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廠區的規模,沿著高速鐵路線,覆蓋兩側2~4公里,聽起來有些離譜。
但三元農業是集體所有制中的混合所有制。
它區別于官企、私企、合資、外資等等,主要由攜帶生產資料的農戶、擁有技術的技術員、出資的股東、擁有管理能力的管理者構成。
可能會有人說,這不就是私企嗎?
不,這里面涉及村集體。
雖然東方的土地國有化,但在實際操作中,農村土地的所有權歸集體經濟組織所有,農戶則擁有土地的承包經營權。
農戶以生產資料的形式,把土地并入三元農業廠區,農戶成為正式工,且這類農戶在三元農業中的占比,達到50以上,三元農業就成了集體所有制。
在集體所有制中,成員之間關系密切,出資后股權不能轉讓,整體規模十分龐大,共同生產,自負盈虧,按勞分配,年終分紅。
換句話說,三元農業是職工們賴以生存,延續生活的地方。
雖然三元農業依舊掛著公司的名字,也有法人代表,但嚴格來說,它已經不是公司。
是本地生產者,形成的小型社會。
只是企業構成還涉及外來股東、外來技術員、外來管理者,因此三元農業又叫混合所有制。
也因此,高速鐵路兩側24公里的土地,是村民們拿著國家給予的土地承包權,充入集體的生產資料。
這些村民,以歸屬地為單位,基于三元藥店形成一個個小集體。
比如鄉鎮企業化的產物,韓垓生產隊、佛陀廟生產隊、舊縣鄉生產隊。
比如獨立出鄉鎮的產物,南河夏邑太平鎮合作社、高速鐵路沿途站點形成的合作社。
而這些小集體,以地市為單位,沿著高速鐵路線,又形成一個‘大集體’,也就有了‘三元廠區’。
所以你不能說三元農業持有多少土地,擁有多少職工,招募了多少安保。
應該說有多少個‘集體’,參與進來。
別看這兩段話的意思差不多,實則本質上天差地別。
企業持有土地,叫土地承包,不管村民收益,叫私有經濟。
小集體加入進來,村民參與生產,享受收益,叫集體經濟。
如此,三元廠區的規模,沿著高速鐵路線,覆蓋兩側2~4公里,是合法合規,且合理的存在。
上級對此暫時還算滿意,因為可以解決三農問題。
當然,三元農業如此龐大,但依舊不是官企,更不是全民所有制。
全民所有制是東方全部人民所有,目前早就沒有這種企業,否則整個東方的人們,都可以拿到分紅。
官企是地方出資,叫地方官企;京城出資,叫央企。
無論官企,還是央企,管理者都是‘官’,屬于領導,有級別。
所以這倆經常自詡全民所有制,實際不是。
畢竟無論兩桶油,還是三通信,都沒給余陽發過錢,反而還被出賣過。
而隨著經濟改革的進一步加深,大部分官企重組為股份制公司,連‘自詡全民所有制’都不喊了,變成了盈利為主的企業。
所以在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體系中,大部分官企的重要性,反而不如集體所有制和混合所有制。
因為集體是全民,是社會主義的象征,一旦沒有集體,就會變成資本社會。
也因此官企和央企的管理者,從字面上講,不再是‘官’,也不再有級別。
可能會有人說,我怎么沒見過集體所有制企業?
瞧瞧覆蓋面最廣的信用社,再看看東方最大的連鎖商店供銷社,它倆都是集體所有制。
當然,改革后,要為外資讓路,這種幾乎壟斷東方某一個領域的存在,肯定要‘削一削’。
剩下的則是一些不怎么出名的企業。
比如海爾、小鴨、澳柯瑪、浪潮、長城、方正、
帥康、青港啤酒(后來改成官企)、
哈啤(后來被外英格蘭百威收購)、
張裕集團(后來改為合資)、
三鹿(后來破產,被現實中的三元集團收購)、
伊利(后來改為官企,再后來改為混合所有制)
完達山(后來改為官企)
京城三元食品……
由此可見,集體所有制企業,規模一般都不小。
因為規模小的話,活不下去。
或者說,集體所有制由集體出資,它與地方企業有很大不同,甚至因為‘自產自銷,自建自用’,很難誕生稅費和GDP,被當地排斥。
這個時候,當地希望集體所有制,改為‘地方官企’,為地方創收。
為此,上級制定了一系列律法,用于保障集體利益。
比如91年推出的88號令,明文規定集體的所有資料,由集體處理,外界無權干預。
并且可以在東方律法之內,自主制定律法、規章制度、勞動紀律。(后來因為權利過大,06年削了,12年又削了)
以及推出‘無限責任制’,由主管部門承擔一切責任。
就像眼前的小鎮。
雖然它沒有企業化,但新形成的集體,已經攜帶生產資料,獨立出小鎮,隸屬于所在地市的資陽三元農業。
資陽三元農業的主管部門,是資陽大院。
小鎮執法者進入廠內,等于離開轄區,進入更高級別的‘異地’,他們需要拿到ZY市警出具的文件和手續,否則不具備執法權。
猶如小鎮執法者進入鐵路系統抓人,他們能抓嗎?不能抓,他們必須聯系鐵路警察系統,獲得執法權。
又猶如東山警察跑到魔都,他們有執法權嗎?沒有,他們必須配合魔都警察,才可以抓。
或者案件進入訴訟環節,按照訴訟法,跟主管單位打過招呼,才可以抓。
否則只會被抓。
于是問題來了,誰可以抓捕這些‘闖入廠區的執法者’?
廠內又有哪些人,擁有‘執法權’?
其實有很多。
比如群眾之中的民兵連,可以進行抓捕。
比如小集體中的保衛科,大集體中的保衛處,可以執法。
如果詳細說明,這又涉及一系列問題。
比如保衛處隸屬于上級主管部門的執法機構市警,但集體的規模越大,上級主管部門的級別越高,如果出了治安問題,是找市警,還是找更高一級的執法機構省警?
比如集體虧損嚴重,或者集體搞出了大亂子,肯定沒有哪個領導愿意出面擔任‘上級主管部門’,這個時候找哪個領導背鍋?
所以集體所有制是一個非常復雜的產物。
別說當地,就連京城遇到都會頭疼。
要不然為啥那么多破產的集體企業,難以處置,甚至二三十年解決不了問題?
要不然,老余為啥因為集體的磚窯蹲進去,連縣主管都救不了,必須是老董這棵大樹,進行改革,再換個說法,才能把他放出來?
余陽一邊思索,一邊越過雜草叢生的山溝,爬上半山腰,來到高速鐵路和農業3.0施工現場。
忙碌的職工們,包括加入集體的本地農戶,從本地招募的臨時工,從十里營跑來‘旅游’的援建隊伍,和三元建設安排的施工班組、鐵路系統派遣的監理人員。
而在遠處,一條條橫幅顯示著‘巴蜀三元農業’、‘東方三元建設’、‘東方鐵路’等企業名,以及各種安全標語。
其中,巴蜀三元農業由十里營三元農業,牽頭出資組建,后者持有30%股權。
剩余的60股權,平攤給巴蜀農戶、技術人員、各級高管。
最后10,則屬于‘企業化當地’。
就像眼前這個小鎮,沒有企業化,那它就拿不到10收益。
反之,如果企業化,小鎮每年都可以從巴蜀三元農業拿到10收益,用于財政支出。
但這個時候,企業化的鄉鎮,與三元農業的關系,就變成了前者服務后者。
猶如十里營街道辦,服務于十里營三元農業,關愛職工,普及愛國教育,做好相關宣傳,維護企業形象,展開精神文明建設。
三元農業則負責生產,端穩飯碗,持續提高職工和街道辦的生活水平。
包括南云三元農業、西江三元農業、建福三元農業,均是如此。
而這些‘三元農業’,也全都擁有屬于自己的董事會、股東大會、職工大會。
并且擁有‘獨立運營’資格。
比如。
在濟水,設有濟水三元農業,那邊通過村集體,承包了800萬畝耕地,并投資了濟水三元建設,幫扶了三推工業、如意紡織、太陽紙業等等。
在聊市,設有聊市三元農業,通過村集體,承包了五百余萬畝耕地,投資了眾多旅游景點,幫扶了時風、山水等等。
在濰城,設有濰城三元農業,通過村集體,承包了三百余萬畝耕地,投資了沂水沂蒙種植區,幫扶了壽光瓜果蔬菜、青州大蘿卜等等。
在菏市……
在濮陽……在南方四省……
只是在眾多集體中,余三元眾望所歸,暫時擔任了‘集體聯合性質的三元農業總部’董事長。
以及李昌年、李昌恒兄弟,眾望所歸,分別擔任三元農業總經理、三元農業企業顧問委員會會長。
老韓、張海、岳東來,眾望所歸,暫時分別擔任了北方菜販子協會會長、東南菜販子協會會長、西南菜販子協會會長。
至于如此龐大的集體,會不會有人拆分……
拆了好啊,今年咱就不用支付上千億的薪資了,讓各個地方的集體,自己想辦法找主管部門解決。
余陽想到這,點燃一支煙,遙望天空,目光深邃。
在另一個時空,咱吃了集體的虧。
在這個時空,咱做集體,讓別人吃虧。
所以還是要上學,多讀書。
否則誰能真正的區分企業制度?
誰又能玩得轉?
額…抱歉,好像課本上講的也是不清不白。
就像官企股份制改革之后,官企和央企的管理者,不再是‘官’,也不再有級別。
但在實際操作中,高管依舊可以轉崗到地方,成為領導。
所以,還是要考公。
余陽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以巡字旗稽查組的身份,在工地上踏查到傍晚。
雖然西南地區的項目進度緩慢,但投資農業3.0是為了鋪設哨塔,拿下更多土地。
因此3D鳥瞰圖上的進攻箭頭,在三千多億紅超的推動下,進入皖徽省,在50%以上的土地,修建了哨塔,開啟大決戰,迫使省W大院拆遷。
進而挺進西江、建福,令哨塔鋪滿50%以上土地,無需商量,相關大院直接重建。
再轉向南湖、霧都,來到巴蜀。
相比曾經的困難重重,如今占領開啟大決戰,自家已經玩得爐火純青。
但把哨塔改造成‘通信鐵塔’,還需很長一段時間。
一是射頻芯片的產量跟不上,造不出更多的超高頻通信基站。
二是高速鐵路通信網巡檢員的隨身工作站,產量同樣跟不上。
所以三元通信網絡,目前僅開通了‘京城→十里營街道→西江紅谷灘’。
由于是內部局域網,又必須使用對應的超高頻信號調節器,才可以通過三元通信網絡連接新泰數據庫,當前用戶暫時為0。
不過,從無到有,自家也算走了過來。
余陽踏查到傍晚。
等到離開的時候,穿過山溝,偶遇一個放羊的老頭兒。
其隨口問道:“大爺,吃了沒?”
“吃了吃了,今天伙食好,有個雞腿。”
“味道咋樣?”余陽遞根煙,順便瞧了瞧黑山羊。
“菜都很下飯,吃起來巴適的很。”
余陽尋思許久,終于聽明白了什么意思,“您就養了兩大仨小,五只羊?”
“夠了,養到過年,交給三元農業,我就可以拿到三元醫保證,今后在藥店看病不花錢。”
“那您出了幾畝地?”
“連我老伴的,一共十三畝六分地。”
巴蜀的人均耕地面積很少,但實際上,農戶每人持有的耕地,要遠遠大于東山。
有的每人持有三四畝,有的每人持有六七畝。
而像這位放羊的老頭兒,如果把耕地并入巴蜀三元農業,今后可以吃大鍋飯。
如果完成三元農業交代的任務,又可以享受一定的醫療待遇。
只是老頭兒年齡太大,既沒出過遠門,又沒太多文化,無法享受駐外養老,只能放羊養老。
但這樣的日子,肯定比以前好。
余陽跟老頭兒閑聊許久,等到天色徹底暗下來,方才回到小鎮。
藥店店長迎上來,“余組長,下午的時候,資陽的市警負責人前來拜訪,想要了解那幾個執法者被抓的事情,只是等到傍晚,不見您返回,就回去了。”
“讓工地那邊把人放了,告誡他們,再找三元農業務工人員的麻煩,下次以刺探企業機密罪,把他們連同當地,一塊起訴到天府,如果天府不管,那就起訴到京城。”
“是,余組長。”
余陽不是小題大做,而是這年頭有收容所。
一旦務工人員拿不到暫住證,被執法者帶進去,輕者被打一頓,拿錢贖身,重者被打殘遣返,還要繳納飯錢。
雖說東山落后,也比較亂,但實際上,許多地方比東山更落后,也更黑暗。
互相對比,東山反而樸實許多……
畢竟都是直來直去的漢子,沒那么多彎彎腸子。
晚上十點。
三元農業總經理李昌年,忽然打來電話。
“余董,有個叫竇老三的高速鐵路通信網絡巡檢員,在魔都鎩了人。”
余陽瞬間想起前段時間在太平鎮三元藥店餐廳,偶遇的那個老實漢子,當時還跟著對方一塊巡檢已建成的高速鐵路。
據說對方父親腦中風,正在新泰療養院治療。
“怎么回事,他為什么不在崗位,反而跑魔都去了?”
“他的隨身工作站可以上網,瀏覽了許多帖子,跟某些污蔑、造謠、詆毀三元農業的網民對罵,由于罵不過對方,便要了對方地址,那邊以為竇老三只是放狠話,報了真地址,哪曾想竇老三連夜坐火車趕到魔都,按照地址找上門,確定是對方后,一刀抹了脖子。”
“這是法治社會,讓十里營派出所從魔都把人要回來,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大不了巡檢一輩子高速鐵路。”
“死者是個倭人,應該是間諜,也有可能是梟聯絡人,但目前沒有充足證據。”
“這是法治社會,讓十里營派出所從魔都把竇老三接回來,表功,升職,加薪。”
片刻后。
李昌年繼續道:“倭島那邊已經收到消息,正在通過媒體,從輿論層次向東方施加壓力,要求處決竇老三。”
“今晚我就處決了他們。”
“有問題?”
“沒問題。”李昌年知道三元農業在香江對待倭人的態度,對此見怪不怪,“那我親自去趟魔都?”
“你一個白身,過去干什么?讓街道辦老黃出面,跟魔都方面談,不行的話……雖然我們無法重返魔都市場,但他們這么做,等于逼我通過股市,打擊魔都金融企業……對,直接威脅,畢竟他們還凍結著咱們在魔都的上百億紅鈔資金呢。”
“余董,您似乎記錯了,是凍結了二十億。”
“沒記錯,確實是上百億。”
“額…那我轉告老黃。”
“老黃辦事,比你強。”
是夜。
倭島多個黒幫因搶奪公共澡堂,爆發火拼。
在該過程中,倭島的多家新聞媒體被Boom。
并且有三個內閣成員,意外淹死在浴池內……
凌晨時分。
飛鳥I型偵察機,出現在東京上空。
余陽在三元農業官網發表小作文。
“米格25的航程,約3500公里,青港距離東京約1900公里,請問如何讓米格25飛到東京,丟下東西后,還能安全返航?”
這一夜。
局勢忽然緊張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