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半天,鄰居們才退散。
于秀麗沒做飯,破天荒的張羅下館子,陳建軍也同意,于是三口人急頭白臉的騎車出去。
為什么急頭白臉呢?
國營飯店,大師傅7點半準時下班,誰來也不好使!外賓也不好使,外賓都給你鎖外面。
仨人到了一家飯館,非常好運,客人不多,交了票和錢,點了一份溜肉片,3兩肉,要4毛2;一盤尖椒炒豆腐,4毛,因為豆腐很珍貴;一碗菠菜雞蛋湯,2毛。
外加四兩水餃,這年頭的四兩跟后世不一樣,指的是四兩干面粉。
陳建軍還想要瓶茅臺來著,服務員讓他滾……
天可憐見,陳奇穿來十幾天了,頭一頓吃著好的,一邊旋一邊嗶嗶:“我寫了封破信就下館子,等我真正成名的時候,你不得把北京飯店包下來?”
“你真要有那天,我說死也給你包!”
于秀麗以為今天就是兒子的巔峰了,毫不猶豫的插了一把旗。
“我看了你的文章,寫的尚可!”
陳建軍矜持的稱贊,道:“你的想法我也很支持,干什么都不要忽略自己的精神世界,你愛好文學就多寫寫,這就是提升自己的過程。”
“嗯嗯嗯!”
陳奇敷衍的應著,忙往嘴里扒拉餃子和肉,末了道:“媽,再來一盤肉吧,不夠吃啊!”
“同志,再來一份炒肉絲!”于秀麗喚道。
“沒了!”
“師傅要下班了!”
“也不看看幾點了!”
服務員一鍵三連,于秀麗訕訕的縮回手,陳建軍欲言又止,再止,繼續止,陳奇也沒敢說話。
不敢惹啊!
“禁止無故打罵顧客!”
…………
回了家,王大媽正在院門口轉悠呢。
“喲,三口人下館子去啦?這么好的事兒,是該慶賀慶賀……我找小陳說幾句話。”
效果是顯著的。
以前叫小子,現在叫小陳,以后就得是陳老師了。
陳奇留了下來,王大媽見四下無人,才道:“我呀也不廢話了,人家塑料廠領導專門來街道,就為解決這件事。他的意思是,一定會給那幾個人處分,有什么結果他們也受著,也知道錯了,你就高抬貴手,到此為止吧。
你看怎么樣?”
“您這話嚴重了,我都有點過意不去。”
其實不是陳奇心狠,開張第一天就被diss,如果不殺一只坤坤儆猴,以后得沒完沒了。
對方認錯表態,他也不想糾纏,而隨即頓了頓,道:“王大媽,您知道他們廠是做什么產品的?”
“就是塑料制品唄,涼鞋什么的。”
“涼鞋?塑料涼鞋?”
“是啊,夏天大家可喜歡穿了,涼快,還能蹚水,我要不是年紀大,我也想買一雙。”
好東西!
陳奇眼睛一亮,道:“我姑且有個想法,他們廠給我們提供一些涼鞋,不用太多,保證我們這個夏天貨源充足就行。等領導視察的時候,我們也給他們美言幾句,您看行不行?”
各方都很篤定領導會視察,因為這是典型。
王大媽皺眉:“咱們是賣茶水的啊,跟涼鞋不搭靠。”
“我可提醒您,這都四月份了,天漸熱,等夏天一到,咱們茶水生意會一落千丈,到時您現想辦法?”
王大媽苦著一張臉,確實是這個道理,道:“那我們合作社到底算什么啊?感覺亂七八糟的。”
“甭管算什么,咱們先試試,把大家日子帶起來才是硬道理。如果塑料廠不方便,就讓他們走損耗,他們每個月總有損耗率吧?低價處理給我們,不違規。”
“那我跟他們說說?”
“麻煩您了!”
王大媽走了。
陳奇進屋子,老爸老媽還在興奮之中,又聊了好久。
終于夜深人靜。
他躺在外面的木板床上,賣大碗茶雖然不錯,但效益低,積累慢,還受季節影響,勢必要廣開貨源。夏天一到,先有涼鞋,再進點冰棍、雨衣什么的,初步就能站穩了。
那些百貨商店有大量的積壓物品,都可以溝通溝通。
但這個他就不打算出馬了,做到現在的地步,他覺得已經仁至義盡。
…………
“關于人生的意義”,這個話題很快形成了大范圍的討論。
天南海北的信件寄到了中青報,觀點各不相同,有些確實很深刻,報社每天刊登這些信件就忙的不亦樂乎,銷量勢頭良好。
此后的兩天,于佳佳來了兩次。
都是給他送信,一麻袋一麻袋的送,順便給了14塊錢稿費。
人道洪流時期是沒有稿費的。
作者投稿,對方會回寄一張卡片,憑借卡片可以去新華書店領一本領袖著作,像陳忠實、賈平凹那會就在投稿了,一毛錢都沒見著。
1977年,這幫寫字的覺得可以要稿費了,于是開始鬧騰,國家便出臺了一份標準:著作稿每千字2—7元,翻譯稿每千字1—5元。
1980年,往上提了提,著作稿每千字3—10元,翻譯稿 1—7元,同時恢復了印數稿酬,以按萬冊計算,就是每印一萬冊,作者能拿一定比例的稿酬。
到了1984年,又提了提,著作稿6--20元,翻譯稿4—14元。
可以說,稿費一直都不高,除非寫百萬字的大長篇,第一個商業化的作家是王朔,他光明正大的開始要版稅。不過呢,這是針對報社、雜志社、出版社的標準。
電影廠的劇本不算在內,暫且不提。
陳奇的文章兩千字,所以拿了14塊錢稿費,起初他還虛榮且驕傲的,像批閱奏折一樣看信,但很快沒了興趣。
老實說,那些信寫的不咋滴。
女青年雖然熱情,但也保守,沒一個附帶自己照片的,讓他怎么提得起興趣?他可是網聊30分鐘就要“看看腿”,聊一天就要“看看奶”的家伙……
總之,討論仍在持續著。
他這個始作俑者的熱度卻在明顯下降,就像后世成名15分鐘的網紅。
陳奇也不在意,他只是納悶,劇本已經投過去幾天了,怎么還沒請我去住招待所啊?他一度擔心出了什么事,好在沒有偏離自己的計劃。
“請問,陳奇同志在家么?”
這日傍晚,一個身材很瘦,眉毛很濃,有點像屠洪剛似的男子敲開了陳家的門,自我介紹道:
“我是北影廠文學部的編輯,我叫梁曉聲……”
(冇了!
存稿已經沒了,我每天都是現寫的,盡量在下午5-8點的時間段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