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確實是一個很務實的性格。
要不是務實的話,也不會穿越這么久,到現在花時間最多的就是搞學習,重走高考路。
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就他這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既沒有天才的智商,也沒有多杰出的才華,連“重來一次”的動機都沒有,好不容易考完了自己的高考,正要擁抱美好大學生活的普通人,怎么就趕上了穿越這種歹命?
然而,甭管如何,對這樣一個注定不會得到答案的疑問,陸嚴河也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在哪都得努力地活下去,然后再努力活得很好。
這是人的本能。
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理解陸嚴河的焦慮、緊迫和不安。
學習能力是他唯一掌握的能力,考試是他唯一擁有的本事,高考是他唯一可以確定靠自己去拿到一個好結果的機會。
所以,他怎么都不會放棄這條路。
五月,天氣開始熱了起來。
最后一個月,到了沖刺的階段,陸嚴河的年級排名已經來到了第22名。
要考振華和玉明,至少要進年級前五,才有希望。
到現在,陸嚴河已經只剩下最后一次模擬考的機會,而根據慣例,最后一次模擬考的題目都不會太難,比高考題的難度稍微簡單一點,主要是為了放松大家的心情,讓大家能夠在高考考場,輕裝上陣。
陸嚴河心想,以他現在的真實水平,已經進入到了年級前十了,但是有沒有達到前五,這沒有真刀實槍地考過一次,還真不知道。
主要是他的進度速度太夸張了。
即使用了一年的時間來緩沖這個排名的提升幅度,依然震驚所有人。
這個跨度,在別人眼中本身就是一個難以實現的目標。
最后一次模擬考,陸嚴河終于放開了手腳,再也沒有考慮分數的控制,從頭到尾,認真仔細地答完了所有的題目。
這一次,陸嚴河考出了全年級第三的成績。
琳玉第一。
劉琴懵了。
年級組的老師們也懵了。
全年級的同學們跟著懵了。
人人都覺得,陸嚴河上一次考出的成績已經是他的極限。
然后,每一次陸嚴河都會用一個最新的成績來告訴他們,他沒有極限。
第三?
全年級第三?
每一個老師看向陸嚴河的目光都變了。
誰敢相信,到臨近高考的最后關頭,班上竟然冒出了這樣一頭黑馬?!
班上的同學就更震驚了。
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學霸在他們眼睛底下崛起,這也太可怕了。
甚至有不少人都在想,陸嚴河用一年的時間就能從年級五百多名進步到年級第三,那他們當初如果像陸嚴河那樣努力,是不是也有可能取得這樣的成績?
現在努力……還來得及嗎?
許多看向陸嚴河的目光都變得充滿嫉妒了起來。
五月一過,就是六月。
天氣越來越炎熱,陸嚴河每次在學校和宿舍的往返路上,都要出一身汗。
沒有辦法,沒有車接送,只能靠自己的兩條腿,和一輛搖搖晃晃、時而擁擠汗臭的公交車,走向自己的夢想之地。
高考之前,陸嚴河跟陳思琦又在校門口碰到了一次。
“你現在有點恐怖啊,年級第三。”陳思琦好奇地看著陸嚴河,問:“你不會真是穿越過來的吧?”
陸嚴河點頭:“嗯,我就是穿越過來的。”
陳思琦反而對他豎了一下中指,把他的反應理解成了“涎皮賴臉”。
陸嚴河也沒有再解釋,只笑。
“如果你真的考上振華或者玉明,那這件事就好玩了。”陳思琦忽然說,“期待伱考上的消息。”
陸嚴河問:“你呢?你準備上哪所大學?”
“不知道。”陳思琦搖頭,“家里希望我留在玉明,但是我想離開。”
陸嚴河沒有問為什么。
這都不需要問,他就知道。
陳思琦家里顯然是希望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至于是什么打算,卻沒有人知道了。
陸嚴河也沒有問陳思琦最后會怎么做決定,這太復雜,不是一兩句能問清楚的。
“高考結束以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嗎?”陳思琦忽然問。
“我?”陸嚴河說,“我可能要去拍戲了吧。”
“拍戲?”陳思琦眼睛一亮,“你要去做演員了啊?”
“嗯。”陸嚴河點頭。
“主角嗎?”
“不是,一個配角。”陸嚴河說,“也沒有多少戲份。”
陳思琦說:“那也很好啊,有事情可以做。”
“你呢?”
“不知道,他們說讓我考完之后可以去國外旅行,但我也不想去,很沒意思。我爸總覺得讓我出國旅行,就是一個很棒的禮物,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很沒意思。”
“劉薇安沒有說什么嗎?”
“你放心吧,在這些事情上,她絕對是一個標準的好后媽,用錢就能夠展示出她對我的照顧和關心,這種事她絕對會做的。”陳思琦提起劉薇安,臉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陸嚴河覺得陳思琦對出國旅行這事這么提不上興趣,是不是也跟不想讓劉薇安如意有關。
他說:“等上了大學之后,一切就不一樣了,如果你真的對你的處境不滿意,也許是一個機會,可以獨立出來。”
兩個人聊了一些,又有很多沒有聊,他們時而觸及到一些想要說的話題,但話到嘴邊,終究還是選擇了咽回去。
現在他們都只是高中生,又不是單純的、沖動的高中生。
彼此的生活環境都造就了他們無法沖動地面臨自己的人生。
所以,他們這一次對話終究只是淺嘗輒止,說能說的,沉默無法說出口的,偶爾在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意思,轉瞬即逝,無疾而終。
高考之前,陸嚴河最后一次直播。
他說:“現在有點浮躁,看不進書,大家陪我聊聊天吧。”
彈幕間里瞬間滾動了起來。
陸嚴河開始直播這么久了,第一次跟大家正兒八經地聊天。
ID“扶搖直上九萬里”:你想考哪所大學?
陸嚴河說:“我的直播間名字就已經說了,目標玉明或者振華,我沒有在開玩笑。”
彈幕間一幫人刷問號,刷“我靠”,刷“真的假的”。
難以置信。
然后,有十三中的學生說:陸嚴河最近一次模擬考考到了年級第三,是真有實力去沖刺振華和玉明。
刷震驚體的人更多了。
有人說,頭一次知道陸嚴河的成績這么好。
馬上有人說,不不不,陸嚴河之前的成績確實不怎么樣,全是這幾個月學出來的。
立即又有人:這幾個月?幾個月就能學到年級第三?是陸嚴河太妖孽還是他那個學校太垃圾?
十三中的學生不干了:我們學校雖然稱不上是頂尖的名校,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十三中,每年都有學生能考上振華和玉明的好嗎?!
彈幕間里各方大戰。
陸嚴河說:“大家別為這事吵啊,我的目標是振華和玉明,但能不能考得上,我也不知道,盡力唄,反正這一年來,確實就是沖著這個目標就努力,現在到了見真章的時候了。”
他笑了笑。
這話是陳梓妍叮囑他說的。
陳梓妍說,以防萬一,這話必須說在前頭,萬一真沒考上,過了七八年,忽然又有翻出這事來黑他,說他一開始立“考玉明振華”的學霸人設,結果翻車,誰說得清楚這事。
娛樂圈最怕立高大上人設——跟二十年前的環境不同,現在明星藝人都講究一個接地氣才好,越真實,越有人味兒,越能適應這個全民胡娛的大娛樂時代。
以前的明星走的是“傳奇”路線,現在的明星百分之九十九都得走“網紅”路線。
時代不同,環境不同,沒有人能原封不動地走老路。
所以,陳梓妍一直在想各種辦法把陸嚴河的公眾形象往低拉。
沒辦法,這小子這一年來的公眾形象立得太正了。
兩次“見義勇為”,一個影響力越來越大的搞學習直播間,以及他自己本身的逆襲勵志標簽,還有一個被宋林欣唱火了的《紀·念》原作者身份,公眾形象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達到了非常傳統的“偉光正”級別。
這有利也有弊。
如果可以,陳梓妍并不想讓陸嚴河走這個路子,原因無他,容易遭人白眼,一個不小心就翻車。
這年頭,沒有多少人喜歡完美偶像。
陸嚴河如果不是因為實在不怎么紅,加上陳梓妍盡量幫他壓熱度,現在估計已經被人盯上下黑料了。
現在,熱度時斷時續的,都還沒有正式加入流量的競技場,陸嚴河還沒被人盯上。
直播間熱熱鬧鬧,又有人問:“那你高考結束之后,這個直播間還會接著開嗎?這一年來,每天都跟著你搞學習,看書,都習慣了,要是你不繼續開這個直播了,感覺都沒什么意思了。”
陸嚴河一愣。
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有想過。
這個直播間還要繼續接著搞下去嗎?
高考之后,他肯定不會再這樣每天晚上看書做題了。
“不知道,還沒有想過。”陸嚴河說,“這件事等考完,我再認真想一想吧。”
高考那天,陳梓妍親自開車過來接陸嚴河去考場。
陸嚴河運氣沒那么好,高考考點沒抽到本校,去了隔壁的十中。
他出現在考場的時候,在門口駐守的好幾家媒體都追過來,拍他進考場,又爭先恐后地想要采訪他。
高考專題一向是穩賺不賠的大流量,陸嚴河又是難得的明星考生。
尤其是昨天晚上陸嚴河的直播,說自己的目標是振華和玉明,被不少人發到了社交媒體上,引起了不小的討論。
大部分都是在質疑陸嚴河這個藝人大言不慚的。
藝人身份不參加藝考,要考高考去跟普通學生考大學的,這些年就唯獨陸嚴河這么一個了。
顏良運氣比較好,抽在了十三中考。
兩個人考點不同。
陸嚴河進了考場,找到自己的考室。
好奇打量他的目光很多,陸嚴河已經鍛煉出了一身無動于衷的本事。
接受安檢——嗯,進考室之前,都還要被人拿著檢測儀在身上劃拉幾下,檢查身上是不是攜帶了作弊設備。
完了之后,就直接進去坐下,等著開考了。
星娛經紀公司。
周平安笑意融融地坐在馬副總的辦公室里,說:“馬總,等明天陸嚴河一考完,解約協議正式生效,他就不是咱們公司的藝人了。”
馬副總也放松地笑了起來,點點頭,說:“總算把這個麻煩給送走了啊。”
“是啊。”周平安點頭,“就這兩天了,明天等他一考完,我就會把解約通知書送到他的手上。”
馬副總問:“顏良考上了京藝,他文化分這邊沒問題吧?”
“沒問題,您放心,顏良這孩子非常努力,這幾個月一門心思備考呢,最近一次模擬考,都考了五百多分。”周平安說著,忽然又皺起了眉,“要是沒有陸嚴河,倒是可以在分數出來以后,給他運作一個學霸的話題,高考能考五百多分,對一個藝人來說很難得了。”
馬副總一愣,問:“陸嚴河怎么了?”
周平安有些無奈地說:“聽說陸嚴河上一次在學校里的模擬考,考到了年級第三。”
“什么?”馬副總雖然不知道年級第三到底是什么水平,可絕對不差就是了,他皺起眉,“他成績這么好?”
周平安點頭:“就過去這一年學出來的。”
馬副總:“算了算了,他成績好跟咱們也沒關了。”
“是啊,要是沒這個解約協議,他高考要真考出一個六百多分,估計熱度就真壓不住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又說起了陳梓妍的事。
“陳梓妍這半年要了涂松、溫明蘭兩個人,第三個人怎么遲遲沒定?”周平安問,“之前不是說,她準備同時帶三個人嗎?”
馬副總搖頭:“誰知道呢,反正她沒定下之前,一點口風都不會露,看看溫明蘭,不聲不響地考察了好幾個月才定下來,在那之前,都沒人注意到這個小丫頭。”
周平安嘴角頗有些酸地翹起來,“人家眼睛毒辣啊,看中的人都能捧紅。”
“還說呢,當初風志七個人交給你來帶,除了成海和李治百還有些人氣,其他人都快過氣成素人了。”馬副總馬上教訓道,“你倒是有點心,好好地帶出一個一線明星出來,別一門心思地就賺那三瓜倆棗的,再不出成績,好苗子以后別指望分到你頭上。”
周平安馬上嘆了口氣,說:“馬總啊,這是我不想好好帶嗎?當初公司非給他們定為成唱跳偶像,明明國內就沒有這個表演舞臺和市場體系,有勁都沒處使,我說讓他們去拍戲、唱歌,公司卻說跟定位不符,不同意,我能怎么辦?”
這也是風志的人氣在出道之后一年不到就急劇下滑的原因,都沒舞臺,沒有曝光,誰禁得住這么耗。
考完最后一門,英語,陸嚴河松了口氣。
終于考完了。
沒有出現那種刁鉆古怪的題型,幾乎全在射程范圍內,包括文綜,政治和地理把握比較大,歷史……陸嚴河想著那些題目,講實話,他也沒有把握,隨緣吧。
考完,陸嚴河跟大家一起走出考場。
他戴上了耳機。
考場外肯定會有很多媒體在拍攝。
他不打算接受任何采訪。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校門口一幫等著自己小孩考完出來的家長中間,陳梓妍竟然也在。
她戴著一個大墨鏡,雙手插在褲兜里,畫風與周圍格格不入。
陸嚴河驚訝地看著她,她也看到了在一大群考生中的陸嚴河。
她笑了笑,揚起手,跟他揮了揮。
走出考場以后,現場鬧哄哄得仿若一個菜市場。
大部分家長都問了同一句話“考得怎么樣”。
陸嚴河驚訝地問陳梓妍:“梓妍姐,你怎么來了?”
陳梓妍說:“你今天考完,帶你去吃點好的唄,好歹慶祝一下。”
陸嚴河猶豫了一下,說:“李治百和顏良之前說今天晚上要一塊兒給我慶祝,已經跟他們約好了。”
“那就把他們一塊兒叫上。”陳梓妍說,“我也有點事跟你說。”
陸嚴河點點頭,“我問問他們。”
他在三個人的群聊里跟他們說了陳梓妍要請他們吃飯的事。
李治百和顏良都說行。
陳梓妍把地址發給了陸嚴河,讓他轉給他們,自己帶著陸嚴河上了車。
有點堵,但陳梓妍并不急。
“高考考完了,后面有些事情得跟你敲定一下。”她說,“首先就是你那個直播間的事。”
陸嚴河一愣。
他沒想到陳梓妍還會關注他那個直播間。
“你那個直播間要做下去,那都是你的粉絲,而且黏性很大,一年下來,你累積了很多粉絲,不維持下去也太可惜。”陳梓妍說,“當然,你高考都考完了,后面沒有必要再做題搞學習了,我的想法很簡單,轉型,比如直播讀書,或者是干什么,都行,找一個主題去代替搞學習,但必須也是這種符合社會主流的、帶著點正能量的意義的主題。”
陸嚴河自己也舍不得這個直播間,正兒八經地播了一年,雖然沒有賺到什么錢,但也認識了很多的朋友,包括“美少女蘭蘭”賀蘭他們,大家時不時地聊聊天,要是沒有這個直播間的話,跟他們可能就再也聯系不上了。
他點點頭,說:“我也想繼續開這個直播間,只是還沒有想到做什么。”
“甭管做什么,你這個直播間對你粉絲最大的意義是陪伴。”陳梓妍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陸嚴河這個直播間最大的意義,“現在這個時代,大家都越來越獨,以前大家經常一塊兒出去活動,看書,做題,吃喝玩樂,成幫結隊的,現在不一樣了,因為種種原因,現在人獨處的時間大大增加了,尤其是生活在一線城市的那些年輕人,他們的現實社交越來越少,可人又是需要陪伴的,你的出現其實無形之中補充了這樣一批人的需求,之前比較窄,面向的是學生的需求,后面可以逐漸開拓更大的陪伴需求。”
陸嚴河點點頭。
“直播間的事情,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說什么話,想清楚再說,別因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毀了你自己。”陳梓妍提醒,“這是你的自留地,我不打算給你搭建一個大團隊來幫你一起運營,一旦有了運營的痕跡,這個直播間的定位和氛圍就變了。”
“好。”
“接下來就是你后面發展的事情,你后面兩個月就一件事,拍《黃金時代》,然后,你就要上大學了。”陳梓妍一邊說著,一邊猛地加速,超過了前面幾臺磨磨嘰嘰的車,終于離開了擁堵路段,“你肯定是一邊工作、一邊上學,關鍵是這四年的發展規劃,我們要怎么設計,雖然我之前跟你說過,你的事業都得聽我的,我也想聽聽你自己的想法,你自己有想要重點做什么嗎?唱歌,演戲,錄綜藝,還是什么?”
“我覺得我唱歌沒前途。”陸嚴河直接說,“寫歌有點想法,但唱歌……就我這個聲音條件,很難取得特別大的成就吧。”
“嗯,我和你的看法是一致的,你跟涂松有區別,他確實是會唱歌的人,你也就是比大白嗓好一些。”陳梓妍直言不諱,“那就只能走演戲這條路了,你這一身學生書卷氣,要你走綜藝路子,你也不能完全拉下身段,當然,這只是規劃,在你沒有成為當紅明星之前,這三樣你哪樣都不能拋,前期規劃是先走紅,后期規劃才是找準定位去發力,我們現在聊清楚,只是要在前期規劃中有所偏重。”
“好。”
“另外,我想要讓你去學怎么寫劇本。”陳梓妍又說,“不是讓你以后真要寫劇本,當編劇,我是覺得你有創作的思維,你去學下這門本事,對你后期演戲都是有好處的。”
“好。”
陳梓妍滿意地笑了起來。
“我估摸著周平安不是今天晚上就是明天會來找你,跟你把合約正式解除了,你就跟他把合約解除了,照程序走。”陳梓妍說,“等上一份合同結束了,我們再正式簽后面的合同。”
“好。”陸嚴河也笑了起來。
終于,周平安要成為過去了。
前方,天與地之間,高樓聳立,馬路盡頭,一輪紅日半懸在正中間。
夕陽很美,因為它在西沉之后,仍會東升。
李治百的第一部戲已經殺青了。
他本來今天晚上憋了一肚子的槽要跟他們吐,結果晚飯加了一個陳梓妍,再多的吐槽也憋嘴里,只能老實了。
在陳梓妍這個有著傳奇名聲的經紀人面前,他們幾個都不敢造次。
雖然不是李治百和顏良的經紀人,陳梓妍對他們卻十分了解。
“你剛拍完《陪你到世界盡頭》?”陳梓妍連李治百之前在拍什么戲都知道,讓李治百都很懵,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被你這位大佬給關注。
李治百老老實實點頭。
“這個戲的導演還挺有才華的。”陳梓妍說,“他擅長拍這種都市愛情故事,尤其是擅長把人拍得很帥很美,但這部戲的女主角蒙粒在宣傳期一般都喜歡踩劇組的演員來捧自己,你自己要注意點這個。”
李治百馬上跟見到了知己一般,說:“我就說她這個人不是個善茬,果然。”
“她怎么你了?”陳梓妍問。
李治百憤憤地說:“也沒怎么說,就是惡心,總是遲到,還偏偏每次過來都假惺惺地跟大家道歉,說什么堵車了,之前的工作延遲了,有時候要提前走,后面還有戲沒拍,就讓所有人的戲都先停下來,先拍她的,我一肚子火還沒發呢,她倒好,竟然還跟別人說我拖累了劇組的進度,我真的想揍她兩拳,無恥之徒。”
陳梓妍聽他這么說,神色平常,“你第一次演戲,遇到這種事情生氣也正常,但其實這種現象太常見了,甚至都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劇組就是一個三六九等分得非常鮮明的地方,你是主角,你紅,你就是獨一檔的待遇,你在現場,所有的人都優先圍繞你轉。”陳梓妍轉頭對陸嚴河說,“對你來說也是一樣的,你馬上就要拍《黃金時代》了,到時候你也會面臨這些,有可能你早上七點鐘就要去做造型,做完造型以后,就開始等你的戲,等到十點、十一點能開拍算是順利的,最可怕的就是一直讓你等,等到下午三四點,來個人跟你說一句,你的戲被挪到明天去拍了。”
陸嚴河對這些從來不了解,聽陳梓妍這么一說,覺得奇怪,問:“為什么?如果我的戲要到幾個小時之后才開拍,為什么不干脆把我安排到后面的時間去做造型呢?”
陳梓妍說:“因為最好的時間都要給主演,或者是名氣比你更好、熱度比你更高的演員,主演八點化妝,你跟主演有一場對手戲,其他人可能也有,但現場也不知道先拍哪一場,沒定,那你就只能趕早,七點就要去化了。”
三個年輕人出道也有三年了,尤其是李治百和顏良,實際上陸陸續續地有工作,還總覺得自己對這一行已經熟悉了呢,沒想到光是劇組這一小件事就讓他們給懵了。
“主演是不會給你讓時間、讓戲的,不僅是片酬,包括待遇,包括時間,你不是主演,你不紅,你就是更廉價的那一個。”陳梓妍對陸嚴河說,“你要擺正自己的心態,做好坐冷板凳的準備。”
陸嚴河恍然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好,知道了。”
陳梓妍微微一笑,看著三個年輕人:“你們其實都還很年輕,但必須要說,你們進入這一行,你們就已經是在一個職場上了,沒有人會因為你們的年輕就把你們當學生看,而職場上,你不要指望別人對你手下留情,對你寬待,蒙粒還能給你們找一些理由借口,向劇組道個歉,都算是給你們面子了,也許你們會見識到更糟糕、更惡劣的一面,遲到遲得理直氣壯就不說了,還有過整個劇組上百號人等著一個演員睡醒了才能拍,沒睡醒之前,都不能把他叫醒,因為會有起床氣。”
從出道以后就一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但人氣一路下滑的三人組面面相覷。
明明都在演藝圈混,他們卻從來沒有遇到過敢這么耍大牌的人。
“這都是一些極品,很少遇到,但肯定會遇到。”陳梓妍笑,又看向陸嚴河和李治百,“以后他就不再跟你們一起待在周平安的手下了,我聽說你們今天約了,專門請你們一塊兒過來,也是有話想要對你們三個人說,這不是一個理想的、童話的世界,隨著人的年齡增長,閱歷增加,越來越跟一個人走近關系,所以,我想說,無論以后怎么樣,你們從十五歲到十八歲這三年的感情,都是珍貴的,甚至是人生中最珍貴的一段感情,你們以后會明白,好好珍惜,別放棄了。”
陸嚴河三人沒想到會聽到陳梓妍這番話,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
“我們會珍惜的。”李治百心想,這里面他年紀最大,于是挑了個頭,“我和顏良其實也很高興,你能把陸嚴河簽過去。”
“現在你們的經紀人還不知道我會把陸嚴河簽過去,等他知道了以后,或許矛盾就有了。”陳梓妍說,“我跟周平安之間以后要是有沖突,那也是我跟周平安的沖突,跟你們無關,我想說的是這個。”
李治百和顏良都懵了。
雖然陳梓妍并沒有明說,可他們都聽出來了這個意思。
陳梓妍后面似乎要跟周平安開戰了。
“你們都很年輕,好好加油,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只是暫時的,沒有邁不過去的事情。”
“喲,梓妍呀,在給年輕人上課呢。”一個紅色短發的女人忽然走了過來。
她戴著一副眼鏡,穿黑色襪,緊身裹臀裙,看上去盛氣凌人。
“何英資,你回來了?”陳梓妍露出驚異的表情。
這個叫何英姿的女人微微一笑,說:“你都回來帶新人了,我怎么能夠不回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