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安開了一槍之后,回首望了望跑得已經很遠的那數千名失去戰意的士兵,也沒想再追。
他隨手收起手中短槍,插在腰側,問道:“老先生手中有刀,又適逢其會,是不是想要與我比一比刀法?”
“不,我的刀只針對兇獸出手,布朗有句話其實沒說錯,軍中每一個級強者都負有守土之責,防御的是兇獸,不到萬不得已,不與人類拼死。”
瓊斯隨手解下背后闊刃,抓在手里,刀身之上就亮起熊熊炎光,他揮手一甩,刀身已經插入山崖之中。
“倒是周先生的力量,令老夫十分好奇,這么多年來,還從未見過有人把體魄練到這么強橫的地步,尤其是,并不是通過基因改造。”
他的眼里迸射出濃烈的好奇。
緩緩伸出右掌,又道:“不知道周先生有沒有興趣與老夫較一較力氣,看一看,同為級力量側的比較,到底能碰撞出什么樣的靈感與火花?”
“好,那就比一比力氣。”
周平安第一時間,就敏銳的感知到了瓊斯心中的復雜。
對方分外不想為了布朗的亂命,與同級別的強者拼死拼活。
但是,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家鄉的這些士兵死在自己面前,尤其是連領軍大將也身死,好像也不是那么合適。
雖然,可以用規矩來解釋,來推搪。塞住普羅州民眾以及上層的悠悠之口。
但是,他內心卻是過不了這個檻。
總得表示表示。
“來!”
瓊斯右掌前伸,沉肩墜肘,左腿箭,右腿弓,腳下重重一踏,地面搖晃,整個魁梧巨大的身形,就如山峰一樣轟然撞了過來。
身前雷鳴炸響,紅光滟滟,空氣就如水面一般,震開層層疊疊的漣漪。
這一刻。
周平安精神感應之中。
就發現。
在瓊斯老頭的檀中穴處。
那團潛伏斂息的熾熱源泉,就如火山一般,猛然噴發出強烈至極的雄渾力量,匯聚在他堪比常人大腿的右臂之上,轟然推來。
“好力氣。”
周平安眼中精光直射半尺。
深吸半口氣,滄海刀氣瘋狂流轉,不動明王金身以及五欲魔身,同時加持,臉上身上泛起瑩瑩金光,有如廟里佛陀一般,也是一步踏出。
金色手掌似乎泯滅空氣一般,無聲無息的就印在對方火紅手掌之上。
“嗡……”
一道沉悶至極的轟鳴震蕩出現在兩人身前。
金光和烈炎,絞纏著向身周兩側激射,挾裹著無窮氣浪,撕裂地面泥土巖石,拉出一條深達數米的深溝。
煙塵滾滾,綿延數百米。
兩人身軀一合即分。
周平安身體肌肉骨骼發出鏗鏘錚鳴,筋絡崩崩作響,腳下連退五步……
一腳頓住,地面塌陷,身體微微后仰。
他張嘴就吐出一口熾裂火光,右臂衣袖破碎的同時,火紅色肌膚轉眼泛氣黑氣,又亮起白芒,緊接著,才恢復肉色。
而對面的瓊斯老頭,卻是倒退了四步,一腳后蹬,踩碎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樹樹干,上半身毛孔炸裂,無數細小如同金針般的氣芒,迸出皮膚。
帶出大片大片血霧。
他黑紅色的臉龐,變得慘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長長吐了一口氣,平伏身體四肢百骸傳來的隱痛,笑著說道:“厲害厲害,體魄比鋼鐵還要堅硬,最難得的是,那股鋒銳之氣,極難抵擋。在力量的凝聚方面,我不如你。”
周平安拍了拍手臂上的衣服灰燼,拱手笑道:“老先生這道能量,可以熔毀一切,力量更是強橫無比,足足有四十萬斤以上,攻擊力方面,比我要強。”
“你更強!”
“你要強一些!”
兩人假惺惺的說了幾句,卻沒有再動手的想法。
當下揮手告別。
看到周平安背影遠去,懷特才從地上爬起身,吐出一口泥土草葉。
剛剛兩人試力的時候,那股巨大強橫的勁力余波,把他掀得像是一只風箏,摔出了十來米遠,跌得暈頭轉向。
這時候才緩過氣來。
正好看到了周平安和瓊斯兩人互相吹捧的場面。
以他的眼力,當然看不出誰強誰弱。
不過,瓊斯老頭雖然臉色慘白,卻是仍然帶笑,應該是占了上風吧?
“瓊斯先生,以您的實力,既然占了上風,怎么不順水推舟,把他留下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占上風了?”
瓊斯老頭張嘴就噴出一口鮮血來,身體晃了晃,眼中就閃過一絲慎重:“這人身體里面那股鋒利氣息,簡直可稱得上是無物不斬,差點,就把我的內臟給摧毀了。
最厲害的是,這人年紀輕輕,身上也沒有基因兇獸改造過的痕跡,不知為何,力量達到三四十萬磅,也不知他是怎么練出來的?東方那個國度,果然神秘無比。”
“啊,那他若是起了殺心,普羅州那就危險了。”
聽到瓊斯老頭也這么警惕周平安的實力,懷特身體一顫,面上就露出驚恐來。
“你看你這膽小的模樣,還是缺練啊。我只是說,這人肉身強度和能量級別都極高,但也不是對付不了。真正生死搏殺,我至少有六成機會取他性命,九成把握與他同歸于盡。”
老頭瞄了一眼自己那柄闊刀,伸手輕輕一招,厚重烏黑色大刀跳到手中,發出嗡嗡顫鳴之聲。
橫刀當胸,頗有一種豪烈之態。
“那就好,那就好。”
懷特一拍胸口,吐出一口長氣,放心下來。
卻沒有發現,瓊斯老頭眼神有那么一瞬間閃爍不定。
周平安找了一輛軍車,開到蘭鳳嬌幾人躲避之處。
大道之上,此時已然空無一人,他也放松下來。
招呼幾人上車之后,沉聲道:“去機場吧,你們看到了,經此一戰,至少在普羅州這片土地上,已經沒人敢攔。”
不容易啊。
個屁。
身后幾人對視一眼,完全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先前飛機空襲,大軍攔路的時候,幾人甚至以為,自己這些人可能要交待在這里了。
他們最奢侈的想法,也只是能殺出一條血路,逃掉性命。
卻萬萬沒想到。
周平安竟然憑借著兩柄小手槍,把對方四五千人的精銳野戰打得分崩離析。
不但把對方徹底打崩,更是連領軍大將也斬殺了。
這一戰之后,普羅州肯定是“聞周色變”,根本就不需要再逃。
只要是有一點腦子的,這時候想到肯定是把他們這些人禮送出境,有生之年,都不想再看到這位“閻王”。
“那老頭很強嗎?”
幫著幾人抬了兩個傷員上車,直到羅格發動車子,緩緩前行,蘭鳳嬌此時才定下心,開口問出。
因為,她發現,周平安已經把直播停了。
顯然,接下來的言行不再會暴露在大眾眼光之下,就可以說一說悄悄話。
周平安正樂滋滋的盤算著,自己收獲的五十五萬愿力絲線,心里想著,回去之后,立刻可以提升修為,又變強許多。
而且,還有不少剩余愿力,可以加速修行不動明王金身法,或者修行自己的“入微”秘技級別。
就算是不能突破,增加一點進度也是好的。
聽到蘭鳳嬌這樣問。
他立刻就知道,身邊這幾人,那股不安之意,其實并沒有完全退去。
先前在直播間看到自己與瓊斯老頭兩人“角力”的威勢,未免有些擔心對方出爾反爾,暗中再次出手。
“不用擔心,那老頭是個明智的,他不會冒著生命危險,把普羅州一州民眾當為籌碼擺到賭桌之上。”
周平安臉上浮現一絲淺笑,又道:“再說了,先前給那老頭留了一點面子,你們沒看出來,他自己心中有數。真的拼死搏殺,他的勝率不超過三成,十招之類,就有可能會死。”
“啊!”
蘭鳳嬌、羅格幾人,全都睜大眼睛。
看著周平安的臉色,想起這一路上的經歷,他們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以周平安的戰斗方式,身法步法和刀法,強得讓人摸不著頭腦,來去如電的同時,出手更是詭異無比。
這種打法,明顯是刺客的攻擊方式。
攻如雷霆,動如閃電。
打起游擊來,那是會讓人絕望的。
只不過,他一直是正面交鋒,讓人忽略了這最重要的一點。
而那位瓊斯老頭呢,出手大開大合,身形魁梧強壯至極,無論是攻擊方式,還是體型風格,全是戰士作派。
一個刺客與戰士,當面硬碰角力。
竟然拼了個平分秋色。
真的雙方拼死一戰,誰勝誰敗,也不用多說了。
以短擊長,都能打成這般模樣。
以長擊短,殺敵也不在話下。
這也許,就是從一開始,那瓊斯老頭,并不愿意與周平安拼刀的真正原因。
“伱還隱藏了實力?”
羅格想到這里,心神劇震,差點沒把車開到土溝里去,丟了老司機的臉面。
轉頭驚訝問道:“那可是鼎鼎有名的[炎龍刀]瓊斯,就算是在鷹盟之中,也算是絕對的強者。在他們這種層次的人眼里,黑榜都算不得什么……”
真正的強者,只流傳于口口相傳之中。
并不會每天沒事干想著出風頭。
他們都有著自己的責任。
各自鎮守一方……
是人類最后的基石。
這一點,各國都有著默契。
打歸打,斗歸斗。
兇獸不能忽視,總要留著后手。
周平安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從某一方面來說,羅格的猜測其實是正確的。
他何止隱藏了實力。
甚至連一半戰力都沒有拿出來。
這個世界很大。
周平安現在還沒有摸到底。
一向以來的謹慎作風,讓他在行事之時,總是習慣性的留出一些底牌。
比如,“凈世蓮華身”的爆發,他就一直藏著。
修成第四重之后,從來沒有在現代世界這邊露出一點半點。
再比如,他的生死無常圓滿功法,能夠無限續航,生死轉換,自動恢復的能力,也沒有展現在別人面前。
極致爆發,再加上無限恢復。
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相比較而言。
快捷至極的身法步法,以及神妙圓融的刀法,反倒算不得什么了。
剛剛試過“炎龍刀”瓊斯的級戰力。
他大概摸清了自己的力量層次。
如果把所有底牌用出來,級戰力,在他面前,也不過是一擊而已。
就算對方自爆當場,也不可能第一時間把自己炸死。
只要不死,就可修復完全戰力。
保命的能力簡直強到爆。
不過,這些東西,就不必暴露出來了。
多留幾重后手,就多出幾分應變。
強中更有強中手,意外無所不在。
多幾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活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這一點,周平安有著極為深刻的體會。
回去東江的航程,一路順風。
就如周平安所料。
不但在機場那里,有人禮數周到的送自己這批人登機。
在飛行途中。
也沒有什么戰斗機來襲。
當然,導、彈也是沒有的……
似乎,鷹盟已經默認了自己在普羅州所做出的事情,并沒有什么報復的舉動。
暗地里是不是這樣,周平安不清楚。
至少,明面上沒人來找麻煩。
他就已經很滿意了。
剛剛回到金桂苑。
洗去一身風塵,吃著周媽媽精心準備的飯菜,唐棠就上門來訪。
“吃過沒,一起。”
周平安慣常的不去探查自己身邊朋友親人的情緒。
但就算如此,他仍然可以看得出來,師姐臉色有些異樣。
“你先吃吧,吃完了陪我走走。”
天色昏黃,月上柳梢。
吃完飯散散步,也算是很正常的邀約。
周媽媽強忍著眉間喜意,裝做沒聽到這句話,自顧自的去廚房里忙碌,還不忘側著耳朵偷聽客廳里兩人說話。
見到剛剛考完試的周蘭,竟然跟屁蟲一般想要湊到餐桌旁,她連忙一把拉住。
“死丫頭,不要耽擱你哥談正事,明天還有一科考試,你還不去溫書?沒考好,小心人家后悔,不讓你保送了。”
“行行,溫書就溫書,老媽你就偏心吧。等過一兩月,我去京都了,你想罵也沒得罵。”
周蘭嘟嘟嚷嚷的嘀咕幾句。
倒是沒再打擾周平安和唐棠。
天色期黑,兩人出了金桂苑,唐棠神情肅然,小聲道:“東江城港口處,很不正常,可能有高手進來了,但是,沒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