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秀蓮今年應該是43歲。
出現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看上去30歲出頭,陽光帥氣,像一個健身教練。
這是他給人的感覺。
這種年齡差,沒辦法不讓人多想。
陸嚴河跟陳梓妍兩人面面相覷。
陳梓妍小聲說:“幸好剛才你跟她打招呼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
陸嚴河小聲說:“我當時還在想,為什么她就自己一個人,難道沒有帶隨行人員嗎?”
“她的隨行人員應該都在外面,《歡樂時光》的制片公司不會這么大方地給她整個團隊都買頭等艙的。”
演員參加電影節,不是說去就去的事情。
沒有那么簡單。
這往返花銷和當地的住宿吃喝就不便宜。
有的人當然比較大氣,就自己團隊負擔了,比如陸嚴河這一趟,他也知道《榮耀之路》本來就是個文藝片小劇組,預算經費捉襟見肘。
而有的演員,因為本身名氣不大,自己也沒有什么錢,只能靠劇組來支付這些費用。
在中國,一般有機會參加電影節,還是不會缺經費的。
但是在國外,甚至有那種小國家、獲過影帝的男演員,時隔數年想要重返他的榮耀之地,都寸步難行,只能籌錢才能負擔他的路費。
“這么親密,應該就是戀人關系了。”陳梓妍小聲跟陸嚴河說。
陸嚴河點點頭。
陳梓妍:“這新聞也沒有暴光出來啊,要不然肯定會引起熱議的。”
兩個人正在小聲議論著,忽然,寧秀蓮和她身邊那個男人起身,朝他們這邊過來了。
“介紹一下,古昭,我的男朋友。”寧秀蓮大方地給跟陸嚴河和陳梓妍介紹,“也是一個演員。”
“你好。”陸嚴河跟這個叫古昭的男人握了握手。
古昭似乎有些興奮和激動,眼睛里冒出了像看到偶像似的光。
這讓陸嚴河有些詫異。
他有些遲疑,難道古昭這個眼神是因為看到了自己嗎?
陸嚴河無法確定這件事,所以,求助似的看向了陳梓妍。
陳梓妍問:“秀蓮姐,古昭也參演了《歡樂時光》嗎?”
寧秀蓮點了點頭,說:“他在里面演了一個角色,等首映的時候你們就可以看到了。”
古昭主動拿出手機,問:“嚴河,我可以加你一個好友嗎?我非常喜歡你演的戲,我是你的粉絲。”
陸嚴河受寵若驚地點了點頭,說好啊。
兩個人互相加了好友。
寧秀蓮對陸嚴河說:“嚴河,你平時接觸的影視劇項目,如果有適合他的,也多介紹一下,他是個很優秀的演員。”
陸嚴河自然毫不猶豫地說了好——這種場面話,陸嚴河已經說得駕輕就熟。
讓陸嚴河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四個人的座位竟然是并排的,挨在一起,中間一個過道,正好陸嚴河和陳梓妍一塊兒,古昭和寧秀蓮一塊兒。
長途飛行。
陸嚴河給自己準備了一本書和一個U型枕頭。
陳梓妍手里拿著平板電腦。
她說她有十幾個劇本和策劃書要看。
陸嚴河一聽就覺得頭大。
但這是陳梓妍的基礎工作。她現在帶著陸嚴河、溫明蘭和涂松三個藝人,他們每個人的工作,無論大小,都要從她這里過目,她點頭了才能簽合同。
陸嚴河看了會兒書,就覺得困了,準備放平椅子睡覺。
一側頭,他忽然看到古昭擰開了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后,又送到了寧秀蓮的嘴邊。
寧秀蓮都沒有把水杯接到手中,直接就著這么喝了一口。
有一點點水漏了出來。
古昭馬上用自己的手擦掉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姿勢是真的有些親密。
陸嚴河收回自己的目光,按捺住自己的驚訝,心想,尊重。
其實,在演藝圈,這種年齡差很多的情侶還真不少。
到了一定的層次,男找女,女找男,或者更混亂的,永遠不少見。
只不過這些事情,一般都被捂在一個小范圍里,不會擴散出去。
偶爾冒出那么一兩件,就會形成軒然大波的震動。
感情關系是人類這個群體永恒的八卦核心。
第二次來威尼斯,因為不著急,他們沒有一下飛機就去麗都島,而是先一起在威尼斯逛了逛。
這里有很多小店,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陸嚴河就看中了一對面具,準備買回去送給陳思琦。
陸嚴河入住的是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官方指定酒店,HotelExcelsiorVenice,怡東威尼斯酒店。
陸嚴河住的是精致套房,陳梓妍單獨一個房間,鄒東和汪彪兩個人一個房間。
三個人的吃穿住行,陸嚴河都是自己團隊就負擔了,沒找《榮耀之路》劇組報賬。
寧秀蓮她們也是住的這家酒店。
因為電影節的關系,麗都島現在已經滿大街都是人,人頭攢動,一掃平時的平靜。
陸嚴河他們入住了酒店以后,難得行程不趕,可以在電影節開幕之前,認真地在島上轉轉,混在人群里,吃飯,喝酒,嘗試各種小吃零食。
雖然偶然也會被一些影迷認出來,但大部分時候,陸嚴河還是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跟大家一起堂而皇之地走在人群里。
“我覺得咱們國內什么時候也要有這樣一個電影節就好了。”陸嚴河跟陳梓妍說,“國際四大電影節,雖然說各有特點,各不相同,但是現場的氛圍都很好,大家都在討論電影。有的時候,我覺得國際電影節就這么回事,一樣不是百分之百的公平,會有傾向性,會有偏見,也有很多的游戲和商業規則,沒有我想象中那么純粹。可每一次來電影節的現場,我就還是會把這些拋到一邊,不管怎么樣,能有一個地方,在一個時間把這么多人從全世界四面八方地聚集起來,就為了電影這樣一個共同的東西,這種氛圍就很讓人感動。”
陳梓妍點頭,說:“咱們國內也不是沒有電影節,不過文化底蘊和影響力確實不如國外,人家都幾十上百年的傳統了,我們才剛起步,關系網都還沒有建立起來。電影節是非常需要人脈關系的,你看現在各大電影節的一些人都愿意跟你交流、聯系,就是因為你代表了華語電影——至少在他們眼中,你是有這樣的代表性的。他們希望你能夠成為他們的嫡系,能夠常來。我們舉辦一個電影節,國內的明星當然可以做得星光熠熠的,可你要做國際電影節的話,總不能一直是自己在玩吧,總要請來一些國外的電影人吧?但你靠一點關系,這一屆請來了,下一屆呢?人家現在拿我們的電影節,就當是一個走穴的活動而已,甚至還沒有韓國那邊做得好,人家至少做得很穩定,每年雷打不動地在舉辦,在想盡辦法地堅持做下去。我們這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舉辦時間不固定,組織者不固定,舉辦方也不固定。人家一個電影節,一個藝術總監做幾十年,我們哪有這樣的人。”
陸嚴河聽著就忍不住嘆氣。
“確實,我們更新換代太快了。電影節就是關系網,一代掌舵人的離開,就是一次重新洗牌。”陸嚴河非常認同陳梓妍所說的這些。
在國內電影圈,為什么像導演協會或者是一些相關的組織,明明沒有什么職權,也沒不具備豐富的資源,為什么仍然特殊地存在著,并且在這一行有著獨特的地位和作用?其實就是類似這樣的一種意義。在經紀公司之外,有一個行業內的組織,把大家擰在一起,不至于像一盤散沙。在舉辦一些行業性的活動時,可以通過他們的力量,來將整個行業的力量匯聚起來。
人本身就是一種資源,關系網更是。
每一個電影節的藝術總監在行業中的地位,往往也與這個電影節在世界影壇的地位相應。
入了夜的麗都島,偶有涼風習習。
陸嚴河在路上能看到不少拍攝團隊。
應該是各國的明星藝人們,在夜景中擺各種造型。
陳梓妍看到了,說:“這一次我可是一點這樣的工作都沒有給你安排。”
陸嚴河剛出道那一兩年,這種類似拍攝的工作很多,那是為了增加曝光。
新人階段,上升階段,繼續以最快的速度把知名度打開。
現在陸嚴河不缺知名度也不缺人氣了,他自己本身不是很喜歡這種拍攝工作,所以,陳梓妍也就給他接得少一點了。
陸嚴河對陳梓妍笑著說謝謝。
陳梓妍:“我在考慮,我是不是要給你去爭取一下國際上的制作了。”
“啊?”陸嚴河一愣。
“雖然說現在國內的影視環境已經起來了,就算不到海外鍍金一樣可以成神,但怎么說呢,到海外溜一圈,你的逼格還是會不一樣。”陳梓妍說,“畢竟你在國內已經到了上無可上、只能慢慢熬資歷的地步,不如去外面開疆拓土。你的基礎也擺在這兒,《六人行》和《十七層》在Maxine上播得不錯,你在國際電影節這兩年的名聲又比較響,你這個時候去海外爭取角色,還是有資本的。再一個,你現在去海外影視劇演配角呢,大家心中還不會太反感,畢竟你這么年輕,在國內也演了這么多配角,但等你在國內成長到了商永周這個地步,你再去海外的影視劇演配角,以現在國內這種輿論導向,可能就直接有人說你自輕自賤了。”
陸嚴河深吸一口氣,想了想,說:“如果有合適的角色去演一演也可以。”
“嗯,當然,逼格還是要保住,基本上我不會給你接劇集的。”陳梓妍說,“可以參照咱們一開始給你計劃的路線,去努力爭取在各個大導的片子里露臉,戲份多少不重要,主要是刷臉,刷逼格。”
陸嚴河想了想,點頭,“行。”
陸嚴河這個人,雖然有很多的理想主義,但是有一點好,不擰巴,不在關鍵時候犯文青病。
要是這個時候陸嚴河說一句,他不想這么功利地去演戲,那陳梓妍就真的無語了。
演員這一行,你要做到最頂級的位置,絕對少不了功利化的運作。
開幕式這天,陸嚴河一身代言品牌走上紅毯,妥妥地完成了自己工具人的任務。
導演符愷和商永周都還沒有來。
《榮耀之路》的排映在一個星期之后。商永周他四天后才過來,符愷更晚一點。
陸嚴河一個人走完紅毯,去電影宮看開幕影片。
等他從電影宮出來,才從陳梓妍那里得知,國內網上炸翻天了。
陸嚴河問怎么了。
陳梓妍說:“寧秀蓮跟古昭一起跟《歡樂時光》走了紅毯,他們兩個人在紅毯上牽了手,還在鏡頭前面親嘴了,直接公開了關系。”
陸嚴河這才反應過來。
“這么牛的嗎?”
陳梓妍點頭,“你應該也知道,他們兩個人的年齡差在國內會掀起多大的爭議了。”
陸嚴河:“其實,這么說可能我也會被罵,雖然我一直說愛情超越年齡,可年齡差這么大,我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太能接受。”
“人之常情。”陳梓妍理解地點頭,“但是這一點你一定不要在媒體面前說漏嘴了。”
“嗯。”陸嚴河點頭。
陸嚴河回酒店換掉自己身上的正裝,換上了一身比較輕松休閑的衣服,他要跟陳梓妍去見俞琴導演。
作為本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唯一入選華語片的導演,俞琴她的行程在后面會很忙,所以,趁著現在電影節剛開幕,陳梓妍就先帶陸嚴河去跟俞琴見一面。
俞琴跟沒有在西圖耳拿獎之前的王重一樣,屬于“業內的大導”,但在廣義上名氣不大。
而且,她的名氣跟王重比起來,更低一些。實在是因為她的產量太低了。
一個人,上一次出來還是好幾年前,在更新換代如此之快的行業,確實很難被人一直記著。
這一次跟俞琴見面,純粹就是見面。
沒有任何的合作要談。
然而,陸嚴河和陳梓妍來到俞琴他們所在的地方時,卻正好撞見俞琴跟寧秀蓮兩個人在爭吵。
“你突然弄這么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你們兩個人身上,這部電影都要被你們的新聞給毀了!”俞琴惱火地斥責寧秀蓮。
寧秀蓮云淡風輕地坐在椅子上,說:“俞導,事情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吧,何必上綱上線。”
“我上綱上線?你跟古昭在紅毯上牽手親嘴,這事為什么不提前跟我們打招呼?現在國內網上全部都是你跟古昭的新聞,全都在議論你們,你知不知道這樣會給電影帶來極大的輿論壓力?”
寧秀蓮抬眸看著俞琴,說:“那劇組不應該感謝我嗎?本來都沒有多少人關注的電影,現在被這么多人知道了。”
俞琴:“我寧愿不要它被這么多人以這種方式知道。”
陸嚴河和陳梓妍兩個人在門口面面相覷。
他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露出尷尬之色,對他們很尷尬地笑了笑。
趁著兩個人的爭吵暫時停止,工作人員馬上說:“導演,陸嚴河和陳梓妍兩位來了。”
俞琴和寧秀蓮兩個人同時看向門口。
她們各自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復雜。
寧秀蓮率先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朝門口走來,對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就從他們身旁走過,離開了。
俞琴還沒有來得及收起怒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硬擠出來的笑容。
“梓妍,嚴河,快請進。”俞琴上前兩步,歡迎他們過來,緊跟著就嘆了口氣,“真抱歉,讓你們還看了場笑話。”
陳梓妍沒有接這個話,笑了笑,說:“好久沒有見您了,看到您帶著作品重新出山,征戰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我特別高興。”
俞琴嘆了口氣,“我確實也離開太久了。”
“沒關系,我們都在等您。”陳梓妍微笑說道,“就算你離開這么久了,只要你重新出山拍戲,誰不關注呢。只是導演你這部戲拍得太神秘了,石破天驚一般地冒了出來,在這之前,都沒有人聽說。”
俞琴笑著擺擺手,說:“我開拍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拍完,也許拍到一半就拍不下去了,所以,從一開始就很保密。劇組的人都簽了保密協議,不允許對外說的。”
“所有劇組的保密工作都要跟你的劇組學習,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陳梓妍笑。
她將話題轉到了陸嚴河身上。
“嚴河他上個月第一次做導演,也想保密來著,可是還沒有開拍,就被很多狗仔聞著味兒,一窩蜂地過來了。”陳梓妍笑著搖搖頭。
俞琴有些驚訝地看了陸嚴河一眼。
“喲,這么年輕就開始做導演了?”
俞琴還不知道。
陳梓妍說:“因為是我們自己出資來做的,也是嘗試一下。”
俞琴驚訝不已,“你們的制作經費是自己出嗎?”
“對。”陳梓妍笑著說,“跟您剛才的理由一樣,因為是第一次做導演,嚴河他緊張,擔心自己搞砸了,所以干脆就自己弄,砸了也不坑別人,這樣自己壓力也小很多。”
俞琴問:“你們這部電影花了多少錢?”
“還有冬天的部分沒拍,預計總共下來,制作方面大概兩千萬。”陳梓妍說。
俞琴比了個大拇指,說:“那你們這個是大制作,《歡樂時光》我花八十萬拍的。”
“您自掏腰包?”陳梓妍很驚訝。
俞琴點頭,“我的電影一般也沒有多少人愿意投資啊。”
陸嚴河很驚訝。
八十萬拍一部電影,他想都不敢想。
俞琴似乎是看出來了陸嚴河的疑惑,她笑著說:“這部電影導演、攝影、劇本、剪輯都是我,我們這種窮慣了的導演,只能自己學會十八般武藝,這樣就可以少求一點人。”
陸嚴河忽然有些羞愧。
他說:“向您學習。”
俞琴搖搖頭,“還是別跟我學了,我是沒辦法,只能這么想辦法。拍電影可不是預算越小就越好,所以預算小的電影導演,絕對不會有一個為這件事感到驕傲的。誰不希望自己的電影做得質量更高一點呢。”
陸嚴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事實也確實如此。
俞琴又笑了起來,“說不定我下一部戲還要找你們拉投資呢,到時候不要把我拒之門外啊。”
陳梓妍笑著說:“怎么會呢。”
俞琴:“那我就當真了。”
“您當真。”陳梓妍點頭,“不一定能夠拿多少,但支持您對我而言,是理所當然的。國內像您這樣始終堅持拍攝藝術電影的導演,屈指可數。其實,您完全可以去申請導演協會的扶持基金的。”
“可拉倒吧,我可拉不下那個臉去搶年輕人的東西。”俞琴說,“真要找點錢,我也不是找不到,不過是懶得舍下這個臉去求人,真到了必須要找錢的時候,舍不下臉也舍得下了。”
陸嚴河從俞琴的話里聽出了一個老導演的無奈與豁達。
其實俞琴導演的電影確實不賣座。
她過往執導的電影,就沒有一部在院線上超過百萬的,靠院線的票房是根本不可能收回成本的。
一般都要靠其他的渠道才能慢慢地獲得一點收益。
俞琴問起陸嚴河后面的拍攝計劃。
陸嚴河簡單地說了一下。
俞琴馬上皺起了眉。
“怎么不是電視劇的續集,就是商業電影?”俞琴看向陳梓妍,“為什么要給嚴河接這些沒有營養的戲?”
陳梓妍和陸嚴河兩個人同時一怔。
俞琴擺擺手,“我這個人說話比較值,你們別介意啊,要是嚴河只是那種三流演員,我就不說這種得罪人的話了。這些戲,能給嚴河有什么發揮的空間嗎?”
陳梓妍笑著解釋:“我們接戲會綜合各方面來考慮,這兩部戲,有接它們的理由。”
俞琴:“行吧,這是你們的考慮,不過,嚴河以后有沒有興趣來演我后面的片子?現在基本上沒有明星愿意演我們這種小成本片子了。”
“俞導,您言重了,像您這種國際電影節的常客,就算是沒有片酬,也有很多明星愿意來的。”陳梓妍說,“嚴河他演戲的標準也不在于成本高低,只看劇本,看角色。”
俞琴撇撇嘴,說:“那他接《焚火》這種片子,說明看劇本和角色的眼光也不怎么樣嘛。”
陸嚴河被噴得哭笑不得。
從俞琴這兒離開以后,陳梓妍對陸嚴河說:“剛才俞琴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就是這種風格,而且,她一直都看不上商業片和類型片,在很多場合都說過這些片子是垃圾之類的話。”
也不是說這樣的導演就是個偏執者。不是每個追求電影藝術的導演都能客觀地正視其他類型的電影的存在。在創作這個領域,文無第一,互相瞧不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無非是承認和不承認的差別。
陸嚴河點點頭,說:“我沒有往心里去。”
陳梓妍問:“如果俞琴后面真有戲找你演,你去不去?”
陸嚴河笑著看陳梓妍,問:“你不是已經幫我回答過了嗎?”
陳梓妍:“我那都只是場面話,我很好奇,你會怎么選?”
陸嚴河說:“其實就像你說的那樣,看劇本,看人物,看打不打動我。”
“但是你也見識到了,俞琴的脾氣可不算好。”陳梓妍說,“在片場,她是會直接罵人的,非常兇悍。”
陸嚴河說:“嗯。”
“即使這樣,你也愿意跟她合作?”
“那就要看她給我的劇本有多讓我想演了。”陸嚴河笑著說。
陳梓妍給陸嚴河比了一個大拇指。
見完俞琴,他們今天就沒有別的安排了。
陳梓妍問陸嚴河有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陸嚴河說:“我看到有人推薦說有一個地方在放映過去這些年威尼斯電影節的參賽片,我想去看看。”
陳梓妍說:“這不是我的菜,我就不去了,你帶鄒東或者汪彪去吧,我回酒店。”
“你不會又是回去工作吧?”陸嚴河驚訝地問。
陳梓妍:“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論工作狂,陸嚴河覺得陳梓妍比自己厲害多了。
陸嚴河說:“都來威尼斯了,還這么惦記著工作干什么,去看看電影吧。”
陳梓妍說:“我說實話啊,我對這種藝術片,其實真正喜歡的不多,很多獲獎的片子,我知道它為什么獲獎,我也知道它為什么好,但是我就是看不下去。”
陸嚴河聞言,哭笑不得。
“像你這樣能夠真正看進去、而且真的喜歡的人,這說明你就真的該吃這碗飯。”陳梓妍說,“我每次看到這些片子,腦子里面只有一個想法,要是我帶的演員來演,能演到什么程度,能去試著沖什么獎。”
陸嚴河只好點頭,“好吧,好吧,那我不勸你了,你回去工作吧。”
陸嚴河問汪彪和鄒東感不感興趣,要是不感興趣的話,就不用陪他了。
鄒東直接說:“我跟你一起去看吧,汪彪他可以自己去逛逛。”
汪彪馬上挺起胸脯,一副“瞧不起誰呢”的表情,說:“小陸哥,我也去,我要接受一下藝術的熏陶,平時讓我自己看這些電影,我是看不進去的,但坐在電影院里,環境又不一樣,我之前休息的時候,還去家里邊上的影院看了一部上映的文藝片呢,叫《冰下》。”
陸嚴河哭笑不得,說:“不喜歡看的話,也不用這樣勉強自己。”
“做你的助理,怎么能夠對電影毫無審美呢,說出去都丟人。”汪彪很有身為陸嚴河助理的自覺,“真的,我那一次看完《冰下》以后,我回家以后還專門做了一個筆記。”
鄒東和汪彪都去,陸嚴河就按照手機上的導航,找到了那家進行放映活動的電影博物館。
門口還挺多人排隊買票的。
“這么多人?”汪彪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長隊。
陸嚴河說:“還好,排一會兒吧。”
這里亞洲人還不少。
陸嚴河在隊伍里才剛排一會兒,就有人認出了陸嚴河,驚喜地過來跟陸嚴河打招呼。
“你是陸嚴河嗎?”第一次認出他來的人,應該是個外國人,雖然說著中文,但是一聽就是那種很“外國人”式的蹩腳中文發音。
“你好。”陸嚴河笑著點頭。
“哇,真是你!”對方有些興奮和激動,掏出手機,“我可以跟你合張影嗎?”
“當然可以。”陸嚴河點頭。
平時大家要合影的時候,陸嚴河往往在趕行程,今天反正是在這里排隊,陸嚴河也就來者不拒地答應了所有人。
這讓很多不知道他是誰的外國人都很驚奇,好奇地詢問別人,他是誰。
嚴河他們買了套票——連看兩場的套票。至于會放映什么電影,卻是不知道的,也不會提前通知,就跟開盲盒一樣。對于這種開盲盒似的觀影體驗,陸嚴河還是第一次經歷。
進入放映廳以后,好巧不巧的,陸嚴河碰到了同樣來觀看電影的寧秀蓮和古昭。
“這么巧呢。”寧秀蓮有些驚喜地看著他,“沒想到竟然在這里碰到了。”
陸嚴河也沒想到會這么巧。
“寧老師。”
“以后也別喊老師了,我也不是什么老師。”寧秀蓮擺了擺手,“你剛才跟陳梓妍去見俞導,她跟你們說什么了?”
“我們就隨便聊了聊。”陸嚴河說。
寧秀蓮問:“她沒有跟你們吐槽我?”
“沒有。”陸嚴河搖頭,“主要是吐槽了一下我后面接的戲。”
寧秀蓮撇撇嘴角,“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說話從來不顧別人怎么想的,她自己怎么想就怎么說。”
陸嚴河一下也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個話了。
古昭摟著寧秀蓮的肩膀,說:“我們沒有提前跟她打招呼,也確實是我們的不對。”
“我們兩個人的事,為什么要提前跟她打招呼?”寧秀蓮理直氣壯地說,“再多的議論也不是在議論她,還給電影帶來了這么大的關注,我想不通她有什么好發火的。”
陸嚴河默默地保持閉嘴狀態,不說話。
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喊著:別跟我說,別跟我說,我不想聽。
寧秀蓮叮囑陸嚴河:“以后盡量能不跟俞琴合作就不要合作,她這個人太偏執了,我真是后悔拍了她這部戲。”
陸嚴河尷尬地笑。
更尷尬的是,寧秀蓮和古昭正好坐在他的斜前方。
電影進行沒有多久,寧秀蓮和古昭兩個人忽然就在黑暗的影廳中擁吻了起來。
其他人可能看不真切,但這一幕發生在陸嚴河面前,其親吻的姿勢輪廓過于清晰。
清晰得讓陸嚴河都無法忽視。
陸嚴河冥冥之中有一種直覺,雖然他剛認識《歡樂時光》這兩個女人,但這兩個女人估計都不是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