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提出的思路,令昊天鏡和伏邪都為之一怔。
倒不是說這種思路很新奇,只是在過去,除卻‘老天爺小氣’外,大家找不到其他理由。
武者根本無法離開懷虛,若是強行離開,便需要動用種種秘法,天道干擾加上秘法引導便會仙墮。
仙墮,便是懷虛邊疆的界限。這一界限已持續了數十萬年十幾個紀元,懷虛界的武者幾乎早就放棄尋找理由,認為這就是天道約束的一部分。
反正懷虛界本身無垠無限,天海中亦有不少從未有人探索過的海島,無論是探索還是互相殺戮,是做大事還是履行自己的意志與秩序,懷虛之廣袤,能承載所有強者的野心與欲望。
但,的確。
以武者的能耐,不能說打遍太虛無敵手,至少征服中小型世界是手拿把掐,而征服小世界,本來也是太虛諸界輪回中的一個正道。
別的不說,明光塵如今所在的大荒界,不就在不斷地吞噬其他的小世界和洞天,變成自己世界內部的‘空島’嗎?
而明光塵在大荒界也混的如魚得水,幾乎已成一島之主,那放在外界,就等于征服了一個小世界了。
那還只是武道顯圣,第四階的人物,若是明鏡宗全力出擊,第五階的天君和六階凌霄道兵出動,一些底蘊不大的中型世界,都能輕易征服吧!
到那時,明鏡宗也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山門祖地,不還是要帶著異世界的資源回饋懷虛?按理來說,懷虛天道不可能阻止這種行動才對。
祂應該直接解開桎梏,松開鐐銬,將枷鎖廢除,把懷虛那億億萬萬的武者瘋狗放出去,侵吞萬界資糧,補益自己才對啊。
這個可能,一想出來,就已經知道懷虛天道為何不這么做……剛才銀月鑭還在說,天元集團若是放出去,侵略他界,以他們那已經完全異化的秩序,哪怕是對抗邪魔,也不過是邪魔之間的內斗。
同樣。
若是懷虛界真的把這群滿腦子都是做大事的武者放出去了……或許,會發生許多比天元界還要更可怕的事情吧。
到那時,懷虛人還能不能嘲笑天元人像魔頭,那還真不好說了。
“難道懷虛老天爺,真的是為我們好?”
心中閃過這么一個思緒,安靖嘆了口氣:“恐怕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天道之腹了。”
仙墮和武者地縛靈的可能,大概有了答案。
可天玄真符的問題,更是讓安靖感覺到不安。
因為,他想到了天魔的本質。
“放棄勝利的可能,選擇‘不勝’,選擇‘雙輸’。”
安靖輕聲自語:“因為只要有人在輸,有人墮落,那么天魔就會贏。”
“伏邪,老祖,如果天元界真的選擇了滅盡萬相,和天魔同歸于盡,那勝利的會是誰?”
會是……
其實不需要任何思考,最了解天魔的天劍,與最能看清本質的神鏡,一瞬間就明了了緣由:會是天魔!
因為天魔無窮無盡,滅了一界,還有萬界。天元自滅,看上去是讓天魔不能贏,但天魔本就無所謂一界的得失,我等反而少了一個阻擊祂們的節點!
看似雙輸,可實際上,卻是天魔的大獲全勝!
“是了,選擇自滅,就是選擇了放棄勝利的希望。”
安靖面色凝重:“毀滅自己,是不自愛。毀滅萬物眾生,否認一切的希望,更是一種極端的不相信,不堅信,是沒有天地大愛的表現。”
天魔是無限的。
所以,哪怕是在反抗中輸了,不得不撤退,不得不將世界讓給天魔,也無非就是讓天魔在無限中加一,天魔的力量并不會有提升。
可這種反抗的精神,會隨著幸存者們一同留存下來,激勵著更多后來者。
但若是選擇雙輸,天魔最多減一,力量同樣不會有下降。
而有限的眾生,反而會失去重要的一部分力量,而這力量,甚至是被自己主動消滅,放棄的,讓更多人無心反抗,趨向于墮落。
只要理解了這一點,反而能明白,選擇希望的重要。
“或許,從那時起,天魔就已經滲入了天元界的核心內部,雖然仙神最后棄絕了那無法勝利,同歸于盡的可能,選擇了更加艱難卻有希望的未來,并成功擊殺了入侵天元界的魔首。”
“但毫無疑問,魔性的本質已經留下了痕跡。”
“得提醒一下羲一老祖,不要太肆無忌憚!武者離開懷虛,便是百無禁忌,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為自己設下自己心中的界限!”
沒有絲毫猶豫,安靖直接通過昊天鏡,將自己的猜測告知給了羲一老祖——他才不是那種心里憋著話,等到真的出大問題了才懊悔自己沒早說的人。
哪怕只是虛驚一場,說了一些沒價值的廢話,那也比真的出錯了強!
訊息傳遞很快,簡直如有神助,哪怕現在的太虛到處都是妖魔和集團的神通對轟也沒有影響分毫。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太虛之中,原本正在酣暢戰斗的羲一天君聽到了安靖的提示,頓時心中一凜,察覺到自己之前思路的差錯:的確,我也不是那種熱衷侵略,掠奪他人他界機緣資糧之人,我之道并非如此,當是如鏡映照,我得一分,便予一分!
看來,和魔國的戰斗,真的需要小心,明面上的敵對只是天魔進攻最好應對的一部分,這種潛移默化地改變,才是最應該警惕的!
安靖,多謝了!明鏡宗有你,實乃我道之幸!
“能提醒到天君就好。”
羲一天君反應過來后,安靖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也散去大半。
他明白,自己又渡過了一次看似尋常,實際上極其危險的劫難,也令他對天魔的警惕拔升至最高:“但凡只要放松一點警惕,思維稍微滑坡,立刻就會引來‘墮落’……與天魔心魔為敵,當真艱難!”
“多虧了天道相助,不然的話,這種小事,真的很容易忽略。”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安靖又想到了一個關竅。
天玄真符不是對天劍哥的遺骸有反應嗎?為何后來見到天劍哥本體后,它反而沒有那么激動?是不是它認錯了?
如果認錯了,那它原本要尋覓的‘天劍’是哪個?
應該不是伏邪。若是伏邪,它早就有反應了……
可若不是,又是哪個?這世界上天劍有那么多?
安靖現在覺得,天玄真符沒有自我意識,只有器之本能這點有些頭疼了,它作為昔日滅世大陣的一部分,應當完整見證了天元界最危機的那段歷史,若是能了解那段時間,對了解天元界現況有極大幫助。
不等安靖思索天元界究竟有幾把天劍,銀月鑭的傳訊到來:“準備完畢。”
安靖思維回轉,他知道,自己的疑問在未來都會有答案,便微微點頭,然后轉過身,對營地方向的諸位大比選手道:“諸位,全部集合,一同進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