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陽與范濤確定把三環建設交給民營企業之后，坐在路邊的樹蔭下，瞅著三元快餐門口排隊買飯的人群，拿出香煙點上一支。
人口是需求的基礎。
人口數量直接影響消費總量。
而消費總量又決定GDP增量。
假設一個地區擁有1000萬人口，每年GDP增量為2000億。
當該地區的人口增加到2000萬，隨著新需求的增加，該地區的現有住房面積翻倍、現有企業數量翻倍、現有汽車保有量翻倍、現有交通能源等基礎設施翻倍、現有金融業務量翻倍…
最終產生的GDP增量，在未來十年間，每年都會翻上35倍。
同時，房屋需求上升，地皮價格上漲，消費總量上升，稅費總額增加，財政收入增加。
所以老黃的‘城市吸血論’，猶如撕掉大型城市在發展過程中的遮羞布，令各地裝都不裝了，直接開啟無形的人口資源掠奪戰。
諸如北上廣老一線城市，除了推出人才引進計劃、高考單獨命題，還通過區域社保、區域養老待遇，以及醫療壟斷、科技壟斷、政策傾斜，令自身與其它城市拉開‘代差’。
諸如深城、杭城、江城、霧都等等，則劍走偏鋒，側重高新科技、金融行業，一邊吸引年輕人進廠，一邊通過證券、保險、游戲等等，跨區域吸金。
在如此背景下，雖然自家不注重GPD，但自家卻需要‘大浪淘沙’，從蕓蕓眾生中篩選出各種各樣的人才。
也所以，老黃趁著十里營二環內的三系企業外遷，大力開發三環，吸引廠外人口。
接下來，在大數據的覆蓋下，涌入三環的外來務工人員，經過民營企業的磨礪，是金子總會發光。
余陽抽完一根煙，拍拍范濤肩膀。
“雖然民營企業的經營者，都是我們精心挑選出來的可靠之人，但在巨大利益面前，人心都會變，把三環建設交給他們，一定要做好監管。”
“老大，我打算令三元建設擔任總承包，然后把項目進行切割，再分包給民營企業，再安排廠務組、巡字旗、十里營街道辦負責監督和驗收。”
“這事你看著辦，我只要結果，況且你辦事，我也放心。”
“再就是，老大，我希望能拿到一批海外項目，進行大規模勞務輸出。”
三元建設是集開發和承建于一體的跨國集團，在亞太、東方、南洋、中亞、西亞，均設有分公司。
并且背靠三元農業，又有三元建材、三元機械、三元化工等企業支持，開發和承建水平位列世界超一流。
而在過去，僅聞名全球的項目，其就先后承攬了十里營建設、東方高鐵、石油囯沙漠農業、梅河口開發區、999米四葉草摩天大廈、迪拜世界島、亞歐高鐵、巴蜀民用航天中心、波斯資源開采、西非21囯基礎建設、藏地大開發、南洋大開發、新三元重工…
此外還有三系水電站、三系核電廠、三系光伏、三系風電、糧食進口國港口、南洋眾多港口、亞美海底光纜、北美農業3.0、南方四省三系開發區（類似紅谷灘）…
余陽略微思索，“可以把不著急開發、不著急交付的項目，或者某些大型項目的配套設施建設，交給民營企業。”
“好的，老大。”
閑聊許久。
不知不覺已經下午兩點。
三元快餐門口的排隊者，也少了大半。
余陽當即拿出此次出門特意準備的錢包，帶著范濤來到隊伍最后方，打算買幾份1元盒飯。
排在前面的是一對小情侶。
男的身高接近一米九，身穿一套略顯褪色的運動裝，女的有些嬌小，衣著白白凈凈。
像極了大學剛畢業就合租過日子。
倆人同樣剛開始排隊，手牽手，低聲交談著。
“老婆，我上午跑了七場面試，有三個過了，一個是桔子科技手機店的銷售員，早八晚六，月薪1200；一個是Obi公司的安卓系統推廣員，差不多相當于在大街上發傳單，但有機會轉正坐辦公室，早九晚六，月薪1500。”
“桔子科技雖然很穩定，但在眾多電子品牌的封堵下，好像沒有擴店計劃，如果做銷售員，恐怕很難晉升，并且桔子科技沒有技術深度，熟練掌握他家的系統和設備，對以后發展也沒有太大作用。”
“那就選Obi？”
“Obi的本質，跟泰坦公司差不多，都是皮包性質，甚至連組裝廠都算不上，不如再面試幾場。”
“可是老婆，我們的房租又漲了，我做臨時工積攢的錢也所剩不多。”
“我家里剛打過來1000塊，夠我們支撐一段時間，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第一份工作一定要慎重選擇。”
“其實我們可以去南方，以你我的學歷和專業，找個大型公司不是問題。”
“十里營更有前途，就像咱們老家的地區負責人，寧愿孩子來這里搬磚，也不走關系安排到官企。”
“嗯，那我再試試三系企業。”
余陽開口道：“那個地區負責人的孩子，會不會因為學習差，才來板磚？”
小情侶詫異的扭過頭，男的開口道：“他孩子學習很好，畢竟家境在那放著，接觸的資源跟我們完全不一樣，據說還是浙大畢業。”
“好家伙，浙大高材生來十里營搬磚？”
“我也想搬，但沒機會啊。”
交談中，小情侶買了三份1元盒飯。
男子兩份，女子一份。
余陽則買了四份，分給范濤兩份。
至于時常陪伴左右的道一僧一，那哥倆太耀眼，不適合微服私訪。
所以此次只帶了常福常壽，他倆有自己的辦法解決溫飽，無需理會。
而走進快餐店。
雖然吃飯的人少了，但休息的人挺多。
并且夏去秋來，里面沒開空調，卻因為人多顯得格外悶熱。
甚至走上一圈，身上就沾滿了飯菜味。
余陽干脆回到之前的樹蔭下，坐在馬路牙子上，與范濤一塊品嘗。
1元盒飯的飯盒，由三元食品提供，整體半透明，長18厘米，寬9厘米，厚3厘米。
里面沒有隔離，滿滿的全是南越大米，左邊鋪著番茄炒蛋，右邊鋪著土豆牛肉。
雖然雞蛋不怎么多，牛肉也不怎么多，但湯汁充足，拌上一拌，吃起來倒也香甜。
畢竟是三元出品。
與此同時。
同樣沒找到餐桌的小情侶，也走出快餐店。
女子看到樹蔭下的身影，拉了拉男朋友的胳膊，“看那倆人，雖然衣著普通，但比咱們見過的大公司面試官還要有氣質，身份肯定不一般，說不定是廠內出來體驗生活，或者廠外派來學習的高干。
再看他倆左右十米外，有兩個兇巴巴的壯漢，從咱們來排隊，我就發現了他們，到現在還沒離開，要我說，這兩個啃盒飯的，不是大老板，就是被劫匪盯上的大冤蛋。”
“那咱們怎么做？”
“笨吶，你上去套近乎，我在暗中隨時報警，如果他倆是大老板，你厚著臉皮問一問公司，如果合適，再問問要不要人，如果他倆遇到劫匪，我報警抓人。”
“聽你的。”
男子說著，拿著盒飯來到樹蔭下。
余大當家出門，廠衛肯定對周圍進行了探測，避免意外走漏消息，被人遠程襲擊。
而對于靠近的人，如果是五個以內的襲擊者，余陽自己可以解決，如果五個以上，常福常壽會進行干預。
因此對于男子的到來，余陽和范濤均沒有反應。
男子坐在旁邊的馬路牙子上，一邊打開盒飯，一邊自來熟的打招呼，“兄弟，你們也是來尋機會的嗎？”
余陽哪能不明白小情侶的心思，微微一笑，“不，我們只是路過，順便發放幾個機會。”
男子微微一呆，“發放機會？”
“有時候，機會可能從天而降，有時候機會可能需要自己尋找，也有時候會主動送到眼前。”
“老板，我需要這個機會，不，我女朋友也需要！”
“你就不怕我是騙子？”
“這是廠內，大數據已經覆蓋過來，百萬大學生志愿者巴不得騙子主動出現。”
余陽扒拉兩口米飯，看向站在快餐門口的對方女朋友，“你學什么專業？”
“我是東山體育學院特招生，排球專業，但大二進入東山二隊需要拿10萬塊，我家里窮，便轉了運動心理學，直到畢業，不過，我在學校的時候，自學了電子計算機和三系電子類書籍，雖然不專業，但對市面上的電子產品，都有一定了解。”
余陽拿出S.Y掌機，后臺自動跳出男子的詳細信息。
一個農村來的體育特長生，大二之前的身體素質堪稱一流，也就是國家一級，但算不上拔尖，再加上家里窮，并且沒遇到伯樂，最終泯然眾人矣。
而對方的女朋友，與對方在同一個小縣城，畢業于一所普普通通的醫學院，學的醫護類專業，目前在考三系幼師，看成績，三年內沒什么希望。
不是實力太弱，而是百校聯盟擴招，畢業生暴增，百校聯盟與三系企業開始完全對接，假設一個科室招收100人，最多對外招收1人。
換句話說，非百校聯盟畢業，進入三系企業的概率不足1。
對比參加百校聯盟招生考試的50錄取率，簡直低的離譜。
但沒辦法，這是百校聯盟招收優質生源的方式之一，不能更改。
余陽想了想，“我倆只是普普通通的職工，沒什么權利，但對三系民營企業比較了解，也認識幾個人，我記得三元建材旗下的子公司，曾投資了一家民營孫公司，里面有幾個需要體力，并且需要了解電子終端的崗位，要求能吃苦耐勞，踏實務實，但由于是孫公司，不是三系企業，更沒有4小時工作制，便沒有對外招聘，我看你個子挺高，身板也挺硬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幫你問問。”
“我愿意！”
男子說完，繼續道：“冒昧的多問一句，是哪類工作？”
“建材嘛，需要分揀、打包，目前十里營的絕大多數工科企業，基本實現了自動化、智能化，也就是用機器人代替人工，但一款新材料問世后，機器人需要識別這款建材，并且需要在不同場景識別它，比如大風、大雨、暴雪、水淹、火燒，甚至從眾多類似建材中找到它，再分類打包，這些工作，需要人工對機器人進行訓練，并且需要在一定時間內完成訓練，否則會耽誤與新建材相關的項目。”
余陽亮出S.Y掌機，亮出后臺發來的幾張工作照片，“你的這個工作崗位，是穿戴上同步設備，與機器人一起在不同環境中抓建材，并記錄測試和訓練數據，動作不能快，否則機器人學習模塊跟不上，也不能慢，否則機器人學習不達標…總之，就像穿戴一套沉重的機器外骨骼，陪著機器人一起做慢動作，枯燥，無聊，具有一定危險性，等工作經驗足夠，只要你的學識跟上，在民營公司擔任研發工程師不是問題。
如果你足夠優秀，或許可以從民營公司轉崗到三系企業，獲得加入集體的機會。
至于你女朋友，可以在民營公司附近的三元藥店任職，走正常的晉升路線。”
“謝謝老板！”
“記住，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獲得機會后，只有令自己更重要，別人才會更需要。”
“謹聽教誨！”
余陽示意范濤給對方留個民營建材公司的聯系方式，并給那邊和三元藥店打個招呼，隨后將吃完的飯盒丟進垃圾桶，沿著馬路向前走。
同時與AI山神系統對話。
“你的‘幸運機制’，全都是借助大數據進行模擬，得出結果后，再在現實創造‘幸運事件’，然后令一部分幸運兒猶如中大獎，從而激勵更多人。我這種隨機抽取的‘給予機會’，對你的幸運機制有沒有影響？”
“在山神系統下，一兩個人的改變，對我創造的世界線，并沒有太大影響，并且我的世界線會自動校正，就像剛剛的小情侶，他倆的人生發生巨大改變，我把此事列為偶然，或者說，這是天道的意愿，不影響世界線。”
余陽點點頭，“關閉山神。”
在很早之前，自家對AI的看法分為兩派，一派支持，一派反對。
時至如今，支持者試圖創建‘數字化全民公社’，反對者試圖打造‘抗衡AI的機制’。
數值化全民公社，猶如AI修仙，整個社會由‘天道’監管和運行，眾生平等，職工們以貢獻獲取權限、晉升、待遇。
抗衡AI的機制，相當于‘AI黒客’，它沒有任何功能，只有毀滅AI的能力，又叫‘被禁錮的污染源’，一旦釋放，三系AI徹底癱瘓，三系顯卡矩陣完全損毀，包括備份數據庫也無法恢復。
當然，這是兩個派系的終極目標，不是自家的目標。
嚴格來說，余陽并不希望AI過度介入社會。
就像婚配制度，它已經干擾了正常戀愛。
又像時不時冒出來的‘幸運兒’，在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是一種不公平。
包括其此次出行，隨便給出‘機會’，同樣是一種不公平。
但不給出機會，又如何激勵更多人？
猶如彩票，始終沒人中大獎，如何吸引人買？
所以還是要時不時丟出一些機會當做誘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