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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包藏禍心的陰狠師兄

  聽聞瑞這么說,鶴凌云也是一愣,她走向金靈宗大門的時候,預想過各種場面,卻是沒想到這些日子她所擔憂的被拿捏把柄脅迫的情況并未出現。

  聞師兄語氣和表情都很自然,看那意思好像都已經快把鶴凌云給忘了,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

  一時間鶴凌云也開始自我懷疑,懷疑自己之前猜測的一切都是胡思亂想,真相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但她很快從困惑中清醒過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不論是身為女性,還是身為靈鳥,她的直覺一向很準,看人不會出錯!

  “且慢,聞師兄!”

  鶴凌云連忙叫住他:“別裝模作樣了,你的惺惺作態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我來尋你是為了歸還那四萬靈石,無功不受祿,那筆靈石我拿了心有不安,還請聞師兄收回去!”

  聞瑞聽到“四萬靈石”,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遮掩過去,但這細節卻被視力很好的鶴凌云捕捉到了。

  “什么四萬靈石?”聞瑞一副毫不知情的困惑表情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賈維斯,查一查檔案,我跟鶴師妹簽過借貸協議么,她欠我靈石嗎?”

  那男性語音適時接口道:“未檢索到相關協議,主人與鶴仙子之間并無債務糾紛。”

  聞瑞攤開手,聳肩道:“鶴師妹,你是不是記錯了。在下做生意向來只認合同不認人,整個黎山仙宗,上至黎山老母,下至剛入門的學徒,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找我辦事的都跟我簽過協議,你沒有協議空口無憑、無依無據,還是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誒?”

  鶴凌云整個鶴都傻了,萬萬沒想到聞瑞會這么說。

  她歸還靈石其實是個幌子,能甩脫燙手山芋固然很好,若是被拒絕也沒關系,因為她已將留影宸珠和留聲磁石藏在身上,借著這個由頭悄悄錄影錄音,好在對答中讓聞瑞露出馬腳,也抓住他一個把柄,將來就算到黎山圣母面前對峙,也能拿出證據。

  然而聞瑞直接不承認了,鶴凌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那日匆忙,不是沒來得及簽嘛,但你的確給了我四萬靈石……”

  留影宸珠和留聲磁石可沒有剪輯功能,一旦記錄就會記錄全過程,播放也是播放全過程,鶴凌云怕說錯話被聞瑞利用,不敢透露太多信息,字斟句酌回道。

  “鶴師妹,你在天上人間喝多了吧,我的店里也不賣假酒啊,怎么盡說胡話?”

  聞瑞一臉假笑著說:“在下愛簽協議的好習慣,黎山仙宗人盡皆知,再忙我都不會忘記簽協議。便是黎山老母她老人家,這五百年來跟我簽過的宗門建筑包工協議都不下一百份,搞得她不勝其煩。我怎么可能借錢給你卻忘了簽協議呢?你的言辭可信度不高啊,勸你還是回去醒醒酒,吹吹風,冷靜冷靜。”

  鶴凌云張了張嘴,卻是啞口無言,她心思電轉這才反應過來,聞師兄是故意的!

  聞瑞拿靈石給她的時候故意不簽協議,趁她心神不寧轉身走了,結果她被逼收黑錢的事情真就死無對證!

  這家伙平時偽裝得也極好,給所有人留下“辦事必簽協議”的固有印象,然而干陰私壞事的時候卻故意忽略,不留證據。出了事苦主跑出來對峙,因為拿不出協議旁人就會更相信他!

  鶴凌云恨得銀牙緊咬,卻是不肯就這么放棄,她從納袋中取出那四袋靈石,將靈石袋扔在金靈宗大門口,道:“不管簽沒簽什么鬼協議,反正靈石還給你啦,你我之間就此兩清了!”

  聞瑞嗤笑一聲,都懶得理她,道;“賈維斯,我們金靈宗天上人間是營業場所,開門迎客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難免有客人喝多了撒酒瘋亂丟東西,按照失物招領程序辦吧。”

  賈維斯唱雙簧似地答道:“主人,卑職會將鶴仙子遺失物品用納袋打包,請來自彩云峰的其他客人捎回去還給她。”

  鶴凌云本已轉身走出一段距離,本想御劍飛回彩云峰,聽到身后那對主仆一問一答,無奈只能咬著牙轉了回來,撿起地上的靈石袋子,訕訕地怎么拿出來的,就又怎么收回了納袋。

  少女氣得眼圈都微微發紅,昂著頭看向屏幕道:“姓聞的,大不了我就去自首,拼著承擔一切責罰,無論別人相信不相信我,也要向圣母娘娘和姐妹們揭露伱的真面目!”

  屏幕中的聞瑞瞇著眼,俯視她片刻,才無奈道:“這又是何苦呢?明明得了好處,反倒把我當成了壞人,是何道理?”

  鶴凌云表情堅毅道:“好人可沒你那么多復雜的心機,若我和師妹們一樣被你蒙蔽渾不知情也就罷了,既然被我看出端倪,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聞瑞聞言,冷笑著道:“當年我們截教眾仙多是毫無心機本性純良之輩,且最重師門情誼,急公好義、舍生忘死,結果卻背了天大的黑鍋,統統劃入壞人陣營,被那些心機復雜的闡教十二金仙算計得身死道消,替他們造的惡業消弭天道殺劫,還落了個萬古罵名。”

  這段封神歷史鶴凌云在藏書樓讀過,聽聞瑞以此舉例,事實勝于雄辯,也是無法反駁。

  “師妹啊,師兄作為過來人,教你個道理。”

  聞瑞語重心長的口氣道:“想做好人,你必須比壞人更精明,比壞人更無恥,比壞人更狠辣,才斗得過壞人。”

  鶴凌云只覺得三觀震撼,這與黎山仙宗師長們的教導背道而馳,可她偏偏說不出錯處來。

  聞瑞接著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拿好你的靈石離開,回去安心的用,我保證不會再與你有任何瓜葛,可以簽協議為證。二是進來見我,當面把這筆靈石交給我,有道是‘人怕見面、樹怕扒皮’,不與我當面對質,你怎么揭露我的真面目呢?”

  聞瑞的話說完,金靈宗洞府的大門便緩緩開啟,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鶴凌云遲疑了,隱約間她感覺自己之前對于聞師兄的臆測不一定準確,可是也不一定不準。她不禁想起聞師兄之前就提醒過她的話:人性復雜,不能以好壞善惡來區分。

  從趨利避禍的理性角度做出選擇,那一定是轉身離去更好,但那樣的話就永遠無法查出真相了——即使自首坦白,口才心機比她高出不知多少層樓的聞瑞,若在黎山圣母面前搬弄是非巧舌如簧,她也根本招架不住,指不定被栽贓什么滔天罪名含冤屈辱而亡。

  可是走進那扇門,豈不是羊入虎口,比壞人更精明、更無恥、更狠辣的聞師兄能放自己全須全尾地走出去么?

  天人交戰許久,鶴凌云眼神堅毅起來,像是鼓勵自己,自言自語道:“典籍上說:朝聞道,夕可死。死得明白,總比活得糊涂要好!”

  言罷,她便毅然邁步走進了那如同擇人而噬的深淵巨口般的幽暗門洞。

  “滴滴!”

  剛進門,一旁就傳出刺耳響聲,賈維斯的聲音響起:“發現訪客攜帶違禁品,請將違禁品留在寄存處。”

  鶴凌云取出身藏的寶珠和磁石,放在一旁自動開啟的鐵柜里,前方升降臺房間的鐵門才開啟。

  在賈維斯語音的指引下,鶴凌云走進升降臺房間,經過一段時間的下降,抵達了金靈宗地下某個樓層。

  穿過長長的金屬墻壁走廊,鶴凌云來到一座大殿之中,這座大殿擺放著許多金屬構造的古怪大型機關設備,各種燈光和屏幕閃爍,無數信息在屏幕上卷動,這場景中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

  聞瑞仍穿著那身月白大褂,那身衣服似乎一直都沒有洗過,上面沾滿了各色污漬,頭發還是亂蓬蓬的,下巴上胡茬凌亂,頂著一對黑眼圈,口水在嘴角流淌,滿身酒氣隔著好遠就能聞到。

  聞師兄正在隔空點點畫畫,空中投影的光幕中復雜的圖形隨著他的操作不斷變換,似乎是在進行著推演計算,又像是在繪制繁復陣法。

  察覺到鶴凌云來到近前,聞瑞才放下正在進行的工作,轉過身來面對她。

  “沒錯,那筆靈石就是封口費,你拿錢之后只需安靜如雞就行,如此一來我就不用整日惦記著怎么用其他方法堵住你的鳥嘴了,能省下不少時間精力來辦正事。”

  聞瑞揉著額頭,毫不遮掩道:“你為什么不能乖乖地悶聲發財呢?這對你也沒什么壞處吧?”

  “因為我不是雞,是鶴!”

  鶴凌云挺起小胸脯,頂道:“你蓄謀殺害西方教僧人,結交四方妖王,定是包藏禍心。如今你又修建天上人間魔窟招引師妹沉淪其中,我若收你靈石就替你隱瞞,與你沆瀣一氣,眼睜睜看著師妹們被你禍害,莫不如舍命與你抗爭,將你行徑公之于眾,縱死無悔!”

  “我與黎山圣母在截教教義和截教未來發展方針上有些分歧,這點分歧若不擺上臺面,黎山與金靈兩宗尚能求同存異、報團取暖、守望相助,我也有信心花些時間慢慢糾正黎山圣母的綏靖思想和投降主義路線錯誤……”

  聞瑞瞇起眼,踱著步緩聲道:“有些事不上稱沒有四兩重,可要上了稱,一千斤都打不住……黎山與金靈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在這脆弱平衡飄搖欲墜的關鍵時間節點,偏偏冒出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你來。”

  說到此,他嘆口氣,目光凌厲地看向鶴凌云:“鶴師妹呀,你既不肯收封口費,又不肯死,讓我很為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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