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盟主批判定性后,心里強行把那個名字暫時按下去,又問道:“今日第二熱議的事情事什么?”
只要能干掉第一,第二不就是第一了?
王士骕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但父親要問,他又不好不說,只能答道:
“第二熱議的是,花榜第十一孫憐憐受某人感召,仗義疏財扶危解難,散盡家財出高價五百兩,購買了戚少保的萬斤鹽貨。”
王世貞不屑的說:“都是無知愚民!戚少保怎么可能稀罕那五百兩!”
王士骕解釋說:“但很多人目擊,戚少保真的當場答應并收錢了,不然也不會成為熱議。”
王世貞:“.”
王士骕便又轉移話題道:“以我看來,戚少保心里對朝廷的涼薄多少還是有點怨氣,所以借機發泄一下。”
王老盟主此時沒關心戚少保是不是有怨氣,只面無表情的問:“第三熱議呢?”
王士骕無奈的繼續匯報:“第三熱議的是,某人樓船夜宴,一手調戲金陵三美,一手寫詩噴文壇大會,就是剛才那首詩。”
不過王士骕緊接著又說:“第四熱議就是父親和趙用賢太白樓決裂,期間過于無情,連陪酒名妓都不給安排。”
王老盟主忍無可忍的拍案道:“第四又有什么意義!”
王老盟主有時候并不介意被人批評,但只是第四名就很介意了!
作為父親最親密的助手,王士骕積極的獻計獻策提醒說:
“現在世人都知道某人不但會打人,還會寫詩了,這個勢頭很不好。
而且似乎還真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瀾,推動某人上熱議,這點必須要追查!
不然任由這些人肆意縱橫,復古派的文壇大業永無寧日!”
王老盟主稱霸文壇三十年,一生征伐無數,不知鎮壓了多少逆賊。
重新穩住了心神后,他很霸氣的說:“會寫幾句詩又怎樣,那也是亂民賊子,文壇之敵!”
然后又吩咐說:“至于背后究竟是何人在陰謀操持輿情,你負責追查到底!
一定要在文壇大會期間,將這撮文壇逆賊揪出來,然后發動宗門士人口誅筆伐之!”
“是!”王士骕立刻答應,行動才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此時又有仆役來向王世貞稟報說:“松江馮家二老爺遣人來問,老爺是否有意出席他的雅集,也好提前奉上請帖。”
王士骕本以為父親不會答應,正想著替父親回絕了,但卻聽到父親說:
“去,為何不去!也該公開亮相一次了,省得別人都忘了我王元美!”
自從來到蘇州城,王老盟主的交際活動一直都是以私下個別談話為主,并沒有公開參加過雅集文會。
大家都猜測,老盟主可能等到私底下醞釀成熟了,才會親自召開一次盛大主會,公布新五子成員。
馮時可本來也就是例行公事的禮節性詢問一下,但沒想到老盟主居然肯出席自家雅集。
這個意外讓馮二老爺有點猝不及防,如果老盟主來了,那林教授又該怎么安排?
聽說老盟主私底下已經開了口,將林教授定性為“亂民賊子,文壇之敵”了。
這可如何是好?
幾乎在同時,引發了很多人煩惱的林泰來在樓船上悠悠醒來。
昨日第一次上桌,有點太興奮了,幾乎通宵達旦,凌晨才睡下。
如今再睜開眼,時間就是下午快到傍晚了。
回首昨夜,品味人生,如夢亦如幻,很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此后林教授到樓船底層叫起張家兄弟,然后搖搖晃晃的下了樓船,重新回到了陸地上,心里才又稍微踏實點了。
再想起昨晚那些中二的詩詞和話,竟然有點小羞恥。
自己還是個底層年輕人,一切事業都才剛起步。
不能因為一夜紙醉金迷,就沉迷于此不能自拔,誤以為自己同樣已經是人上人了。
站在岸邊,林泰來打了個哈欠,突然冷不丁在李家樓船旁邊,又看到了一艘眼熟的花舫。
孫憐憐的妖媚臉龐出現在花舫窗口,正對著自己招手。
林泰來很奇怪的問道:“昨天不是放你提前回城了嗎?怎得又過來了?”
孫憐憐趴在窗口,做了個俯首的姿勢,捏著嗓子答道:
“三日之期已到,恭迎教授回歸!蘇州城名馬和美人翹首以待!”
林泰來:“.”
名馬和美人,這么快就傳開了嗎?自己又又寫出第二篇爆款了?
不得不說,這些能登榜的名妓們,只要對你用心起來,一個比一個會玩!
上了去蘇州城的花舫后,林教授一邊喝著荷葉粥,一邊問道:
“伱昨天回了一次城里?那邊應該沒有別的什么動靜吧?”
孫憐憐答道:“奴家來接你之前,聽說了一件事,王老盟主將你斥為亂民賊子文壇之敵!”
林教授疑惑不解:“我又怎么惹到他了?他老人家的更年期早過了吧?”
相處幾天,孫憐憐也發現了林教授腦回路十分清奇,忍不住問道:
“老盟主如此對你定性,無異于是動了封殺你的念頭,你難道就不擔心?”
林泰來淡定的說:“給我定性再壞也不要緊,想壞事變好事還不簡單?
翻手作云覆手雨,紛紛輕薄何須數!等我回城后,隨便弄幾下,定性就能反轉了。”
孫憐憐閃爍著大眼睛,提煉出了精華字眼:“翻云覆雨?云雨?弄幾下?”
林教授:“.”
于是為戚少保扶危解難的二人,忠義無雙小奉先和仗義疏財風塵女,聯袂回到了蘇州城。
林泰來目前的臨時住處,還是在上塘街校書公所的側院客房。
傍晚時分,當他走進校書公所大門時,就看到了徐總管一張臭臉。
“范允臨把賠償你的房契送到這里了,你收下,然后速速搬走。”徐總管不耐煩的說。
林泰來趕緊將房契接了過來,細細欣賞了一番。
經過努力打拼和艱苦奮斗,足足用了長達一個月時間,終于在蘇州城擁有了真正屬于自己的房產,還是在南濠街繁華市區的!
過程艱辛不足為外人道,林教授只想告訴世人,只要努力就一定就有回報!
收好了房契后,林泰來又對徐總管問道:“你為何臉色如此難看?莫非不為我感到高興,還是對我依依不舍?”
憤怒使人失去理智,徐總管一時間忘了某些不堪回首的經歷,對林教授指責說:
“江湖人稱你小奉先,張幼于喊你今布,果然是沒錯的,簡直就是吃里扒外!
難道我們蘇州的花榜美人不行,就看你一直和南京來的女人鬼混!
帶起來的熱議,絕大多數都是南京那邊來的女人!昨晚又是金陵三美!”
林泰來不滿的說:“如果你把白狀元免費放到我這里,保管帶飛!”
“想都別想!”徐總管現在的心態就是防火防盜防教授,直接一口拒絕了。
然后又反打說:“你還能記得,你是蘇州校書公所的文學教授么?
你的所作所為,對得起校書公所么?今布小奉先!”
林教授顧左右而言它,“什么小奉先,什么今布,你這是偏見,絕對是偏見。”
徐總管嗤聲道:“馮二老爺要引領你加入文壇,結果現在里外不是人;
戚少保要傳你武功槍法,結果淪落到販賣私鹽的地步。
你還說你不是今布小奉先?”
林泰來發現,自己竟然連徐總管都說不過了,女人確實影響了他的機敏程度。
他便扭頭回到借住的側院,對著張家兄弟和留守的四大金剛叫道:
“搬家,明天就搬家!在這里寄人籬下,還被當賊一樣防著,實在太受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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