋鋼廠保衛處招工,他們也能給親戚說個話不是嘛。
這都是天然的人情關系,就看怎么算了。
跟大家逗笑了幾句,李學武便跟王小琴說起了工作。
主要還是王小琴匯報招收人員的事,李學武這邊也看了一下最近的工作。
兩人邊談邊處理,也是快,趕在下班前都處理完了。
“注意把控形勢,別讓有心人鉆了空子,現在的年輕人鬼點子多著呢”
李學武最后叮囑了一句,站起身收拾了東西就準備下班了。
王小琴也是站起身回道:“怎么不多啊,都知道在用工上面做文章了,想搞小動作,跟咱們玩出身成分的鬼把戲”。
“揪出來,打掉他,嚴肅處理”
李學武一邊拿起電話,一邊皺了皺眉頭道:“這件事猶豫不得,遇著一起處理一起,絕對不能讓這些人的爪子伸到治安大隊里來”。
電話是打給家里的,這個時候顧寧已經下班了,在樓上接的。
李學武也沒藏著掖著,直說了晚上黃干請客吃飯,晚點回家。
顧寧因著早上跟李學武說了讓他休息休息,這會兒還以為李學武約的黃干呢,便也沒在意,只說知道了。
“誰的爪子都一樣”
李學武放下電話,一邊往出走一邊說道:“我不管上面的,還是下面的,治安大隊一定要,也一定會保持隊伍的純潔,敢有朝咱們動歪心眼的,你動手,我負責”。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王小琴眉毛豎了豎,滿臉狠色地說道:“菩薩心腸也需金剛怒目之力,治安大隊無論是日常工作,或者是選人招人,我這眼里容不得沙子”。
李學武敢讓王小琴動手,就不怕她心慈手軟,能到副處級的女干部,他就沒見過手軟的。
兩人就這件事的看法和態度達成了一致,王小琴那邊會有動作,李學武這邊也是一樣。
有的時候亮亮肌肉并不是什么壞事,別欺負人,也別讓人家當軟柿子給捏了。
“等沈放回來告訴他,再去搞體測,帶著人去,全副武裝,拿出精氣神來給他們看看”
出門前李學武跟王小琴交代了一句,隨后對著屋里人也示意了一下,道:“別搞太晚了,注意休息”。
說完便出了門,同下班的機關人員一起往外面走去。
辦公室這邊,王小琴是要值班的,好多被她拉來的大學生就住在這邊,也是跟著她加班。
本來臨近暑假了,這些大學生都是可以回校報到,然后回家過暑假的。
但現在免費食堂吃著,免費宿舍住著,還穿著制服,平時還有補助,工作也算實習,她們都不打算休這個暑假了,就在治安大隊待著了。
不回學校還有個原因,那就是她們也有消息的,知道學校鬧的慌,不是啥好事。
你當這個時候的學生都是傻的?不知道做的那些事都是錯誤的?
只能說是一小部分人利用了這些未接觸社會,不知疾苦的年輕人某種情感,以達到他們瘋狂的目的。
就那些帶頭的,有幾個是心誠的,還不是有些別的想法和目的在里面。
現在,甚至是未來,好多年輕人都是被裹挾的,或者說是被時代影響的,冷靜下來,都知道平安是福了。
李學武和王小琴前幾天給她們開的座談會,現在她們還在想著到底是回去等著學校分配,還是直接留在這里穿制服。
李學武沒跟王小琴問過這些女大學生們的想法,條件給了,想留就留,不想留也不能強求。
但現在看來,這些女大學生都聰明著呢,知道用腳選擇未來。
對比就知道了,治安大隊人越來越多,代表的勢力也是越來越大。
還沒聽說四九城里有這樣的隊伍建設呢,倒是西城開始搞治安大隊了,可也是三百人的規模,跟這邊一個樣。
要說照貓畫虎都夸他們了,東施效顰才是。
裝備和車輛都是從這邊學著訂購的,軋鋼廠和治安大隊這一次沒少撈經費,不然李學武也不能敢弄宿舍樓。
上面也是看見治安大隊這種模式的好處來了,支持XI城分局那位新上來的一把手搞這個。
西城是摸著東城過河,李學武現在搞治安大隊專業化和日常巡邏常態化,他們那邊也在學著搞。
就是師父不咋地,跟這邊學了幾天也沒學明白,還在練著。
李學武倒是不著急,他在等,等西城那邊實在學不會了,再說說山上訓練場的事。
一魚三吃嘛,裝備吃一次,車輛吃一次,訓練再吃一次。
他也想了,即便是西城學了去,摸著他過河也沒用,只能成為他的襯托。
襯托東城治安大隊的專業,襯托李學武的管理優秀,襯托治安大隊的優秀成績,讓上面的目光更加的贊賞東城這邊。
下班的時候見著帕孜勒了,正帶著隊伍在操場上訓練呢,跟李學武打了個照面,李學武擺了擺手沒叫他耽誤工作。
去停車場取了車,看了一下手表,打著了火便往民族劇院開去。
下班這會兒人多,車道上的車也多,李學武沒敢快開,到了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
民族劇院門口,李學武瞧見黃干跟幾個人站在門口了,開著車直接上了馬路牙子。
也沒顧著行人的目光,找了劇院門口的空地方就把車停好了。
“那個小同志,這不能停車”
自行車管理員倒是會管閑事,指了指李學武喊道:“你得趕緊挪走,這不能停”。
李學武吊了吊眼睛,歪著下巴示意了指揮車旁邊的幾臺黑色大轎車問道:“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這些都是啥?你們劇院的道具啊?”
“嘿!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
這中年人也是沒眼力見的,瞧見周圍有人看熱鬧,緊著幾步就過來了,沖著李學武說道:“那是我們劇院干部的車,自然能停,你又不是我們劇院的,這沒你位置”。
“我說,小同志啊不讓停就不停唄,趕緊挪走”
黃干也是損,走到臺階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學武這邊說道:“你這位小同志怎么這么沒素質呢”。
李學武斜楞眼睛看了看他,隨后轉回身看向走過來的自行車保管員,笑著問道:“您是管自行車的,還是管汽車的?”
“都管”
這保管員倒是硬氣,見著有人給他捧場了,語氣也硬氣了幾分,打量著李學武說道:“小同志,別給你們領導惹麻煩,當司機的得謹慎些”。
“哦您還一身多職”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看他,示意了那幾臺車說道:“敢情您也給你們領導看車,順帶著還給占車位是吧”。
“你!”
保管員瞪了瞪眼睛,道:“我跟你好好說,你怎么能這么說我,這本來就是我們劇院的位置嘛,你這個人不講道理啊”。
“瞧見沒?”
李學武示意了指揮車,隨后將手里的車鑰匙扔給了保管員,道:“我就停在這,你要是覺得不行,你就給我車開大馬路上隨便丟了”。
說完又點了點他手里的車鑰匙道:“你要是不敢丟,那就幫我把車也看好了,車上丟一件東西我都跟你們領導車上卸”。
“你!你……”
保管員瞪著眼睛看了看往臺階走去的李學武,又看了看手里的車鑰匙,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抬起頭手指了李學武嚷道:“這車有牌子,我找你們領導去我!”
“嘿嘿,老同志,您就該給他點兒厲害瞧瞧!”
黃干站在臺階上,對著下面的保管員逗笑道:“他以為他是誰啊?這么橫,您聽我的,開了這車給他扔大道上去”。
保管員也不傻,跟李學武較真也是看出李學武年輕來了。
這個時間來劇院,準是哪個領導的小司機,跟著裝屁呢。
瞧這吉普車怪模怪樣的,這領導也大不了,他琢磨著指定沒他們劇場經理級別大。
那車位也不是他的管理范圍內,但出來進去的,他要是給看住了,機關里面上班的那些頭頭還不都念他的好啊。
這個時候,誰還沒點小心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唄。
守著自行車存放處,就只能多尋思跟領導接觸的機會了。
現在見著這小司機還真是橫,他也有些拿不準這車到底是哪個單位的。
別看臺階上的那人在攛掇著他,他才不會上當呢,一看那人就沒好道,說不定咋回事呢。
黃干見保管員猶豫了,指了指前面的車門子道:“別看車牌子,費那個勁呢,你看那有單位名,你直接打電話罵街去!”
“我真想一腳給你卷下去”
李學武走上臺階,橫了黃干一眼,轉頭打量起了其他幾人。
年歲都跟黃干差不多,都是二十七八歲,身邊都有著年輕的小妹妹。
嘿,李學武這可真是沒想到的啊,黃干玩的圈子這么花啊。
黃干被李學武罵了一句也不逗那保管員了,轉回身看著李學武逗笑道:“我真想看看你們值班員聽他告狀后的表情”。
“趁早,趕緊去,我讓他等你一會”
李學武瞥了一眼那邊的保管員,這老小子也是賊精賊精的,一看車門子上的軋鋼廠保衛處字樣,再一看臺階上李學武跟剛才逗磕兒的認識,就知道人家不怕自己。
許是人家就拿自己逗樂子玩兒呢,這回可是丟大臉了。
你說去找領導給對方單位打電話吧,那還是個處級單位,他們領導得著他服務的時候都沒說給笑模樣,這個時候找事兒,還能饒了他?
你要說不打這個電話告狀吧,他自己在這也自覺地是個有面兒的人,這老臉往哪擱啊。
手里握著鑰匙,就跟握著手榴彈似的,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介紹一下啊,都是我發小,馬俊,西城檢院的;敖衷亮,玄武司院的;鐘景學,跟我一樣,西城三監所的”。
黃干笑著介紹完他的發小,又示意了李學武這邊對著他們介紹道:“這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D城分局最能打的那位”。
“你好,李學武”
“你好,久仰大名”
“你好,幸會”
“你好,終于見著你了”
李學武沒用黃干幫著自己吹,跟三人握手的時候也是只說了自己姓名,職務什么的剛才黃干已經說了,跟他們提過的。
看著李學武謙虛謹慎的模樣,倒是跟剛才見著第一面時的霸氣不一樣。
對那位保管員的態度并沒有影響了他們對于李學武的第一印象,知道李學武是跟那保管員逗著玩,他們也都當笑話看的。
李學武啊,副處級干部,還能跟一自行車保管員來認真的?
也就是借著那保管員的錯認當樂子逗呢,四九城長大的孩子都這個德行。
幾人寒暄過后,黃干又給介紹了其他幾位姑娘,但沒說具體的名字,只說了是大院里的小妹妹。
他倒是很講究,還給李學武準備了一個,笑呵呵地推到了李學武身邊,也沒多說,就說一人照顧一個。
這特么都是互相逗著玩的,李學武敢保證,黃干這些發小準都是結了婚的,看氣質就知道。
黃干也是一個德行,他身邊也“照顧”一個小妹妹呢。
這幾個小妹妹其實也知道咋回事,但這會兒各自笑著站在了五人旁邊。
被黃干推到李學武身邊的這個姑娘順勢就攬住了李學武的胳膊,微笑著跟李學武自我介紹道:“哥,我叫歐欣”。
“好”
李學武只是低頭看了她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太清楚這些姑娘們的意思了,跟著“大哥哥”們出來玩,能見識好多場面不說,還能認識好多圈子里的人。
最不濟的也能白得一場看戲劇的門票不是,而付出的無非就是陪著看看戲,吃吃飯而已。
就像李學武看見的,這些人都是有家有室的,更是有身份的人,在一起鬧著玩可以,動真格的少。
即便是有,也不會在她們這些人里找,風險太高不說,還惹人瞧不起。
所以即便是黃干這樣的,也敢出來玩,一定就是家里那位知道這些小姑娘都是啥樣的。
這個圈子基本上都是這么玩的,到了后來就有點兒變味兒了,因為娛樂開放了,有了娛樂圈的渲染,啥玩意兒都有了。
但現在是沒有的,即便是有,也是那些沒結婚的小年輕們胡亂鬧著玩。
黃干攢的局兒,自然是他來準備票,領著李學武幾人從檢票口進了,還扭頭招呼幾人跟著他走。
李學武個子高,跟他們也是剛認識的,便走在了最后。
身邊這個叫歐欣的姑娘卻好像是對他感興趣的樣子,一個勁兒地跟著他嘀嘀咕咕的。
因為人多,李學武也沒大仔細聽,說的就是她自己的情況和今天組局的情況。
她爸應該也是個干部,跟黃干他們一個口的,不過級別不高,聽這意思好像還沒李學武高呢。
湊局兒來的這幾個姑娘好像也不大熟,就是認識,知道都是一個院里的。
說名字可能知道,但具體名字真假就不知道了,詳細信息就更不清楚了。
只說了今天晚上有個局兒,是黃哥的,她聽著就來了。
李學武借著大廳里的燈光看了身邊這姑娘一眼,挺清秀個模樣,眼睛大大的,是個惹人愛的。
依著黃干的脾氣,他哪里會落了下風,選人還不是可著漂亮的來?
歐欣見著李學武看她,露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李學武也是笑了笑,跟著往劇場里面走了。
有黃干帶著路,自然不用麻煩找座位,跟著黃干的安排,幾人在第三排就了座。
就座的順序也是很有意思,歐欣坐在了李學武身邊,李學武坐在了黃干身邊,黃干身邊的姑娘也是挨著一個姑娘。
還就是這個時候保守的思想,以及黃干這些人的分寸在主導著這種安排。
再有就是看舞蹈是真,逗小妹妹是真,借這個機會聯絡感情也是真,不能丟了西瓜撿芝麻。
待眾人一坐下,李學武環看了一眼四周,對著身邊的黃干問道:“你還真會找地方,怎么想起看民族舞了?芭蕾不愛了?”
“愛,都愛,都是心頭好”
黃干見著人多,聲音也是嘈雜,這會兒跟李學武耍起了嘴皮子。
“我也是聽人家說的,說是這民族舞比芭蕾看著有意思的多”。
“哪兒多?”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笑著問道:“是胳膊多還是大腿多?”
“嘻嘻”
身邊的歐欣和黃干身邊那姑娘聽見了李學武的調侃,均是捂著嘴笑了起來。
黃干倒是不以為意,打量著舞臺方向道:“那算啥,他們說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我就想看看各民族的美女都是怎么載歌載舞的”。
“你要是這么理解,回頭魯迅先生要罵你不做人了”
李學武疊著腿坐了,由著身邊的歐欣貼過來聽他們的談話,手上很規矩,絲毫沒有卡油的意思。
其實黃干他們也是一樣,說正襟危坐是假,但都沒有上手的,忒下作了。
帶著小妹妹們出來玩,就是放松心情的,感受青春氣息,也讓幾人彼此放下防備。
因為他們都知道,有這些姑娘們在,只能談風月,不能談工作和要緊的事。
歐欣瞪著大眼睛打量著李學武,看這個俊秀的青年好像是比黃哥他們年輕呢。
聽剛才的介紹,好像是很重要的人,至少是能跟黃哥平起平坐的。
這樣算來,不是背景厲害,就是平級。
再想到剛才那臺吉普車,她便也大概能猜的出李學武是什么職務了。
這會兒側身貼在李學武的身上,聽著他跟黃哥逗趣,只覺得他們這樣的才叫生活吧。
黃干這邊說著,聽見李學武身邊的姑娘吃吃笑著,便逗話道:“歐欣,你李哥嚇人不?”
“黃哥你凈說笑”
歐欣捂著嘴笑眼微瞇,打量了李學武一眼,道:“我覺得李哥很有氣質的,像是大學老師”。
“嘿,你可真會扒瞎”
黃干嘰咕嘰咕眼睛,道:“你李哥的哥哥還真就是大學老師”。
說完這個,他又轉頭看向李學武說道:“你哥還真是個神人,在我那都能待出天上人間的感覺”。
李學武聽他提起大哥也是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這件事家里人都當樂子說呢。
不過黃干用的這個詞有點讓他不適,要真是如此,大嫂就要發飆了。
“真是啊”
歐欣也學著李學武,在灰色百褶長裙里疊著腿,攬著李學武的胳膊湊過來說道:“我就說李哥身上有種文化的氣質”。
“你可拉倒吧”
黃干見著歐欣這么說,示意了正被她攬在懷里,不得不把手放在她腿上的李學武說道:“摸摸你李哥的腰上有沒有槍,你有見過孔夫子扛槍嘛?”
“嘻嘻”
歐欣捂著嘴笑著,卻是沒松開李學武的手,看了李學武腰上一眼,嬉笑問道:“黃哥你說的哪把槍?”
“嘿你摸著哪把就算哪把唄”
黃干這會兒也是開起了玩笑,跟歐欣嘰咕眼睛道:“多跟你李哥嘮嘮,說不定能沾染點兒文化氣兒呢”。
“嘿嘿”
歐欣卻是沒有接黃干的話,抬起頭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只是微笑著不說話,也不接茬兒。
周圍的聲音慢慢落了下去,臺上的大幕慢慢劃開,歡快的鼓點兒聲驟然響起。
而隨著鼓聲響起,頭上的燈光也暗了下去,觀眾席上沒了交談的聲音,全都把目光看向了舞臺上。
葡萄架和草原的背景下,身著青色和白色民族特色服飾的樂手或坐或站地湊在一起,正吹著嗩吶,打著小鼓,遠處還有敲著手鼓的舞者正在應和。
鼓點聲很密集,嗩吶也不顯得吵鬧,手鼓的聲音傳到耳朵里,更是有種清脆的感受。
臺上隨著鼓點聲跑出來十多個身著紅衣的舞者,正踩著鼓點翩翩起舞。
似是蝴蝶翻飛,似是彩蝶起舞,又好似從花叢中跑出來的精靈,魅力十足。
李學武還真是頭一次見著這種風格的舞蹈,一時被吸引住了。
邊疆他也不是沒去過,邊疆姑娘跳舞他也不是沒見過,只是在那逼仄的大篷車里看不見這么震感的舞蹈罷了。
演員明顯都是邊疆的舞蹈演員,不然跳不出這種氛圍來。
李學武同其他觀眾一樣,看得很認真,也在心里贊嘆著祖國的富饒和偉大。
還是要感謝前輩們拋頭顱灑熱血的英勇無畏,才換來了今天這些民族的載歌載舞啊。
一曲開場的《鼓舞》換來了觀眾們熱烈的掌聲。
李學武隨著眾人輕輕鼓掌,轉頭對著黃干說道:“是比芭蕾好看啊”。
“新鮮”
黃干抿著嘴角說了這么一句,隨后繼續跟身邊的小妹妹說笑了起來。
舞臺銜接是有個區間的,也是早前的規矩,讓觀眾評價舞臺的,也是為了讓臺下的觀眾們鼓掌的。
歐欣鼓了掌,見著李學武跟黃干說了句話便不再說了,便湊了過來。
“李哥,你喜歡舞蹈啊”
“呵呵,新鮮”
李學武用黃干回答自己的話回答了歐欣,敷衍的態度不要太強烈 歐欣卻是不以為意,李學武越是正經,她越是不怕,這樣的人她懂,愛惜自己的名譽就像鳥兒愛惜自己的羽毛一樣真切。
也不是她沒臉沒皮,只是覺得李學武不像其他人那樣表面正直,私下里卻是動手動腳的,所以有了親近和玩鬧的心。
一看李學武就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看她們的眼神里雖然沒有輕視,但也沒有關注點。
要說容貌,她在大院里也算得上號了,平日里追她的男生多了,只不過她見識的厲害男人多了,對那些都沒工作的同齡人看不上眼而已。
今天這局兒她是知道咋回事的,所以故意穿了花色的小衫,灰色的百褶裙,搭配一雙白色的帆布鞋。
這套戰衣她可是知道威力的,院里那些小年輕見了她都挪不開眼。
可從見著李學武下車開始,她默默觀察著黃哥給她安排的“大哥哥”卻是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她。
倒是她,在對方沒來前心里想著,見著了又仔細打量了。
少見的黑色夏季皮鞋,修身的黑色長褲,黑色腰帶上卡著一把手槍,白色短袖襯衫的胸口上還別著一枚像章。
身材高大威武,說話時也是霸氣十足,三七分的發型配合冷峻的外表,直接印證了她夢中男人的形象。
除了這人臉上的瑕疵,讓她有種可惜和遺憾,但當他走進了看,卻是覺得這傷疤也成了威武的一部分。
被黃哥推過來的時候她是有些小羞澀的,但攬著他的胳膊,好像并沒有什么感覺。
不是故作姿態的拒絕,也不是欲蓋彌彰的做作,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告訴她,這個人距離她有多遠。
很遠,很遠,不是穿了漂亮衣服就能拉進的距離。
所以明明知道李學武是她追之不及的存在,可也在這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沒了顧慮。
舞臺上星云斗轉,精彩紛呈,《洗衣歌》《騎馬舞》《荷花舞》《孔雀舞》……
各種民族特色舞蹈輪番競艷,讓人嘆為觀止。
李學武知道,這種百花齊放的畫面可能就要驟然進入凜冬,也許今天的舞臺就是這些舞者最后的驚艷了。
“真好”
歐欣鼓著掌,轉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小時候也學過舞蹈,但學的不扎實,考文工團的時候沒要我”。
“還是要找到適合自己發展的道路”
李學武眼睛看著前方說道:“有的時候選擇比努力更重要”。
“比如呢?”
歐欣瞪著大眼睛問道:“找對象算嗎?”
“呦!你們都聊上這個話題了?”
李學武身邊的黃干看過來笑著對歐欣說道:“這你可算是問對了人,你李哥可是情場教授級的人物”。
“咯咯咯”
黃干身邊的姑娘聽見黃干的話捂著嘴偷笑,眼睛偷偷瞄著李學武。
歐欣看見李學武低頭看她,她也看了看微笑著的李學武,隨后微微搖了搖頭,沖著黃干嗔道:“黃哥騙人,李哥可不像你說的那種人”。
“那你看他像哪種人?”
黃干見著李學武這么半天也不跟人家姑娘互動,以為他有啥問題呢。
他攢局一個是為了介紹朋友給李學武認識,再一個也是了上周日的比賽。
李學武沒要他的派克金筆,也沒要那打火機,明顯是保他面子。
依著黃干的脾氣,哪里能讓比他還小的李學武吃了虧。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美少女青春局。
歐欣嘟著嘴唇,聽了黃干的話借著機會湊過來仔細地打量了李學武,長長的眼睫毛就在李學武的面前忽閃著。
就在黃干等著看節目,黃干身邊的小美女逗笑著說“要不嘗嘗吧”的時候,歐欣滿眼含笑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李哥是好人”。
“怯”
黃干同他身邊的小妹妹一起撇了嘴,隨后便攬著小妹妹的肩膀看節目了。
李學武看著還湊在自己面前盯著自己看的歐欣笑了笑,說道:“任何選擇都算”。
說完也是抬起頭,往舞臺上看了過去。
歐欣先是嘟了嘟嘴,隨后綻開了笑顏,使勁兒摟住了李學武的胳膊,就這么躺在李學武的身上看節目。
李學武不是一個好為人師的性格,更做不出勸人向善的事。
以前一起的哥們倒是好這口,在足療店勸技師考研,這件事他能記得一輩子。
剛才也僅僅是他有感而發,并不是想勸身邊這位看似頗有心計,實則幼稚的小妹妹。
人各有命,自己尚且都沒活明白呢,何來的底氣勸別人。
他的心態老,倒是會勸年輕人及時享樂,畢竟二十歲享受到的快樂和感受,三十歲的時候就不一定還喜歡了。
就像他小時候特別羨慕人家有臺自行車,即便是剛回來那會兒都是忍不住搞了一臺。
可現在讓李學武騎自行車上下班,他準不愿意。
走路的羨慕騎自行車的,騎自行車羨慕開車的,開車的羨慕坐車的,坐車的羨慕走路的。
李學武現在還沒狂到羨慕走路的,所以他得珍惜當下,勸別的姑娘也是活在襠下這一套。
“哇哦是維族獨舞”
“這身段兒,真巧啊”
不僅僅是李學武懷里的歐欣驚訝,就連他身邊正跟小妹妹耳鬢廝磨說著悄悄話的黃干都坐直了身子,眼睛盯著舞臺上。
確實值得稱贊,舞者從臺后旋轉著到了舞臺中間,隨后一個輕巧的后空翻上了中間的大鼓上。
這大鼓可大,似是一個圓形小舞臺一般,舞者穿著維族少女的潔白服裝光著腳在大鼓上踩著鼓點。
腳腕上的小鈴鐺好像都在隨著鼓點兒發出清脆的聲音。
頭上頂著的粉色的絲巾也隨著她搖曳的身姿飄蕩著,好像傍晚天邊的彩霞,仙氣飄飄。
顯然,少女的腳步很有力量,踩動的鼓聲像是她美麗容顏一般扣人心弦,有唐一代對西域的執著是有道理的。
說起來,這西域美女還真是別有風情,一顰一笑之間自帶著萬種柔情,蹦跳之間卻又有著活潑氣息,讓人迷離。
“好!”
“好!”
當少女在大鼓上開始旋轉,并且不斷地用一只腳踩著鼓點加著速,上身的萬千姿態變幻無窮,下面的觀眾也破天荒的叫起了好。
這在此時的劇場里是很少見的,早先有,唱京劇的,唱評劇、唱梆子的等等,都能獲得觀眾們的掌聲和叫好聲,這是一種文化傳統。
再后來就少了,好像學著西方的文化,鼓掌,但不會再發出叫好的喊聲。
這有區別于市井之間的雜耍賣藝,好像是表達對臺上正規單位表演藝人的尊重。
李學武也不大懂,身邊黃干興奮地跟他問這個節目是不是叫《拉克木卡姆》時,李學武還看著臺上。
倒也不是黃干調侃他的是否看的入了迷,而是臺上的舞者他好像認識。
這會兒舞者已經下了臺,作為壓軸表演,顯然是獲得了滿堂彩。
最后一個節目就是大聯歡了,先前各個節目的舞者齊聚舞臺之上,各自做了標志性的舞蹈動作,再次獲得了觀眾們的掌聲。
時間過的還真快,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已經八點了,一個半小時的節目下來,李學武愣是沒覺得時間流速。
“你們先走,在門口等我”
黃干對著李學武等人交代了一句便越過李學武往出走。
馬俊離他近,沖著黃干的背影喊道:“哎!你干嘛怯!”
“后臺!找那個獨舞的去!”
黃干的聲音傳來,人已經快速的跑遠了。
這會兒觀眾們還都沒反應過來退場呢,他倒是得了個方便。
李學武跟馬俊等人相視一笑,護著幾位姑娘隨著人群往出走去。
剛才跟著黃干膩歪的那個姑娘叫裴培,這會兒走在歐欣旁邊一個勁兒地嗔著黃哥是個大壞蛋,把她一個人丟在這。
當然不是一個人,因為李學武他們都還在呢。
可也是一個人,因為李學武他們都是成雙成對的,黃干去找那個維族姑娘,她被丟在了這邊。
歐欣看著噘嘴的裴培,好笑地看了李學武一眼。
好像在說自己的英明。
是剛才黃干問她的話,李學武是啥樣的人,她說是好人,不像是花叢老手。
現在黃干去追姑娘,而李學武就站在她的身后,好像她贏了一般。
李學武沒大看出來這姑娘轉頭對著自己笑是什么意思,不過也回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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