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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留您用過晚飯再走呢”董文學握著李懷德的手,笑著說道:“其實晚上那班車也行。”
“算了吧,來日方長嘛。”
李懷德抬起左手,輕輕拍了拍董文學的手背,語重心長地叮囑道:“今年你的壓力可大,要注意健康,更要把好鋼城工業的脈。”
“個人的健康很重要,企業的健康發展一樣重要,希望你再接再厲,當好班長,帶好隊伍。”
“我一定,李主任——!”
董文學點點頭,鄭重地說道:“一定當好班長,帶好隊伍,一定保證紅星鋼城工業的健康發展。”
“好,你做事,我放心——”
李懷德松開了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下來多關心奉城工業的發展,尤其是一機廠。”
他手指輕輕點了董文學,壓低了聲音提醒道:“接下來三年,咱們廠在工業建設上這塊是短板。”
“學武同志帶隊做了調查和研究,拿下一機廠,三年內,咱們廠至少增收3000萬的產值,五年內完成系統和行業內技術領先布局。”
李懷德示意了一旁站著的李學武,強調道:“技術產業優勢在紅星廠的發展和變革中重要性已經凸顯了出來,不重視科學技術發展,那是要挨揍的,一機廠就是擺在咱們眼巴前的例子,血的教訓!”
“削減科技投入、損失研究人才、輕視新型技術,自毀長城!”
“我明白——”
董文學認真點頭道:“今天上午會議前,我就已經安排廠里組建調查隊伍,預計一兩天內就會前往一機廠開展工業核查工作。”
“嗯,有問題多跟學武同志聯系,他現在負責廠里的工業技術協調工作”李懷德指了指一旁的李學武,說道:“需要什么支持,盡可以跟廠里說,這件事要穩要快。”
“李主任,我已經給景副主任通過電話,跟廠里也聯系過了。”
李學武輕聲匯報道:“夏中全那邊已經在籌備專家組,到時候直接往奉城去跟鋼城考察團匯合。”
“好,這樣就好——”
李懷德點點頭,看見站臺上劃過來的火車,笑著說道:“遼東工業重視紅星廠,給這么大的臉面,要是不接穩了,以后沒法混了。”
“您說的是,鋼城主管工業的副主任王璐,今年幾次來紅星廠調研,每次都給予了新的評價,并且帶來了省工業的關注。”
董文學介紹道:“鋼城工業局的負責人劉立新也是經常來廠里,看得出來,地方今年對工業建設和發展的重視要強過往年的。”
“嗯,關注和重視是好事啊”
李懷德擺擺手,示意了要來請示的栗海洋,可以安排登車了。
公務車廂已經停在了他們的面前,是掛載在回程的客線列車后。
栗海洋得了指示,跟負責紀律的干部溝通過后,組織調研團隊開始登車。
“人家關注你,說明咱們工作做的好,有前途,有發展。”
李懷德開著玩笑道:“咱們不能嫌煩,真要有一天,人家都拿咱們當掃把星,那才是該愁的。”
“我是很有壓力的,李主任。”
董文學緩步走在李懷德的側面,笑著說道:“煉鋼廠今年要進步,輔堯同志要負責聯合工業。”
他態度很是誠懇地說道:“希望廠里能考慮到我們的工作壓力,給我們多安排一些支援啊。”
“還沒等干事業呢,就要提條件了?哈哈哈——!”
李懷德逗了一句,隨后背著手點點頭,說道:“文學啊,不要多心,踏踏實實干工作。”
“有壓力是正常的,你是一把手,你要沒有壓力,我可就要有壓力了!”
他笑著安撫了董文學,示意了李學武,逗趣道:“李副主任,你說呢?”
“是,李主任的壓力很大”李學武打趣道:“昨天晚上還跟我說,出差了,是不是放個假。”
“哈哈哈——!”
李懷德無奈地笑了起來,指了李學武給董文學等人解釋道:“李副主任現在給我做日程安排,我得求他放過,跟他請假。”
“呵呵呵——”
跟著來送行的鋼城干部們附和著笑了起來,即便站在靠后的沒聽清李懷德講什么。
“都在干事業,都在為組織奮斗,都在為人民服務。”
走到了車廂門口,李懷德再一次主動握住了董文學的手,感慨著說道:“我希望你們能放下包袱,輕裝上陣。”
“你們需要的支援,需要的組織干部,需要的人事安排,這一切!”
他頓了頓,又才點頭說道:“廠里一定會盡快拿出一個方案來的,前提是,你們要把工作做好。”
“知道了,李主任。”
董文學雙手握了握李懷德的手,這才站直了,目送李懷德登車后擺手跟眾人告別。
李學武在李懷德之后,與鋼城的干部們一一握手告別,登上了公務車廂。
鋼城的干部在同李懷德握手時自然是尊敬且敬仰的。
但在同李學武握手的時候,不僅僅有了尊敬和敬仰,竟也在心底突然有了諸多敬畏。
這一次來鋼城,李學武表現的不算突出,畢竟是陪同李懷德下來調研。
但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存在,更因為李懷德對李學武的態度,所有人都清楚了,這是一種表態。
李學武是去年提的副處長,也就是說,明年初就有資格提正處了。
況且李學武面對的不是資格問題,是時間,是年齡在卡著他。
依照李學武現在負責的工作,以及在崗位上做出的貢獻,不可能出現延遲提拔的變故,屬于到點必提的情況。
解決了級別的問題,李學武來煉鋼廠主持工作,基本上就進入了倒計時。
為什么所有人都認同,一定是李學武來煉鋼廠主持工作,而不是紅星廠的其他人。
很簡單,看李懷德的態度。
現在紅星廠專項工作領導小組,李懷德親自擔任組長的,李學武必然要擔任副組長或者是辦公室主任。
李懷德要安排和執行的工作,丁自貴也在負責,但主要承擔協調和推進的,還是李學武。
李懷德針對業務以及組織上的布置和安排,在私下里跟其他副主任溝通,在上會之前,一定是要跟李學武問一下的。
這些在紅星廠內部不算是什么秘密,紅星廠的人都知道,煉鋼廠的人更知道了。
從上往下說如此,從下往上看同樣如此。
董文學還兼著保衛組組長的職務,李學武是副組長,兩人是同系統上下級的關系。
如果兩人都沒有什么發展,那一定是競爭關系,相處不會很融洽。
可你看,董文學的兼職并不是貪戀權位,恰恰相反,那是在給李學武保駕護航。
李學武在紅星廠如魚得水,更有董文學在外強有力的支撐。
董文學現在做的工作,就是在給李學武的未來打基礎。
李學武現在做的工作,就是在給董文學的未來打前站。
兩人配合默契,師徒情深,誰都知道,李學武不提正處,董文學絕對不會松手保衛組。
而李學武在紅星廠布局津門,成立貿易管理中心,徹底蕩開了接下來他提級時,所有廠領導的非議。
包括聯合三產和聯合工業,李學武幾乎是參與了全程的籌建和協調工作。
接下來,煉鋼廠配套紅星廠在鋼城的其他工業產業,打造集成化工業基地,勢必要安排李學武來掌舵。
不然,只能是等著晉級后,廠里安排副主任來擔任,或者被上面安排人來接任。
這是董文學不愿意的,也是李懷德不愿意的,紅星廠其他領導也不會愿意的。
鋼城,未來紅星廠的工業產業基地,重點核心產業,怎么可能交給外來人來負責建設呢。
鋼城的工業建設,爭分奪秒。
耽誤一分鐘,紅星廠晉級和集團化的進程就要晚六十秒。
誰敢影響了紅星廠的發展,誰就是李懷德的敵人,是紅星廠所有干部職工的敵人。
管理經驗豐富、工作能力扎實,李學武早就通過了廠里的考驗。
這一次來鋼城,更像是李懷德幫董文學站臺,幫李學武立勢。
徹底鞏固和肯定了董文學在鋼城的工作,對接下來一段時期的工作,給予了期望和安排。
什么情況下才會如此?
鋼城的干部剛剛站的靠外了一些,給了領導們聊天的機會。
但有的人是聽見了的,董文學是請求廠里再支援干部的。
他這個級別,請求廠里支援的干部得是什么級別的?
正科以下,他這里基本上都能決定,副處以上,那就是副廠級的干部了。
所以,董文學跟李懷德提到的,是請紅星廠再多調配副廠長或者副主任過來任職。
這是董文學站在工業發展的角度,也是站在對工作負責的角度來提出的請求。
可你看李懷德的態度,先是安撫董文學,這才在離開前給出了承諾。
此次調研工作結束,不用想,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干部調整的風吹下來。
領導是來看什么的?
看大家鼓掌哈哈笑了?
怎么可能,今天上午的談話內容,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董文學的請求不是客氣,是出于工作需要,是出于組織需要。
但也是紅星廠的需要。
這句話由他在站臺上,送別之際,同李懷德講出來,主動申請,意義便不一樣了。
這就是正治的智慧和默契。
中午飯是在煉鋼廠吃的,吃完了飯,他們就來趕火車。
所以,火車是不到一點發車的,半夜里能到京城。
李學武其實最討厭這種出差行程了,特別趕,特別累。
在火車上即便是有軟臥,可也休息不好。
倒也不是說他多么的挑剔床鋪,主要是跟同事和領導們在一輛車上,總有事。
沒事還得找點事呢。
下午在火車上的會議室,由李懷德主持,召開了本次調研工作的討論會。
會議上,所有參與調研和考察的干部都做了發言。
主要是幾個部分,首先是考察遼東工業和奉城工業,具體化到一機廠。
紅星廠要在遼東布局,必然要跟地方打交道,還要抓住機遇,了解現狀,開展工業和商業交流。
其次是調研紅星廠在鋼城的工業布局,了解計劃投建、正在建設,以及完成施工準備生產和已經生產的工業工廠情況。
不僅僅是工業,還要全面地了解各分廠的管理情況,摸底調研,為了企業晉級和工業化做準備。
最后便是討論以煉鋼廠為核心,以煉鋼工業為產業支撐,在鋼城打造集成化產業的可實施性目標。
尤其是,目前將要開展的奉城一機廠收購案調查工作,會議上所有人都講了各自的意見和建議。
李懷德認真聽取了各部門負責人,以及專家團隊的意見,最后看向了李學武。
“李副主任,你說說吧。”
他手指輕輕敲了敲李學武面前的桌子,講道:“你是咱們廠工業和技術協調的負責人。”
“剛剛同志們也都講了一些意見和建議,我聽著是很滿意的,說明大家為了廠里,都在做貢獻。”
李懷德笑著看了眾人,示意了李學武說道:“李副主任剛剛聽的比我認真,我看他把大家的意見都做了記錄。”
“集思廣益嘛”李學武順著李懷德的話,笑著說道:“我始終相信,一人計短,十人計長。”
“集體的智慧永遠比我閉門造車要強很多。”
“哈哈哈——”
這個時間其實不算很嚴謹的工作時間,但在會議上,尤其是李懷德主持的工作會議,就顯得很嚴肅了。
不過白紗窗簾外綠意盎然的景色不斷飛過,工作上是圓滿完成了考察和調研,個人事務上,滿載而歸,大家的心情其實都很好。
聽見李主任和李副主任開玩笑,大家也都笑著鼓起了掌。
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等大家停了掌聲,這才開始了發言。
“我自己寫了一些經驗,也總結了一些大家的看法。”
他看向李懷德點點頭,隨后講道:“這一次咱們收獲最大的,應該屬奉城一機廠了,所以見微知著,我從一機廠開始講。”
“七點內容,請李主任和大家參考研究。”
“第一,一機廠的發展方向。”
李學武看向眾人說道:“一機廠自己有機加工廠,且是奉城最大的機加工廠,我相中它,就是奔著這一點去的。”
“咱們要搞機加工,因為收購了一機廠,咱們手里要技術有技術,要工人有工人,要生產有任務。”
“但是,機加工不能咱們自己搞,太吃虧了。”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咱們廠的工人和生產體量已經足夠龐大了,咱們不缺技術。”
“所以,把一機廠的機加工產業切出來,重新整頓,重新構建組織結構。”
“你的意思是……”
李懷德插話道:“是等同于與玻璃廠和京城機械二廠的合作模式?”
“對,更深層次的合作項目。”
李學武點頭確定道:“咱們只承擔技術、設備以及生產和部分工人的條件。”
“剩下的管理、基建等等,在保證控股的前提下都交給其他聯合單位。”
“這樣做的優點是,節約生產成本,實現工業經濟效益最大化。”
給李懷德解釋完,見他和其他人點頭表示理解,這才繼續往下說。
“紅星廠會以三產工業的形式控制生產任務,將機加工產業與工業零部件供應鏈對接,在鋼城打造一批集成化產業。”
李學武講給其他人,又看向了李懷德,解釋道:“就拿這個條件去跟遼東工業談,首選鋼城,看他們接不接招。”
“他們不可能錯過的!”
京城三產管理處處長王羽正笑著說道:“紅星廠能切機加工產業,就能切一機廠的其他產業。”
“化整為零,這一部分工業是要吸納其他工廠的資金,或者地方工業資金,構建服務于供應鏈體系的集成化產業。”
“如果他們不接會怎樣?”
李懷德不太明白,李學武剛剛所講的意思,見王羽正接話了,便問向了他。
王羽正是調研前正式履新三產工業管理處的。
很低調,是谷維潔陪同上任的,簡單的開了個干部會。
不過,李懷德對財務出身的王羽正是很看重的。
王羽正也在積極地證明自己,其有這份進步的能力。
“不接,紅星廠同樣能在奉城、在鋼城布局機加工產業。”
他笑著看向李懷德介紹道:“但跟咱們合作的企業或者工廠如果是京城的,那對地方經濟和青年就業就是一大損失。”
王羽正抬手示意了李學武,語氣暗含恭維地說道:“李副主任這一手算陽謀,遼東工業,鋼城工業,都想要就業。”
“現在本地青年就業的機會來了,只要地方企業跟紅星廠合作,拿錢入股,投入基建和管理。”
“其實就是資源整合,再合理分配。”
李學武看著王羽正點點頭,繼續講道:“第二點,從一機廠選調專業團隊,與京城機械二廠合作,深化流水線設備研產。”
“這一項目主要搭配供應鏈進行推廣。”
他看向眾人解釋道:“想要推廣供應鏈,無非就兩個方向,一個是上游,機加工企業,一個是下游,生產企業。”
“上游機加工產業集群我剛剛已經講了,現在就是像下游拓展。”
“幫助電子工業、汽車工業、船舶工業等生產企業改造流水線作業。”
李學武攤開手,說道:“工作效率成倍提升,生產成本成倍下降,我們能提供所有的問題解決方案。”
王羽正點頭附和道:“我想不出其他企業任何拒絕咱們的理由。”
李學武看向他點點頭,笑著說道:“做流水線工業設備,可不僅僅是掌握工業變革的話語權。”
“同時,也要為紅星廠電氣化和自動化工業變革做準備。”
他看向眾人認真地強調道:“未來工業,一定是電氣化和自動化的天下,這一點早就證明了。”
“所以,三年之內,咱們必須拿出相應的工程變革實施方案。”
王羽正很想表現,尤其是在李懷德的面前。
不敢說跟李學武一較高下吧,至少要比其他人更懂工業,更懂管理。
從李學武講話開始,他的思路一直都在緊緊地跟著。
剛剛的幾次附和和插話就能看得出來,他在私下里是做了功課的。
但是,李學武講話從小漸大,由淺入深,到了這一部分,他就跟不上思路了。
此時的他跟會議室里的其他人一樣,低下頭開始記筆記,開始思考李學武剛剛講的是什么意思。
電氣化,自動化……
不少干部在心里都叫苦不迭,我特么剛剛搞明白集成化,這又來了電氣化和自動化。
李懷德一直都在觀察著下面干部的反應,他不用太在意李學武講的這些,因為就算是聽懂了,也沒有李學武懂。
反正這些工作都交給李學武來辦,準沒錯。
他只需要抓好組織人事,軋鋼廠的當家人就一定還姓李。
“機床,是工業母機,是所有工業實現產業化的基礎。”
李學武示意彭曉力,將文件傳給了李懷德一份,另一份交給其他人傳閱。
“數控車床,大家可能聽過,不過用的人一定不多,咱們是五八年開始研究,進展十分有限。”
“這還是六七年前的車床呢,國外什么時候開始搞的?”
李懷德看著手里的文件對比和介紹,一目十行也知道這玩意兒是生產利器了。
“五二年就搞出了第一臺。”
李學武回答道:“此后便成為了精密加工行業的重器。”
“我打聽到個消息,前年,機械工業部下屬的機床研究所成立了數控車床研究小組。”
“你的意思是,咱們也搞?”
李懷德看著他問道:“一機廠有這個技術儲備?”
“技術儲備應該是有的,不過一定不全面。”
李學武給他眨了眨眼睛,道:“這次機會很難得,去年馹本搞了個國際機床展覽,您記得吧?”
“嗯,是在羊城展銷會期間吧?”
李懷德記得李學武跟他說過的,跟毛子有關,針對的就是羊城展銷會。
“對,就是在那期間”李學武解釋道:“他們在展銷會上展示了一臺數控加工中心。”
“哦——”
李懷德了然了,李學武私下里跟他說了三禾株式會社駐京辦代表出事了的消息。
他伸手在李學武的手背上點了點,表示知道了,這個問題不要講了。
李學武點點頭,看向其他人,繼續說道:“一機廠有研究精密加工設備的土壤,未來咱們也要搞精密加工。”
“必須盡快實現專業領域的技術占領……”
王羽正聽著李學武的講話,看著手里的材料,心里的負擔越來越重。
他以前只覺得跟李學武的差距來源于工作范疇,李學武年輕一些,涉獵廣泛一些而已。
如果比財務管理,他能甩李學武幾條街。
可是,一涉及到這種工業管理,尤其是領導角度看問題,他就知道自己跟李學武差了多遠了。
上一個電氣化還沒搞明白呢,現在又有了精密加工和數控車床。
李學武對工業脈絡的把握,以及對未來工業發展方向的嗅覺,完全不是偷偷看書就能攆上的。
這種無力感和挫敗感,真的很傷人的。
“第四點,關于一機廠的組織結構”李學武講道:“精密和規范化加工,電氣化和自動化的布局,必然領先一個時代。”
“在這樣的發展背景下,普通車床仍然是行業內生產的重要工具,所以,產業結構調整,影響組織結構布局。”
他語氣很和緩,但說出來的話刀光劍影,狠絕嚴厲。
“一機廠要清除掉60的管理組織,向扁平化分公司過渡,與集團化進程對接。”
“同時,針對一機廠的管理干部,開展考核和調查,不合格的,或者用不到的,直接清理掉。”
李學武擺了擺手,講出這段話,不知道要影響了多少人的職業生涯。
“第五點,組織結構變革,人事結構也要變。”
他敲了敲桌子,說道:“一機廠切掉機加工廠、組建生產線項目、組建電氣化和自動化項目、組建數控車床項目后,還要再分割。”
“工人實施技術考核,與紅星廠人事變革并軌,不合適的堅決要調崗,到勞動隊鍛煉。”
“第六點,年底前,為迎接企業晉級考核,要對所有分支機構主要負責人和部門人員做調整和再調配。”
李學武是代表李懷德公布這一結果的,他說:“紅星廠各機關單位,必須處于75指標以下運行。”
很簡單,額定四人,實際只能用三人。
“最后一點,支付方式。”
李學武看向眾人說道:“一旦與遼東工業達成協議,我的建議是不要用現金給付,太吃虧了。”
“最好用工業產品替代。”
他列舉道:“紡織、電子、船舶、機械、食品、汽車、摩托車、五金工業、軋鋼工業等等。”
“咱們提供產品清單,做好單價,讓他們自己挑。”
“有點強買強賣的意思了”李懷德笑了笑,說道:“萬一遼東工業不愿意怎么辦?”
“先談嘛,飯都吃了一半了,他還能踹咱們下桌嗎?”
李學武笑著說了耍無賴的話,又道:“再說了,目前誰不缺工業產品啊,這算他們撿著了。”
“哈哈哈——!”
火車沒晚點,夜里一點鐘到達了京城火車站。
早有辦公室的人等在這邊,李學武和李懷德的車都在,還有兩臺小客車。
李學武就在出了站臺后與李懷德道別的。
李懷德要回廠里招待所休息,說不想打擾家人。
李學武是想直接回家的,即便時間有些晚了,可實在想家里的臭丫頭和臭小子了。
“心里有牽掛好”李懷德點點頭,給栗海洋說道:“跟他們說,有想回家的,讓車直接去送。”
“您今晚回去也早點休息,明天還有談判會呢。”
李學武道別之后便上了指揮車,示意了韓建昆回家。
彭曉力懶得回家折騰一躺,所以沒上車,要跟著廠里的車去招待所睡一宿。
反正今晚的住宿費還算是差旅費范圍內,不用自己花錢。
車上,李學武晃了晃脖子,滿身的疲憊。
“你是從廠里來,還是從家里來?”
“從家里來,知道您要回家。”
韓建昆回道:“劉嬸要等著您呢,我出來的時候她醒了。”
“等我干啥,早知道我就不折騰了。”
李學武苦笑著說道:“我在火車上睡了一下午了。”
“劉嬸擔心您,晚上還說起了”韓建昆介紹道:“京茹我倆沒回去。”
“辛苦了,老折騰你們。”
李學武沒在家,秦京茹怕顧寧晚上照顧不來,所以這幾天跟韓建昆就留宿在了海運倉一號。
“家里老太太沒抱怨我吧?”
“沒,去我大哥那了。”
韓建昆話還是很少,不過大半夜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李學武問了,他也就說的多一些。
“京茹迷上了電視,這幾天回家的時候還念叨著,要是節目一直有該多好。”
“呵呵——電視臺的人也要休息啊。”
李學武說笑道:“現在看電視的人還不多,主要還是宣傳作用,以后吧。”
“以后電視的產量上來了,電視臺也就多了,電視節目也就多了,現在買電視不合適。”
“我也是這么跟她說的,她就是看啥都新鮮。”
韓建昆就是閑聊天,話趕話問了李學武:“咱們廠也要生產電視機嗎?”
“嗯,電子廠那邊在籌備著,給日企代工。”
李學武靠在座位上,看著韓建昆笑著問道:“咋?咱們廠生產了電視機,你就要買給她?”
“沒,攏共就那么幾個節目,翻來覆去的,她早晚看膩歪了。”
韓建昆笑了笑,說道:“我就是想著,咱們廠發展的真是快,都能生產電視機了。”
“其實吧,電視機的生產技術并不難。”
李學武給他解釋道:“尤其是現在普遍應用的黑白電視機,你要能搞到所有的零配件,找我大哥,他都能幫你組裝一臺。”
“什么東西都是,看著很難,其實難的是工業化生產。”
“不太懂,我們家的收音機我都不敢拆。”
韓建昆微微搖頭,道:“你要讓我修家具、修房子,干點體力活我都行,就是這個先進的玩意,我不敢碰。”
“電視機就先進了?”
李學武笑著看了他,問道:“你知道咱家的電視機是彩色的吧?”
“知道,您給我說過。”
韓建昆聳了聳肩膀,道:“京茹還問呢,為啥彩色電視機放出來的畫面都是黑白的。”
“黑白電視信號,和彩色電視信號,這是電視臺決定的。”
李學武解釋道:“咱們有彩色電視機不行,電視臺制作節目的時候,還得做成彩色的才行。”
“不過你知道,彩色電視機,在世界上其實也不算高科技了。”
“移動電話聽過嗎?”
“沒有——車載電話嗎?”
韓建昆回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道:“車載電話我知道,以前見過,領導的車上就有。”
“不是這個,更不是電話。”
李學武踢了踢腳前面的大電臺,笑著解釋道:“移動電話,兩個煙盒那么大,一斤沉。”
“沒有電話線牽著,也不用車載天線輔助,就揣在兜里,走到哪都能跟固定電話和移動電話通訊。”
“這么神奇?真的?”
韓建昆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他心里有些懷疑,但覺得李學武不會騙他。
“咱們也有了嗎?”
“沒,這種技術不算是很先進,但沒辦法普及。”
李學武介紹道:“北邊毛子搞出來的,五九年的時候還在布魯塞爾得了個技術金獎。”
“真神奇,您懂的真多。”
韓建昆由衷地感慨道:“我就不知道這些,每天除了上班工作,下班回家。”
“信息的渠道,對于咱們來說,都是一種資源。”
李學武給他解釋道:“比如報紙,它就是一種信息傳播渠道,咱們可以通過報紙了解天下事。”
“但你愿意訂購報紙,或者說為這種資源付出成本嗎?”
這邊月,家里訂報紙的,基本上都是干部家庭。
這里說的干部家庭,可不是股級,或者在街道當個小組長啥的,那不叫干部,叫干事。
李學武家里訂了三份報紙,每天早晨都有騎著自行車的郵遞員給送家來。
這是他早飯前必看的學習材料,也是了解形勢的渠道。
要不怎么說,小時候班級里誰的書皮是用報紙包的,或者打的紙殼子是報紙疊的,他們家一定有勢力呢。
“那個……我不訂報紙,不看報紙”韓建昆猶豫著說道:“其實就是主動放棄了獲取信息的權利和能力?”
“可以這么說”李學武笑著點頭道:“當信息傳播成本高于信息本身的成本時,你就得花錢來獲取。”
“比如書籍,比如報紙,比如收音機,比如電視機,越具有快速和范圍傳播性的方式越貴重。”
“看來是這樣的,收音機就比報紙貴。”
韓建昆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打著方向盤拐進了海運倉街道,搖頭苦笑道:“我都沒想過這種問題,活得糊涂了。”
“難得糊涂,有時候信息傳播太快了也不是好事。”
李學武一想到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時代,覺得還是這個時代純粹,有靈魂。
你懂的多,并不意味著你認知多了,或者說掌握的知識更多了。
新聞免費看,報紙隨便讀,書籍都有能力購買了,可還有人看了嗎?
手機上的各種訊息多,天下事盡在掌中握,可那些信息不都是有用的,好壞還是看主觀應用。
“我懂的越多,知道的越多,與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就越少,你信不信?”
李學武笑著問了他一句,隨后下了汽車。
韓建昆一頭霧水地去停了車,再拎著土特產跟李學武進院回屋的時候,還在想這個問題。
劉茵強打著精神坐在客廳里織毛衣,見著兒子回來了,噓寒問暖,很怕在外面遭罪。
秦京茹也沒睡著,聽見車動靜從屋里走了出來幫忙開的門。
要幫著李學武收拾行李,卻被李學武叫住了,讓她明天有時間再收拾。
韓建昆還在往屋里搬運著李學武從鋼城帶回來的箱子,秦京茹也跟著忙活。
李學武陪著母親說了會兒話,看她困的厲害,便同韓建昆兩口子說了一聲,扶著母親往樓上去了。
剛送了母親回客房,還沒走到主臥門前呢,就聽見了兒子的哭聲。
夜里,房門沒關嚴,孩子的哭聲很是尖銳。
李學武擺擺手,示意了要出來的母親不用管,他往主臥去了。
“被我吵醒的?”
“洗個澡吧,都聞見煙味了。”
顧寧精神有些疲憊地說了他一句,隨后抱著孩子哄了,嘴里解釋道:“是餓了,這兩天都這個時候醒。”
李學武確實戒煙了,可備不住開會的時候其他干部抽煙,這身上就沾染了煙味。
以前他抽煙,顧寧倒是沒嫌棄,只是不往跟前湊合。
等他戒煙后,顧寧對煙味愈加的敏感了。
等李學武從衛生間洗漱出來,顧寧又給孩子哄睡著了。
“太辛苦了,跟京茹商量一下,讓她住家里吧。”
李學武上了床,幫顧寧捏著肩膀和胳膊,勸道:“晚上論個班,哪怕是吃一頓奶粉呢。”
“算了,別折騰了。”
顧寧擺了擺手,道:“他現在吃習慣了,喂奶粉都不吃。”
李學武幫她翻了個身,按捏著后背,道:“真應了那句話,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啊。”
顧寧點點頭,對這句話體會更深刻一些。
樓下,韓建昆把所有的箱子搬了進來,又由著秦京茹的伺候洗漱,換了身衣服。
秦京茹沒叫他收拾,自己也沒收拾什么,這都快兩點了,再忙活就天亮了。
等韓建昆洗漱完,便熄了走廊里的燈,鉆進被窩準備睡覺了。
明天早晨她還得早起,準備早飯呢。
韓建昆鉆進被窩后,有些睡不著,躺在枕頭上跟秦京茹問道:“懂的越多,與家人在一起的時間越少,這話啥意思?”
秦京茹迷迷糊糊的,聽見他說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突然支起身子盯著韓建昆質問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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