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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默默流淚的離群孤鶴

  在遇到聞瑞之前,鶴凌云的幸福感一直都挺高的,雖然生而為妖,但有幸進入黎山仙宗修行玄門正法,和仍在莽荒十萬大山中掙扎求生的無數妖族相比,就像生活在天堂。

  師尊彩云仙性格溫柔,發自真心地喜愛著每一位弟子,從不苛責偏心,師姐妹們也都和睦相處姐友妹恭,彩云峰是個相當有愛的大家庭。

  黎山仙宗不會下達任務指標逼迫弟子們外出歷練提升,搶奪資源。更不會為了爭面子、賺名聲鼓動弟子與其他宗門的天才對抗爭鋒。

  畢竟黎山仙宗已經是人人喊打的截教余孽了,爭與不爭都不會改變世人看法。

  至于說采集資源,黎山老母也不是傻子,當然也知道門下的正道妖修弟子本身就是資源,放出去反倒會被其他門派爭奪,往往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純純的賠本買賣。

  采集資源的任務只會下達給天仙及天仙境界以上的親傳弟子,畢竟這些弟子已有仙籍在身,即便是妖修出身也不會被視作妖族。

  任誰敢對仙階弟子下手,黎山圣母可以名正言順地出手討還公道,不必擔心違背鴻均道祖下達的內斗禁令。

  黎山仙宗的內部管理其實并不算太糟糕,只是外部環境和宗門處境過于窘迫,宗門的中高層盡力向好,勉力發展,但收效甚微。

  然而小確幸的鶴凌云遇到了聞瑞,一切都變了。

  就好像這一回,大比奪魁受到彩云仙的表揚,換做以往鶴凌云能開心好久,現在心中卻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哭。

  擊敗以前勢均力敵乃至隱隱壓過自己一頭的鸞青羽,鶴凌云就好像照鏡子,以人為鑒,才明白當初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又菜又愛玩。

  曾被她視作最大挑戰的門內大比,就是一場菜鳥互啄游戲而已,都不需要祭出劍二零這種大殺器,只憑一把門派制式飛劍,就能橫掃全場。

  “鶴師姐!你欺負人。”

  一聲嬌嗔打斷了鶴凌云的思緒。

  身材雖也修長且比例完美的鸞少女和鶴凌云相比還是矮了半頭,同樣滿面憂傷之色的女孩微微仰頭盯著鶴少女,心有不甘地道:“為什么你一下子變得那么厲害,明明大比之前那幾天你窩在藏書閣讀書,并未參加實戰訓練,難道說是在藏書閣里發現了提升實戰經驗的秘笈?”

  “這…我…不是……”

  鶴凌云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回答,鸞青羽則瞪大碧藍清澈的青瞳雙眸看著她,眼神中除了失落,還夾雜著些許期待。

  二女是最大的競爭對手,甚至堪稱宿敵了。

  但她們私底下關系并不太僵,畢竟都是學霸,性格也都帶有些自負孤傲的特性,容易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在修行之道上,二女競爭之中也常常交流,互通有無,以對方為目標鞭策自己進步。

  論傲氣,鸞青羽要更強,青鸞乃是傳說中的神鳥,鳳凰后裔的支脈,隱隱超脫妖族范疇,可謂鳥中皇族。

  除過大比中能與她匹敵的鶴凌云,她平日甚至不屑對彩云峰其他鳥族師姐妹假以辭色。

  這就導致鸞青羽沒有朋友,在彩云峰能說得上話的對象,就只有鶴凌云。

  鶴凌云要好很多,鶴只能算作鳥中貴族,平日雖說也端端架子,但不至于時常擺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孤高姿態。

  聽鸞師妹提到“實戰訓練”,鶴凌云都創傷應激地起了鶴皮疙瘩,誰說她沒在大比之前進行實戰訓練啊,她太知道真正的實戰訓練是什么樣子的了。

  亡命奔逃、忘我廝殺、陰謀算計、步步驚心、不顧一切、不死不休……

  整個過程就像一場噩夢,讓現在她再來一次,恐怕都不能保證最終結果會不會發生改變,不知道最后死的會不會是她自己。

  “鸞師妹,藏書閣里沒有那種秘笈,只有切身體驗過生死搏殺,才能理解那種感覺……言語和文字無法表述。”

  鶴凌云苦笑著說:“我能突破也是機緣巧合,以師妹的天資,將來肯定也能領悟。”

  “哼!”

  鸞青羽熱切的眼神轉冷,賭氣道:“不想告訴我就算了,當我沒問過吧!”

  說罷,她毫不猶豫地丟下一臉無奈的鶴凌云,轉身快步離去。

  鶴凌云張了張口,想要挽留解釋,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只能眼睜睜看著青衣少女化作一團青色鳥形火焰越飛越遠。

  鶴凌云并不是想藏私,鸞青羽雖是她的對手,但這么多年的相愛相殺,感情早已變的與其他師姐們不同,甚至更深一些。

  她是沒辦法向鸞師妹說清楚那場真正的“實戰訓練”,自己究竟從中得到了什么歷練,也不可能給鸞師妹安排一場同樣規格的“實戰訓練”讓師妹以身犯險去切身體驗。

  鸞青羽想要取經,鶴凌云只能把聞瑞介紹給她,偌大個黎山山脈,怕是只有聞師兄有那個本事安排那種“實戰訓練”了吧。

  鶴凌云可不是那種自己陷入泥潭就尋思著多拉幾個人下水陪自己的損鳥,已經被聞師兄捏住把柄,往后鶴生注定不敢想象的污穢不堪,這樣的惡墮一個人承擔就好。

  哪怕犧牲自己,毫無尊嚴地取悅聞師兄,滿足他一切邪惡欲念,也要一定要保護好其他的姐妹們的清白之身,不能讓她們重蹈覆轍。

  因為淋過雨,所以選擇為別人打傘,就算被朋友誤會,甚至失去一位摯友,鶴凌云也無怨無悔。

  心情復雜的鶴少女還沒緩過神,卻聽見身旁幾位師妹正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假期行程。

  “喂喂喂,聽說了嗎?”

  說話的是位身材嬌小,穿著一襲烏黑衣裙的少女,與鶴凌云相比她顯得非常“迷你”,要比鶴凌云矮兩三個頭,但身材比例卻并不顯得失調。

  少女名叫鴉言歌,聲線慵懶,略顯喑啞:“隔壁金靈宗放出消息,說什么新建的高檔休閑會所開業,舉辦開業大酬賓活動,對我們黎山仙宗更是加大優惠力度,黎山弟子可以三天內免費體驗所有娛樂項目!”

  “是嗎是嗎?怪不得很多姐妹一解散就急吼吼地飛走啦,一定是趕去金靈宗的休閑會所玩了。”

  另一位與鴉言歌身材相仿,但穿著一襲白色衣裙的少女接口道:“金靈宗好吃好玩的東西可太多了,就是非要我們用羽毛呀、血液呀、脫落的爪尖什么的來換,這一次竟然免費,可不能錯過喲。”

  白衣少女名叫“鴿詩語”,是鴉言歌異父異母的親姐妹,據說是彩云仙師尊在同一個鳥巢里收下的弟子,也不知為何烏鴉和鴿子會混巢而居。

  這對黑白組合經常結伴而行,整天黏在一起,感情很好的樣子。

  鶴凌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連忙走上前追問道:“誰傳播的這種消息?有多少師妹被這消息騙去了?師尊不是不允許我們離開黎山仙宗宗門范圍嗎?”

  兩少女訝異地看向鶴凌云,鴉言歌轉了轉黑眼珠,道:“鶴師姐,平日里您專注閉關修煉,向來對金靈宗的消息過耳不聞,今天這是怎么啦?是因為大比奪魁沒有修行壓力,也想徹底放松一下嗎?”

  鶴凌云心急,忽略了她的問題,催促道:“鴉師妹,金靈宗可不是好去處,大家切勿受騙自投羅網啊,不能去的!你快告訴我,那么多師妹被騙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鴉言歌狐疑地看著她,撇撇嘴,偏開頭不愿作答。

  鴿詩語道:“師姐呀,你是本屆大比魁首,隱隱位列彩云峰二代弟子第一人,我們很尊重你,但你也不能管得這么寬嘛。師尊是說不允許離開宗門范圍,可那金靈宗就在宗門范圍內呀。”

  鴉言歌也不客氣地道:“你不會是打算向彩云師尊告密吧?可不止我們彩云峰的弟子想去呢,仙水池、西秀嶺、鏡花澤、紫玄洞的許多師妹也都要去,你管得過來嗎?”

  這就好像好學生勸壞學生不要去游戲廳網吧荒廢學業,鶴凌云的逆耳忠言,一下子就引起了師妹們的反感,除了鴉鴿二人組,附近還有很多師妹聽到這段對話,向鶴凌云投來不滿的目光。

  一旁一位鸚鵡化形的綠衣師妹道:“現在鶴師姐身份不一樣咯,本以為她和鸞青羽那個總用鼻孔看人的家伙不同,結果成了首席就暴露本性,都開始替師尊約束弟子咯。”

  “不是的!”

  鶴凌云認真地對圍攏過來的眾師妹解釋道:“你們不覺得詭異嗎,要大家用羽毛、血液、爪牙交換,其中必有有蹊蹺。我是怕大家中了奸計,被賣了尚不知自,將來會吃大虧的呀。”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喲,你們首席、次席弟子的月例靈石倒是多得可以安心修行不慮靈根反噬,我們可不行。”

  一旁另一位鵜鶘化形的大嘴師妹道:“我們這些中等生或者吊車尾的月例靈石才幾塊呀,月底兜比臉干凈的時候,若不去金靈宗換些靈石度日,根本支應不住靈根消耗。反正羽毛還會長出來,拿去換救命靈石也不虧呀,至于將來吃虧……下個月怎么過我還不知道呢!”

  一位紅腹錦雞化形的紅肚兜少女怒道:“哼,就伱的羽毛金貴,你愛惜羽毛不屑與我們為伍,也別虛情假意地裝作為我們好,反而坑害我們呀。沒了金靈宗的靈石交換渠道,等我們月底支應不住的時候,你能給我們靈石滋養靈根嗎?”

  “我能……不能……”

  納袋里還藏著四萬多塊靈石的鶴凌云真想順著她的話答應下來,可她不敢動用這筆巨額靈石,也怕向師妹們發放靈石的事情暴露,解釋不清這筆靈石的來路。

  這筆聞師兄硬塞給她作為封口費或者投名狀的四萬靈石,實是燙手的山芋,是她被聞瑞收買的鐵證,若是能全額還回去,鶴凌云簡直求之不得。

  面對師妹們的眾怒,鶴凌云被駁得啞口無言,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怎么才能說服她們不要投入聞瑞精心設計的羅網,統統淪為任聞師兄擺布利用的傀儡。

  眾鳥見鶴凌云陷入沉默,也不再理她,紛紛投去異樣目光,轉身振翅飛走,偌大的彩云峰只剩下孤零零一鶴。

  這正是“共憐潔白本天姿,縱在泥塵性不卑。”,只可惜“臨風一唳思何事,悵望青田云水遙。”,形孤影只的鶴凌云站在彩云峰頂凜凜寒風中,不禁默默流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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