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嚴文遲疑片刻，卻沒有半點關于沈煉的印象。
主要因為他是小雷音寺降臨鬼市時才入門的，壓根不了解當時瘟部有無沈煉這一號人物。
嚴文試探性的詢問道：“師叔，不知你和師父有……”
他話還未說完，難以言喻的恐懼涌上心頭。
嚴文無需元神出竅，側身就能聽到在沈煉胸口的位置，竟然響起窸窸窣窣呢喃的聲音。
“莫要殺我！！”
“救命！救命啊啊！！！”
他能分辨出，聲音來自十幾名剛死不久的僧人，并且隨著時間流逝，明顯變得愈發輕微。
嚴文瞳孔微縮，悄悄取出傳念的靈符詢問同道。
結果得知，因為當初在鬼市淪陷時，有瘟部正神幫助他們脫離小雷音寺的范圍，使得所有遺留的武道仙種都不曾外流。
眼前師叔的身份頓時有點耐人尋味。
不單單和釋迦牟尼的長相有幾分相似，甚至連小西天的僧人都稱呼沈煉為“魔主”。
嚴文打了個寒顫，不禁回想起沈煉生吞尸體的舉動。
比起武者，分明更像是…妖魔！！
沈煉含笑閉目，仿佛在回味尸體的鮮美，同時衣袖里爬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面蜘蛛。
青面蜘蛛自然是石卵所化，已經是第十三個妖魔形態了。
嚴文不禁暗道：“無論如何不能在此處久留了，我得盡快前往清明寺找尋正神的線索。”
“關于魔主的消息，只能等下回聯系到師父了。”
嚴文想到這里，趁機想要離開寺廟，結果還未走幾步，沈煉體內的哀嚎已經戛然而止。
他余光一掃，卻見沈煉眉心的旋渦經文在不斷延伸。
嚴文更加確信沈煉絕非瘟部修士，詭異莫名的逆梵文，哪怕僅僅盯著幾息，都會頭暈目 “嚴文，你是打算前往晴明寺？”
嚴文面露錯愕，隨即遲疑的回答道：“是的，我有要事。”
“桀桀桀。”
“等等吧，會有老朋友來接我們的。”
沈煉怪笑著看向寺廟。
先前貼在墻面的經書已經消失不見，不過釋迦牟尼鎮壓魔主的圖案卻出現在祭臺上。
血肉蠕動，新的佛像在一點點成型。
釋迦牟尼佛像怒目而視，眼珠子胡亂的轉動著，上下顎重復吐出相同的一句話。
“邪魔外道，人人得以誅之！”
“邪魔外道，人人得以誅之！！”
“邪魔外道，人……”
骨刃出鞘，釋迦牟尼佛像再次化為粉末。
“師叔你……”
沈煉笑而不語，元神消化著大量記憶碎片，借助孕物神通已經知曉部分小西天的規則。
靈根孕物：主動吸收極大范圍內的四萬年道行妖魔，且隨著時間不斷擴散。通過養分孕育萬物，獲取尸體生前的記憶。
即便尸體死去多時，孕物神通也能得到些許信息。
只是過程有點嚇人。
消化病僧尸體，真經經驗3.78
消化病僧尸體，武道真經經驗1.18
消化病僧尸體，真經經驗2.56
沈煉眉頭一挑，尸體沒有妖魔化，所以并未提供榕樹經驗，卻能增長兩類真經的進度。
不過片刻，未知真經已經來到41，旋渦經文不斷延伸，武道真經同樣受益匪淺。
“對我而言，釋迦牟尼傳道授業的諸多僧人可是大功德啊，武道真經怕是能更進一步。”
“既然如此。”
“釋迦牟 尼你對我的盛情款待，便一一收下了。”
沈煉猜測小西天內的病僧很可能和凡俗缺失的天魂有關，黃眉老佛的際遇絕不簡單。
他有兩種選擇，要么暫且離開小西天。
接下來躲藏暗處為主，找尋釋迦牟尼的破綻，想必后者不可能抓得住自己的馬腳。
另一種選擇。
正面擊潰釋迦牟尼，將后者在小西天的積累盡數收走。
“我又不是獨自一人，何必畏首畏尾，講道理，先天認親圣體可不是開玩笑的，親戚遍地。”
沈煉旁若無人的坐在祭臺上。
嚴文在旁臉色慘白，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他注意到半空有云層翻涌，千米的龐然巨影一閃而過。
小西天的詭異莫名簡直超乎想象。
“小心點，來咯。”
沈煉一開口，便有巨手破開云層，朝著寺廟抓來。
轟隆隆。
“小西天每間寺廟都得有住持坐鎮，一旦住持身死，寺廟就會并入羅漢管轄的分院。”
“不過以釋迦牟尼膽小如鼠的心性，迎接怕是不止一尊羅漢。”
沈煉解釋完，巨手的五指已經嵌進地底。
嚴文跌倒在地，死死抓著寺廟的大門。
巨手直接挖出寺廟，隨即在山脈間穿梭，能看到四五座山頭就有一間寺廟的存在。
沈煉無動于衷，時不時往嘴里灌幾口藥酒。
他全神貫注于未知真經。
唯有搞清楚未知真經，才有資格面對黃眉老佛。
鬼爹等人也得一一找回，大唐數百上千萬凡俗的天魂，可不能輕易讓黃眉老佛嚯嚯了。
沈煉心生殺意。
大唐乃是自己成道的關鍵，不單單可以源源不斷提供各職業經驗，還能助長武道真經。
他與黃眉 老佛不死不休，已是大道之爭。
沈煉攤開掌心，武道真經分出一點經文，顯現后與孑孓、蜉蝣完全不同，形似一滴血液。
此經文是自己從李治的血脈疾病中反推出來的。
只要散布給所有凡人，今后繁衍生息就能傳承武道真經，凡人成仙得道不再假借外物。
“人人如龍只差半步，有億萬武者作為后盾，我才有把握踏足西方靈山，找尋暗藏的真相。”
并且，若是大唐覆滅，西游世界豈不無趣？
嚴文倒吸一口涼氣，強忍迎面而來的罡風，望見不遠處山巒的頂端坐落著扭曲寺廟。
一間間寺廟奇形怪狀，構造已經扭曲到極致。
行走的僧人也是無比畸形，整個人就像是在不斷對折，最終變作極為怪誕的螺旋球形。
云端伸出的巨手也并非一兩只，足足十幾雙在各處穿梭。
可見完全形態的小西天，已經擁有獨特的偽天道規則，搞不好與天庭遺址深處的隱秘有關。
砰！！！
沈煉所在的寺廟重重落在寺廟外圍，成為寺廟的一部分。
塵土飛揚。
嚴文察覺到大量僧人在靠近他們，頓時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從未想過如此光明正大。
“嚴文，你該干嘛干嘛，有我在，他們不會關注你的。”
沈煉元神掃過寺廟，隨即意識到坐鎮的羅漢是個熟人，干脆堂而皇之的盤坐在靈臺上。
“兄弟們，干活咯。”
此話一出，宛如實質的妖魔氣息滲出。
“果然是妖魔！他…他果然是妖魔！！”
嚴文遲疑幾息后灑出一把銅錢，接著化作金光沒入地底。
在遁術遠離寺廟前，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沈煉，驚恐再也無法遏制，差點道心失衡。
映入眼簾的一幕駭人聽 只見沈煉閉眼的瞬間，血管有植物根須在破體而出。
榕樹分枝以沈煉的肉身作為載體，很快來到十米出頭，遮天蔽月吸引到無數目光的關注。
四萬年道行的無界靈根，已經具備先天靈根的特征。
即便是臨時長成的分枝，都能發揮出十之六七的實力。
樹干仿佛剝皮的肢體，暗紅色澤的血管在表面縱橫交錯，仿佛有血液在其中奔流不息。
郁郁蔥蔥的樹冠如同一片血肉之云，遮蔽千米內。
哪怕嚴文相隔甚遠，也能聽到樹干內心跳的聲音，樹枝隨風搖擺，末端有血水不斷滴落。
緊接著，無邊無際的陰影擴散。
血盆大口浮現，密密麻麻的尖牙利齒閃爍著寒芒。
寺廟徹底陷入黑暗中。
“鬼域！”
“至少是兩萬年道行妖魔才能形成的鬼域！！！”
嚴文驚鴻一瞥，已經注意到兩頭萬年妖魔，作為背后人的沈煉哪會是什么武者。
即便時至今日，武者是妖魔血食的觀念依舊深入人心。
十幾位九境僧人沒入鬼域，不過沒有半點波瀾生出，使得后續的僧人停留在邊緣不敢上前。
嗖嗖嗖。
又有蛛絲捆住僧人，毫無預兆的拉進黑暗中。
清明寺佛光大漲，坐鎮的羅漢顯然察覺到沈煉，不過卻沒有立刻出手，反而在召集僧人。
沈煉沒有理會外界的喧囂，催動垂釣神通作用于未知真經。
“高調一點也好，是時候收攏舊部奪回鬼市。”
偶爾一兩具病僧的尸體，也在加劇未知真經的變化。
他腦海中有零碎的記憶畫面掠過，遍布蟠桃樹根須的地界，枝頭懸掛著數以萬計的尸體。
沈煉逐漸掌控未知真經，清 明寺則歸于平靜。
三日后。
榕樹分枝已經來到百米，饕餮的鬼域也跟著擴張，同時八哥從各洞府溜達完返回小西天。
聚集在清明寺的僧人數量越來越多。
嚴文心驚不已，得到高秋主動的傳念后，第一時間把發生的前后經過告知對方。
高秋陷入長時間的沉默，傳念再次中斷。
小西天深處，一座高達百米的殿宇閃爍佛光。
佛光不斷呈現出順時針的旋渦狀。
殿宇的門徑足足三四十米，行走在其中的皆是菩薩，另有數不勝數的僧人服侍著他們。
尋常僧人負責最為低賤的活計，稍有不慎還會被菩薩踩死。
“咳咳咳。”
在殿宇角落，有一老僧背靠墻壁咳嗽不止，路過的僧人紛紛繞開，生怕因此沾染頑疾。
老僧渾身布滿痤瘡，各類病菌在血肉間滋生。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師兄他怎會投靠小西天？”
“師兄，你為何投靠小西天啊！！！”
老僧便是高秋，不過其身魂的失控卻并非偽裝，完全是因為使用偏激的方式蛻凡成仙。
為求踏足人仙，高秋已經根基盡毀。
嚴重的代價，導致他淪落到不人不鬼的模樣。
但高秋知道，八部弟子需要自己成仙，否則僅剩的道統也會覆滅，幸存弟子只有死路一條。
“呼呼。”
才片刻，他雙腳的皮肉已經潰爛。
無法駕馭武道真經，高秋時刻處在痛苦折磨中，根本不清楚何時元神就會徹底崩潰。
“釋迦牟尼必定把八部正神都關押在殿宇內。”
“只要找到一人，我就可以安然赴死。”
高秋念叨著，漫無目的的走在殿宇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