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樓在望。
唐棠雙槍交錯,兩顆獨頭子彈開路。
「轟轟……」
打得前方磚石亂飛,粉屑四濺。
身形隨后突進,矯健得如同一頭獵豹,兇猛得一塌糊涂。
周平安則是如影隨形,跟在身后,腳步聲都沒有,突然,他伸手一探,抓住前沖的師姐手臂,把她扯到了身后。
剛剛那么一刻,眼中明明沒有看到任何東西,精神中卻是感應到前方空間,殺機彌漫。
「咻……」
一道黑色影子掠過。
唐棠原本身處之地,空氣被劃出一道細細白痕。
緊接著就有勁風激蕩,銳風撲面。
周平安想也不想,抬手就是兩槍。
打在前方三米處斜上方。
一蓬鮮血灑了下來,立即就感覺到頭頂墻面微微震動。
他悶哼一聲。
腳下微微用力,身形扭轉,耳畔有低嘯響起,一縷銳風閃過。
與此同時,抽刀,反撩。
滄月寶刀一旦出鞘,空氣就浮顯絲絲寒意。
伏波刀勁化為柔柔春水碧波。
無數細到極處,柔到極處的刀絲,環繞身側,化為刀勁漩渦,封鎖頭頂上空。
「鏘……」
低鳴聲中。
周平安感覺到手中長刀傳來的輕微阻力,眉間就閃過一絲冷意。
氣機牽引之下。
刀鋒一道熾亮光芒閃過,人隨刀走。
哧啦……
刀光如練。
隨著空氣被斬開一道細細裂縫,外墻無聲無息的,被直接斬穿。
慘叫聲中。
兩片濺血軀體就已經出現眼前。
那是一個身上長著無數細密鱗片,頭顱呈三角形,一雙眼睛略顯灰白的人形生物。
此人從左肩到右胯,被一分為二。
連心臟也已經被斬成兩半,上半身還微微掙扎抽搐,一時之間,還沒死透。
「這是,蜥蜴基因,竟然會隱形!」
唐棠直至此時,才站穩身形。
她被周平安重重一拉,拉得身體如騰云駕霧一般,不由自主就飛過三四米,還在半空,就發現一柄漆黑細刃斬過,有看不到的人,在瘋狂攻擊著。
然后,他就看到周平安長刀出手。
兩刀連斬,連怎么出刀收刀,都沒看清楚。
本來空蕩蕩的所在,就已經出現兩截尸體……
電光火石般的交鋒。
把唐棠心頭先前僅存的微微得意,一掃而空。
「好刀,好刀法。」
一時之間,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剛剛那一刀的唯美和凌厲。
心里終于明白。
難怪自己這位師弟,無論走到哪里,背上都背著一柄長刀。
就連參加晚宴,也把刀帶到車上。
他不是閑得無聊或者蓄意顯擺。
實在是,一刀在手,簡直神鬼難擋。
剛剛這個隱身基因改造者,出現得極其突然,出手也是快到極點,偷襲之下,換了自己認識的任何人,都很難反應過來。
就算不死,也會身受重傷。
被其所趁。
但是,在周平安眼前,無非就是抽出刀子,舞兩下的功夫。
什么隱身,什么改造,全都是笑話一般。
‘想必,那天打掉[宏興會館]的時候,師弟出手,十成功夫,只用了一兩成……"
唐棠驚訝的發現這一點,心里又升起無比喜悅來。
一種被呵護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有這么一個高高手站在身邊,哪里還需要打生打死,平趟即可。
想到先前的種種擔憂,她一時覺得有些可笑了。
「找對目標了。」
看到身前這位被斬成兩截的蜥蜴改造人,就算奄奄一息了,仍然目光兇厲的盯著自己,周平安隨手揮刀,把他的腦袋斬成兩片。
舞了個刀花,重新歸刀入鞘,當先前行。
推開了前面辦公室的木門。
「你們來晚了。」
巨大落地玻璃前,一個負手而立的中年眼鏡男人,轉過頭來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陳大少爺是坐直升機走的,先前那位會隱身的基因改造者,就是城南實驗室二號,被你斬殺在凱旋酒樓的小天后蘇文靜,是三號。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并說了,我一并回答,保你滿意。」
周平安知道,眼前這位中年人沒有說假話。
那位所謂的「陳大少」的確是走了,就在先前自己還與那些槍手糾纏的時候,他就聽到細細的嗡鳴聲,從樓頂傳來。
那是螺旋漿刮起的風聲。
「跑得和尚,跑不了廟,泰和制藥雖然財力極強,也有著許多人支持,但這并不是他可以逃脫生天的理由。」
周平安說得理所當然。
完全沒想過,對方會不會有強大的勢力,以及更厲害的基因改造者。
他有這個信心。
先前沒有發動攻擊,也只是因為,想要一切走程序,盡量在規則之內辦事。
但是,今夜對方露出的冰山一角,讓他明白。
有時候,自己講規矩,人家不見得跟你講規矩。
「如果我猜得沒錯,今晚的陷阱,就是你在謀劃安排,算計了這么多,有沒有算計到,自己的死期將至?」
「不會的,我觀察了你很久……你雖然出手狠辣無情,行事全無顧忌,但是,你有野心。
但凡有著野心,想要做點什么的人,肯定不會隨便殺死一個對自己全然無害,反而益處無窮的謀士。」
「你能幫我?」
周平安感覺有點荒謬。
前一刻,還互相算計,打生打死的。
后一刻,這家伙竟然就想投降,還篤定自己不會殺他,也不知道哪來的信心?
眼鏡中年攤了攤手:「當然,比如,能幫你對付泰和制藥接下來的反撲,保住一條性命,等待時機來臨。人活著什么都有,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而且,我還能給你各種情報,抱括但不限于,泰和制藥董事長陳廣元的一些秘密,以及與永生集團的暗中勾結詳情。
當然,城南實驗室的事情,暫時動不得,里面牽涉各方利益,防衛力量也太強,不但有著泰和精銳力量守衛,還有著一個野戰大隊人手常駐,攻擊這里,等于自尋死路……」
唐棠站在一邊,一聲不出。
周平安沉默了一小會,突然笑道:「我想知道,文山將軍墓,當時到底出土了幾件神秘寶物,都在哪里?」
「你竟然還知道這個?」
眼鏡中年任長興也跟著笑起來:「是了,你自己得了一塊殘境,自然是想要知道另外兩塊在哪里,寶刀已經在你手上,虎符在陳廣元手里,你也拿不到,還是別想這些了,咱們做人做事,不能太過貪心,否則,必有大禍。」
「你說得沒錯。」周平安嘆息一聲。
「按理來說,留著你一命,以你的頭腦,應該能幫到我不少,甚至,興和商行的財力,
也很有用處。可是,我想答應放你一馬,三年以來,死去的那些人,卻是不答應啊。」
一聽這話。
任長興剛剛還從容篤定的笑容,突然僵住。
他聽懂了周平安的意思。
自己算計了人心,算到了利益。
卻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
仇恨。
不但是三年前。
五年前,任長興就已經加入泰和制藥效力。
為陳家父子多方謀劃,把這個企業發展得興盛無比。
其中經手了許多陰私事情。
自然,也包括三年前那些失蹤案子。
實驗室里的基因改造,總是需要先行者,每一樣成果的出現,埋葬的無一不是尸山血海。
至于三組警員之死。
以及當初為了震懾東江一些不安份的勢力,動用了許多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這些東西,他都已經基本上忘記了。
此時,感受到周平安濃郁得堪稱實質的殺機,才醒悟過來。
原來,自己放下的,別人卻一直記著。
刀光一閃。
在任長興絕望的眼神之中,他的頭顱,沖天而起。
鮮血濺射,在落地玻璃上面,染出一條血線。
透過腥紅血線,正好能看到,遠處凱旋酒樓三樓燈光。
「你真的對他的投靠一點也不動心嗎?」
看到周平安干脆利落的把任長興一刀斬殺。
唐棠微覺暢快的同時,心里也有著許多疑惑。
要知道,任長興此人,雖然名聲不顯,但是,在三組檔案之中,卻也曾記錄過的。
此人心思縝密,足智多謀。
在短短三年時間之內,就把泰和名下的分公司興和商行,經營成兩三億資產的實業公司。
并且,還周旋于泰和董事陳廣元與他的兩個兒子中間,哪一個都把他當成心腹。
無論是經商,還是交際,這位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更別提謀劃布局能力……
先前在凱旋酒樓中,遇到的陷阱,無疑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其兇險之處,那也不用多說。
若非周平安本事太過強橫,底牌多如牛毛。
面對那種局面,換做是唐棠的話,早就被此人生生給算死,從此再無翻身機會。
這么一個謀士,如果投靠過來,真的能夠幫上大忙。
「不動心。」
周平安搖了搖頭。
「看一個人到底是不是真心,不能只看他說什么,還要看他是怎么做的?」
他指了指任長興的尸體,冷笑道:「此人不但沒想著真心投靠,反而為他家主子盡心盡力的拖延時間,并且,還想把我帶進坑里呢……」
「你是說,他用的緩兵之計。」
唐棠只感覺自己腦子都有點不好使了。
皺著眉頭使勁想,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東西。
卻發現,剛剛那一刻,自己竟然沒有半點懷疑。
還真的以為,任長興是打算投降。
因為,他陰謀暴露,逃也逃不掉……
不是不能逃。
逃得今日,這興和商行大廈就在這里,除非,他一直躲起來不露面,但那怎么可能。
雙方已然見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能躲一日,總躲不過十日百日。
因此,他最好的做法,就是自曝機密,假意投靠,借謀劃之機,把周平安引入死地,一 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威脅。
如此曲折心思,別說一般人發現不了,就算是看懂了蛛絲螞跡。被對方投靠帶來的巨大收獲影響,也不會理智的看待事情。
一不小心,就會栽到對方手里。
「若是沒有那些槍手和隱形人,也沒讓泰和大少陳子文提前坐直升機離開,但凡出現哪一樣情況,我就信他。」
周平安目光如同星光般微微閃爍,望向窗外漆黑夜空,似乎能看穿一切,緩緩又道:「師姐,你有沒有覺得,這種情景就像故事里說的差不多。」
「故事?主公,快走,我來斷后嗎?」
唐棠都被這么提醒了,立即恍然大悟。
別說,還真像。
不但讓那位陳家大少就這么安全離開,更是拖延了追擊的時間,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打入對手內部,還能順手布下死局,坑死對方。
果然險惡。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動腦子嗎?」
唐棠這時想明白,心情就有些沮喪。
「別想了,師姐先前雙槍連環,跳躍翻滾攻擊的招式很精妙呢,簡直是漂亮極了。」
「真的嘛,你想不想學?我教你啊。」
一聽這話,唐棠立刻就不困了。
她偷偷摸摸的請托關系,找了一個厲害的退役教練,修練了這么一手「槍斗術」,就是想要看到周平安的震驚羨慕。
一時之間,如同三伏天喝了一瓶冰紅茶,爽到了毛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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