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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916年冬季進攻(8K)

  11月3日,可薩莉亞第一方面軍與敵軍結合部,0730時。

  菲利波夫聽到呼嘯聲,便放下望遠鏡。

  他已經習慣在團部的位置聽炮火準備的聲音,但新來的團隨軍教士好像還不習慣。

  菲利波夫:“怎么,呆在團部掩體里聽炮聲感覺很新鮮吧?”

  “確實。”年輕的教士看起來有些不自在,左手不斷的把玩著圣徽,“但更多的是擔心我能不能干好這份工作,菲利波夫達瓦里希,我上周還是個連隨軍教士,這也跳過太多了。”

  菲利波夫:“三個月前還是營長呢,去年則是連長,這就是該死的戰爭,你要習慣,教士達瓦里希。”

  “我盡量。”教士的左手繼續倒騰圣徽。

  菲利波夫不再看他,正好這時候團附屬炮兵也開火了,炮聲讓團部掩體里的一切都顫動起來。

  菲利波夫的團加強了一個連的蘇76自行火炮,他們的炮兵陣地就在團部掩體附近。

  隆隆的炮聲中,電話鈴響起,菲利波夫拿起聽筒:“團部,請講。”

  “團長,這里是一營,炮火太靠近我們的出發陣地了,炮兵怎么搞的?炸敵人,請炸敵人啊!”

  菲利波夫:“我只能讓團的76炮把炮彈往后打,師部和集團軍的炮火我又指揮不了,跟炮火觀察員說,他們能直接聯絡上級炮兵單位,別什么事情都找我。”

  “好吧,團長達瓦里希!”

  那邊說完電話就掛上了。

  菲利波夫一放下聽筒,新的團教士就問:“炮火打得不準?”

  “是啊,可能是今天風比預計的大,這些事情炮火觀察員應該第一時間跟炮兵部隊反應。”

  教士:“也許他們也是第一次引導這么大規模的炮火,經驗不足。”

  “有可能。”菲利波夫嘆了口氣。

  一營長普羅科夫鉆進炮兵觀察所,對炮隊鏡前面的觀察員嚷嚷起來:“你們在干什么,集團軍的炮火快打到我們的出發陣地了,趕快糾正他們的落點!”

  領導這個觀察所的軍官是個中校,比少校普羅科夫官大,便端起架子:“請不要干擾我們的工作!”

  “請不要奪走我們的生命!”普羅科夫反駁道,“炮火準備還要兩個小時,天知道之后會不會有炮彈落在我們的出發陣地上。敵人還沒有反炮火準備,我們先被自己人炸了!”

  炮兵中校:“所有的射擊諸元都是提前測量好的,而且經過了試射驗證,不可能——”

  普羅科夫一把抓起中校,把他拽到炮隊鏡跟前:“你自己沒有眼睛嗎?看看落點不會嗎?”

  這時候可負責炮隊鏡的觀察員開口了:“好像是偏了,但是我——我害怕是自己的錯覺——”

  “什么?”中校大驚,一把推開少尉觀察員,自己眼睛貼到炮隊鏡的目鏡上,“我看看——博留什金你個笨蛋,這能是錯覺嗎?馬上打電話給集團軍炮兵司令部。”

  早就守在電話旁邊的通訊員拿起話筒,幾秒鐘后報告:“接通了。”

  中校:“射擊修正——”

  叫博留什金的少尉想把手里的工具遞給中校,卻被一把推開了。

  中校完全靠著經驗,以及炮隊鏡上的刻度,就報出了一連串修正參數。

  五分鐘后,他從炮隊鏡前離開,對普羅科夫說:“你來看吧,營長達瓦里希,現在你的戰士們不會被自己人擊中了。”

  普羅科夫湊到炮隊鏡跟前,觀察了幾秒后說:“很好,中校達瓦里希,很高興你的專業技能沒有生疏。我以為我們那一批炮兵學員轉職步兵之后炮兵水平都下降了呢。”

  中校:“事實上確實下降了不少,普洛森人特別喜歡攻擊炮兵觀察所,敵人的坦克發現炮兵觀察所都是第一時間開炮,優先級甚至比反坦克炮高。”

  普羅科夫讓出炮隊鏡,對中校說:“好消息是,我們最近發現普洛森人那邊生瓜蛋子也開始多起來,上周我親自帶的巡邏隊,還抓了三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看起來只有十七歲。”

  “打了三年,他們終于開始動員生瓜蛋子上戰場了。”中校看向觀察所外面,“我都已經送走那么多孩子了。”

  普羅科夫沉默了,作為步兵他送走的孩子更多。

  普洛森軍陣地,安德烈亞斯中士縮在防炮掩體里,默默的抽著煙。

  科斯雷克正在給新兵們分享經驗:“安特人這種炮擊一般會持續兩個小時,炮擊停止之后有時候他們會突然再來一陣短促射擊,目的是殺傷已經進入陣地的我們。

  “短促射擊不一定會來,但敵人的步兵一定會在火力準備之后從出發陣地出發。所以我們必須進入陣地,被短促射擊覆蓋了就自認倒霉吧。”

  有新兵問:“那我們被短促射擊炸死了,敵人不就拿下陣地了?”

  “不,短促射擊之后藏在防炮陣地的第二組人會接替死掉的倒霉蛋。這就是為什么你們被分成兩組。”科斯雷克說著看向第二組的新兵。

  這時候剛好有一發炮彈落在防炮掩體附近,于是大量的灰塵從天花板落下,糊在眾人的鋼盔上。

  新兵甲擔心的抬頭:“這掩體頂部是木頭的,會不會突然塌下啊?”

  科斯雷克:“會,所以伱看安德烈亞斯中士就坐在掩體門口,這樣掩體塌下的時候他不會被埋住,到時候就由他負責告訴統計傷亡的軍官這里被埋的都有哪些倒霉蛋。”

  安德烈亞斯對新兵們微微一笑:“有遺書的話現在交給我,我爭取活著逃到下一條防線,然后幫你們寄出去。”

  新兵乙問:“這樣公開發表失敗主義言論真的沒問題嗎?”

  “鏈狗是不會到第一線來的,所以放心吧。”科斯雷克答。

  “鏈狗?”

  安德烈亞斯:“就是憲兵,你們現在可能覺得這個名字很冒犯,但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和我們一起這樣叫他們了。”

  新兵們面面相覷。

  新兵乙:“所以前線一直都這樣嗎?難道就沒有人有信心擊敗安特人?”

  掩體里僅有的兩名老兵對視了一眼,然后一起大笑起來,聲音比炮彈爆炸聲還大。

  笑完,安德烈亞斯說:“我像你們一樣補充到前線的時候,坐了整整兩周的火車,我是說,在進入安特境內之后坐了兩周的火車,最后還步行了快一周才到前線。

  “你們到前線用了多久?三天!你們越過國境三天就到了前線了,還是用走的!你們知道中間少的這段路程哪兒去了嗎?”

  “哪兒去了?”

  科斯雷克:“輸掉了。安德烈亞斯中士到了前線之后,除了最開始幾個月在進攻,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退卻,不斷的行軍行軍,停下來喘口氣又繼續行軍。

  “那個叫羅科索夫的家伙一直追在我們兩個屁股后面,我們偶爾會停下來抵抗,說實話我們倆打得還不錯,我們所在的師也打得不錯,但總會有地方被突破,然后就是沒完沒了的撤退。

  “所以你看,不是我們不想勝利,但我們離勝利越來越遠了。而我們的敵人臉上總是洋溢著對勝利的渴望。”

  安德烈亞斯:“我覺得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有士氣堅守陣地,足以證明我們是全世界最好的戰士了!”

  科斯雷克附和道:“沒錯,我也是這樣想。像我們這樣的老兵都會繼續戰斗,狠狠的殺傷安特人,他們可能快贏了,但絕不會贏得這么輕松。

  “也許有一天,我們在戰場上把安特人都殺光了,勝利就會來了吧,也許吧。”

  新兵乙:“會來嗎?”

  “會吧。”安德烈亞斯說,“但在那之前,不知道要送走多少你們一樣的新兵,你看我都懶得記你們的名字了,就把你們叫做‘那個新兵’,‘卷毛’,‘雀斑臉’,再過一段時間就該叫你們甲乙丙丁了。”

  新兵甲:“我以為那些外號,只是前線的習慣,是歡迎我們加入大家庭的儀式!”

  兩名老兵又哈哈大笑起來。

  正好這時候又有炮彈落在附近,天花板上稀稀拉拉的落下沙土,給人一種他們的笑聲把沙土震落的錯覺。

  這時候重武器連連長沿著戰壕跑過來,在入口停下,疑惑的看著掩體里的眾人:“你們在笑什么?”

  安德烈亞斯答道:“我們士氣高昂,連長閣下。”

  都笑得這么開心了,那可不是士氣高昂嘛。

  連長拍了拍安德烈亞斯的肩膀:“好的,很好!你們倆是重武器連最老資格的士官了,待會就靠你們了。”

  安德烈亞斯抬手敬了個禮:“交給我們吧,連長閣下。不過您冒著炮火在戰壕里跑是干什么?這樣很危險。”

  連長看向科斯雷克:“我來找科斯雷克。”

  科斯雷克很意外:“找我?怎么了?”

  連長:“我要你向我保證,保證我不會死。”

  科斯雷克:“這是上帝的職權范圍,您看我像上帝嗎?”

  “我們是同鄉,都來自阿爾貢。而且你從巴巴羅薩開始活到現在了,如果你跟我保證我不會死,我就信。”連長盯著科斯雷克。

  科斯雷克:“您居然是阿爾貢人,我以為您是老容克呢。”

  “怎么可能!我祖上確實有莊園,但不在東普洛森。”

  安德烈亞斯:“你就答應閣下吧,我們這輩子還能碰上幾次為閣下辦事的時候呢?像我,就是山地的農民,一輩子連給閣下們行禮的機會都不多吶!”

  科斯雷克:“好吧,我保證你不會死的,閣下。”

  重武器連長點頭,轉身沿著戰壕跑了。

  科斯雷克看向安德烈亞斯:“我們連長叫啥?”

  安德烈亞斯聳了聳肩:“不知道,平時都叫他連長。”

  “那你又慫恿我?”

  “你不覺得那孩子很可憐嗎?他的軍裝褲管還長了一截,只能塞進靴子里,臉和我侄子一樣稚嫩。”

  科斯雷克不說話了,從兜里拿出煙,劃了根火柴點上,安靜的抽煙。

  炮彈還在不斷的落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炮聲逐漸平息,科斯雷克站起來:“好了,第一組跟我們走!第二組等著,如果安特人短促射擊了,你們就等炮聲停下再上陣地!

  “動作一定要快,因為那時候安特步兵肯定已經到跟前了!這幫瘋子出擊前會喝酒,根本不怕被自己的炮火誤傷。”

  安德烈亞斯已經一馬當先沖出掩體,沿著戰壕狂奔。

  他很快抵達機槍陣地,把機槍和三腳架從陣地旁邊的坑里刨出來,架好。

  科斯雷克遲一步來到陣地,兩人輕車熟路的完成了機槍的檢查。

  他們這個陣地是側射位,能有效的殺傷敵人進攻的散兵線,但被發現之后馬上會遭到敵人的優先打擊,也更容易被安特步兵沖到肉搏距離。

  正因為危險,而且要求有精湛的射術能有效的殺傷敵人,這個機槍位才安排了兩位老兵。

  新兵們全在正面的重機槍位上,那些位置只要會調整三腳架的手輪,以及不斷左右平移機槍就行了,猴子來都能發揮作用。

  兩位老兵做好準備后,安特人的進攻隊列出現了,沒有坦克,散兵線看起來稀稀拉拉的。

  科斯雷克:“突破方向不在我們這里。”

  “好消息,至少今天不用撤退了。”

  這時候正面的機槍開火了。

  科斯雷克咋舌:“怎么這么遠就開始射擊?”

  安特老兵們根本沒有臥倒,只是從快步走變成快跑。

  安德烈亞斯:“也許是連長下的命令,聽說他們有新的理論,說早點開火,用彈藥換敵人的體能。”

  “狗屎。”

  老兵二人組沒有射擊,等待著敵人繼續靠近。

  終于,敵人越過了戰場上作為標的物的馬尸。

  科斯雷克開火了,機槍從側面覆蓋了安特的攻擊隊形。

  安特人找的掩體只能擋住正面的火力,科斯雷克就像死神一樣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安德烈亞斯:“打軍官!那有個軍官在觀察,那兒!”

  雖然安德烈亞斯的表述很不清楚,但科斯雷克還是把死神的鐮刀揮向了軍官。

  軍官中彈倒下,剩下的安特人開始撤退。

  科斯雷克立刻停止射擊,他還沒開口,安德烈亞斯就開始拆機槍,準備轉移陣地。

  普羅科夫在搜索敵人的側射機槍位置,雖然敵人很快就停火了,但他還是找到了。

  于是他對傳令兵報出一串坐標:“快,告訴迫擊炮排,覆蓋這個位置!”

  傳令兵轉身飛奔離開,普羅科夫繼續用望遠鏡觀察。

  敵人的陣地偽裝得很好,幾乎看不出來那是個機槍陣地,也看不到機槍手的動向。但普羅科夫有種預感,覺得他們會轉移。

  這種側射位置肯定是老兵,普羅科夫自己安排防御陣地的時候也是這樣排兵布陣。

  老兵不會等到迫擊炮落下。

  第一發迫擊炮在側射陣地附近炸開,離普羅科夫觀察到的機槍掩體很遠,然而迫擊炮的精度就這么回事,只能靠覆蓋來保證命中。

  炮彈接二連三的落下,騰起的煙塵遮住了普羅科夫的視野。

  這時候營醫療隊的護士塔尼亞跑到普羅科夫跟前:“營長,我看到傷員還在動!我要求去把他搬回來!”

  “你瘋了,護士達瓦里希!你沒看到剛剛敵人的側射機槍把他們全都打倒了嗎?”

  塔尼亞:“但現在迫擊炮在轟擊敵人的側射機槍不是嗎?我正好過去救人!敵人從正面打不到我的!”

  “不行!我不批準!你不許去,別給戰士們添亂!”

  塔尼亞咬了咬嘴唇,轉身跑開了。

  普羅科夫:“胡鬧!”

  跑回來的傳令兵看到這一幕,說:“她會自己跑去的,營長你可能不知道,在之前的部隊她就很有名。”

  普羅科夫扭頭看著傳令兵:“你知道?”

  “我受傷之前就在她以前的部隊,比她早三個月補充到我們營來。我就是她從前線背下來的。聽說她在阿巴瓦罕戰役的時候,和羅科索夫元帥的勤務兵一起守在灘頭陣地上,吸引了敵人大量力量。

  “當時就活下來倆護士,她是那個陣地上的第三個塔尼亞。”

  普羅科夫:“第三個?”

  “是啊,就這么巧,連續有叫塔尼亞的護士被補充到陣地上,結果只有她活下來了。我們都覺得她能成為第一個拿金星的護士。”

  普羅科夫:“已經遲了,有好幾個護士拿金星了,都叫你多看報紙。”

  “是嗎?這樣啊。”

  塔尼亞一路沖到了最前方,觀察了一下,確定營迫擊炮還在轟擊側射陣地,就準備爬出出發陣地的戰壕。

  結果她被人一把按住了。

  “護士達瓦里希,不能讓你出去!”按住他的中尉大聲說,“太危險了!”

  塔尼亞看了眼中尉胸口,獎章比自己少,于是說:“中尉同志,我比你更熟悉戰場!”

  說話的時候她還刻意挺胸,炫耀自己胸口的勛章。

  中尉被勛章震懾,遲疑了一下,這個當兒塔尼亞已經沖出了戰壕。

  中尉只能喊:“火力掩護!”

  連里的重機槍立刻開火,曳光彈接二連三的落在敵人戰壕邊緣。

  塔尼亞一路狂奔進了彈坑,趴在彈坑邊緣觀察了一下,再次跳起來狂奔。

  她就這樣靠著“蛙跳”前進了上百米,終于到了傷員身邊,側躺著打開腰間的醫療包,開始給傷員包扎。

  這時候普洛森那邊有三名士兵爬出了掩體,向著塔尼亞靠近。

  同時敵人的機槍也開火了,子彈噼里啪啦的打在作為掩體的土坡上。

  中尉看到這個情景,自己跑到機槍陣位,接管了機槍,試著用超越射擊阻止敵人。

  然而普洛森人根本沒在怕,甚至還有更多人從戰壕里爬出來,試圖包圍塔尼亞。

  中尉扔下機槍,拔出手槍:“同志們,我們還沒有護士勇敢嗎?烏拉!”

  說罷他第一個沖出戰壕。

  戰壕里其他人也高喊著烏拉沖出來,向普洛森人的陣地沖去。

  普洛森重武器連連長聽到烏拉聲探出頭,發現安特人潮水般的沖過來了。

  “快向安特人射擊!”他大喊。

  機槍手:“可是我們的人在射線上!”

  連長:“子彈會下墜的,超越射擊啊!”

  機槍手:“超越射擊滾輪要調多少啊?”

  很快機槍開火了,但是連長幾乎沒有看到安特人倒下。

  他把望遠鏡放大倍率調小,才發現超越射擊的子彈全落在安特人背后了。

  “滾輪四百!快調整!”

  這時候安特人的機槍打過來了,噼里啪啦打在戰壕邊緣,連長感覺肩膀被打了一拳,向后倒下。

  “連長!連長死了!”有機槍手大喊,“為連長報仇!”

  機槍毫無節制的掃射起來,一起傳來的還有機槍手歇斯底里的大喊。

  中尉舉著手槍近距離崩了一個普洛森人,然后才一個滑鏟沖進了塔尼亞躲的土坡后面。

  其他安特戰士潮水一般涌過土坡,用刺刀把扭頭要跑的普洛森人一個接一個扎死。

  然后散兵線就這樣沖進了普洛森人的戰壕。

  中尉怒氣沖沖的看著塔尼亞:“剛剛要是有人死了,他們就是為你而死的,護士同志!”

  塔尼亞:“進攻本來就會死人,現在進攻成功了不是嗎?”

  說話的同時她還在包扎傷員。

  中尉看了眼傷員,又看了看塔尼亞:“護士同志,希望我中彈的時候你也這樣勇敢的來救我!”

  “我會的。”塔尼亞答道,“我保證我會的!”

  中尉憋了幾秒,沒憋出話來,扭頭跟上自己的部下,沖進了普洛森人的戰壕。

  這時候布置在第一道戰壕后面一百米左右的普洛森機槍還在掃射,好像還有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喊。

  時間前推幾分鐘。

  科斯雷克聽到烏拉聲就停下來,探頭看向安特人陣地。

  安德烈亞斯也探頭,然后疑惑的嘟囔:“這樣沖鋒?”

  正面的機槍響了,然后安德烈亞斯驚奇的發現有自己人在戰壕外面,正好擋住了機槍的射擊線。

  安德烈亞斯:“什么鬼?我們轉移的路上發生了什么?”

  科斯雷克:“陣地要丟!”

  安德烈亞斯:“我們向第二陣地轉移吧!交通壕就在附近。”

  “不。”科斯雷克把手里的機槍塞到拎彈藥的安德烈亞斯手里,把背在屁股后面的沖鋒槍轉到正面,“你拿著機槍往后跑,我去履行我的諾言。”

  安德烈亞斯:“哈?”

  科斯雷克已經貓著腰沿著戰壕狂奔起來,把安德烈亞斯留在原地。

  “他媽的。”安德烈亞斯罵道,把彈藥箱扔了,機槍扛到肩上,往另一個方向狂奔起來。

  科斯雷克端著沖鋒槍沿著戰壕前進,他聽聲音就知道第一道戰壕已經失守了,可能還有一些步兵在戰壕里抵抗。

  不能指望屏衛壕里的那點步兵擋住安特人,機槍陣地必須立刻轉移。

  一百多米的距離,安特人很快就會沖過來。

  剛這樣想,科斯雷克就聽到了聲音,立刻調轉槍口,停下來等著安特人出現。

  安特人毫無防備的出現了,看到嚴陣以待的科斯雷克的瞬間立刻舉槍,卻還是被打倒。

  科斯雷克繼續前進,這一次他沒有跑,而是隨時戒備著可能沖上來的安特人。

  現在陣地上已經陷入混戰,科斯雷克必須小心謹慎,剛剛那位安特老兵就是大意才丟掉性命。

  好消息是,機槍還在射擊,說明安特人暫時還沒有越過屏衛壕拿下機槍陣地。

  不過聽聲音,機槍手已經失了智,這樣掃射槍管很快就會變得通紅,機槍的彈道也會變得亂七八糟。

  科斯雷克不知道連長還是否安好,他稍微加快了腳步。

  前面傳來安特語的怒吼,科斯雷克感覺是在肉搏,便緊趕兩步轉過前面的轉角——經驗豐富的部隊挖的戰壕都是W型。

  果然,一名普洛森人正和安特人扭打在一起,科斯雷克沖上去,一槍托敲到安特人的后腦勺上,把他打趴在地上,再補了一個短點射。

  “謝謝。”被解救的上等兵擠出個笑容,伸出手,看起來是想科斯雷克拉他一把。

  科斯雷克卻跨過他,繼續快步前進。

  又轉過一個轉角,科斯雷克終于看到了機槍陣地,他越過屏衛壕,大聲質問機槍手:“連長呢?”

  “死了!”機槍手還在開火,頭也不回的答道。他的機槍已經在冒煙了,槍管看起來馬上要融化。

  科斯雷克:“我問你連長在哪里!”

  “旁邊!”

  科斯雷克這才看見倒在戰壕里的連長,整個上半身都是血。

  他一個箭步上前,完全不管連長的傷勢,扛起來就走。

  走了兩步他還是良心發現,回頭對機槍手喊:“快撤退吧!去第二道防線!”

  機槍手嚎叫起來。

  科斯雷克搖頭,扛著連長猛跑起來。

  身后傳來手雷爆炸的聲音,機槍暫時啞火,然而沒過幾秒那歇斯底里的槍聲又響起來。

  又過了幾秒,機槍戛然而止,也不知道是終于卡殼了,還是安特人上來把瘋掉的機槍手處決了。

  這時候科斯雷克才想起來,那機槍手好像是自己那個排的。

  是叫麻子臉?

  他一邊回憶著一邊狂奔。

  這時候第二防線的機槍響起來,應該是安德烈亞斯抵達了位置。

  陣地上的爭奪應該還會持續一段時間,科斯雷克沒有去第二防線,而是輕車熟路的向野戰醫療所跑去。

  二十分鐘后,他沖進醫療所,直奔手術臺。

  護士(男)剛剛把一名傷員從手術臺上抬下去,科斯雷克就把連長扔到手術臺上:“醫生!看看我的連長!”

  軍醫看了眼連長身上的血:“這么多,肯定沒救了,抬走!”

  “你都沒看他!”科斯雷克說。

  軍醫:“抬走吧!這里這么多傷員!而且流程是,前方的救護站先做傷員分類,再送到這里,然后我根據傷勢的輕重。”

  科斯雷克:“前線救護站已經完蛋了,我要是不回去陣地很快也會完蛋,也許我回去了也會完蛋,但是我答應了這個孩子,好好照顧他!

  “醫生,你確定要惹一個即將赴死的人嗎?他已經不管不顧了!”

  醫生看了科斯雷克一眼,嘆氣,伸手摸著連長的脖子:“他已經——好吧他還活著,但是這個出血量應該活不了太久了,按照傷情分揀原則,這個要優先處理。

  “護士!”

  男護士立刻應道:“大夫?”

  “血漿,還有止血帶,我們看看他傷在哪兒。”

  科斯雷克松了口氣,把沖鋒槍的保險關上,最后看了眼連長,轉身奔向戰場。

  安德烈亞斯自己一個人堅守在機槍陣地上,用精準的點射消滅要靠近的安特人。

  因為第二防線的位置選擇十分的巧妙,所以安特人的火炮觀察員看不到安德烈亞斯,他打了這么久還沒有炮彈落下來。

  安特人不投入坦克,今天不可能拿下第二道防線。

  但是明天他們的火炮觀察員上了第一道防線,電話線也拉好了,那情況就不一定了。

  突然,安德烈亞斯聽見身后有腳步聲,便停止射擊,轉身拿起沖鋒槍對準戰壕通往機槍位的路口。

  固定在三腳架上的機槍沒辦法轉過頭來開火,這時候機槍手只能依靠自己的沖鋒槍。

  這就是為何明明負重已經很高了,安德烈亞斯還要堅持帶沖鋒槍的原因。

  下一刻,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視野里,科斯雷克也端著沖鋒槍,兩人見面愣了一下。

  “該死,我以為安特人把你干掉了。”科斯雷克說。

  安德烈亞斯顧不得答話,繼續操起機槍開火。

  科斯雷克上前托起子彈帶,當起他的副射手。

  終于,向第二防線沖擊的安特人退回了第一道防線。

  安德烈亞斯停下射擊,長長的松了口氣,然后看向科斯雷克:“連長呢?”

  “交給醫生了,他媽的,你幫我答應的差事!”

  “我又沒讓你履行承諾。”

  科斯雷克拿出煙:“算了,連長回去養傷,估計要回家,他應該會給我的家人帶個好吧。”

  “希望如此。”安德烈亞斯也拿出煙,跟科斯雷克借了個火點燃。

  兩人就這樣躺在機槍旁邊吞云吐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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