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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更狠一點,直接回爐

  「那老道給孩子起啥名?」

  「姬伯達。」

  「不是,你再說一遍?」

  李學武拿著電話強忍著問道:「我這邊沒聽清。」

  「艸!你是故意的是吧!」

  姬衛東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地說道:「我也不想用這個名字!」

  「我想給我兒子起名不凡通達,結果族譜論下來就是這!」

  「哈哈哈——!」

  李學武拿著電話笑的這個歡啊,聽的對面姬衛東越來越氣。

  「我特么想要斃了那老道!」

  姬衛東恨聲道:「反正這個名字我們是不會用的,就叫不凡。」

  「嗯,確實,還是不凡好聽些」李學武笑著說道:「不過那老道也是有意思,你跟哪找的?」

  「艸!別提了,山上下來的,差點餓死在馬路上,我說給口吃的吧,黏上我了,說特么……」

  姬衛東的嘴跟機關槍似的,突突突說了一大堆,最后罵道:「這特么不是以怨報德嘛——!」

  「哎!也不能這么說」李學武笑著說道:「只不過這老道把愿望批成名字就有點過分了。」

  「滾你的吧!你也沒好道!」

  姬衛東哼了一聲道:「我下午就走了啊,家就交給你了。」

  「碼的,看我這回怎么收拾你,起得什么破名字——!」

  掛電話前他還在罵著,還說要把老道帶去港城,讓他體會一下資本社會的大嗶兜和鐵拳。

  「呵呵呵——」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電話,一想到這孩子好懸叫的名字就忍不住樂,實在是那老道玩笑開大了。

  姬衛東也是個混蛋,既然都知道名字不好了,非得跟那老道較勁,供人家吃喝,還得生著氣。

  那天醉酒后姬衛東有好幾天沒見著人影,后來大中午的約李學武出去吃了個飯,非要給他相面。

  在飯店里,李學武見過那老道,看面相許有60多歲,不過據老道自己說他有90多了。

  李學武還能信了他的鬼話?

  從來都只有和尚說出家人不打誑語,沒有道士念什么不能說謊。

  這年月從山上下來的人本身就營養不良的多,20歲看著像三十,三十的看著像五十。

  看那老道像60,興許都沒有40歲,說90那完全當兩人是凱子了。

  仙風道骨,鶴發童顏,不一直都是中國傳統道家所追尋的長生不老狀態嘛,恨不得八九十了,長得跟十八九似的才好呢。

  李學武見著那老道的時候其實已經跟了姬衛東幾天了,早就被姬衛東給收拾干凈了,不見埋汰樣。

  一身的布褂黑布鞋,走路一點都不見老,看著比姬衛東都硬實。

  你當姬衛東是不著調?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連家族關系都不愿意跑,就想多看看兒子。

  結果還得抽空帶老道去洗澡和理發,還幫忙置辦了新衣服。

  李學武的朋友哪有傻子,姬衛東更是這堆兒人里頂尖的雞賊。

  能拿出錢和時間來伺候的,李學武看得出來不是一般人。

  當然了,你要說對方是什么得道高人,一語道破玄機啥的,李學武是沒看出來,扯幾把蛋倒是挺能耐的,玄天二地的能扯一上午。

  不過要說起學識和閱歷來,李學武聽老道說話確實有幾分玄機和能耐,對歷史和思想很有研究。

  給姬衛東兒子起名字這件事當時就是提了一嘴,老道忙著喝酒吃菜也沒功夫給出算計。

  姬衛東急眼也是這么些天的伺候著,到頭來扯了這么一個大蛋。

  你要讓姬衛東踹了這老道一個人回港城,他還有點舍不得。

  李學武說這老道有點道行,那是依照他的看人經驗,從對方說話和肢體動作看出來的。

  姬衛東卻是真真實實地看到這老道從三層樓上跳下來沒咋地。

  他們家就住在三樓,老道跟他們家住來著,半夜也不知道抽啥瘋,從窗戶干出去了,后半夜才回來。

  姬衛東跟李學武私下里調侃說是去找相好的了,不然半夜出去干啥,總不能是去采花的。

  李學武也是真服了他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帶,即便他媳婦兒沒在家,一直都在娘家住。

  這不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帶這老道往港城去。

  他也不打算給老道辦什么手續,因為這老道也沒手續可辦。

  出家人,在山上蹲了許有二十多年了,他上山的時候還是戰亂呢,下山的時候已經換代了。

  不過這都是老道自己說的,李學武是不信的,瞎白呼唄。

  有去港城的貨船,他準備給老道塞船里帶去港城,跟特么得著一寵物似的,走哪帶到哪。

  這老道也是個樂子人,跟著姬衛東有吃有喝有熱鬧看,真就給姬衛東當起了跟屁蟲。

  說啥鬧啥也不在乎,有的時候比姬衛東還要嘴損,嘴毒。

  姬衛東說他賣相好,送到港城捯飭捯飭干點裝神弄鬼的事絕對沒有問題,連頭發都不用染色。

  大長胡子,又白又密,跟太白金星似的,管住了嘴,絕對的仙風道骨,得道真人。

  李學武也猜得到姬衛東想干啥了,那天晚上就叨咕,說港城人多迷信,就是富豪和貴人都迷信。

  他可真是會對癥下藥,想要打通上流社會,就弄了這么一個老道回去,勢必要搞出點新花樣來。

  本事稀松平常的道士有的是,但這種鶴發童顏能一蹦三尺高,三樓往下跳著像玩似的人還是少見。

  姬衛東問過了,這老道也會念經,也會超度亡魂,更會打啞謎。

  這不就是個正兒八經招搖撞騙的好幫手嘛,宋家的表少爺身邊跟著個祖傳的老道士是不是就很配?

  「領導,八里莊街道辦那邊想來拜訪您,提前打了電話過來。」

  「八里莊?不見,告訴他們,我在那邊沒有熟人。」

  李學武低頭批著文件,嘴里回復道:「我在辦公期間不辦私事,有公務請派函,其他一概免談。」

  「我估計是為了報紙上那篇文章來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您這。」

  彭曉力輕聲解釋道:「金玲同志雖然在招待所,可她的家人還在家里,難免的要被打擾到。」

  「怎么?你建議我見一見?」

  李學武抬起頭掃了一眼彭曉力,低眉垂眼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說沒有見的必要。」

  「他們要解決的是問題,而不是產生和積極面對問題的人。」

  「我是怕小金那邊為難——」

  彭曉力接了領導的茶杯重新續了熱水,走回來說道:「保不準會有人來給她遞話,甚至是家人。」

  「秦所長能攔著記者,攔著街道以及其他人,總不能擋著不讓小金見自己家人吧?」

  他擺好了茶杯,笑了笑說道:「我當然希望這件事能夠解氣又妥善地解決,可就怕橫生枝節。」

  「見好就收是吧?」

  李學武沒在意他的謹慎小心,人之常情,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你應該好好想一想小金的出發點是什么,來的那些人又想干什么?我想不只是來道歉和辦  事的吧?」

  「道歉的話……好像不太可能吧?」彭曉力謹慎地說道:「我猜應該是來主動解決問題的。」

  「不管他,讓他們折騰去。」

  李學武語氣淡淡地說道:「告訴秦所長,小金那邊不要攔著,也不要勸著,由著她自己做決定。」

  「還有,別動不動就嚇得膽戰心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小金的事又不是胡編亂造。」

  「是,我明白了,我這就去通知秦所長」彭曉力點頭提醒道:「晚點您還有個辦公會議。」

  「造船廠的嘛,我知道了。」

  李學武答應了,便繼續處理文件了,至于報紙的影響,他全然沒在意,典型的管殺不管埋。

  只是他拒絕的很痛快,可那邊實在是著急的狠了。

  小金的父母去看了,老兩口也是一肚子委屈一肚子氣。

  街道的人自然是不想道歉的,只是半是嚇唬半是勸的,讓小金消除影響,這邊就給辦結婚手續。

  小金的母親沒啥文化,是不懂這個的,坐在那悶聲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男人的臉色。

  小金的父親卻是個有才學的,不然也不能在那個年代有學問,還學了外國話是不是。

  經歷了半生的苦難,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出身給兒女帶來了困難。

  他起初也是自責,恨自己為啥有那樣的歷史問題。

  待到后來小金一次一次的努力,甚至跟廠里領導問上了話。

  他這才知道組織關于自己的調查已經很明確了,事實清楚,關系明晰,并沒有到紅線那一步。

  其實小金的父親也有疑惑,要是自己有問題,當初在工廠就不可能留著他了,早送去打靶了。

  再到后來自己退休,安排閨女接班的時候,也沒見人事處的審核有任何的問題和磕絆。

  兒子都能順利結婚,到了閨女這就卡住了,誰能受得了。

  不過老金也是個有深沉的,沒跟街道喊,也沒跟街道埋怨。

  他們家終究是要住在這的,閨女要出嫁,以后興許就不回來了。

  可是,他們一家人總不能因為一時的痛快,后面不過日子了。

  但要說拿閨女的幸福換平靜,忍著自己閨女受委屈息事寧人。

  這一點老金做不到,所以他一個勁地唉聲嘆氣,只是說閨女不聽話,跟家里吵了架,好多天沒回家了,問了是在單位住呢。

  街道也知曉這一點,就是不確定小金因為啥不回家。

  但一想到因為老金的問題結不了婚,年輕人賭氣不回家也正常。

  你要說老金耍滑頭,故意給街道下絆子,他們也心里有準備。

  所以在老金那打不開缺口,就讓金家的人來廠里找小金。

  你想吧,小金要是沒有點心眼子,能敢跟著李學武搞這個?

  所以上午她媽來了,娘倆在走廊里好一頓吵架,最后給她媽氣走了,說是哭著回去的。

  至于說這吵架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就沒人得知了。

  反正金家人換班的來,無不是鎩羽而歸,賭氣而回。

  街道也是兩手準備,一邊是勸著金家人,一邊是找關系。

  也不知道跟哪邊找到的關系,真就知道是李學武在辦這件事了。

  很正常,市里那邊一定是知道的,畢竟任曉宇在找人幫忙。

  廠里也一定是知道的,謝蘭芝今天要去紅星聯合儲蓄銀行上班,正式調任,她把相關的工作移交給李學武。

  所以才會有電話打到了委辦去,直言想要來拜訪他。

  造船廠的會議剛開完,李學武站在會議室門口跟主管工藝設計的總設計師交代著注意事項。

  因為八千多人的勞動隊加入,這個時候的人干活都肯賣力氣,所以建設速度一下子就提升起來了。

  按照正常的工期預算,造船廠基礎建設工程至少要到今年的九月份才能竣工。

  但現在才五月份,也就是說,整體工期雖然有施工和建筑機械的大面積使用的因素,可提前了四個月,還是能看出人多力量大啊。

  當初甩下這些人用火車運送去營城和鋼城的時候,紅星廠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協調開。

  現在實際的效果顯現出來了,這些人在后期的基礎工程建設中能發揮出多少力量真是讓李學武拭目以待了。

  機械早就運抵營城,該進車間的進車間,該上船塢的上船塢,現在基礎建設竣工,下一步就是調試和安裝機械,進行后續工作。

  在這期間,建筑隊不會停工,繼續搶工期,在上秋封凍以前將受溫度影響的工程再進一步推進。

  包括新建項目的地基工程、新的船塢等等,活總是忙不過來。

  李學武在京城,坐鎮紅星廠,自然是不用替徐斯年操心如何施工和管理造船廠的問題。

  他協調給工程師和委辦人員的是工程工作,也是人事工作。

  李懷德找的關系,托到了一機部,要從江南造船廠交流一些人來,幫助營城造船廠造大貨船。

  第一艘萬噸級遠洋貨船東風號就是江南造船廠負責制造施工的。

  創造了120多天完成從下料到試航的所有施工工藝和程序。

  四個月造一艘萬噸級遠洋貨船,是西方世界造船廠的制造標準,甚至要超過大多數造船廠。

  當然,你可以說江南造船廠集中了全國的優秀力量,這艘東風號是爭氣船,是面子船。

  但不可否認的是,從東風號開始,中國就有了制造萬噸級貨船的能力和技術。

  總要走出第一步,才能知道未來會遇到多少困難。

  四百多項新技術,是邊施工邊摸索出來的寶貴經驗和財富。

  紅星廠拿出了自己的特種鋼材冶煉金屬,以及紅星造船廠壓箱底的技術,跟對方換了造大船的技術。

  雙方算得上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雖然造出了第一艘萬噸級貨船,但江南造船廠隨后并沒有陸續開展大型船舶制造的工程。

  之所以稱之為工程,概因為萬噸級遠洋貨船在目前的制造業領域就是工程級別的目標。

  紅星廠也是因為有法國人給技術,給設備,還要拿貨船抵補償貿易的賬單,所以才選擇上馬的。

  不然按照李學武的計劃,萬噸級貨船至少要在五年后,甚至八年后才敢想,才敢干。

  說一個最簡單的數據,萬噸級遠洋貨船的主發動機需要將近九千匹馬力的低速柴油發動機。

  光是這樣一臺發動機就有四百噸重,比火車頭都要大。

  紅星廠根本沒有這樣的發動機生產技術,這玩意兒可跟拖拉機的發動機不一樣,說自己搞就能搞。

  就算是紅星廠搞的那臺威利斯發動機,都已經落后多少年了,可也是吃了整整一年才吃透技術。

  紅星廠的科研所里有的是大拿,華清以及很多大學的專家級教授都被李懷德劃拉過來了。

  也正是目前的教學環境不穩定,生產環境同樣有所特殊。

  所以江南造船廠才同意以人才換技術,答應協調給營城造船廠支援一批造船專業技術人才。

不算營城造船廠本身有的技術人員,華清大學有一部分動力學  和船舶制造專家也在營城工作。

  現在再協調來一部分有著大船制造經驗的專家,相信營城造船廠第一艘萬噸級貨船生產計劃會走的順利很多。

  這里不得不說一下,法國佬的謹慎和唯利是圖。

  人家的態度很是明確,投資你是看好你在國際市場上的生產能力,也就是所謂的低成本生產。

  可以給你技術,給你生產設備,但絕對不會給你先進的研發技術和能力,就是沒有發育能力的糧食,人家要保本。

  一個大合同框架下包含了很多合作項目和細節,技術和設備的投入成本人家要在短期內收回去。

  通過萬噸級貨船,多了說半年,這種風險抵抗程度還是很有保障的,人家在外事館有人支招嘛。

  相比較意商安德魯的那種投資,圣塔雅集團給出了更多的合作機會,幾乎包攬了紅星廠在東南亞地區的所有重工類的銷售項目。

  只要紅星廠能接得住這些訂單,按時保質保量完成產品生產,人家就按合同約定付款。

  是的,補償協議中設備和技術的錢有一部分已經被萬噸級貨船沖抵了,自然是要通過資金手段來進行貿易。

  雙方各有制約,船價不會太離譜,否則人家的商品定價也會離譜。

  估計是對目前內地的形勢有所擔憂,外事館給出的建議是快速回籠投資,加大項目投入。

  這么說并不沖突,畢竟圣塔雅集團給出的技術和設備并沒有說是新的,或者是最先進的。

  目前歐洲工業正在遭受波折,工廠倒閉,技術和設備成了廉價的商品被拋售,完全是白菜價。

  不然以圣塔雅的體量,也不敢有心玩蛇吞象的手段。

  從歐洲直接拆工廠裝船運輸到港城,再轉貨單運至內地完成重建和重裝,多了就是帶一些技術工程師過來做生產指導罷了。

  恐怕收購工廠的成本都沒有運輸成本高,到了內地就更沒有什么成本了,紅星廠會負責一切。

  只要產品生產出來了,不會落后于主流商品很多,本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再加上制造成本低廉,東南亞真不夠他們打的。

  所以不要看圣塔雅像是個大傻子一樣咔咔咔地往內地送技術送設備的,人家早就算計好了,這一筆合作干下來,如何都不會虧損。

  那你覺得沒有得到貨船貿易補償的其他外商就會虧損了?

  怎么可能呢,技術和生產設備能值多少錢?

  如果這些技術和設備在國外處于行業內公開的水平,那還不是低風險投資?

  就算處于專利保護中,可內地哪有那個保護體系,只要他們敢運進來,這里就能隨便用,隨便仿。

  唯獨要說一下的,還就是小鬼咂送來的技術很先進,是關于電子電器以及汽車生產技術的。

  有的時候李學武也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笑了,他只能說恨在心里,但眼睛要清明,腦子要清醒。

  給工程師和負責人講完,敖雨華已經帶著人在等他了。

  「嗯嗯,敖副主任」李學武將手里的筆記本交給了彭曉力,看著他們問道:「是來找我的?」

  「李處長您好,我是八里莊街道辦的蘇長華,是負責來處理金玲同志這件事的。」

  藍襯衫,灰褲子,黑皮鞋,四十多歲,帶了兩個年輕人。

  也不等敖雨華做介紹,便做了自我介紹,還想伸手來找李學武握手,可李學武沒搭理他。

  「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小金的?」李學武打量了他一眼,也不股對方的尷尬,冷眼道:「原來是街道辦的領導,失敬失敬。」

  「剛剛跟謝處長我們還說起這件事呢,小金做的多不好。」

  他嚴肅著表情道:「街道都來了警告函,讓我們紅星廠好好學習政策,別瞎管閑事,我們這不是犯錯誤了嘛。」

  「李處長,您誤會了——」

  蘇長華站在這已經等了有一會了,是看著李學武站在會議室門口給幾個工作人員做交代的。

  他是找關系聯系到了敖雨華,請了對方通融一下才上了樓。

  卻見敖雨華都不敢接這個茬口,更不敢中途去打斷對方的工作,一看對方又是這么的年輕。

  他心里早就暗暗叫苦了,今天非要遭一回大罪不可了。

  「我們給紅星廠復函是對金玲同志在辦理結婚手續過程中所提到的疑問的解答。」

  蘇長華解釋道:「我們畢竟不能直接跟金玲同志講這些,只能說給咱們廠的人事管理部門嘛。」

  「哦,小金辦理結婚手續,通不過的原因不能直接告訴她,非要轉個彎,云山霧罩的打馬虎眼。」

  李學武看著他說道:「我們是不懂你們復函那些話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我們只看懂了一句話,那就是多學習,少管事,是這樣吧?」

  「李副主任,來我辦公室說吧,在這不太好。」

  敖雨華輕聲勸說道:「我辦公室離得近,有話慢慢說。」

  「不用了,話就這么幾句話,說完就拉倒。」

  李學武看著蘇長華說道:「你要是來找小金的,可以去招待所,道歉也好,講情也罷,我不管。」

  「如果你是來找我的,恕不接待,因為這件事跟我個人沒啥關系,要說青年男女婚姻審核這碼子事,謝處長是托付給我了。」

  「可是」李學武再次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能代表市里跟我對話嗎?談一談審核政策?」

  這話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談公事,你還不夠資格。

  看著李學武給秘書招招手,往樓下走,蘇長華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他是沒想到自己在這吃了閉門羹,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雨華主任,您看這……」

  「蘇主任,我只能幫您到這了,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敖雨華無奈地攤了攤手,道:「要不您先到我那屋坐一會,歇歇腳,喝杯茶?」

  端茶送客嗎?

  這閉門羹吃的瓷實了啊!

  屬實是他們之前做的那些事不招人待見了,就連托關系找到的敖雨華都不愿意伸手幫忙。

  蘇長華嘆了一口氣,說道:「這還坐啥了,工作沒做好,我怕不是要坐蠟了。」

  敖雨華看了他一眼,拉著他的胳膊往窗臺邊上站了站,這才輕聲說道:「這到底是咋回事?」

  她語氣有些責備地說道:「您也是老組織了,怎么就敢給紅星廠復函的?多長時間了,我還真是少有見著李副主任生氣的時候。」

  「別提了,現在不就是這個形勢嘛,出了這檔子事也算我們倒霉吧」蘇長華無奈道:「想少了沒成績,想多了要挨揍,唉——」

  「想多想少我不知道,這一次您可真是惹著不該惹的人了。」

  敖雨華正經地說道:「既然您已經找到我了,我也給您說個實在的話,您聽就聽,不同意就當我沒說,千萬別說出去。」

  「您說,您說,我老蘇辦事您放心,絕對有準」蘇長華著急道:「您是不知道啊,全被擼了。」

  他顛了顛自己的手,苦著臉說道:「自上到下,我們這算戴罪立功呢,事情不解決,且等挨板子呢。」

  「我說,您在這其實用不上力,也甭去找那位金玲同志去。」

  敖雨華認真地說道:「我們這位李副主任的脾氣您可能不知道,平日里很好相處,但只要他生氣了,這件事絕對要有個說法的。」

  「你現在趕緊回去聯系你們區里,到底是你們區里來人解決,還是直接一步到位,讓市里來人。」

  「這……這恐怕……」

  蘇長華滿臉苦笑道:「我現在來這都還是自作主張,是我們覺得應該做點什么……」

  「沒有用,就算是你們做通了金玲同志的工作,她又能做什么?」

  敖雨華看著他說道:「你們還不是想盡快解決這件事,消除影響,把范圍壓縮在最低嗎?」

  「但是,李副主任要解決的是更多個小金過去經歷過、現在苦惱著,未來面臨的婚姻審核難題。」

  她看著蘇長華說道:「他剛剛給你說的也很明白了,找小金,隨便去,那是你們的個人問題。」

  「但是,想要談公務,解決紅星廠給市里發過去的申請,還得是你們上面來人協調解決。」

  見蘇長華還要倒苦水,敖雨華提醒道:「不是我站在紅星廠的立場上維護自己單位,夸大其詞嚇唬你,或者逼著你做什么。」

  「給你說個實際情況吧。」

  她看著蘇長華說道:「要解決這件事,李副主任完全可以電話跟市里的劉副主任直接溝通。」

  「為什么?為什么他先通過正常手續,給小金同志出具了證明材料。」

  「在小金的申請被你們打回后,收到了那樣的復函他都沒有著急生氣,而是在謝處長交代了問題后,才給市里電話協調的?」

  「還是要想一想的,問題到底出在了哪?」

  敖雨華皺著眉頭說道:「不是我貶低誰,更不是在指責誰,這一次你們系統辦的事屬實不太好。」

  「公事上你也承認過度解讀,私自添加阻礙,工作上有疏忽對吧?」

  她又問道:「在協調關系上,李副主任找的也是實在關系,沒有跟上面打招呼,而是本著處理事情的原則,只限制在紅星廠范圍呢。」

  「如果你們在第一步就給解決了小金的事,也不會有后面市里的事了,對吧?」

  「如果市里在收到協調請求的時候給出答復,或者給出要求,也就沒有現在的事,您說對吧?」

  敖雨華抬手拍了拍窗臺問道:「公事和協調都不給面子,您自己說,站在他的立場上怎么做?」

  「我知道,我知道了。」

  蘇長華拿出手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抬起頭看著敖雨華輕聲問道:「如果現在能做通金玲同志的工作,把結婚手續辦下來,是不是會好說話一些?」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蘇主任。」

  敖雨華嘆了一口氣,說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您說就這種行為毀了多少樁婚事?」

  「您一句材料不合格,審核不通過,得有多少年輕男女以淚洗面,含恨分手,造孽嘛不是。」

  她皺眉看著蘇長華說道:「好人都得折磨瘋了,逼活人上吊的事還是要想一想再做決定。」

  「至于說小金那邊,你們要真有解決問題的心,當然是給人家方便的好,您覺得呢?」

  「好好,我這就去安排。」

  蘇長華得了個明白,也不在這墨跡了,認真地握了握敖雨華的手,也沒臉再說其他的。

  「敖副主任,您這是……」

  小胡盯著街道那些人離開后,這才走了過來,輕聲詢問道:「李副主任沒見他們?」

  「為什么要見他們?」

敖雨華看了小胡一眼,這孩子要學歪了,上次就來跟自己耍心眼子  ,這次又要來干啥?

  「我是說,招待所那人的事解決了?」小胡仗著家里跟敖雨華之間的關系,也是敢說敢問的:「上午他們都在議論來著。」

  「一般人寫文章上一次報紙都好難好難,真沒想到,能人就在我們身邊呢,她可真敢寫敢說——」

  「真情實感,自然吸引人,自己的事,當然敢說。」

  敖雨華看著她問道:「怎么?你也開始關心起結婚的問題了?」

  「哎呀領導,我現在還小呢,哪里就想著結婚的事了。」

  小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后好奇地說道:「我就是看了那篇文章嘛,想了解了解事情的經過。」

  「那就去招待所問問唄,跟當事人了解不是更方便直接嘛。」

  敖雨華笑著說道:「你要是采訪回來寫一篇文章,我到時候幫你交上去,看看能不能也上報紙。」

  「算了吧,我可沒有這個能耐——」小胡吐了吐舌頭,笑著說道:「他們都說李副主任這一次一篇文章定乾坤,積德無數呢。」

  「別瞎傳啊,文章你還看不出來是誰寫的?」

  敖雨華警告她道:「這事可開不得玩笑,更胡亂說不得。」

  「明白——」

  小胡笑著認真保證道:「我聽著消息一定最先跟您分享。」

  敖雨華笑著看了她一眼,問道:「聽說你最近跟張士誠走的很近?是在處對象嗎?」

  「要是有這個情況可別不好意思,我好也幫你有個安排。」

  「唉呀沒有的事」

  小胡笑著說道:「他不是前輩嘛,想著多跟他學習學習,我們是很純潔的同志關系。」

  「反正我話是說到這了,你自己心里有個掂量。」

  敖雨華抿嘴笑著提醒道:「張士誠那個小伙子我看著不錯,又是程副主任的秘書,有前途。」

  「華姨,我們可真沒有那層關系啊,快別說了,多羞人啊——」

  小胡抱著敖雨華的胳膊往辦公室那邊走,嬌笑著說道:「您給我介紹一個吧,我的要求不高——」

  她親昵地小聲道:「就像李副主任那樣有才華、有能力的就行。」

  「嗯——你這要求真不高!」

  敖雨華苦笑著說道:「這標準定的都有十幾層樓那么高了。」

  「回頭我去全國給你掃聽掃聽,有沒有這樣的年輕小伙子。」

  「本來就是嘛——」小胡撒嬌道:「李副主任不也才二十出頭嘛,怎么就找不到類似的呢。」

  「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還記得他剛來的時候。」

  敖雨華抿著嘴角道:「大高個,大身板,年輕會說話,多少人都打聽他呢,問家庭問出身的。」

  「結果呢?一見著本人就都不干了」她挑著眉毛道:「嫌棄人家只是個小干事,嫌棄人家臉上有道疤,嫌棄人家家里不富裕……」

  「那時候辦公室就有人下結論,給那些小姑娘們說了,這絕對是好對象,先下手為強,誰得著是誰的,可都躲著,沒一個上的。」

  「現在回頭看,人家是真有能耐不在臉上,真有才華不在嘴上,真有財富不在家庭出身。」

  敖雨華搖頭道:「現在多少還單著不找對象的,或者挑剔對象的,不都是那個時候錯過的嘛。」

  「早要聽人家的話,主動去接觸,現在是不是也舉案齊眉了?」

  她看向小胡說道:「我就算是長了雙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哪個干事能成為副處長。副主任啊。」

「所以你啊,快別為難我了,這人生大事啊,還得看你自己的努力和緣分,還得看一點點  運氣。」

  五月二十二號,周四。

  紅星聯合儲蓄銀行正式開始運營,經營的主要目標是消除以紅星廠為核心打造的聯合工業和聯合三產,以及聯合貿易平臺的交易過程中最容易產生風險的三角債。

  聯合儲蓄銀行將慢慢開通針對所有合作企業以及工業部門的對公賬戶,計劃、生產和使用三方面將在對公賬戶上形成安全交易。

  在金融體系搭建完成后,提貨單位再拿著工業部給出的提貨單來取貨就不行了,必須拿著紅星廠財務處給出的入賬手續。

  供需單位向工業管理部門提交生產需要,將對應資金撥付到工業管理部門的對公賬戶上。

  紅星廠在收到工業管理部門給出的生產計劃后,查驗生產款項是否到賬,而后開始生產。

  供需單位提貨時,續有工業管理部門的賬戶向紅星廠賬戶撥付貨物款項,才能提走貨物。

  雖然還存在計劃經濟體系的三角關系,但在錢賬上對紅星廠已經有了足夠的安全保障。

  即便工業管理部門的公戶不給撥款,紅星廠最多也就是損失個加工費用,那些工件大不了賣掉。

  或者更狠一點,直接回爐。

  這一信任體系沒人敢亂來,稍有不慎就是整體坍塌。

  現在聯合儲蓄銀行會同財務處正在清理三角債,并對接賬務。

  從今天起,紅星廠不再接受債務性質的生產任務。

  而隨著紅星廠金融制度的變革,人事變革也迎來了新進展。

  整合周邊企業的第一步開始了,十六家企業中有兩家成為了第一批試點性質的兼并對象。

  紅星廠和市里聯合組建資產和人事整頓工作隊伍,進駐兩家工廠開始正式的兼并準備工作。

  重點清查人員、盤點資產、了解情況、接受檢舉等等工作。

  而李學武這邊也等來了小金的好消息,她要結婚了,來送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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