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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我不是那人

  “法國外事館約你干什么?”

  從信用社回來的路上,李學武坐到了景玉農的車上。

  景玉農喝的也是有點多,但腦子還清醒著,就是嘴有點笨,她還知道問李學武關于外事館的事。

  李學武伸手拍了拍副駕駛李雪的肩膀,示意了她手里的水杯。

  李雪正支棱著耳朵聽著,冷不丁的被二哥嚇了一跳,在遞過水杯后,看著二哥細心地幫領導打開杯蓋,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不太清楚,但一定跟上次法商香塔爾提出的合作有關系”。

  將茶杯遞到景玉農的面前問道:“能端穩嗎?不會讓我喂你吧?”

  景玉農瞥了他一眼,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熱茶,胃里頓時舒服多了。

  可胃里一熱,這酒氣就又不自覺的上涌,沖得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忍受這頭暈目眩的難受感覺。

  “合作也是經濟專員的事,文化專員約你,不會是相中你了吧?”

  她醉酒,身體難受,鼻子也囔囔的,說出來的話也帶著鼻音。

  李學武接過她手里的水杯重新擰了蓋子,無奈道:“這沒辦法,誰讓咱溫文爾雅、一表人才呢”。

  將水杯遞到了回頭正翻白眼的李雪手中,靠坐在位置上搖頭道:“真要一不小心俘獲了法國美女的芳心,那也不是我愿意的”。

  他轉頭看向景玉農認真胡扯道:“我真不想破壞兩國的深厚友誼”。

  景玉農嘴角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跟李雪一樣翻了個白眼道:“咋地,你還怕被送去和親啊?”

  “嘿——!你還別說!備不住有這種可能!”

  李學武一臉正氣地說道:“甭說是一個法國女人,就是再添十個、二十個,我這顆心也是火紅滾燙的中國心!”

  “還二十個!也不怕累死你!”

  景玉農懶得跟他扯閑蛋,出言提醒道:“見面我不反對,但要加個小心,外事工作沒小事”。

  “了解,文化專員嘛,都知道是干啥的,她約我,我可不算意外”。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這叫貓捉老鼠游戲,區別在于誰當貓,誰當老鼠!”

  “你要當貓,也不是好貓!”

  景玉農瞥了他一眼,道:“你要當老鼠,那就更名副其實了”。

  “咱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示意了她注意點影響,沒看見副駕駛有個小老鼠正滴溜溜大眼睛在瞅著你嗎?

  李雪見著二哥擠眉弄眼的更覺得懷疑了,她老覺得二哥跟領導有事。

  “要說貓跟老鼠,我倒是有一點點猜測”李學武瞇起眼睛提醒道:“可能跟前幾天Z先生來有關系”。

  “呵——蒼蠅不盯沒縫的蛋”

  景玉農已經收斂了許多,可語氣中還是帶著些許幽怨:“這事兒你自己把控,別玩大了,小心不好收場”

  “對了,二汽跟你怎么說的?”

  她微微蹙著眉頭,閉著眼睛用手捏著鼻梁,金絲眼鏡抬高半分,滿臉的疲憊和委頓。

  李學武抓過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幫她按壓起了手掌上的穴位。

  景玉農倏地睜開眼睛,最先看的不是非禮她的李學武,而是副駕駛位置上的李雪。

  而此時的李雪正襟危坐,目視前方,什么都沒看到的樣子。

  她這才轉頭瞪了李學武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成功。

  李學武就這么幫她揉捏著,嘴里匯報道:“一個是供應鏈的事,想更進一步的發展,把銷售渠道鋪進咱們的辦事處網絡中”。

  “另一個是特種車輛的事,他們想把咱們的底盤技術吃掉,然后生產底盤,專供供應鏈系統”。

  “最后就是想要合作生產客車”

  李學武甩了甩她的手腕,問道:“好點了嗎?下次別喝這么多了”。

  “我想的嗎?”景玉農抽回自己的手翻了白眼道:“你繼續說”。

  “不知道跟哪聽說的,古力同認定了咱們廠在搞客車研發,想要用技術儲備和生產力量插一杠子”。

  李學武看著她挑了挑眉毛問道:“你說這樣主動送上門來挨宰的,我怎么下得去手啊,于心不忍吶!”

  “嗯,你現在真有種貓和老鼠的感覺了”景玉農挑眉笑道:“貓哭耗子假慈悲嘛——”

  她坐直了身子,看向副駕駛的李雪道:“你不是有個原則,丑的照殺嘛,用在商場不也是一樣?”

  “誰壞我的名聲——!”

  李學武順著景玉農的目光往前看,小耗子收回了剛剛偷窺的目光,重新正襟危坐了起來。

  車隊進入廠區大門,門口的崗位立正敬禮,十分標準和規范。

  大門口停著兩臺巡邏車,一臺是威利斯原版,一臺是試驗車紅星羚羊。

  兩臺車均裝具了警示燈和標志性涂裝,特別好辨別。

  廠機關其他車輛自然是沒有標志涂裝的,但保衛處的有。

  尤其是李學武在移交車輛整備廠之前把保衛處所需車輛一并配齊的情況下,即便有很多車是整備車。

  現在其他處室仍然存在著公務車用度不足的狀況,但保衛處這種情況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那臺老舊的邊三輪都成了香餑餑,全保衛處僅有一臺,誰騎誰拉風,比開羚羊還要酷。

  按照職能部門劃分,保衛組的車涂裝規格一樣,就是文字不同。

  《紀監》、《保衛》、《消防》、《安監》。

  當然了,這僅僅是大類別,要是細化分還有訓練和保密呢,可這兩個部門統一使用《保衛》涂裝。

  “也不知道該說你心思細,還是該說你花樣多”。

  景玉農看著車窗外重新涂裝的車輛和保衛崗亭,能感受到一種威嚴和肅穆,但嘴上仍然調侃著李學武。

  李學武卻是又給了她一個提醒的眼神:大白天的說什么花樣多!

  “京城二汽是不一樣的,千金買馬骨,它是咱們廠汽車零部件供應鏈系統融入的第一個汽車生產單位”。

  李學武很是放肆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膝蓋道:“給他們吃了底盤技術并沒有什么,重要的是咱們能得到什么,關于客車生產能力”。

  景玉農被他拍的腿一激靈,從腳后跟到耳朵后面都有了麻秫秫的感覺,臉色更加的紅潤了。

  抬手推開李學武的壞手,她還得故作正經地說道:“技術交換沒有輸贏,還得看誰能拿得出好產品”。

  “我也是這么個意思,對方顯然所求甚大”。

  見景玉農不讓摸,李學武也沒再放肆,整理著手邊的筆記本說道:“吃咱們的技術,搭聯合工業的順風車,還想要咱們的銷售渠道”。

  司機的技術不錯,魔都牌小轎車穩穩地停在了辦公區大院里。

  小車隊回來,門口的車輛有些多,一時間擠不上去,就靠寬敞的地方停了。

  李學武下車前壞笑道:“我要是不把古力同忽悠上頭給咱們當牛做馬,就算我白在京城工業界混了”。

  景玉農一瞧見他的壞笑雙腿都忍不住使勁兒并攏了,這人的魅力從來不會光明正大地展現,偏偏要在耍壞的時候讓人情不自禁。

  “壞樣吧——!”

  她白了李學武一眼,扶著座位就著司機打開的車門下了車。

  副駕駛下來攙扶她的李雪聽見了領導最后的一句嬌嗔,心里愈加篤定這兩人都不是啥好玩意!

  “要不送廠醫院打點滴吧?”

  看著被從指揮車上抬下來的李懷德,管委辦副主任敖雨華擔憂地看向李學武問道:“不會出什么事吧?”

  “應該沒啥事,李主任喝的不算多,就是有點急了”。

  李學武觀察了一下李懷德,對眾人調侃道:“對方火力太猛,我方有些招架不住,李主任為廠犧牲了”。

  “快別說了,怪嚇人的——!”

  敖雨華聽見李學武說領導沒啥事,便放下了擔心,無奈地問道:“這是喝了多少啊,都多了?”

  “我沒有——我沒多——!”

  從另一臺車上被攙扶下來的王羽正還沒站穩腳跟呢,剛剛豪言壯語一番便哇地一聲跑到花壇里吐去了。

  “都這樣了還沒多?”

  敖雨華好笑又無奈地揮手示意辦公室里的人趕緊去幫忙,自己則是幫著攙扶了李主任。

  李懷德這會兒睜開了渾濁的眼睛,打量了周圍一眼,點點頭,知道是回廠里了。

  “沒事,信用社的酒太次,上頭了,晚上再喝點透透就好了”。

  他也是死鴨子嘴硬,自己酒量不敵人家他不說,偏要說人家的酒次。

  合著依他的意思,軋鋼廠的酒他就喝不醉,就比信用社的好?

  那是當然!

  李學武幫他存在招待所的酒好喝不上頭,味道醇厚,變化多端,屬實是李懷德的心頭好。

  敖雨華忍不住苦笑道:“李主任,您都喝成這樣了,還透透啊?”

  “嗯,來一點,醒酒”

  李懷德微微晃了晃腦袋,嘴里說話不跟勁兒,但思維還是有幾分清醒的:“不上樓了,送我去招待所”。

  他使勁眨了眨要睡著的眼睛,跟還站在樓下的李學武點了點頭,安排道:“你善后,我先撤了”。

  說完,重新爬上李學武的指揮車,看不得那邊正哇哇吐的王羽正。

  丫的就這酒品,還特么想進步?

  上次在場外迎接Z先生的時候,他跟景玉農等人商議過,想要安排王羽正出任三產管理處處長職務。

  可從那邊回來后便遲遲沒有下文了,景玉農這邊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這一次去信用社談判主動安排王羽正跟隊前往。

  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探探老李的意思,真要調走王羽正,那新的財務處主管必須盡快安排了。

  其他處室一把手還可以緩一緩,唯獨財務處的一把手必須有交接的過程,因為責任太細,太大了。

  剛剛車輛停穩后,同樣喝多了的谷維潔直接就沒回來,車輛去了招待所,今晚是要在那邊休息了。

  而李懷德屬于帶隊領導,必須把跟隊去的人帶到樓下,還得讓其他人看看他的狀態。

  這個時候干部對工作的態度是很認真的,你看臨近下班時很多人都不忙了,可到點才能走是原則問題。

  領導們喝多了沒什么,都是為了工作,只要廠里好,哪怕把領導泡在酒缸里職工們也是愿意的。

  當然了,如果廠里不好,待遇不好,把領導泡酒缸里他們也愿意。

  此去信用社打了一個來回,還臉不紅狀態如舊的只有李學武一個了。

  景玉農雖然有些頭暈,但她堅持要上樓把剩下的一點工作忙完。

  財務工作就是如此,今天的事必須今天完成,拖到明天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還行吧?王組長?”李學武走到王羽正跟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問道:“用不用送您去廠醫院看看?”

  “還是別了,這都夠丟人的了”

  王羽正吐完后頓時覺得胃里舒服多了,借著辦公室職員的幫忙用院里水龍頭洗了洗臉,頓時覺得清醒了。

  他有些汗顏地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的酒量一般,剛剛沒說什么錯話吧?”

  “您太在意了,這沒有什么,誰的酒量不都是一點一點練出來的”。

  李學武笑著安慰道:“您沒說什么錯話,只不過是拍了李主任的肩膀叫了聲兄弟而已”。

  “啊——?”

  王羽正暈乎乎的腦子突然就清醒了,上頭的酒水順著后腦勺唰地就隨著冷汗析出來,整個人都懵了。

  他磕磕巴巴地問道:“我……我跟李主任……叫兄弟了?”

  “哈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拍了他的后背道:“嚇唬你的,這招兒醒酒特別好!”

  “我……呵呵……呵呵呵”

  王羽正腿兒都軟了,這會兒要不是身后有辦公室職員扶著他就坐地上了,什么特么好主意啊!

  他是醒酒了,可差點嚇死過去。

  看著李學武笑鬧著離開,王羽正扶著花壇坐下,后怕道:“這混蛋,啥玩笑都開——!”

  “那個……王副組長……”

  隨同一起去的辦公室干事悄聲提醒道:“李副主任不是開玩笑,您在信用社里出來的時候確實拍了李主任的肩膀叫兄弟來著”。

  “我特么……”

  繼回訪鋼鐵學院和信用社之后,李懷德帶隊按既定的回訪計劃,于周六上午又回訪了紡織三廠。

  雙方在現有聯合三產工作的良好合作基礎上,再次就三產紡織、聯合貿易等達成了一系列新的合作內容。

  在溝通新時代、新時期工業企業面臨的困難和機遇時,雙方領導均就目前工廠應做能做的問題展開了討論和意見交換。

  并就工廠干部職工交流、職業技術培養、福利待遇供應等其他業務敲定了下一步的合作方向。

  周六下午,李學武參加了由管委會副主任谷維潔主持的人事辦公會。

  參與會議的有政治組組長韋再可、管委辦主任丁自貴、管委辦副主任李學武、人事處處長謝蘭芝、組織處處長殷在位、宣傳處處長卜清芳,以及其他各處室副職領導。

  會議上敲定了今年實習的第一批大學生分配安置工作。

  一期三百五十七人,經過一個月的實習鍛煉,按照培養計劃和使用計劃,根據各處室上報的人才需要進行了合理的分配。

  會議上谷維潔強調了人才使用政策和要求,要求各部門把人領回去要用好,要保護好,牢記教訓,嚴禁再出現任何不必要的損失。

  會議上人事處和組織處負責人表態發言,管委辦副主任、保衛組副組長李學武就這三百五十七名高質量人才的安全管理做了部署和要求。

  辦公會結束后,丁自貴陪同谷維潔前往大會場給三百五十七名待分配的實習大學生開大會。

  而李學武則是叫了文工團的指導員王亞娟一起去見法國外事館文化專員姬瑪·羅曼。

  “李副主任”

  李學武從主辦公樓出來的時候便見王亞娟等在了樓下指揮車旁。

  待走近了,穿著一身碎花裙子肩披粉紅色薄毛衣的王亞娟微笑著主動跟他招呼了一聲,語氣倒是沒有了以前兩人見面時的尷尬,坦然了許多。

  李學武抬手將筆記本交給了從樓里出來的彭曉力,看著她問道:“怎么沒上樓去等?”

  “我來的晚了,正看見韓司機已經在等您,便沒上去”。

  王亞娟倒是會說話的,笑著示意了有些尷尬的彭曉力說道:“彭秘書請我來著,我想不用那么麻煩”。

  “嗯,工作很忙吧?”李學武跟她點點頭,也沒上樓去,就在樓下的水龍頭洗了洗手和臉。

  彭曉力要上樓去拿毛巾,李學武沒讓,掏出手絹擦了一把。

  “辛苦你跟我走一趟,今天要見的外事人員是文化藝術領域的”。

  他看向有些拘謹和疑惑的王亞娟解釋道:“我對文化藝術完全是個門外漢,請你幫我打個配合”。

  “曉力就不用去了,晚上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

  李學武跟彭曉力交代道:“我們吃個晚飯直接回家了”。

  “好的領導”

  彭曉力幫王亞娟開了車門,跟對他回以微笑的文工團指導員點點頭,又幫忙關了車門子。

  幫忙開車門子是因為指揮車車身架構比較高,對方又是女同志。

  再一個他也不敢幫李學武開車門,就因為這件事他可是挨過李學武說的,領導不讓做的他絕對不做。

  車輛開出辦公區,后座上的兩人一個松弛一個拘謹,顯得有些沉悶。

  李學武看了看沿途路過的訓練場,正有護衛隊的隊員在訓練。

  “你們文工團是在排演節目對吧?”李學武回頭看向王亞娟問道:“上次你好像說過一回”。

  “是,為了五一勞動節和五四青年節”。

  王亞娟即便是被他問到了,也不敢抬眼去看他的眼睛,就看著前面的通訊臺回答道:“勞動節要在廠里演,青年節要參加市里的匯演”。

  “那我把你帶出來會不會耽誤你們的排演工作啊?”

  李學武歉意地笑了笑說道:“是我沒問清楚,不好意思啊”。

  “沒關系的,我現在不負責具體的業務工作了”王亞娟解釋道:“主要是思想政治教育和后勤工作”。

  “哦——是誰在負責文工團的業務管理工作?”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好像比以前胖了一點。

  王亞娟低著頭說道:“舞蹈隊是周苗苗在負責,業務排演有策劃組專門挑選的老師和教練”。

  她回答道:“主要工作是張麗團長在負責,我是她的搭檔”。

  李學武聽了她講完,點點頭問道:“離開了表演一線,對現在的工作有什么感受?”

  “沒……沒什么感受”王亞娟捏了捏手里的布兜道:“就是閑了”。

  “你很怕清閑?”

  李學武微微一笑,看向了窗外道:“可好多人覺得工作辛苦,想要清閑一些呢”。

  “也不是,就是覺得心里不踏實,總想著以前訓練時候的日子”。

  王亞娟跟李學武倒是沒什么不敢說的,即便有司機在這。

  可她不敢去看李學武的眼睛,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看了就會迷失方向,觸動內心不愿撥弄的那根弦。

  “那你是喜歡管理工作,還是一線的表演工作?”李學武笑著問道:“舍不得舞臺?還是理想和事業?”

  “可能是舞臺吧……”王亞娟面對李學武說不出謊話來,內心中的糾結終于有人可以袒露,忍不住點頭承認了這一點。

  李學武緩緩點頭,道:“我曾經有一段時間也無比地懷念曾經在保衛股工作的日子”。

  “那個時候個人時間充沛,對剛剛回城的我來說四九城有太多太多的新鮮事物亟待我去發現和玩樂”。

  他轉頭看向王亞娟說道:“知道我轉業回來最想見的人是誰嗎?”

  “不、不……不知道……”

  王亞娟被他這一問差點驚得撞在副駕駛的靠背上,趕緊用手扶住了門把手這才坐穩了。

  李學武笑了一下,沒有說出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是微微搖頭道:“可惜時間一去不復返,人生多無奈”。

  “我喜歡一個人躺在四合院后院的炕上看書,喜歡逗著李姝滿炕的爬,喜歡跟著兄弟們出去瀟灑”。

  “可當我這么想的時候,回頭才發現我已經不是十九歲的青年了”。

  李學武轉頭看向王亞娟說道:“我得為家人負責,得為閨女負責,得為我個人的前程和兄弟們的未來負責,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王亞娟不說話,目光一直在看向車窗外,濕潤的眼眶透露著不平靜的內心,她嗓子微微干痛,好像有什么堵在那里似的。

  是啊,人生總是要往前走的,年齡總是要變大的,那個人不可能永遠站在你回家的路口等著你。

  而你,也永遠不可能再見到那個十六歲的少年飛揚跋扈,肆意妄為。

  跟姬瑪·羅曼的見面很是順利,她對于李學武帶著一位姑娘前來赴會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和顧忌。

  因為語言不通,與王亞娟的交流主要還是靠李學武的翻譯。

  雖然一名外事干部就坐在三人的身后,可并沒有影響他們的交流。

  王亞娟算是第一次跟外國人接觸,以前有表演舞臺也見過外國觀眾,但真正坐下來聊天的沒有過。

  她倒是對李學武外語說的這么好有些驚訝和意外,王亞娟只記得李學武學過俄語,卻不記得他會法語。

  她不知道的多了,李學武還會英語呢,寫可能不是那么的流暢,但日常交流還不成問題。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姬瑪跟李學武說的比較多,跟王亞娟說的較少。

  不得不說,法國女人身上總是帶有一種爛漫和灑脫的氣息,讓人不禁會想起薰衣草這種植物。

  瑪姬說她26歲,21歲大學畢業后進入的外事部門,來中國工作兩年了,算是中國通。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她白呼,來兩年就敢說自己是中國通,那要是再待幾年是不是就敢說自己是中國人了?

  “我會包餃子,會說‘你好’‘學習進步’‘熱愛學習’!”

  看得出李學武目光里的懷疑和調侃,更看見了他嘴角浮起的笑意,瑪姬很是在意地強調道:“我真的很懂中國,我更懂中國人”。

  “是嘛!”李學武微笑著說道:“看來羅曼小姐對中國了解的還真的很深刻,連餃子都會包了”。

  瑪姬聽得出他話里的調侃意味,也沒在意地說道:“其實我更想找個中國男人談戀愛,這樣學的更快”。

  “噗——咳咳!”

  她身后另一桌坐著的外事部干部剛喝進去的咖啡直接噴了出去。

  李學武壞笑著將她的這一句話直接翻譯給了滿臉疑惑的王亞娟。

  王亞娟聽后也覺得很是荒謬,為了學習一個國家的文化,就要跟這個國家的男人談戀愛?

  “不得不說,你的這個想法十分的有效直接!”

  李學武食指輕抬點贊道:“這是學習外語和外國文化最有利的方式,且最能學習到本質的文化精髓!”

  “那是當然——!”

  瑪姬·羅曼微微抬起細長的脖頸帶著一點點傲然的語氣說道:“我對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很有興趣,正在尋找一位可以教我的男士”。

  “我知道你們中國男人都很紳士,很害羞,哎呀——”

  瑪姬笑著一擺手,調侃李學武說道:“其實談戀愛嘛,重要的是談,其后才是戀愛嘛”。

  “不不不,瑪姬小姐,你對中國了解的還不夠深”。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在我們這,談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愛”。

  “所以我說你們中國人是超級虛偽的!”

  瑪姬·羅曼笑著點了李學武說道:“天天說什么跟全世界無產階級的兄弟同志是親人!”

  “但你要是跟一個魔都人說他跟豫省人是親人,他會跟你拼命!”

  “嗤——噗——!”

  她身后那個干部這一次使勁忍住了嘴里了的咖啡沒噴出來,但全從鼻孔里噴了出來。

  他急忙給替補的同事招收過來換班,他受不了了,這娘們兒太狠了。

  在換班離開的時候他還忍不住給李學武使了個眼神,提醒他趕緊說正事,別跟這娘們閑逗殼子了。

  李學武也是有些無語地看著瑪姬·羅曼,剛剛調侃對方完全是出于對她狂妄自大,現在他要收回這句話。

  這女人可能不會說中國話,但懂的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么傻。

  “那個——瑪姬小姐,其實你完全誤會了”李學武解釋道:“我們全國上下一家親,都是同志關系”。

  “嗯,同志關系,不是親人對吧”瑪姬笑著點點頭,端起咖啡喝了起來,戲謔地望著李學武。

  李學武晃了晃下巴,看著她也是笑了,這話沒法聊了。

  “上次回去,香塔爾和迪娜都有說起你”瑪姬并沒有抓住李學武不放,笑著說道:“她們對你的印象很好,說您是一位有才干的正治家”。

  “那個,瑪姬小姐,我們這種的不叫正治家,工作的性質也不是正治,而是企業管理”。

  李學武認真地解釋道:“雖然我也是干部身份,但就目前而言,不能這么稱呼,太大了,接受不了”。

  “我懂了,定義和制度不同”

  瑪姬點點頭,看著李學武繼續說道:“香塔爾認定了要在內地投資,合作的對象就是你們企業”。

  “很榮幸,不過我們做的還不夠好”李學武微笑著回復道:“希望有機會互相學習合作”。

  “這正是我今天約您來的主要目的”瑪姬也是認真地說道:“香塔爾女士回國去出處理這件事了”。

  她解釋道:“公司的董事會希望她能親自解釋這一決定,畢竟很特殊,也很艱難,不是嗎?”

  “我充分尊重香塔爾女士的決定,我也希望我們雙方能夠展開更廣泛的經濟建設和生產合作”。

  李學武攤開手說道:“但我們只是一家企業,能為香塔爾女士做的只能是在內地提供一些方便”。

  “至于說國際影響,或者其他什么,那就無能為力了”。

  “當然,這一點我們都知道”。

  瑪姬點點頭,坦誠地說道:“外事館對這一次的合作也很關注,已經通過特殊渠道跟國內在溝通了”。

  “同時在這里,也希望貴廠能夠給予一定的響應和支持”。

  她并未做掩飾,直白道:“關于生態工業區、聯合工業生產等項目,我們都有做過了解,還希望李先生能夠提供一些材料上的支持和幫助”。

  “在項目申請上,也希望能夠與更上面的主管部門溝通,引入香塔爾女士的企業來合作”。

  “嗯,你說的有道理,合作就是這個樣子的”。

  李學武先是肯定了瑪姬·羅曼的話,隨后緩緩點頭說道:“我們對香塔爾女士所做出的努力表示欣慰和贊賞”。

  “不過在項目申請上,我要給您解釋一下這里面的狀況和要求”。

  他并沒有在意瑪姬話里要求語氣,而是含蓄地回答道:“關于生態工業項目,紅星廠給出的設計方案和施工程序都已經提交申報審核了”。

  “而且在前期已經敲定了所有的合作單位和技術供應商,這一點不好更改,更是對項目的負責”。

  “而關于項目的材料,我倒是能給予一些幫助,但這需要香塔爾女士把事情談下來,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對方提出來的要求李學武一個都沒答應,明顯告訴她,自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市里到現在都沒有給出明確的亮馬河工業區的批復,這個時候著急引入法國人并非明智之舉。

  就算是批復下來了,李學武也不準備讓法國人跟著分一杯羹。

  生態工業區可以使用法商的資金二號技術支持,但絕對不能有他們參與其中,掌握任何決策。

  瑪姬·羅曼看了看李學武的堅決,試著問道:“我能跟貴廠的主管領導見面匯報一下這件事的必要性嗎?”

  看來對方也是個不見南墻不回頭的主兒,李學武沒在意瑪姬的堅持。

  他點頭道:“我可以幫忙安排,但需要等一段時間”。

  “為什么?”瑪姬微微蹙眉問道:“李先生對這次的合作是有什么顧慮或者擔憂嗎?”

  “不,不是你們的原因,也不是我個人的意見阻撓,您誤會了”。

  李學武微笑解釋道:“下周二開始,廠領導要拜訪幾個省的工業發展部門,就接下來的合作展開交流”。

  “所以,不是不見您,而是真的沒時間,尤其是主管工業的領導”。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香塔爾女士還在等著這邊的消息”。

  瑪姬·羅曼故意說了這么一句,在隨后的交談中對李學武的興趣逐漸下降。

  晚餐結束前,她又提出了一個特殊的要求:“您可以教我一句中國話嗎?”

  “教您中國話?為什么?”

  李學武意外地笑了笑,說道:“你可以請專業的中文老師,或者交往一個中國男朋友啊”。

  “那太難了,找不到,完全找不到合適的”。

  瑪姬目光里暗含挑逗地說道:“所以我只能見縫插針,跟每一位認識的中國人學習一句中文”。

  “聰明的做法!”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說道:“我教你個簡單的吧,而且我們日常經常會用到的口語”。

  “太好了,你一定是個很好的老師”瑪姬舔了舔紅唇,目光熱切地等著李學武的教學。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法語中表示驚訝,或者震驚用什么?Ah!對吧?”

  瑪姬點點頭,認真地聽著他講。

  “我們中文不用這個,而是用‘窩草!’來表達驚訝”。

  李學武真像個教授一樣,很是認真地給瑪姬講著這一句口語的使用環境和特點。

  他現在講的是法語,可窩草這個詞卻是地地道道的中文,坐在一旁的王亞娟自然是聽清楚了。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李學武一句右一句地對著法國外事人員說著窩草。

  而對方呢?

  也是一樣,很認真地學著李學武的語氣說著窩草。

  兩個人你一句窩草,我一句窩草,震的另一邊坐著的外事干部頻頻回頭,他看李學武的眼神都不對了。

  那眼神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說:你特么把咱們的國粹教給法國人了?!

  “窩草?”

  從餐廳里走出來的時候,瑪姬·羅曼仍然念念有詞地固定著這一短語的認知。

  她真信了李學武教給她的是地道的口語,因為李學武教的時候表情特別的正直,特別的正經。

  殊不知李學武越是正經的時候越不正經,早從李學武這里了解實情的王亞娟滿臉荒謬地看著兩人。

  “謝謝你李先生,有用的知識又增加了!”

  送瑪姬·羅曼上車的時候,對方仍對禮貌送她出來的李學武認真地表示感謝,還同他和王亞娟擁抱了一下。

  但王亞娟明顯看見對方抱著李學武的時候有故意用車燈碰瓷的嫌疑。

  跟她擁抱的時候就沒有感覺到車燈剮蹭感覺,但在李學武那,都快擠扁了磨蹭了。

  “回去多練習啊,學中文并不難,重要的是多說,大膽地說!”

  李學武幫對方關上車門子,笑著提醒道:“加油,你一定行的”。

  看著汽車離開,王亞娟看著滿臉笑意變成壞笑的李學武哼聲道:“很舒服吧?”

  “什么?”

  李學武收回目光看向她挑了挑眉毛,隨后點頭說道:“逗傻子玩當然好玩,可跟舒服有什么關系”。

  “我不是說你逗她!”

  王亞娟躲了他的目光,這個時候李學武的魅力沒人能抵擋得住。

  她看向一邊嘀嘀咕咕地說道:“都擠扁了,不信你沒感覺”。

  “說什么呢,我不是那人!”

  李學武笑著招手示意韓建昆,過來,幫她開了車門道:“再說了,她那個才多大,擠扁了也就是張餅”。

  這么說的時候,他故意把目光放在了王亞娟的胸前,惹得對方敗下陣來,慌張地上了汽車。

  他們離開的時候早都過了下班的時間點,所以是直接回的家。

  跟法商見面的情況是在周一匯報給相關領導的,但領導真沒有時間處理這件事。

  李懷德跟李學武溝通了一下,還是等香塔爾那邊把情況確定好了再說。

  四月十五日,紅星廠管委會副主任程開元、谷維潔、景玉農以及薛直夫,分別帶隊前往冀省、豫省、顎省、陜省展開工業訪問。

  就共建新時期貿易合作關系以及生態工業體系建設做出了交流,同時,與這些省份的工業代表企業和貿易代表企業達成了一系列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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