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還未徹底恢復嘎。”天命玄鳥呆呆道,“不過答應你的氣運,倒是可以給你嘎,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只要你十年內突破四品……嘎?我怎么好像記得上次就說過,是你不要嘎?”
沒徹底恢復?趙興看了看天命玄鳥,發現對方的羽毛,都已經長出來了。
不過它這精神狀態是怎么回事,感覺有點呆呆的。
“前輩,你的毛不是都長出來了嗎?”
趙興懷疑它已經恢復,只是不想出力,故意裝傻。
“嘎嘎”天命玄鳥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有些神經質:“本座這個境界,玄之又玄區區凡人,豈能知曉?”
趙興點了點頭:“那不知前輩除了氣運,還能賜予我幾件寶物呢?”
天命玄鳥道:“本座能給你找一件,不過你可以選一選。”
就一件?那也太少了吧!
趙興感覺天命玄鳥有所保留。
“前輩,晚輩這些年來,時刻謹記著當初和前輩訂下的誓言,修煉可是一日都不曾懈怠。”
“我日夜苦練,就是想早日把前輩放出來啊。”
天命玄鳥張了張鳥嘴:“嘎嘎,那就兩件?”
趙興內心暗笑,果然如此!
看來還有很大的壓榨空間。
大家當初簽的契約可是說好的全力,你怎么能留力氣呢?
“如今,我所在的王朝,即將發生大動蕩,若是沒有寶物傍身,恐怕就要橫死了。”
趙興慨然道:“我死了倒是沒什么關系,若不能完成前輩的夙愿,真是死不瞑目啊。”
天命玄鳥眼中流露糾結之色:“嘎嘎嘎,那就三件。”
趙興拱了拱手道:“我至今修煉三十六年,已入四品元魄境,又修得衍神訣第一層,有了前輩賜予的諸多寶物,想必能夠早些將前輩放出來了。”
衍神訣的來歷,比大周記錄的時間還要早,趙興估摸著,天命玄鳥應該是聽說過的。
他現在就是在暗示天命玄鳥:你看,我這種修煉天才,你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你還不多給我找幾件寶物?
“衍神訣?怪不得本座感覺你的命魂強大了很多嘎……”
“不過,本座最多只能給你找三件了嘎,但你可以先說說要求,且看看寶物在不在同一個地方嘎。”
“若是時機合適,本座就給你取出來嘎。”
趙興見天命玄鳥這么說,也知道它應該是到了極限。
總不能殺雞取卵。
“前輩法力滔天,晚輩自然相信前輩是手到擒來。”
“但也千萬不要勉強,一切以前輩的安全為第一,就算前輩不行,找不來這么多寶物,晚輩也會銘記前輩的恩情。”
天命玄鳥本來聽趙興吹捧自己,十分受用。
但聽到后面那句,又瞬間炸毛:“你說誰不行?!毛頭小子,居然敢小瞧本座?!”
“不敢,我只是擔心前輩。”
“哼,這還差不多,你且說,只要這里面有的,隨便都能給你取來。”
趙興早有準備,頓時道:“前輩,第一件,我需要防范祭司的寶物。”
“第二件,我想要高等級的魂甲,等級越高越好。”
“第三件,前輩看著給,只要能保命,前輩給什么,我便用什么。”
趙興的目的很明確。
因為他最怕碰到強大的祭司。
祭司擅長的手段很多,尤其擅長針對靈魂的。
萬法分身面對別的手段都不虛,但祭司卻有很多方法,能夠鎖定他的主魂。
七個主魂全滅,那么萬事皆休,所有的分魂體也就消散了。
另外,高品的祭司,還能將命魂關起來,或者磨滅至夷這個級別。
也就是說,高品祭司,擁有徹底抹除一個人的能力。
大周的往生星君,都無法招回來魂魄。
就像楊安那般。
死,不可怕。
因為對趙興來說,即便是肉身死亡,他如果能轉化成陰神之體,將來還有機會,重臨人間。
別的職業,都很難做到,將人殺至虛無的狀態,但祭司卻可以。
如果被高品祭司殺了,那就真的徹底沒戲了。
所以,他要的前兩件寶物,一是要防范祭司,二是保護命魂。
至于第三樣,趙興就不做要求了。
要求定得太死,萬一天命玄鳥碰到好的不拿,給自己找個次品出來了怎么辦?
它孤獨了幾萬年,還真有點說不準。
“本座知道了,你在這里等著。”
天命玄鳥突然身體變大,身上的羽毛熠熠生輝,它張開鳥嘴,一呼一吸之間,有無數的虹光降臨,環繞在它的周圍。
翅膀展開,趙興感覺它的每一根羽毛,都充斥著道的印記,那玄奧的秘紋,讓人挪不開眼睛。
“別看!”天命玄鳥呵斥道。“本座不是說過嘎,這個境界玄之又玄,豈是你能觀摩的?”
“是是是。”趙興連忙閉上了眼睛。
上一次天命玄鳥變大,大展神威的時候,他境界還比較低,根本看不出來什么名堂。
就像是螞蟻,感受不到大象的壓迫。
可如今練魄完成,煉魂也修成了衍神訣第一層,便能夠感覺到天命玄鳥的可怕之處。
“唳!”
天命玄鳥身上的七彩虹光環繞全身,沖出了天機閣。
剛一出去,這七彩虹光就猛然塌陷,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壓迫著它的行動。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命玄鳥怪叫一聲,虹光大作,撐起一道防御罩,瞬間消失在了門外。
“呼”
趙興盤膝而坐,在天機閣內等待著。
“不知道傻鳥能不能行。”
“希望這里還留有一些針對祭司的寶物吧。”趙興暗道。
雖然他在兵界買了不少的消耗型寶物。
但畢竟不保險,他能買到,別人未必買不到。
他防的主要是高品祭司!
這種強者,必然也不缺寶物的。
所以他對大夢學宮這里,寄予了厚望。
“更高階的魂甲,肯定是有的。”
“別的就說不準了。”
趙興默默的等待著。
這次的等待,比上一次的等待時間要久很多。
趙興遲遲不見傻鳥歸來,也不由得有些擔心,這家伙不會是出什么問題了吧?
上次,天命玄鳥,很快就回來了。
但這一次,趙興等待了許久,都未曾看到它飛回來。
“大夢學宮內,還有一位比它更強的守護,難道說出了問題?”
等待是一種煎熬。
趙興站在門口瞭望了許久,終于——
“唳!”
云霧中傳來了一道聲音!
“回來了!”
趙興大喜過望。
不過緊接著,又眉頭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兩步。
因為那原本純白的云霧,突然之間變得漆黑如墨,無數的雷霆在其中閃爍。
恐怖的天威降臨,趙興哪怕是待在天機閣內,都覺得心驚膽戰。
“好強的天威,看來這次它給我搞了波大的啊!”趙興是既興奮,又緊張。
他聽到天命玄鳥的聲音,不復之前有力。
連續的鳴叫,從云層中傳來,似乎被某種規則困住,又似乎在和某位存在纏斗。
忐忑不安中,趙興死死的盯著門外。
終于,在一個時辰后。
天命玄鳥閃爍著七彩虹光,朝著天機閣飛來。
它成功逃離了云層!
流光越來越弱,但終究是飛進了天機閣。
當它進來,外面的一切異象,瞬間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前輩,前輩,你怎么樣了?”
趙興跑了過去,此時的天命玄鳥,仍舊站在立柜上,似乎這不起眼的立柜就是它的老巢。
但他卻看不出來什么,因為天命玄鳥仍舊閃爍著七彩的霞光。
透過霞光,他只能看到淡淡的鳥狀虛影。
“我沒事。”
天命玄鳥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沒事?
趙興狐疑。
對方這么說了,他也不好再多問。
“你要的兩樣東西,我給你找到了。”
趙興感覺它這聲音有些不對,但也講不清哪里有問題,還以為它受了傷。
不過一聽到寶物,趙興就將此事放到了一邊,滿懷期待的看著。
“呼”
天命玄鳥吐出一口七彩的氣息。
隨后就有一本金燦燦的書籍,飛了出來,落到了趙興面前漂浮著。
“此為大酈的元陰圣典”
“乃是九階寶物!”
“不過,如今已不是大酈的時代,還能發揮多少效果,是個未知數。”
“但你現在的朝代,既然發生了大動蕩,在這個區域,想來不會被壓制得太厲害。”
“應該足夠你用了。”
元陰圣典,九階寶物?
趙興心中大喜過望,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前輩,我能動用此寶多大的威力?”
九階寶物,一般都是一品,才能完全發揮威力。
當然,一次性消耗品除外。
一次性消耗品,那就不管你是什么境界了,制作之初,就不會要求使用者有什么實力。
有些強力的寶物,甚至不入品的也能用。
“我觀你的神魂,已近三品元魂境,只是還未完成凝練,若是只考慮你本身的能力,約能發揮出它三至五成的威力。”
還是件兩用的寶物,既可常規使用,也能當做消耗型寶物。
常規使用,大概只能發揮三至五成的威力。
境界低于寶物對應的品級,通常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好在它能夠當成一次性消耗品,能發揮出全部威力。
九階寶物的全部威力?
高品祭司碰到自己,都只有跑路的份啊!
“元陰圣典,有四類功效。”
“一是,封印類,名為陰陽分界,可封鎖一定范圍,陰界與陽間的聯系。”
“二是,攻擊類,弒神符,可對陰神產生巨大的殺傷力,甚至可以將其滅殺至虛無狀態。”
“三是,防御類,元陰守護,能分出多個分化體,保護多個個體,不被磨滅命魂。”
“四是,請神類,立道法身,可請傳說中的神靈留下來的立道法身。”
“不過第四種功效,同樣受限于當代的氣運王朝體系。”
“一朝有一朝的規矩,請諸神立道法身,并不一定能夠奏效。即便請到,也需付出代價,或是壽命,或是氣血,或是元氣,或是香火……需要注意的是,請立道法身出現,無論成功與否,代價都先行支付。”
“而且是兩次,一是請,二是送。”
“當然,你要是撕下來一頁,這代價就是圣典本身承擔了,因為圣典本身,就是一種極為昂貴的香火材料。”
“是,晚輩知曉了。”趙興記得清清楚楚,爾后恭敬的將寶物收起,“前輩,那第二件呢?”
天命玄鳥頓了頓,七彩光芒閃爍,隨后聲音有些疑惑道:“第二件,什么第二件?咦,怎么本座已經把一件寶物給你了?”
趙興詫異,天命玄鳥這是怎么了?
“看來這次本座受了重傷,算了,先不說這個。既然你已經拿到了元陰圣典,那第二件就是魂甲。”
“八階極品的命魂甲。”
“穿戴的最低要求,就是三品,你練成了衍神訣第一層,應該勉強能讓命魂穿上了。”
說罷,天命玄鳥再次張嘴一吐。
一副青色的甲胄就出現在了趙興面前。
他現在就是魂體狀態,趙興觸碰到之后,這命魂甲,就直接穿到了他的身上。
等他出去,鎧甲也是直接保留著命魂穿戴的狀態。
“你原本存在獬豸那里的六階魂甲,本座會找它要來,歸回至寶庫中。”天命玄鳥道,“這樣多少能減弱一些天罰的威力。”
“但憑前輩吩咐。”趙興無所謂,都有八階了,還要六階的作甚?
那套魂甲上有大夢春秋的法門,他也不可能賣或者送人。
“八階極品的魂甲,和之前的功效沒什么區別嘎,本座就不多介紹了,你已經熟知。”天命玄鳥道。
趙興點了點頭。
魂甲是純粹的靈魂防御,八階極品,就是二品高手的靈魂手段,都能夠進行防御了。
當然,天地之下的攻防之戰,矛盾之爭,終究還是矛更勝一籌。
趙興真要碰到二品的祭司,或者擅長靈魂手段的方外妖人,最好還是跑路。
因為八階極品的魂甲,也做不到對二品高手的絕對防御。
哪怕隔絕了九成的威能,僅剩這一成的威力,傳遞到命魂上來,也有很大可能殺死他。
還是那句話,別人就未必沒有際遇,未必沒有八階的靈魂攻擊類寶物。
碰到二品的靈魂類強者,不管是祭司,還是巫,或者是某些宗派邪神,跑就完事了。
如果只是跑,趙興有魂甲,機會還是很大的。
“前輩,有沒有第三件?”
趙興問道。
天命玄鳥耽誤了這么久,他懷疑對方未必能找到第三件。
能夠任選兩件,已經很不錯了。
畢竟是專門挑的,天命玄鳥很有可能要跑兩個地方,才能拿到這兩件寶物。
天命玄鳥答應的也是盡量,并沒有說一定有把握。
但它還是給了趙興一個驚喜。
“有,還不止第三件,共有五件。”
“什么?”
趙興頓時一愣。
五件?
也就是說,除了元陰圣典和魂甲,還有三件寶物?
幸福來得太突然,天命玄鳥簡直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嗡”
黃、紅、藍三團光芒出現在了趙興面前。
三團光芒,內部有令牌漂浮。
當它們靠近,趙興便感覺到了三種截然不同的意境。
一者酷熱,一者寒冷,一者蕭瑟。
他對這三枚令牌并不陌生。
“三枚神庭節氣令,立夏、立秋、立冬!”
趙興目光火熱。
節氣令四件成套,天命玄鳥,居然直接給他湊齊了一套!
他之前就獲得過八階極品的‘立春’節氣令。
現在擁有了其余三枚,剛好能夠湊齊‘四時套裝’。
二十四節氣中,四時套和八節套,是散搭套最好的。
湊別的四件八件,都沒有四時八節套裝好。
“仿照上古神庭‘夏朝’所打造,每一枚,都有八階極品的層次,若你能完全發揮出來,四件套,可以媲美九階下品的威力。”
“當然,四時套的效果要更強,更全面一些。”
天命玄鳥娓娓道來:“我給你湊齊這幾件,如果你能完全掌控,《節氣令》這四個節氣,可至定境圓滿了。”
趙興十分高興,要知道節氣令的三大境界,知、定、改。越往上,越難修煉。
如果第三境圓滿,那就是大司農這個級別的境界了。
天時法是受節氣令增幅的。
也就是說,他所學的頂級法,若是契合節氣令,威力將會大大的增強!
“另外,這是一份大酈傳下來的氣運。”
天命玄鳥再次一吐,金光照耀在趙興的身上。
不過趙興沒什么明顯的感覺。
氣運這玩意,無形無質,影響也是潛在的。
不過既然天命玄鳥說了,那就肯定不會作假了。
“去吧,下次再進來,希望你已經是三品之境。”
“是。”
趙興的身形和寶物,一同緩緩的消失。
而在天機閣中,天命玄鳥的光芒也逐漸收斂。
這次它真是拼了老命,毛都掉光了。
為了面子,才一直保持虹光不散。
“嘎”天命玄鳥看著自己光禿禿的身軀,不由得悲從中來。
看來它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自由的翱翔了。
現實世界中的東陽縣秘密莊園,趙興悠悠的醒來。
“太對了哥,五件寶物啊!”
“傻鳥真是牛逼,這趟沒白來!”
趙興在看到五件寶物時,簡直笑得合不攏嘴。
大夢學宮這個寶地,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沒想到居然有這么多好東西。
而且還碰到了傻鳥這個二五仔守護,不遵守大夢天地的規則,拼了命的想把大酈的寶物送出去,只為換來自由。
“元陰圣典在手,一封、二守、三攻、四請,碰到高品祭司,我也有保命的本事了,若是舍得犧牲這件寶物,高品祭司也要被我徹底抹殺!”趙興暗道。
元陰圣典,強就強在,它既可常規施法,也能當做一次性消耗品。
目前大周的兵界,可沒有九階寶物賣。
就是有,也不是趙興能買得到,買得起的。
柳天寧答應的第二階段獎勵,還未到賬,就算到賬,那也是專款專用,不可能給他去買這種奢侈的寶物。
因為這也不是老柳的錢,他只是批下來,專款專用,那就只能用于修煉,或者培養植物兵種,或者研究法術,學習本我派的法術。
“元陰圣典在手,我的保命幾率,大大的提升了,面對高品,只要不是什么大軍團圍毆,或者一品強者,我還是有很大希望逃走的。”
至于三品?
沒有元陰圣典時,趙老爺自己的實力,就不懼怕除祭司之外的普通三品了。
有了元陰圣典,那普通三品祭司他都有把握殺之。
天才就不在討論范圍內,天才的上限太高了,如老柳這種三品,完全不能以平均數據來論。
“還有八階極品魂甲,以及新得到的三枚節氣令。”
“我在五品時,這種節氣令的威力,只能發揮百分之一。”
“現在,我應該都能發揮三到五成左右。”
趙興稍微感應了一下,就得出個大概的估算范圍,這和天命玄鳥所說的差不多。
當然,要到五成威力,那就得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多熟悉熟悉。
畢竟那不是他自己的境界,需要一個習慣和熟練的過程。
趙興在看到寶物之后,照例進入了夢境,開始復盤。
因為他感覺到天命玄鳥的狀態不對。
也一直提防著這傻鳥有什么別的企圖。
“上次訂立契約,我們都是以因果起誓,需全力而為,不過這傻鳥居然還能留有余地,一開始并不答應,要么就是這契約對它有利,有操作空間,要么就是它能違反。”
“也是,它連大夢學宮的規則都能違反,我以后還是得多長個心眼。”
現在來看,天命玄鳥沒有害他的理由。
當然,這也不得不防 趙老爺不習慣把生死交到別人的手中。
“嗯?它出去之后又回來的狀態不太對。”趙興復盤著,突然就發現了一些異常的地方。
“它給我寶物的時候,一會稱本座,一會稱我,聲音,甚至氣質都有了細微的變化。”
“它這是精神分裂?拿太多寶物,違反規則帶來的副作用?”
“還是說,它原本的面目?”趙興思索著。
機關傀儡的戰魂到靈智,是本質的突破。
他不懂這里面的門道,畢竟他不是機關師,但總覺得傻鳥身上還有大秘密。
“管它什么企圖,我只要越來越強,就足以粉碎一切陰謀詭計,只要我到了一品,掌握大夢學宮這件神器,到時自然就明白了。”
“現在多想無益。”
趙興結束了夢境復盤,睜開了眼睛。
“還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抓緊時間熟悉這三種寶物。”
景新歷三十四年,十一月初三。
離火道院,大源府分院。
院長‘姬青山’,正在離火神壇處靜靜的站立著。
這位皇室宗親,看著面前燃燒的火焰,不由得一陣出神。
此為軍用版的離火神壇,自從平蠻大戰開始,它就一直啟用了。
姬青山是離陽王的孫子,也是景帝的侄孫,十分年輕,如今也不過兩百二十歲,已經步入了三品境后期。
原本他只需要教書育人就可以了,但近年來,頻繁參與到軍事行動中,開始接觸各式各樣的紛爭。
平蠻大戰死了許多高品,其中就有許多道院的人才,有些是他的友人,有些是他的師兄,有些是宗室長輩。
“不知何時輪到我。”姬青山嘆了口氣。
他是離陽王孫子里面最出色的那一個,但他卻厭倦戰爭,也厭倦權勢。
他沒有當世子,也不去掌權柄,只想教書罷了。
可是他還是逃脫不了宗室該有的責任和命運。
負責起了軍隊運輸的事務。
“噗嗤”
火焰跳動,一道人影從中走了出來。
來人一襲白發,隨風飄揚,雙眸如星,宛如深淵,身著黑金王袍,正是梁王姬明憲。
“臣,拜見梁王殿下。”
姬青山正是奉命在此等待梁王的到來。
“免禮。”
“謝殿下。”
“叫我叔公即可。”姬明憲微笑道,“青山,你可還記得年少時的志向?”
“叔公,我記得。”姬青山道,“我想教書育人,著書立傳,傳圣王之道于天下。”
“當年你父親和爺爺,都有意讓你接替王位,逼你投筆從戎,是誰給了你一個機會,來接管大源府分院,你可還記得?”
“是叔公您給我選擇的機會,說服了父親和爺爺。”姬青山拱手作揖,“青山一直銘記在心。”
“你的初心可曾改變?”
“不曾改變。”姬青山道。“我依舊只想當個老師,只想看書。”
“你可想放棄院長之職,離開平海州?”
姬青山眼中閃過一絲思索:“想,但是青山身負王室的職責,愿意繼續留在這里效力。”
姬明憲點了點頭:“是時候了,你離開吧,遠離平海州,遠離這一切紛爭。”
姬青山微微一愣:“叔公,我能離開嗎?”
姬明憲微笑道:“叔公當年讓你有得選擇,今日也一樣,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你將院長的權限和離火神壇令交給我的兒子姬燁,由他暫代你的職位,我會幫你解決其他的問題,你不用擔心禮部和兵部為難。”
姬青山聞言,頓時拜道:“多謝叔公,我這就去辦。”
他立刻離開了地下神壇,將控制神壇、火塘傳送的離火令交給了姬燁。
原本這樣的調動不可能這么快辦成,可因為信任梁王,姬青山便就這么交出了一切。
隨后便離開了平海州。
景新歷三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崇明府,東陽縣。
地下的密室中,正在參悟中的趙興突然眉頭一皺。
他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極高的火行力量消散。
仿佛什么東西離他遠去。
思索片刻之后,趙興終于明白這種感覺意味著什么。
“是離火之道。”
“我的離火神壇使用權限,被凍結了。”
趙興飛快的掏出離火令,這是他當年在離火道院考了榮耀傳道法師后,獲得的令牌。
憑借此令牌,他可以在離火道院任何一處分院,借助火壇遁行。
但如今,卻被凍結。
“嗡”
地境中很快傳來一道消息。
應朝廷兵部之令,離火神壇優先供給軍中將領及軍需轉運,原有的部分離火令權限者,將臨時凍結,解凍之日,另行通告——離火道院大源府院長‘姬青山’
“權限被凍結了。”趙興看著這一條公告。“看上去沒什么毛病,一切以軍事為優先,不過想來能用的,不能用的,都是梁王說了算。”
“不過這姬青山,怎么也暗中投靠了梁王?”
公告通知,是姬青山這個大源府院長發出來的,趙興調查過這個人,他不記得此人跟著梁王反了。
他卻是不知道,姬青山,純粹是被梁王給利用了。
姬青山信任梁王會處理好一切,給他選擇的機會,他就真的照做。
實則現在的院長已是姬燁,但仍舊在以他的名義發號施令。
“離火神壇不能用,這就失去了一個快速周轉的渠道。”
“碧水道院倒是還有,不過代價要比離火神壇大一些。”“看來我還得找一條穩定的渠道才行。”
不算兵界,能有這種快速傳送手段的道院,就只有五家。
分別為龍淵武府、碧水道院、離火道院、星辰武府、紫陽學宮。
其中又以離火道院的最快,最遠,代價最小,范圍最大。
其余的都有各種限制和代價,遠不如離火道院。
“我沒考碧水道院的權限,不過現在也用不著考了。”
“我都不必通過幽若公主,直接找秦紅英即可。”
他立刻就動身,離開了東陽縣,來到了碧仙郡城。
碧水道院,御獸司。
秦紅英接見了趙興。
“秦院長,當年的約定,可還算數?”趙興開門見山。
“趙興,你想來道院為官?”秦紅英露出一絲欣喜之色,“當然可以!不知你想入哪個分院。”
“哪個都可以,我需要碧游滄海的通行令。”趙興道,“能夠在平海州來去自由。”
秦紅英點了點頭:“可以,碧游滄海,是通過地下的水道,通往平海州各處的高級水脈,但它不如離火道院方便,而且通過之后會有一股溺水感,它無法完全消除,所有人都是一樣。”
“我必須告訴你優劣,如果你只是為它而來,那么離火神壇最合適。”
秦紅英很厚道,把一切都說得清清楚楚。
趙興點了點頭:“我已知曉,就請秦院長,為我辦理吧。”
有得用,總比沒得用好。
“好,你跟我來。”
景新歷三十四年,十二月十日。
趙興依舊待在東陽縣的秘密莊園修煉。
主要是修煉鯤鵬變,以及熟悉掌握神兵。
分身則偶爾進入兵界星辰宮。
看看天衍王出來沒有。
但天衍王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完全不見蹤影。
“他到底去干什么了,連青史留名這種事都顧不上了,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道聲音。
“辰安”
“趙辰安”
“嗯?是分身那邊的動靜。”
趙興立刻讓坤元學宮的分身上線。
孟坤和顧長卿,站在昆山,不停的呼喚趙興。
“辰安”
“趙辰安”
聲音在昆山回蕩,孟坤和顧長卿的聲音在天空和地下回蕩。
“真是奇怪了,我們居然找不到他在哪。”
“這小子修煉的法術多且雜,我還真發現不了。”
孟坤和顧長卿也是覺得頗為神奇。
“嗡”
昆山某一處湖水中,趙興悄無聲息的冒出來。
隨后快速飛向昆山宮殿。
“兩位大人,不知喚我有何要事?”趙興問道。
“聽說,你在玄天學宮,寫了一篇《三陽三陰六氣大周天論》?”孟坤拿著一份卷宗道,“有沒有這回事。”
“有。”趙興點了點頭,“如今都傳到了道源州來了?”
“你小子,這么大的喜事,居然也不說?”孟坤瞪眼道,“怎么,我孟坤虧待了你是嗎?”
“不敢,大人待我不薄,只是此論當時需要驗證,我也不知是否有所錯誤,所以并未宣揚。”趙興道。
“你現在這篇候變論,已經得到了初步證實,陸春華剛剛已經在玄天總院公布。”顧長卿道,“辰安,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你花了那么多精力在天時派上,難道我地利派,就不值得你鉆研嗎?”
趙興一愣,原來是沖這個來的?
“兩位大人,此等法論,不是一朝一夕能寫成的,我……”
“我不管。”孟坤抓著趙興的手道:“你若是不給老夫一個交代,便是看不起我。”
趙興哭笑不得,只得應道:“兩位大人,若我在地利法有所悟,必將第一時間通知兩位。”
“我要當第一舉薦人!”顧長卿立刻預定位置。
“唵?老顧,你敢跟我搶?”孟坤頓時瞪眼,這老顧居然偷我家?
“孟大人,此事哪有什么搶不搶的?你是院長,忙于公務,我是五經博士,難道這種事,不該是我分內之事嗎?”
“你放屁!”孟坤罵道,“難道只有你顧長卿有這個本事審閱嗎,唵?我是院長,我官比你大,這第一舉薦人你不能跟我搶!不然我派你去挖地!”
官大一級壓死人,顧長卿深刻體會了。
最終只得屈服于孟坤的淫威之下,退居第二舉薦人的位置上。
不過趙興現在根本沒心思搞這事,只能保證一番,才搪塞過去。
時間邁步向前,轉眼間就跨過了景新歷三十四年的年線。
一月五日,趙興的本尊,來到了天河府述職。
天河府,乃是平海州轉運司的四大重府之一。
管了平海州以東的物資轉運。
趙興來述職,官職也正是變動為:天河府轄東海三十七道轉運司暨百道水天運使。
具體的職責就是,負責這轉運路上的水道安全,不是隨船押送軍需補給,而是保證水道、云道的穩定。
說白了就是,轉運樓船經過的時候,這路途上的天,不能有雷、雨、風暴。這路途上的水道,不能爆發洪災,也不能泛濫改道。
“趙大人,這三十七道航線的安定,就交給你了。”從三品的天河府轉運使‘張平’,叮囑道。
他神情嚴肅:“眼下我天河府轉運司壓力很大,南蠻戰場,對我等轉運使頗有微詞,若你有所紕漏,即便尊師是柳大人,我也照罰不誤!”
“張大人放心。”趙興拱手道,“下官保證完成自己的職責。”
正五品上管三十七道,這是正五品上的極限,但不是趙興的極限。
他還想多要點權利,不過這張平也是個公正嚴明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被老柳派到這里鎮守。
梁王黨不斷的將臟水潑到州府轉運機構上,將戰爭失利怪罪到某些軍需物資運送不及時。
這導致柳天寧和一眾官員壓力很大,趙興現在是來分擔壓力的。
“你即刻上任吧,副使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張平道。
“是。”趙興頓時離開府衙,返回百道水天轉運司。
當他一進府衙,看到迎接他的副官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陸大人?是你?”
“趙、趙大人?”陸亭之也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趙興不由得笑了:“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老相識。”
陸亭之,乃是他前世的轉運司上官,也是他貪污的后臺之一。
這一世的交際,則是在火龍關。
當時,他還以字畫,換來了未來神匠岳靈芝,并且將他送去了百兵道院。
不過自他離開十陽洞天后,兩人就斷了聯系。
誰也沒想到,竟然在這里重逢了。
“太好了,沒想到竟然是趙大人為我司主官!”陸亭之很高興,他覺得自己和趙興有之前的交情,還有‘共同愛好’,必然能平步青云。
“我也覺得甚好,竟然是陸大人為我的副官。”趙興也很高興,不停的看向陸亭之的腦袋。
“請、趙大人快請進。”
“哈哈哈,不必客氣。”
同一時間,趙興的另一層身份,平海州置東海五府巡查使,也被落實。
此次平調,在偌大的平海州,并不起眼,沒有引起絲毫的波瀾。
而趙興上任之后,什么都沒做,就只是暗中觀察著。
時間流逝,轉眼間,便是景新歷三十五年的二月初二。
寅時三刻,趙興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
他不由得走出了門外,看向夜空。
此時的夜晚,和往常一樣的平靜。
趙興則是默默的盯著。
等到寅時四刻。
就在他以為日期有變時,突然之間——
“嗡”
夜晚在一瞬間就天亮。
與此同時,整個大地,也開始搖晃起來。
無數的氣運之柱,沖天而起。
絕大多數,都是沖不到天空,就停止了。
但同樣有很多紫色支柱,直奔天際,化作龍形,不斷的遨游。
天幕之上,一條巨大無比氣運金龍浮現,開始瘋狂的游走,試圖吞噬這些突然冒出來的‘龍氣’。
但就在這時,一股更強的心悸感傳來。
趙興扭頭朝著南方看去。
頓時瞳孔一縮。
只見一頭黑龍從遠處迅速飛過來,直奔那條金色巨龍。
在追上之后,一口咬在了中間的腹部。
“哄!”
地和天,搖晃得更加劇烈。
金色巨龍被一分為二,黑龍吞噬了它的尸體,頓時變得壯大。
剩下的半條金色巨龍,也在眨眼之間恢復完整,只不過身軀變小一圈。
“怎么回事?”
“為何地震了?”
“天怎么亮了,為何下起了金色的雨?”
“來人,速速去司農監,問問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吾乃神宗傳人邱飛升,眾弟子聽令!”
“殺殺殺!奪城!”
“天吶,快去稟報……”
趙興的耳邊浮現出無數的聲音,天河府各處的聲音,都傳進了他的耳中。
這其中,既有未來之幻象,也有立刻就發生了的。
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道金色光柱,籠罩在趙興身上。
氣運劇烈波動,鐘天地之運的大氣運者,能更上一層樓。
趙興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原本經過天命玄鳥饋贈后的氣運,已經變成了衍六。
此時,卻突然又跳動起來。
不斷的在‘衍四’、‘衍五’、‘衍六’、‘衍七’之間來回變化。
“終于來了。”趙興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景新歷三十五年,春,二月一日。
夜,梁王的大軍先頭部隊,撤回滄瀾江以北。
二月二日,梁王發布討賊檄文,矛頭直指當朝丞相‘劉斯’,號召天下郡王、封王響應。
同時以神器‘讖緯神羅’,強行撕裂大周平海州的大半氣運。
呂梁州,則有小半的氣運被分裂吞噬。
同一日,東海的白正陽被斬,洪元霸、洪元壽響應梁王的檄令,率五百萬大軍,朝著東海的崇明府登陸。
平海州州府,三位一品陰神聽從梁王的號令,一瞬間掌控了所有的神廟,進行了封鎖。
整個平海州,天象混亂至及,大地搖晃不止,黑龍界壁,自界碑處沖天而起,形成了地面,天空的雙重封鎖。
此變一出,天下皆驚!
處在平海州的官員,更是陷入了無比的混亂中。
因為它們身上的氣運庇佑,變得十分明顯,但又產生了分裂。
此時,即便不是命官,也能看到自己的氣運,也知道了怎么吸納平海州的氣運。
及至下午,兵界洞天運轉至弱周期,絕大部分的通道口,都無法完成兵界傳送。
梁王以軍隊前往各處把守,完成了大規模封鎖,只剩七個通道通往平海州。
趙興期盼了十幾年的‘梁王造反’大事件,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