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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要綠了啊

  這時候,五十名南京打手忽然齊齊大喝道:“某等愿為護花使者!”

  聲音整齊劃一,直震運河港口!

  從這精氣神和組織度可以看出,他們必然是南京打行里的精銳!

  更有個頭目,指著林泰來叫道:“個子大又能怎么的,你爺爺我也不是嚇大的!”

  馬湘蘭突然又展示出了“大氣敞亮”的一面,對著林泰來開口道:

  “如果你此時還肯收下銀票,尚能化干戈為玉帛,不然也只好先禮后兵了。”

  林泰來總算明白,史料上說馬姬為人豪俠明快,仗義疏財,到底是怎么個樣子了。

  累了,毀滅吧!

  同時面對五十人,林教授今天卻沒慫,依然從張家兄弟手里接過雙鞭,立刻進化成完全體。

  林教授身旁帶來的小弟們,也就是校書公所派來助拳的那些伙計,見狀也紛紛舉起了手里的什物。

  本來應該是戰前緊張肅殺的氛圍,卻差點讓周圍觀眾和對面敵手繃不住笑聲。

  只見林教授左右小弟們,人手一個柳條編的長方形大笸籮,就是鄉村里常見的那種盛具,還都特別加裝了把手,豎起來約摸半人多高。

  南京來的精銳打手立刻覺得,這波穩了。

  別人拿農具打架,大都是鋤頭,對面卻人手一個柳條編大笸籮,這是想笑死他們嗎?

  林教授出道以來,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打一群,張家兩個累贅都不插手的,今天算是頭次帶著小弟們打團。

  當然,如果不是身邊有小弟們幫手,林教授肯定不會傻到一個人同時與五十人開打。

  只聽一聲喊,林教授就帶著小弟們上了。

  這也很出乎觀眾和對手的預料,沒想到十來個人竟敢主動去沖對面五十人。

  不愧是新近崛起的全蘇州城第一好漢,果然悍勇!

  然后更令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一幕,出現在眾人面前。

  只看到一些小弟齊齊舉著半人多高的大笸籮,也不主動進攻,就圍繞在林教授的左右和后方,緊緊跟隨林教授腳步,輪番將林教授掩護的扎扎實實。

  方形大笸籮在這時,仿佛變成了巨盾,反正用來格擋木棒攻擊足夠了。

  林教授不必再顧忌左右和身后,只用眼看前方,狠狠打過去就是。

  于是就看到半圈多巨盾,裹著林教授沖進了南京來的五十打手陣容里。

  就像是一盆沸水潑進了螞蟻群里,登時就炸窩了。

  又像是一輛坦克,沖進了只有冷兵器的步兵方隊里。

  幾個回合下來,所有南京打手都發現,自己面臨一個困難的處境。

  正面打林泰來完全打不過,側面和后面偷襲又打不著林泰來。

  如果想打消耗戰,己方卻又陷入了急速減員的節奏,眨眼間就倒下了十來個人。

  在蘇州城幾次打團,林教授一般都留著余力,沒那個必要下死手。

  但這時候對方人實在太多,直接就是五十個人撲上來。而且也沒有本地情面可講,還留手就等于是自虐了。

  故而每每一鞭下去,往往就是筋斷骨折,殺傷速度比前幾次團戰更快。

  打著打著,南京來的精銳打手們又愕然發現,己方只剩一半人了。

  突然之間,士氣說崩就大崩特崩了,南京來的打手們不約而同四散潰逃。

  這時候林泰來不需要“巨盾”掩護了,找了一個方向,高速邁著一米二大長腿,不依不饒的進行追殺,又放翻了十來個人。

  其他小弟朝著另兩個方向追殺,林泰來也就不管了!

  到此為止,滸墅關阻擊戰的第一戰,以十敵五十,大獲全勝!

  林泰來一口氣追了一里地,這才住手,然后慢慢的往回走,同時也是恢復體力。

  一個同時打五十個,打完了后,終于也感到有點累了。

  林教授感到了淡淡的憂傷,是不是自己的上限快到了?會不會不太夠用?

  回到“主戰場”時,林泰來看見有三四個醫士,背著沉甸甸的藥匣,還帶著徒弟,正在地上的傷員之間來回游走。

  他們對著傷員一個個的詢問過去,遇到有錢的傷員,立刻就地醫治;遇到沒錢的傷員,就直接忽略過去,再直奔下一個去。

  這場面讓林教授看得發愣,滸墅關的醫療事業這么發達嗎?

  戰斗這才剛剛結束,立刻就有醫生進場,這速度比幾百年后的救護車還快。

  有個五十多的老醫士抬頭發現了林教授回來,連忙迎上去,自我介紹說:“老朽乃是吳縣縣衙醫科的李扁鵲,與章糧書也是相熟的。”

  聽到是縣衙醫科的,林教授這才放下了鐵鞭。

  李扁鵲松了口氣,又繼續說:“聽聞林教授出鎮滸墅關,我們幾個連夜趕了過來。

  果不其然,真就遇上了一筆大生意,在此要謝過林教授了!

  等回了縣里,老朽做個東道,以后還望林教授多多關照!”

  林泰來:“......”

  他確實從李扁鵲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真誠的、發自內心的友善。

  如果友善度也有數值的話,在他所有初見的人里,李扁鵲絕對是初始數值最高的一個!

  再看向那幾個游走在傷員里的醫士,林泰來不知怎得,想起了徘徊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禿鷲。

  這大概就是生態系統啊,林教授忽然有所頓悟,感悟到了一丟丟的天道。

  等林泰來感慨完,然后指著一個傷員說:“不許救他,別人隨意!”

  這個傷員就是剛才熱血上頭后,帶頭叫囂的南京打手頭目,終于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

  底層江湖就是這樣殘酷,幸虧林教授主打項目是文學。

  又來到港口岸邊,卻見一群閑散人士圍了個大圈子,對著圈里人品頭論足。

  “嘖嘖,原來這就是金陵十二釵之首馬姬啊。”

  “開眼了,聽說這是最近十幾年江南名氣最大的女人。”

  “氣質不錯,可惜年紀有點大了。”

  “你懂什么,這年紀才有韻味。”

  在人群圈子內,張家兄弟這兩條漢子一左一右,將馬湘蘭死死的看守在原地,跑都跑不掉。

  半刻鐘前還意氣風發、氣定神閑、灑脫明快的金陵花界大姐大馬姬,現在卻像失了魂一樣,恍恍惚惚的不知還剩幾分神智。

  弱小,無助,又可憐。

  張文看著遠處那些奮勇追殺殘敵的其他小弟,不屑的對弟弟張武說:

  “這就是我們能輕輕松松當左右護法,他們卻都是傻卵的原因!

  他們不明白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坐館說過的,要會用腦!”

  張武嘀咕說:“咱們身邊這個名媛,我看也沒聰明到哪里去。

  連水深水淺都不知道,就傻乎乎的跑過來打頭陣,這不是給坐館白送上門么?”

  林泰來嘆口氣,生態系統真是多種多樣,每個人都在適應環境。

  “散了散了!”林泰來對著人群吼道。

  看到提著帶血鐵鞭,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巨漢,馬湘蘭稍稍的清醒了一點點,從全傻恢復到半傻。

  “奴家無話可說,任君處置,只懇請讓奴家再見伯谷哥哥一面!”

  林泰來簡直聽不下去,你馬湘蘭三十好幾了,又叫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哥哥,你們肉麻不肉麻?

  馬湘蘭口中的伯谷哥哥,就是蘇州本地文壇盟主王稚登,馬湘蘭一輩子深情的對象。

  不知為啥這兩情人以兄妹關系相處,挺變態的。

  林泰來將鐵鞭扔給張家兄弟收好,然后居高臨下的對馬湘蘭道:

  “別扯那些沒用的,你這個金陵第一名媛,能不能跟我認真的談談文學?”

  這叫不忘初心,林教授不會忘記,自己的初衷是文學。

  馬湘蘭自嘆只身落于賊手,處境可憐,凄婉的說:“只要能再見伯谷哥哥一面,文學就文學了。”

  林泰來有點無語,就你這失了智的樣子,還談個屁文學啊!

  忍不住就諷刺道:“你執著去見王稚登干什么?想讓他難堪嗎!”

  馬湘蘭反問說:“本月姑蘇文壇盛會,推選文壇新五子,奴家要為伯谷哥哥助威捧場,怎么就是難堪了?”

  林泰來“哈哈”大笑,“助威?捧場?你可真笑死我了!

  我可以告訴你,王稚登肯定會入選文壇新五子!但你覺著這真的是榮耀嗎?”

  不等馬湘蘭再說什么,林教授搶著繼續說:“第一,我們蘇州城的文壇泰斗人物,什么時候需要給別人當宗門五子了?

  文壇復古派鼎盛的前七子時期,我們蘇州同時有江南四大才子,并沒有甘居前七子之下啊。

  后七子興起的時候,文征明需要討好后七子,加入復古派嗎?

  現在你覺得王稚登當這個復古派宗門新五子,還是榮耀嗎?

  第二,王稚登今年已經五十一歲了吧?而這次新五子候選人,大都是三十幾到四十左右的!

  所以王稚登以五十一歲的年紀,以蘇州本地文壇盟主身份,求得恩賜,和一群后輩同列新五子。

  我再問一遍,馬姬伱覺得這是榮耀還是恥辱?這是利用他,還是可憐他?”

  馬湘蘭頓時又從半傻狀態變成了全傻,心境一點一點的破碎。

  林泰來又大聲的質問:“所以你再告訴我,馬姬你去助什么威,去捧什么場?

  去為了王稚登被糟蹋,被人踩而助威捧場嗎!

  而且他還有可能是自愿的,你就這么想親眼看著他難堪嗎!

  你就這么想出現在現場,讓他更加難堪嗎!”

  馬湘蘭不知不覺淚流滿面,突然哽咽著問道:“你住在哪里?”

  林泰來愣了愣,下意識的答道:“關署旁邊的城隍廟。”

  馬湘蘭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好地方,今晚我想喝酒,能一起嗎?”

  林泰來:“......”

  我只是想打消你的雜念,好好的與我討論文學而已,你怎么總是有亂七八糟的念頭!

  你們這些文藝名媛的腦回路,真是搞不懂!

  站在后面的張家兄弟瞠目結舌,坐館真高,實在太高了!

  先打后訓,直接搞定了金陵第一名媛!

  坐館這是要半途出擊,硬生生把當今蘇州文壇第一人王老先生給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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