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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戰事再起,一年后,脫身之法(一萬六大章)

  大地沸騰,地火滔天,雷云肆虐,天火降世。

  陽城之外,一片地獄景象。

  陽城地界,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動蕩。

  十日凌空出現的第一時間,陽城便有高階戰船出動。

  由于五品都難以在這場災難中存活,兵界禁止四品以下出城救人。

  但四品以下的官員,也不是什么都沒做,除了維持陽城穩定之外,大量的五品、六品司農都在陽城邊緣地界,試圖擴散陽城的安全范圍。

  趙興同樣加入到了這個行列里面來。

  此時他的氣運等級,依舊有所波動,但只是在衍三至衍五之間跳躍,再也沒有降到衍三以下過。

  而十陽洞天之外,則是炸開了鍋。

  整個大通府都被驚動了,因為十陽洞天對應的位置,就是在大通府的五盤山。

  此時在五盤山,洞天門戶之外的駐地,一艘艘戰船上的人都震驚不已。

  入口的那一處湖泊,完全沸騰了起來,一瞬間就縮小了十倍。

  周圍的大地開裂,一股熾熱的氣息從湖面沖天而上。

  甚至影響了大通府五盤山的天象。

  不過很快,外界的異常天象就被鎮壓了下來。

  同時,十日凌空的消息也快速傳播開來。

  “什么?是不是搞錯了,里面發生了十日凌空?不是說在已經不會再有十日凌空了嗎,洞天升級了啊!”

  “千真萬確,兵界都已經發布了警告,五品都不得出陽城!因為有很大可能會死!七階以下的戰船結界,都防不住十日的炙烤!”

  “天殺的,老子剛買的名額!”

  “快快,把名額退掉!”

  “完了,我兒剛剛進去啊……”

  “嗚嗚,父親,兄長……”

  有震驚痛哭的,也有后怕慶幸的。

  “嘶,幸虧老子的名額沒弄成,我真的多謝那位通判拒絕幫我走關系啊……”

  “剛花五百萬買下一個名額,還沒來得及進去……也好,花錢消災、花錢消災……”

  “就差一刻鐘,晚一刻鐘,我就進去了,老天眷顧啊!”

  八月十五日,柳天寧返回陽城,趙興長出了一口氣。

  八月二十日,救援的戰船陸陸續續返回。

  同時,兵界宣布,陽城之外,已無活口。

  救援行動結束,只剩下陽城邊緣的維穩,還在繼續。

  趙興在陽城邊界,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此時雖然仍舊是十日凌空,但第十顆太陽,已經逐漸黯淡。

  趙興閉上眼睛入夢。

  “和前世相比,此次十日凌空的威力,要小很多。”

  “前世的救援隊伍只花了三天就返回了,根本沒什么可救的,這一次,卻花了七天。”

  “前世是八月底開始,十日凌空持續到了九月中旬,現在還未到九月,第十顆太陽,便黯淡了下來,料想到九月初,就會減弱至九日凌空。”

  “大勢雖未變,但無形中的影響卻是翻天覆地啊。”趙興想著。

  他可以肯定,此次十日凌空,絕對沒有死前世那么多人。

  因為威力減弱,給了兵界救援的時間變長了!并且柳天寧提前發出了預警,這個反應速度是很快的。

  足夠陽城附近大部分人撤回來。

  其次,時間問題。

  八月十三發生的十日凌空,和月底發生十日凌空,這十幾天的時間差,也導致十陽洞天根本沒進來那么多人。

  “最后,便是權責問題改變了。”趙興暗道。

  “前世玄天教的行動,很有可能沒有被發現,被定義成為了一場天災!”

  “雖然仍舊有官員要被處理,但天災屬于不可抗力,十陽洞天的官員反應速度也及時,所以影響并不大。”

  “可如今,是人禍,性質便不一樣了,恐怕有許多人要倒霉。”

  “但柳天寧,絕對是有功,兵界的造化盤必然會復盤結果,摘除掉柳天寧這個因素,肯定會知曉結果完全不一樣。”

  “老柳是十五號回來的,他的萬法樓船救了三千七百多人!”

  “很多人的命運被改變,這個改變,必然要歸功于柳天寧。”

  “老柳得功,等于我得功,我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他做這件事的好處,就是在柳天寧身上。

  因為他的靠山就是柳天寧,靠山強,等于他也跟著變強。

  柳天寧得人情,他這個弟子的地位,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尤其是那些有高品強者的家族,這個恩不報,睡都睡不著。

  更主要的是,這事趙興不涉及其中,兵界事后問詢,南蠻、宗派關注,也是關注柳天寧和羅睺王。

  “風險冒得小,隱形的好處卻巨大。”趙興睜開眼睛。“接下來就等處理結果了。”

  八月二十日救援結束,當天晚上。

  天衍王便得到了命官們復盤出來的結果。

  “十陽洞天的天災必將發生,玄天教妖人提前催動了這一事件。”

  “若非柳天寧預警,羅睺王打亂了布置,此次傷亡將增加十倍。”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向天衍王稟報著。

  “也就是說,沒有玄天妖人,也將發生十日凌空?”天衍王問道。

  “從造化盤的推演來看,是的。”白發老者點頭,“但如何定性,還要看中樞和陛下如何裁決。”

  “我知道了。”天衍王接過老者遞過來的文書,臉色凝重。

  如果純是天災,處罰的力度不會太大,可如果這其中摻雜人禍,那性質就變了。

  以他堂兄的性格,絕對有一大批官員要倒霉,他自己恐也難辭其咎。

  在等待朝廷的官方結論時,趙興也沒閑著,他在觀察有多少熟知的人死了。

  首先是姬子筠,他沒有死,但人從六品圓滿,直接掉落到了七品。

  這已然算幸運,因為他是柳天寧的團員,在老柳救援時,姬子筠的位置,更好找一點。

  所以他沒扛多久,就上了萬法樓船,保得了命在。

  易絨、南宮夜、齊元軍這三人,只活下來了南宮夜。

  齊元軍、易絨,這兩個曾在平蠻大戰第一階段,大放異彩的七品,沒能活下來。

  蔡晉、封亓,盧邦的兩名弟子,只活下來了封亓,蔡晉身死。

  趙興在受訓時熟知的一些武者天才,武者傅英,死,章杰,死。胡兵,死。陳放活了下來。

  時雍,莊子清活,曹爽、蔣天明、風丘、黎風死。

  烈陽軍赫連烈、卓櫟死。

  虎蛟軍衛淵的兒子,衛洪,死。

  在傷亡名單中,趙興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甚至包括溫少陽、虞子期!

  “虞子期這位劍修,可惜了……”趙興搖了搖頭,這兩人在后來名額放寬了一些時,撈了個名額進來,他甚至都不知道。

  還有些人,則是在趙興的意料之外。

  “呂元緯受傷?他也進十陽洞天來了?”

  “這位氣運之子,被天火隕石砸中,失去了一條胳膊。”

  “呂元緯可是打青罡礦區的主力統帥,他居然都受傷了……”

  “極夜海那邊,裴元昌活著,十三王子姬塵活著,梁王幼子姬丹死了,姬燁活著。”

  “姬丹他怎么會死?他的實力和裝備,應該能活啊……”

  趙興有些費解,不過此時也有不少五品死亡,區區一個姬丹也算不得什么。

  李賦寒和云逸這兩個天才,也活著,其中云逸甚至還發消息過來,詢問趙興有沒有受傷。

  劍修都是性情中人,云逸又無權限第一時間查看死亡名單,所以他便主動發了消息。

  趙興回復了一句,便飛到了一處住宅區。

  韓冰沒什么事,但王季卻受了傷。

  此時,在王季的院落中,韓冰和車世海,也都來看望王季。

  “王工怎么樣了?”趙興來到門口問道。

  “不太妙。”韓冰道,“王季跌落到了七品初期,現在只是穩住傷勢,想要徹底恢復,還不知幾時。”

  “怎么會這樣子?”車世海道。“是不是缺少珍貴藥物,我還有點錢……”

  “不是錢的問題。”趙興搖頭。“他是受傷跌落境界,官位的氣運庇佑被擊穿了。”

  “什么意思?”車世海一愣,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涉及到朝廷的氣運位格問題。”

  “一名六品官身受重傷,如果沒有掉落境界,這個傷勢是不嚴重的。”

  “倘若掉落境界,成了七品官,那傷勢就算很嚴重了。因為官位和境界必須要相匹配。”趙興道。

  “不匹配又會怎么樣?”車世海問道。

  “后果很嚴重。”趙興嚴肅道,“意味著氣運體系在官員身上的庇佑被擊穿。”

  “短時間內,官員不可能靠自己再修上來。更何況大部分官員,本身就是依靠國朝氣運才完成的晉升。”

  “此時朝廷面臨兩種選擇:一是再消耗一份甚至更多的國朝氣運,來幫助這位實際只有七品境界的六品官,重新恢復到六品。”

  “二是,讓這名官員提前榮退,因為官位不等人,政務軍務,不可能等你好了再來處理。”

  “無論哪種,對國朝氣運,都是一種大的損耗。”趙興道。

  “氣運庇佑被擊破,這么嚴重?”車世海臉色一變,“那王工……”

  “得分情況論。”趙興道:“若是在大周本土疆域,氣運庇佑被擊破,雖然短時間內丟失,但總體還是在大周這個池子里,十九州的龍脈會繼續聚集氣運。”

  “短時間內支出雖大,但長期來說,實際花費還是不大。就好像你丟了一塊錢,我現在再給你一塊錢,伱還是擁有一塊錢。朝廷呢,其實也沒多大損失,這一塊錢,遲早會回到國庫。”

  “若是在疆域之外的戰場被打傷掉落境界,朝廷花在你身上的這一塊錢,丟失便永久丟失了。”

  “而且破壞容易重建難,受傷掉境和貶官掉境又不同,恢復起來更難,可能需要兩塊錢才能治好你。”

  “境界越高,這種損失就越大!”

  “若最終這塊戰場被敵人占去,那么敵人的氣運池子就會變大,因為他們占得久了,就會慢慢吸收天地之間的氣運壯大。”

  “還有一些極端情況,也會導致在疆域內的氣運永久丟失。”

  “那就是本身氣運單薄,若是受傷掉境,所需要的恢復更大。”

  “氣運本身就好的呢?”

  “也一樣。”

  “天地之道也太不公平了。”車世海感慨道。

  “天地氣運,本就是由有序往無序在發展。”趙興道,“除非……”

  “除非什么?”韓冰問道。

  “算了,沒什么。”趙興想了想,還是停止談論這個話題,知道多了對這兩個人沒什么好處。

  韓冰也沒追問,順著趙興的方向換了個話題:“此次朝廷要損失一大批氣運。”

  “如此大的天災,不知道多少人會被處理。”

  韓冰仍舊不知道玄天教妖人一事,還以為是十日凌空天災。

  但即便如此,依舊需要官員出來背鍋,才能平息掉世家和權貴的憤怒。

  八月二十七日,官方公文出爐。

  即提到了天災,也提到了人禍。

  處罰結果,十分嚴厲。

  而在前一天晚上,趙興便知道了消息,是他去萬法宮時,柳天寧提起的。

  “凌德王將會被罷官,正三品掉到了正四品下,勛階被扣五階,削爵位為侯。”

  “天衍王辭去兵界大監察一職,不再行戰場監察之權,二品命官之職也被撤掉,只保留了奉天內史之職。四十九名命官一同被貶,還鄉養老。”

  “羅睺王降勛兩階,罰盾十萬。”

  趙興愕然:“怎么凌德王罰這么重?”

  柳天寧道:“景新歷十年,凌德王被陛下賜封十陽兵界大監察使,兼十陽洞天府君。”

  怕趙興不懂,柳天寧補了一句:“也就是說,名義上的十陽洞天負責人,是凌德王,三王里面,他才是主官,羅睺王和天衍王,其實都只是特派來輔佐他管理十陽洞天的。”

  趙興不禁無言以對,景帝的這種安排,聽起來怎么感覺,凌德王就是用來背黑鍋的。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有這么點意思。

  景帝派三王過來監察,必然會得罪人,無論是當初平蠻大戰開啟,權貴世家想要塞人進來,還是這次洞天靈秀爆發,許多人想要獲得名額。

  三王都頂了巨大壓力。

  羅睺王和天衍王,那都是有真本事,景帝需要他們干實事。

  真要出了什么問題,自然是凌德王這種實力弱的封王合適背鍋。

  趙興向老柳打聽了一下凌德王的任職經歷,發現這老兄居然還不是第一次背鍋了。

  鼎新歷時期,凌德王還任過九天應元府、大通府、大源府、安平府四個地方的府君。

  鼎新歷兩百年,和南蠻打得有來有往,總有南蠻的小部分隊伍過江禍亂的時候。

  凌德王便背起了這口大鍋,有責任就往他頭上推。

  兩百年間居然四上四下,更有意思的是,他明明沒參與過正兒八經的打仗,居然還封了郡王。

  “怪不得封號凌德,這種舍己為人的背鍋精神,確實有大德啊。”

  算上這次,凌德王是第五次被擼掉官職了。

  凌德王本身只是勉強三品,現在直接掉便掉到了正四品。

  不過這次景帝似乎動真格的了,因為這次凌德王連爵位都削了!

  以往可是沒有這種事,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再起復。

  至于天衍王,處罰雖重,但沒動其根本。

  羅睺王更是只在經濟上做了處罰。

  玄天教留在十陽洞天的布置,天災的預測,這都是命官和司農監的事,羅睺王實際負責范圍,只是糾察軍隊不法。

  所以說這次天災即便有人禍,也怪不到羅睺王頭上,在造化盤的推演中,羅睺王還是有功的呢!

  只不過這個時候怨氣太大,景帝自然不可能還給羅睺王算功,要算也要等個一兩年,再找別的由頭算。

  三王都被處罰了,下面的人也有許多被罰的,陽城司農監的大司正,全部換了個遍!

  樊照黎這個地利院的司正,天時院司正梅之儒,全部暫停職務,基本會調離洞天。

  或許不會降品,但洞天內的四品和外面的四品完全不一樣,哪怕是平調也相當于是貶了。

  罰的雖多,但也有小部分人被明確有功,并且進行了封賞。

  柳天寧道:“明年夏天,十陽洞天預計會恢復如初,我應該會在那時升任正四品官職,至于具體何職,目前尚未確定。”

  和柳天寧同樣獲得嘉獎的,還有萬形地宮的主人宮天司、從四品武將黃毅,從四品的張松、李元真等人。

  這些人,都是在災難發生時去救了人。

  當然,誰救的都沒柳天寧多!

  另外,柳天寧還有預警之功,這一波實質性的升官升階獎勵,加上許多世家、權貴的人情……柳天寧無疑是收益最大的一人。

  回到十八棵槐柳院,趙興閉眼沉睡。

  “柳天寧收獲最大,他勢力變大,我作為他這個勢力中的第二梯隊,等于我也受益,這趟險沒白冒,不枉費擔驚受怕那么些天。”

  “另外,老陳的命被保住,證明未來在一定程度上可改,也算了我一樁心事。”

  “今后做事,有十陽洞天之鑒,也有了更多的參考。”

  從睡夢中醒來,趙興依舊如常,開始隨著大流進行一些維穩,修補工作。

  八月二十七日,官方公文出爐。

  十陽洞天的天災和人禍,事無巨細,全部被公布。

  凌德王削爵,罷官,相應權責官員被處理的消息迅速傳開。

  大通府、九天應元府、安平府、大源府官場,都一片愁云慘淡,其余四大洞天,也開始了新一輪的細致探查。

  很快便不止是大周,就連南蠻那邊也知曉了。

  和大周官場愁云慘淡不一樣,南蠻四大王庭,則是彈冠相慶。

  尤其是圣光王庭,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因為玄天教,乃是圣光王庭國教!

  但作為正主的血靈尊者,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死的人少了,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雖然起了震懾作用,但卻被大周發現了是人為。”

  “今后再想行洞天顛覆之事,恐怕更加困難。”

  此事辦得差強人意,代價也比預期的大許多。

  血靈尊者這事算是辦成了,但不算辦得漂亮。

  就說盟友這里,也有些難以交代。

  本來若是原定計劃,是八月底、九月初發動。那時他會提前通知梁王把自己的人撤走一些。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根本來不及通知,只能是無差別攻擊。

  他想拉梁王當盟友,結果梁王的兒子還死了一個在十陽洞天,間接的是死在了他手里。

  雖然說梁王未必會在意,但開局拿盟友之子祭旗,總歸有點怪怪的。

  另外,大周若是不知情,由他來告知,對梁王的沖擊力會更大,也更能證明玄天教的實力。

  現在雖然仍舊有震懾效果,卻不如最開始預想的那般了。

  “該死的柳天寧,他怎么會發現的?!”

  “難道之前推演的那只螻蟻便是他?”

  血靈尊者臉色蒼白,找來了一份情報,這是關于柳天寧的情報。

  仔細查看一番,血靈尊者隨即釋然,柳天寧的出生背景,自身實力、背后勢力,以及氣運旺盛,都符合這個破局人的身份。

  天意如此,血靈尊者也信奉原始天道的安排,并沒有多想。

  但目光落到柳天寧親傳弟子相關情報時,他突然眉頭一皺。

  “嗯?”

  “這個趙興……”

  血靈尊者突然想起,自己的一具分魂,在南陽郡行動時的情況。

  “幾年不見,他一個小小吏員,竟已經位居六品,還成了柳天寧的親傳弟子?”

  血靈尊者當即就要掐指推算。

  但還未作出手勢,自身便開始咳血。

  “罷了,一個小小六品,與大局無關。”血靈尊者也是一時興起,現在受了傷,見推算代價大,冥冥之中,他又放棄了這個想法,甚至很快就將趙興淡忘。

  他走到神廟之下,來到地底深處的地宮。

  宮殿內,光芒閃爍,和在十陽洞天的地宮別無二致。

  不過在這里的血池中,卻多了一尊雕像。

  “梁王。”血靈尊者看著這尊雕像,“我玄天宗手段,梁王可還滿意?”

  血靈尊者一語雙關,他不單指替梁王塑造一尊信仰神像,還指十日凌空一事。

  梁王姬明憲,從雕像中活了過來,此時的他,氣息略微有所變化,變得更加隱晦、暴虐。

  “滿意?血靈子,本王的兒子,被你害死在了十陽洞天!”姬明憲喝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王爺難道會在意一個兒子?”血靈子微笑道,“經此事后,朝廷的命官必然換血,那些被榨干了血,卻又什么好處都沒撈到的世家貴族,必然痛恨姬明景。”

  “王爺也可趁勢拉攏世家貴族,眼下空出來的許多位置,王爺也可趁勢安排上。”

  “四大王庭,南荒各部,也會趁機宣傳姬明景的殘暴無道。”

  “天道不容姬明景,十九州之地,必將迎來新的主人,此人為何不能是王爺您呢?!”

  “就憑你這點雕蟲小技,也妄圖撼動大周根基?”姬明憲嗤笑。“本王與你合作造反,無異于自尋死路!”

  血靈尊者見狀,心知姬明憲沒有下定決心,此次的效果,終究是差了點。

  但姬明憲的內心,明顯動搖了。

  上次見面,他還讓血靈子不要管他的家事。

  這次再見,便是開始考慮造反的可能性,只是得出的可能性非常低罷了,但他確確實實考慮了!

  察覺到這一點的血靈尊者頓時道:“王爺自有天命,乃是預言中的天子!若是不信,可與我定下賭約!”

  姬明憲盯著血靈尊者,等待他的下文。

  “此次平蠻大戰,姬明景必將大敗!而且不會拖得太久,若是本宗預言不準確,便無償贈送王爺三顆血魂丹。王爺即便脫離大周,亦能逍遙自在!”

  “若本宗的預言準確,大周戰敗,氣運必然衰落,王爺可趁勢而起,那時不止我玄天宗,南蠻也將全力助王爺奪得十九州之地!”

  陽城,十八棵槐柳院。

  “氣運等級在衍四和衍五之間橫跳,越來越趨于穩定了。”趙興看著面板。“危機已然過去。”

  “不過,潛藏的危機仍在。”

  如今已是景新歷十八年的九月中旬。

  景帝對五大洞天、九天應元府、大通府、大源府、安平府進行了大規模的軍政調動。

  梁王系再度登上平蠻舞臺,根據柳天寧說,就是命官都有不少人和梁王有關系。

  趙興閉眼入夢。

  “昨日景帝正式決定,繼續開啟練兵,而這一次,撈取戰功就變得比較艱難了,一是南蠻的抵抗力度變大,二是梁王派系過于做大。”

  “再過兩年,梁王便會和和鼎新歷時期一樣,再次登上了平蠻大戰的舞臺,總攬九天應元府軍政大權。”

  “看似是景帝不信任分封的諸侯,重用自家兄弟,但實則是開始釣魚,看看小老弟是不是真的要反……”

  “不管這一世的梁王反不反,景新歷二十年之前,我必須脫身了。”趙興暗道。

  梁王反不反的,根本不影響平蠻大戰的結局。

  梁王是先看到大周戰敗,隨后才反。

  即便是拋開一切不穩定因素,景帝也不可能打下來南荒。

  因為時期不對。

  “天巫十災,絕天地通,南荒的神山開啟,是元氣潮汐版本,靈氣復蘇版本的關鍵因素。這個時期根本就打不下來啊……”

  趙興強化了一遍記憶宮殿的封印,隨后脫離入夢。

  隨著他的位格、氣運慢慢變強,他必須對前世的記憶封印得更加嚴實。

  螻蟻做夢,不易察覺,但這支螻蟻要是化龍,便是做夢,都可能會被某些大能感應到。

  “以后還是老實點。”趙興暗道,“再撈點功勞便脫身。”

  景新歷十八年九月末,凌德王被擼后,天衍王取消諸多職務,接替者為‘信王’劉永,和安寧王姬安明,羅睺王位置不變。

  柳天寧暫代從四品的‘十陽巡察使’,兼任兩府轉運使(從四品)。

  十陽巡察使,比之前的五品監察使要高幾級,原先他的職權范圍比較小,可以說不固定,屬于是羅睺王派啥任務,他才去做什么事,

  現在職權擴大到了南部戰區,十陽洞天內的軍隊,皆歸柳天寧節制,不再只是經濟上的貪腐,越權、擅離職守、計功、等等,他都可以管,職權范圍固定,且范圍變大了。

  另外便是兼任兩府轉運使,分別是九天應元府和大通府之間的軍需物資轉運。

  這是妥妥的肥差,手握重權!

  有多重呢?

  曾經在火龍關,趙興見到過,六品的轉運使陸亭之。那是他前世靠山的靠山,乃是個大貪。

  當時在火龍關,陸亭之是從六品,廖如龍是正六品。

  他見著了陸亭之,居然以下官自稱!

  現在柳天寧是從四品,乃是陸亭之上官的上官的上官。

  雖然是臨時,可是當過官的都知道,兼任這兩個肥差的從四品,一旦扶正,直接就是正四品了!流程就是這么走的!

  現在就是楊安這種正四品武將見到柳天寧,都得恭敬的稱呼一聲柳大人。

  人家稍微錯開一點時間,轉運物資先給其他軍隊,就可能決定一支軍隊的生死!

  在柳天寧上任的前一天,幽若公主和姬紫萱離去。

  至于慕容雪,則是早就和母親慕容清離開。

  臨別前,姬紫萱跑到十八棵槐柳院,來和趙興告別。

  “師兄,我要走了。”姬紫萱道,“這些日子,多謝師兄的照顧,紫萱銘記在心。”

  趙興看著姬紫萱,神情平靜:“不用客氣,這是你自己努力爭取來的。”

  確實是姬紫萱爭取來的,從本質上講,趙興給慕容雪和姬紫萱的機會是一樣的。

  趙老爺給兩人喂飯,姬紫萱是跳起來搶著吃,慕容雪則是扭扭捏捏的,只能在旁邊撿一些殘羹剩飯。

  姬紫萱眼中有些感激之情,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她感覺經歷了幾十年,尤其是十日凌空后,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對于趙興,她十分感激,不止是因為趙興幫她找了很多靈秀,也因為她感覺得到,趙興和自己是同類人。

  趙興對她有同頻的欣賞,她對趙興,也產生了慕強的心理。

  “師兄,珍重。”姬紫萱道,“我會在碧水宗,等候師兄的好消息。”

  “師妹再見。”

  十月初,神威軍分派作戰任務。

  趙興趕赴平蠻戰場,再度來到了祭魂關。

  這一次,他是從六品上,楊安詢問他,要不要獨掌一軍。

  但趙興拒絕了,他選擇給龍肖這個主將當后勤,他們接收了溫少陽部的人馬,陳時節則成了廖如龍的副將。

  和去年相比,一切似乎沒有變化,但一切似乎都變了。

  龍肖部,廖如龍部,加起來十二萬人,夏靖的人馬卻暴增到了10萬人!

  這便是在十陽洞天中帶來的隱形好處。

  鎮海軍的江明,徹底淪為了這兩軍的附庸。

  由于趙興的存在,許多軍隊都愿意來祭魂關合作,包括原來的幻幽軍、元華軍、丹霞軍、虎蛟軍……不過趙興沒有答應。

  一是此時老柳剛剛上任,地位還不穩固,梁王派系還盯著柳天寧,有想打壓柳天寧的,也有想拉攏的,局勢復雜。

  作為他的弟子,這個時候不能借老柳的名頭謀利,更不能被利用。

  二是,趙興經過十日凌空事件后,老實了許多,不愿意再變得鶴立雞群。

  若是被推到了不該有的位置,到時候想下來都難!

  十月末,整軍完畢的三軍部隊,開始往青罡礦區進發,攻城拔寨。

  十一月末,打下靈龜城、龜澤城等十六城。

  重新開啟平蠻戰功榜,趙興已經進入六品榜單。

  十一月過后,趙興進入前一萬名。

  十二月初,三軍繼續推進,趙興則是在后方補給城負責二十多萬人的補給,以及補給線維穩。

  因為休戰大半年的原因,火魔族防線得以重新建立。

  老對手冥魂領主,自靈龜城潰逃后,已經被撤職,新來的‘火羽’領主,乃是金羽王庭的宗室成員。

  夏靖部、龍肖部、廖如龍部,推進到火舞關,遭受到了強勁的抵抗。

  兩邊都開始出現較大規模的傷亡,進入僵持狀態。

  十二月五日。

  火羽領主親自帶一萬人,偷襲趙興的補給城,想要一舉定勝負。

  十二月六日,早有準備的趙興和龍肖反伏擊。

  火羽領主被趙興殺,余下首領紛紛潰逃。

  前方的夏靖和廖如龍部,趁勢攻下火舞關。

  本想低調種田撈戰功的趙興,含淚收下20萬戰功,進入五千名以內。

  十二月,三軍休整。

  因為他們前面再有千里便是青罡礦區。

  前方有超百萬駐軍,這不是他們三支軍隊能啃得動的肉。

  需等待西線的呂元緯,北線的虎蛟軍、玄甲軍、烈陽軍匯合,三面夾擊。

  然而歷史在此時出現了改變。

  負傷后的呂元緯,遲遲沒有攻破楊麒麟的第二道防線。

  反倒是北線的虎蛟軍、玄甲軍、烈陽軍,勢如破竹,已經有三十萬大軍,在火舞關和夏靖、廖如龍、龍肖部會師。

  “十日凌空威力變弱,時間提前,讓原本十陽洞天受到重創的九支軍隊,保留了許多中層骨干將領,現在反而是北線軍團推得更快。”

  “呂元緯反而慢了許多。”趙興思索著。

  造化盤推演了復盤了原本的事件走向,他現在就算是公開談論都沒事,因為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當然,十日凌空事件,亦讓南蠻各族受到了極大鼓舞,說起來對南蠻的激勵還大一些。

  畢竟之前可是一直吃敗仗,現在大周的老家都被炸了一波,能不提氣嘛?

  “現在來看,即便呂元緯攻破楊麒麟的防線,恐怕也未必能造成特別好的效果。”

  趙興看著最近幾個月的傷亡名單。

  不止是神威軍的,整個平蠻戰場,傷亡都大于第一階段的人數。

  但景帝決心很大,現在戰場總人數不但沒減少,反而變多了。

  “有了傷亡,戰功積累速度變慢了,因為要扣。”

  趙興哪怕是搞后勤,也明顯感覺到南蠻的抵抗力大增,甚至他的補給線都在被瘋狂騷擾。

  雖然他獲取了不少戰功,但總有扣的時候,掙功勞難,扣起來可就多了。

  景新歷十九年二月,火魔族領地的最后一塊疆域,仍然沒有拿下。

  東線和西線,已經開始進攻,不再等待呂元緯。

  戰爭的激烈程度暴增。

  楊麒麟這個火魔族名將以八萬人,拖住了呂元緯的五十萬人。致使東線和西線,需要面對更多的兵力。

  神威軍、玄甲軍、開始出現較大傷亡。

  趙興的補給城,每天都有傷員運送過來,對藥材的需求也變大。

  有些傷,沒辦法治療,因為掉了境界,戰斗減員逐漸變多。

  景新歷十九年六月,此時,就連夏靖和龍肖都多次負傷。

  三軍戰斗減員高達兩萬七千余人!

  圍繞火魔族青罡礦區的大戰場,變成了一場苦戰。

  “老大,有一批傷員來了!”車世海急匆匆的走進來,“這次是三千五百四十六人。”

  “送傷兵營治療。”趙興看向旁邊的韓冰,“藥材緊缺否?”

  “藥材補給還撐得住。”韓冰道,“但軍醫撐不住了。”

  “一個月前不是調了一批軍醫過來嗎?”趙興問道,“袁洋呢,叫他過來回話!”

  打到現在,趙老爺的脾氣也日漸增長,在這種緊張的戰場氛圍中,每個人的神經都是緊繃的。

  “大人,袁洋恐怕回不了話。”韓冰苦笑道,“他已經十五天沒合眼,昨天晚上,他暈倒在了傷兵營,他自己就在接受治療。”

  “一個月前調來的那批醫師缺少戰場經驗,現在的醫療營已經是滿負荷運轉了,您不能再苛責他們。”

  “呼”趙興長出了一口氣,揉著眉頭。

  韓冰道:“其實咱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大人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玄甲軍和虎蛟軍那邊的傷兵值,可比我們要低。”

  傷兵值低,就意味著很多沒救回來,所以傷兵才低。

  真正出色的后勤醫療營,傷兵值是非常高的。

  “帶我去傷兵營看看。”趙興正打算去探望一下傷兵營。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地鏡顫動。

  夏靖興奮的聲音從中傳來。

  “好消息,西線有了重大突破!”

  “呂元緯斬殺楊麒麟,已經長驅直入,小王子延達分兵往西,趙兄,我們馬上要贏了!”

  趙興迅速拿出兵界戰報來看。

  果然上面有一條關于西線呂元緯突破,斬殺楊麒麟,殺敵五萬余人的消息。

  “到底是被呂元緯打穿了西線,前世的中品戰場,統帥第一人名頭,不是吹的啊。”趙興看著這條消息,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景新歷十九年六月末,神威軍、玄甲軍、虎蛟軍、烈陽軍、神雷軍、元華軍、幻幽軍、丹霞軍、黑龍軍……共計一百四十三支軍隊,三大軍團,從東、北、西三面完成對青罡戰區的合圍。

  同年八月,西線的主將小王子延達被殺,八十萬大軍覆滅,鑄就了呂元緯中品戰場統帥第一人的稱號。

  東線和北線的軍團,也取得了重大進展。

  九月初,金羽王庭下令放棄青罡戰區。

  十月,火魔族領地最后一塊疆域,也是肥肉,被大周占據。

  至此,火魔族全境淪陷。

  瀾江之上,波濤百丈,百丈之上,青色罡風有如實質。

  趙興矗立在一塊礁石上,看著橫亙在天邊的阻礙,沉默無言。

  “娘的,打南荒就是這點不好。”夏靖騎在一頭飛龍上,罵罵咧咧:“地利天塹一道接著一道,翻過了一座雄山,又見一條大江。”

  “等司農和術士慢慢治理好這條瀾江分支,再配合海軍的船運輸過去,不出三個月,我們就能繼續追著金羽王庭打了!”

  “趙兄,恰逢大世,你我建立不世之功,簡直生平快事啊!”夏靖意氣風發。

  “夏兄。”趙興看著天邊,突然開口道:“你有沒有想過,到此為止?”

  夏靖看了一眼趙興:“沒想過,剛打完勝仗,正該乘勝追擊啊!”

  見趙興不說話,夏靖關切道:“趙兄,你是不是近來有些累了?”

  “你連軸轉了許久,應當好好休息些時日。”

  “放心,還有三個月才能過江,你且好好休息,軍務交給副將處理便可。”

  “嗯。”趙興收斂心神,返回了軍營。

平蠻戰功榜姓名:趙興軍隊:神威軍  職位:護軍都尉(從六品上)

  戰功:3702154

  排名:1521

  看著平蠻戰功排行榜的排名和三百多萬戰功,趙興不禁有些無奈。

  即便他這次參戰,完全是按部就班的來,可打完青罡戰區,他的戰功還是從零升到了三百七十多萬!

  衍五的氣運放在戰場上,敵人簡直是送過來給他殺。

  這個戰功封不了武侯,但五品是板上釘釘了。

  散階和勛階也能再提一截。

  “我已經足夠低調,奈何能力太強,氣運也高,我他么都待在補給城了,火羽領主硬是送過來給我殺,簡直了……”

  “還有三月份那場,我都沒吩咐該種什么藥材,手底下人便在靈龜城找到了七種珍稀的六階藥材,還找到了一塊適合耕種的寶地。”

  “好巧不巧,兵界又發布了這七種藥材的進階任務。”

  “我什么也沒干,就躺著收獲了50萬戰功。”

  “如果說前面是運氣好,但后面的事情,就有點詭異了。”趙興思索道。

  “仿佛有人故意在捧我,為我量身打造任務。”

  “我剛好有什么,那進階戰功任務就恰好發布了。”

  “我一遇到危險,兵界的情報,就立刻更新了,還有間諜主動來通報。”

  趙興感覺這次打仗,處處透漏著不尋常。

  整個戰場的進度,其實不快,打得也比較曲折。

  他這個后勤司農,表現中規中矩,可硬是被無形中的力量給抬到了一千多名。

  趙興詢問了柳天寧,他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這么干過,也未和人打過招呼。

  “那到底是誰在捧殺我?”

  答案其實也好猜,梁王派系。

  也只有梁王手里有這么大權利,影響這種進階任務的訂制。

  “不管是不是梁王,現在我這情況都比較危險了。”趙興暗道。

  “接下來什么也不干,到了景新歷二十年,我也會被拔擢為五品。”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趙興暗道。

  一是他還未做好突破的準備,如果被朝廷賜封,那就等于借了國朝氣運的力量升級,那不是自己修來的,就終歸有隱患。

  二是一旦成為五品,就絕不可能退出后面的戰場了。六品都還好說,畢竟只是中品戰場上的炮灰。

  該怎么脫身呢?

  還是得找梁王刷一刷聲望。

  “不管是不是你在捧殺我,就當你是了。反正你也要反的,不如成全我一波。”趙興暗道。

  想脫身,刷梁王,這是他早就定好的計劃。

  刷梁王見效最快,也最為穩妥。

  干別的都不行,貪污?殺人?那都會給自己留下污點。老柳也不容許他這么做。

  可如果是去指著梁王的鼻子,痛罵他一頓,那就無所謂了。

  趙興這套計劃,總結起來就八個字:痛斥梁王,賣直邀名。

  把梁王罵得上火了,打壓自己,便可順勢脫身。

  哪怕暫時罷官,或者降一級,都沒關系,他的戰功夠扣的。

  只要不削爵,不降勛階就沒事,而削爵和降勛的權利,只有景帝有。

  哪怕只是一個子爵,也要景帝點頭,中樞才能加印削爵,爵位制收回和賜予,權柄必須掌握在景帝手中。

  其實他還有別的辦法脫身,比如找柳天寧一說,自己想退出去。

  倒是也真能退,可這不就是逃兵了嗎?

  如若后期攻蠻不利,就會被人拿出來大做文章:看,柳天寧先安排自己的弟子退出了,福他享了,罪是一點沒受。

  如此就會成為污點。

  但要是彈劾梁王被清出平蠻戰場,那就沒啥好說的。

  “我現在是郡議大夫,無法直接寫信給皇帝,但能寫信到府一級。”

  寫信給府一級官府機構提建議,參與郡城官府的政策建言,這是郡議大夫的權限,相當于是清流御史。

  當然,這個散官只是相當于,因為還有御史這個官職,那是正兒八經的文官職位,禮修才能擔任。

  “既是罵人,要講點邏輯,又不能完全講邏輯。”趙興提筆,打開宣紙。

  “我不能直接控訴梁王有什么罪名,也不能真正搞什么證據上去,更何況我還沒有,如果真變成了控告,下告上,告什么罪,若是控告失敗,我就得擔上什么罪名。”

  尺度得把握好。

  “學學楊安舊事,先反對他總攬軍機大權的事。”

  思索了片刻,趙興提筆寫下第一行草稿:

  下官趙興頓首,王府君容稟:

  梁王姬明憲,貴為親王之尊,圖掌軍機之要,攬法、政大權,其權柄滔天,為人臣所不能容……

  其麾下封臣、門生,多居監察使、轉運使等要職……

  梁王治下不嚴,前有云城邵萬杰,為黑龍軍前任統領,貪贓枉法,殺人作惡,通蠻賣國;府丞劉俊良包庇其人,謀取利益,致使云城各司機要癱瘓百余年。

  后有錢守綱藐視法紀,于戰區橫行霸道,重傷城將,搶奪友軍補給,此行與蠻敵何異也?

  古云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觀其御下,可窺其上呼?

  倘梁王總軍、政、法三權,則萬里疆域,民不聊生,軍無斗志……

  寫了一大篇,最后結尾一句:

  下官趙興頓首再拜,啟王府君足下。

  寫好之后,趙興又刪刪減減,隨后謄抄到公文本上,加蓋自己的文官印(郡議大夫有專門的印章)。

  他不止寫一份,而是寫多份。

  然后來到行軍殿,找到神行戴宗像,點上一根香。

  “真君,急行軍令。”

  戴宗像睜開眼睛:“你要本君投給誰?”

  “九天應元府府君,王士用。御史大夫、張青。光議大夫澹臺明……”

  “安平府府君,崔哲。御史大夫,紀光河,奉天大夫蕭文山……”

  “大通府府君,謝正文。御史大夫,召文。”

  戴宗聽著都覺得不對勁,這小子的投信人,怎么全是文官?

  而且都是四品官,所涉及的官職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有上奏景帝的權利。

  “好,請丟進香爐中。”戴宗不自覺的用上了請字。

  “呼”一份份文書,丟進香爐中,爾后投遞往各處官府機構。

  做完這一切,趙興拍了拍手。

  “你干啥呢?燒這么多文書。”夏靖、龍肖、廖如龍、蒲仲,走進了行軍殿。

  “也沒什么,就是打算彈劾一下梁王。”

  “哦。”夏靖點了點頭,突然又猛的抬起頭:“誰?你說彈劾誰?”

  “梁王,姬明憲啊。”趙興道,“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大哥,你在干什么?”夏靖驚呆了,“你沒事彈劾梁王干什么?”

  “他不是要當平蠻統帥,兼任四方府君嗎?”趙興道,“據說景新歷二十年,便會有旨意了。”

  “有這個傳聞不假,不過……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夏靖道,“你吃飽了撐的啊?這不是給自己添麻煩嗎?”

  “你為何犯蠢,難道忘了楊安舊事?”

  “夏靖,你說什么呢!”龍肖不樂意了,推了他一把,“你在說誰蠢?”

  廖如龍也面色不善的盯著夏靖。

  “抱歉,是我失言。”夏靖也是急了,趙興這不是自毀前途嗎?

  若梁王不計較也就罷了,若真要計較,可能趙興今年的仗就是白打了!

  他是真為好兄弟著想啊。

  “梁王身為人臣,怎么能擁有如此大權力?”趙興義正嚴詞道,“我身為郡議大夫,又是前線將士,當秉直進言,否則如何安心打仗?!”

  “……”夏靖總覺得這話哪里不對,但又挑不出毛病。

  趙興說的是大道理沒錯,可實際官場,他不是這么一回事哇。

  “算了,你投都投了。”夏靖道,“我估摸著也沒人理你。”

  誰敢理會?梁王都要上臺了這個時候傻子才理會趙興的折子。

  “干得漂亮!”龍肖嘿嘿笑道,“趙興,你怎么寫的?我現在也有個郡議大夫的頭銜,就是不知道咋寫你教教我,我也參他一本。”

  “你也湊熱鬧?”夏靖一愣,“咱們這仗還打不打了?”

  “梁王若當權,還打個鳥?”龍肖哼道,“老子怕他黑龍軍的人在背后捅刀子。”

  夏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趙興:“家父夏侯,尊師柳天寧,誰敢捅刀子?”

  “我不管這么多。”龍肖道,“總之趙興都投了,我便也要幫幫場子,廖如龍,你是不是兄弟?”

  “哈哈哈,龍肖說得對,咱們要投折子,就一起投哇。”廖如龍爽朗一笑,大手一揮:“軍師,準備筆墨!”

  龍肖斜著眼睛看夏靖,意思是,你夠不夠兄弟?

  夏靖無奈道:“好,我投。”

  趙興開口道:“別勉強。”

  夏靖指著龍肖笑道:“龍胖子都已經這么說了,我還不投,以后做不成兄弟了,來,你怎么寫的?我印給你,你蓋印就行。”

  “什么事這么熱鬧?”就在這時,陳時節走了進來。“我剛才好像聽你們說什么梁王、彈劾……發生了什么?”

  龍肖嘿嘿笑道:“老陳,你來得正好,我們要彈劾梁王,嘿嘿,老子早就想這么干了!”

  陳時節穩重一些:“此事侯爺知不知道?柳大人知不知道?夏侯知不知道?”

  “我已經和老師說過。”趙興平靜道,“他不反對,也不支持,亦不問我為什么。”

  “我也還沒說。”夏靖摸著下巴道,“無大礙,風聞奏事罷了。”

  “不說也好。”陳時節道,不說還有余地,只是小輩們的胡鬧。

  但這時,趙興卻嚴肅道:“你們不要覺得此事是開玩笑。”

  “我是真打算參梁王而且要參出個結果來。”

  “夏靖,你若還想掌軍,便別投。”

  “龍肖,老陳,你們也要考慮好,被罷官降職的準備。”

  趙興得把利害關系講清楚。

  繼續打下去,夏靖也未必會有什么事,老陳和龍肖,趙興則是希望他們可以跟著自己,在這一波中急流勇退。

  參梁王,就算被罷官降職,也只不過是一時的,日后梁王造反,自己這些人肯定會被平反。

  此時梁王即將上臺,借此機會脫離南蠻戰場,是最好的窗口期。

  之后若想再走,代價會更大。

  但趙興也尊重他人命運,如若他們確實是想留在戰場上立功,他也不強求。

  沒有自己,龍肖也成了神霄侯。

  老陳也沒死在十陽洞天夏靖也能繼承其父爵位。

  所以說,這件事上,他們愿不愿意和自己同進退,都由他們自己選擇。

  “我寧愿等梁王老死以后再出山,也不在他手底下打仗。”龍肖嗤笑道,“這樣的人當平蠻統帥,南蠻遲早要贏。”

  趙興詫異的看著龍肖,沒想到龍肖還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還真被他說對了,南蠻遲早要贏。

  “梁王無權奪爵。”陳時節道,“最多只是罷官,那我也還有爵位在,回去養老算了。”

  “你們都這么準備了,我還打個毛啊。”夏靖道,“參吧,反正這三個月也沒事干。我不信寫個折子還能把我怎么樣了。”

  只有廖如龍決定要請示一下楊安,其余三人當場就寫了彈劾公文遞交上去。

  景新歷十九年,十月七日,趙興四人的彈劾公文石沉大海。

  也就只有澹臺明過來問了一下趙興,到底是什么意思。

  趙興依舊是那道義正嚴詞的說辭。

  老道如澹臺明,也沒懷疑趙興的動機。

  因為云城實習的時候,趙興就曾見識過邵萬杰的罪惡腐敗。

  又曾在戰區,經歷了補給被搶,怒殺錢守綱一事。

  極夜海一行,又遭梁王的五品封臣追殺……

  而且他拜的是柳天寧當老師。

  柳天寧是什么人?

  不說剛正不阿,嫉惡如仇,但現在的柳天寧,至少是比較‘公道’的,否則也不至于當監察使和轉運使了。

  是以,趙興彈劾梁王,完全有充分的立場,從情感因素上也說得過去。

  十月八日,趙興再次投遞,依舊沒有音信,也未掀起波瀾。

  十月九日,趙興言辭變得更加激烈,開始夾雜濃烈的個人情感,甚至開始罵人,當然,不是罵娘的那種,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問候梁王的親屬,否則不就是罵景帝了嗎?

  十月十一日,彈劾,石沉大海。

  十月十二日,彈劾梁王,無回音。

  之后趙興每天開始彈劾,而且擴大了投遞范圍,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有資格給景帝寫信,趙興就投。

  他甚至還給姬塵投。

  收到這封信的姬塵,心頭簡直一萬頭馬在奔騰。

  “這元穰侯,怕不是得了失心瘋!”

  “他居然把彈劾父王的公文,遞到我這里來了!”

  “你看看他寫的什么,他還鼓動我這個做兒子的,大義滅親,檢舉父王……”

  姬塵都被氣笑了。

  他涵養再好,此時也是不能忍。

  “軍師,向軍部施壓,讓此人消停點!”

  “再去信給楊安、柳天寧,讓他們管一管這個元穰侯!”

  姬塵很生氣。

  這種騷操作,他還是頭一回碰到。

  軍師也十分費解:“我先前托了中間人去打聽了,楊安似乎并不知情,柳天寧則并不想管此事,也不知是不知道,還是想放任,還是管不住。”

  “管不住?不知情?”姬塵道,“那便讓別人來幫他們管一管!”

  “父王天威,豈能容人這么冒犯?”

  謀士沉吟道,“先前王府確實與他有些嫌隙,他如今也不過二十三四,有些年輕氣盛也正常。”

  “先生什么意思?”

  “我有上中下兩策,供公子選擇。”謀士微笑道。

  “愿聞其詳。”

  “上策,去跟元穰侯談一談,看他是否想要些好處,或許可以借此機會,一釋前嫌,把他拉攏過來。”

  “以他的潛力,和柳天寧的背景,付出些代價都可以。”

  “把敵人變朋友,此為上策。”

  姬塵思索著:“中策呢?”

  “有時候彈劾也并非一定就是對立,王爺即將掌握大權,有些彈劾的聲音也不一定是壞事。”

  “不理會,不管。不要讓王府勢力做任何事,任由他去,此為中策。”

  “下策便是我剛才說的?”姬塵有些郁悶,“打壓他,針對他,這在先生心中,是下策嗎?”

  謀士笑而不語:“公子悟性見漲。”

  “哎,罷了。”姬塵道,“那便聽先生的。”

  軍營中。

  趙興看到姬塵的回信,心中也是一萬頭馬在奔騰。

  “這也太能忍了。”

  “我都對子罵父了,居然還能有這么好的修養,和和氣氣的來問我,到底有什么辦法,能和平解決。”

  “梁王府的人或許壞,但絕對不蠢啊。”趙興不由得感慨。

  他如今想要脫身,居然還有些難度。

  因為柳天寧和羅睺王的存在,讓梁王府的人對他采取的態度,都偏向和解。

  最差也是不理會。

  趙老爺也是醉了。

  “搞得我對這姬塵都有些內疚感了。”

  不過這種事,哪有什么心慈手軟的?

  趙興只不過稍稍猶豫一下,便決定依舊執行原有計劃不變。

  否則的話,他就只能故意去戰場上送,把自己送成重傷,然后退出。

  但這樣一來,對自己的修行不利。

  他在洞天中辛苦找尋,冒險得來的靈秀,若是破了境,豈不是化作烏有?

  “還是得下一些猛藥。”趙興坐在了桌子前。

  一萬五千八五十七,不過也差不多是一萬六了,明天多謝寫兩百個字!

  另外,明天將會結束本卷,但更新量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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