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書常修行七年,山中無歲月,漸忘今夕是何時。
今天有一個女人因為我的話生氣了。
我見她在高興于周圍男人都愿意讓著她,或者哄她開心,于是我見她年紀小,未免她受騙,故直言道:他們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想睡你。
然而她惱羞成怒,問我就不想嗎?
我想了想,為表誠意,我只好動手揍了她一頓。
畢竟,讓我動手的人,這片天地間已經不多了。我如此破例,她當知足。
“舉重若輕,看似傷重,實則不損分毫,以二證合道修為,能讓一介血肉凡胎如此,不愧是能夠弒師成功的人!”
少女“阿鹿”面無表情地出現,只是和某個小丫頭不同的是,她是始終眼含笑意,然而并沒有半分真實情緒在里面。
而某個小丫頭雖然面無表情,但什么情緒都藏在那雙漂亮的眼睛里。
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此言不假。
“前輩這是很在意那位香香姑娘?”譚書常有些意外的說道,讓他略表誠意的那個女人,便是李洛瑕的侍女香香。
七年過去,當年的小少女也已經成了大姑娘。
“畢竟認識了十來年,她也是我在這甲五界……哦,是參宿天。她是我在參宿天為數不多的朋友,在她故去之前,我還是很在意這份感情的。”少女“阿鹿”慢聲說道。
然后,她低頭看了一眼譚書常剛寫好的日記。
因為就那樣攤在桌面上,一副完全不介意誰來看的樣子。所以,少女“阿鹿”很想問問,他寫日記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以前,她也想過是不是譚書常想要以日記證道,好使得自己練假成真,成為那天命之子,但后來發現不是。
畢竟那一根白色的氣運柱子,實在是太明顯了。
要是成了天命之子,那么這一根氣運柱子至少都是紫色的!
譚書常現在確實是不介意別人來看自己的日記,因為沒人來看,怎么知道他的厲害之處?
這一事,和他此前一證長生者后的公開講道,究其本質其實是一樣的。
“前輩要看嗎?請。”
譚書常主動遞過了這篇日記,同時他也想看看,在這位神秘真仙面前,那一只素白手掌還敢不敢來拿他的日記。
少女“阿鹿”其實早看了一遍了,若不然她也不會一出現,就說那樣一番話。
不過這個時候出于禮貌,還是低頭看了一遍。
然后,少女“阿鹿”將畫好的一幅輿圖交給譚書常。這上面記錄了一件法寶的下落,其品階達到了仙這一層次。
這是她承諾好,給譚書常的。
當然,這等達到仙這一層次的法寶,會流落在四天柱之地,一直沒有被哪位真仙取走,自然不是沒有問題。
不過不是這件法寶本身存在問題。
而是據少女“阿鹿”說,這是某位上仙即將上演的劇本里的一件道具。
該道具不太重要,不過也不是可有可無。
他只要能夠正大光明地奪走,亦或者提前找到,那位上仙是不會在意的。頂多來幾個一證、二證級別的走狗,來尋他的麻煩。
三證修士是不會派的,因為那個上仙手下的三證修士沒幾位,并且每一位都很有名氣。
一旦動了,丟臉的是那位上仙。
而譚書常選擇要這個,并非這位神秘真仙前輩只給了他這么一個選項。而是其他的,不是仙劍,就是和劍道有關,比如需要劍道境界才能催動的法寶。
這是唯一一件不是仙劍,且達到了仙這一層次的法寶!
“多謝前輩!”
譚書常看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是在哪里,但不要緊,截取一部分輿圖,找人問問就好了。
“這是之前說好的,不用謝我,而且能不能達到,還得看你自己。”少女“阿鹿”微微搖頭,然后突然笑道:“香香其實已經成親了。”
“嗯?”譚書常一時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食髓知味,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呢?”少女“阿鹿”說完這話,便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她知道,且樂在其中?”譚書常恍然。
少女“阿鹿”微微點頭,然后便離去了。因為譚書常的欺師滅祖經歷,給了她很大的啟發,她沒準真的能靠此成功!
“是我小看天下人了。”譚書常虛心接受,是他太想當然了,以后遇到這種事情,還是旁觀為好。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子非魚,焉知魚不樂在其中?
然后,譚書常離去了,因為魚沒釣出來,他本來還想看看這位神秘真仙前輩,如何對上那一只素白手掌。
不過沒事,聽這位神秘真仙前輩的意思,她這一段時間都會在參宿天,那么他過幾日再來嘗試一次好了。
而在感知到譚書常離開后,這位少女“阿鹿”眼中再度露出意外之色。
因為譚書常這個二證合道實在是太自由了!
二證合道,在歷經天地問道后,其實就已經和那片天地綁定了。如果說,凡俗氣息是元始天界對凡俗生靈的一種鉗制,那么這二證就是對于初步長生者的一種鉗制。
按理來說,在二證合道之后,想要從四天柱之地返回凡俗天地,是千難萬難,因為首先會被這片天地的天意給排斥。同樣,想要去元始天界,也會變得極其困難。
可這譚書常,實在是輕松的過于不符合常理了。
于是,這位少女“阿鹿”只能再次感慨:“不愧是能夠弒師成功的人!”
弒師,是她畢生的夢想。
可這又是她現在做不到的!所以,只要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無論是怎么樣的修為,她都佩服。
因為對方的處境,和她是很類似的。
都是要以弱對強,且勝率寥寥。
譚書常沒有在詭異游戲停留,他直接回到了天鬼嶺,然后就感覺巡山廟附近有些許陰氣殘留,這是有陰神來過了。
而對方也沒有遮掩的意思,因為些許鬼火在此地燃燒。
這些鬼火一感應到他的活人氣息,就瞬間生出了變化,顯化為一個個文字。
但譚書常不認識。
因為鬼語。
不過沒關系,譚書常隨手從自己的伴生血池里抓出來一個陰神,然后請對方翻譯。
這個陰神雖然被煉化了,但是沒有丟失自己的意識。
只是無法反抗譚書常。
所以,很快譚書常就知道了這些文字的信息。
“小心書山仙門,過去的書道繼承者,都沒有選擇回書山仙門。”
譚書常若有所思,他通過陰氣的感應,已經知道哪位陰神了,不過對方這一番話的意思,他卻是拿不準。
因為他已經知道過去的九位書道繼承者,之所以會出問題,是因為都遭了青衫老者的暗算。
不過想到青衫老者身為風青之氣,卻能夠在被煉化后恢復記憶,這一點本身就足以存在貓膩了,再加上他動手腳的手段太過玄妙,雖然青衫老者說是他無意中領悟出來的,但真的是青衫老者無意中領悟出來的嗎?
若這里是凡俗界,譚書常斷然不會多想,可這里是四天柱之地!
真仙居住的元始天界,可就在那一片天的上面!
地煞正法、天罡正法、天司!
譚書常想了想,便沒有抹去這些文字。
因為他準備留給即將到來的客人看看。
“無緣無故提到書山仙門,這應當是不可能,這書道傳承就是書山仙門的。所以,這是書山仙門知道了我的消息,即將到來了吧?”
譚書常一念及此,便決定再緩一緩去找法寶,他準備挑個合適的時間。
而這個合適的時間也沒讓他久等。
翌日,旭日才剛東升,紫氣慢慢鋪開,譚書常便感應到了大量長生者的氣息,他們就在那天鬼嶺的入口外面。
于是,譚書常溝通起了貪婪法則。
或許是因為鬼曾經也做過人,所以有時候是真的很通人性。就書山仙門對譚書常的態度這一點,天鬼嶺上的一眾陰神,是真沒猜錯。
這才傳出消息的第二天,書山仙門的修士,便無比隆重地趕來了。
前后足有數十人。
而這數十人,每一位都是踏足長生的境界。
為首一人,更是三證修士。
不過,這前來之人,清一色都是劍道修士。因為眼下的書山仙門,修行書道有些成就的,大貓小貓兩三只。
盡管總人數還算可以,但只憑自身的話,大多連御器飛行以見山河也辦不到。
只不過,當這些劍修來到了天鬼嶺后,卻發現那座破敗的巡山廟內,竟然是空無一人,那位得到了書道傳承的巡山使,眼下根本就不在廟內。
“天鬼嶺出入口僅此一處,他去了何處?”書山仙門此行前來的三證修士,微微皺眉道。
“師兄,莫不是這位也與此前的幾位一般了吧?”同行之人中,一位一證長生的劍修,忍不住說道。
而此言一出,此行前來的幾十人,都不由露出了笑容。
更有甚者,還笑出了聲。
畢竟,書道傳承者,接連出了九個傻子這種事情,早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諸位師弟且肅靜。”
那為首的三證修士,這時神情平靜的這般說了一句。
聞言,其余的書山劍修果然都不在笑,雖然一證、二證、三證,都可稱之為師兄弟,但和三者之間的差距,也是大到了無邊。
更何況,此行帶隊的三證修士,還是一位大能修士。
其名黃無極,出身于靈域之南的天青水域,其家族在那里擁有大片水下洞府,乃是南門天柱之地最頂級的家族之一。
而黃無極之所以在書山仙門,只是因為他拜師紫金上仙。
紫金上仙雖然眼下還只是地煞正法真仙的境界,但沒人會懷疑他能夠再進一步,踏足天罡正法的境界。
一位地煞正法真仙,會遏制一位天驕的成長,但一位天罡正法真仙不會。
天罡正法真仙雖然對于氣運的抽取更多,但身為其弟子,可以隨時借來天罡正法庇護。而在天罡正法的加持下,一位三證修士都可以壓著一位地煞正法真仙打。
仙道之路,越往上,對下的壓制就越大。
越級而戰,在成仙之后,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由此可見這天罡正法的庇護,有多么的不可思議!
也因此,黃無極在書山仙門內的威望極重,只比拜三奇略遜一籌。
而拜三奇能壓黃無極一頭,也只是因為拜三奇沒有師父。
沒有師父在前面抽血和擋路,拜三奇自然只需要等到一個合適契機,就能修成那地煞正法了。
黃無極就不行,他除非能頂著紫金上仙的壓力再進一步,不然的話,他得等紫金上仙成天罡正法真仙才行。
“走吧,這位道友既然不在,那么我們下次再來吧!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這位能夠想明白了。”黃無極面無表情地說道,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但多少是有些不佳。
“是,黃師兄。”眾長生劍修齊聲應允,他們平日里就不敢觸這位黃師兄的霉頭,更何況還是現在?
譚書常的溝通貪婪法則,離開四天柱之地后再回來,落腳地其實并不是固定的,只要是他去過的地方,他隨時都可以降臨。
這一點,有些像是神通騰云駕霧的加強版本。
而此時的譚書常,趁著書山仙門修士去天鬼嶺的時間,他已經去找那件仙寶的下落去了。
達到仙這一層次的法寶,稱呼起來太麻煩,所以譚書常簡略為仙寶。而這其實也不少修士對這一類法寶的簡稱。
法寶是一個大范圍的稱呼,任何達到了通靈之寶的層次,都可以稱之為法寶。但也因為不分級,所以法寶的強弱,有時候很難直接看出來。
譚書常不知道那副輿圖上的精準下落,但不要緊,他可以去找熟人問問。
“譚道兄,你怎么過來了?”紅蓮鯽見到譚書常,萬分驚訝。
“天鬼嶺山中的那位地鬼仙,被前九任巡山使封印了,所以便宜了我,我在見過幾位陰神后,發現祂們都沒有離開天鬼嶺的意思。”譚書常故意透露出這一個信息。
“竟然如此?”紅蓮鯽大感意外。
“我手里有一份好友送的半副輿圖,她說那里應該有一件寶物,所以我打算去找找看,你可知道這是哪里嗎?”譚書常拿出了半份圖。
來的路上,他給分成了兩份。
為了像是本來就只有半份,他特意手撕的。
“藏寶圖?譚道兄,市面上很多假藏寶圖的,你可要當心!那幫喪良心的坑起人來,那是把人往死里坑!”紅蓮鯽聞言,卻是忍不住如此說道。
“多謝道友提醒,但我還是想去試試。我有分身神通,可以及時抽身。”
“那道兄一切小心,不過我也不太熟悉這種藏寶圖上的路線,因為我不好讀書,要不道兄你去我家中的藏書中找找看?”紅蓮鯽說是這樣說,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一眼那半份輿圖的意思,只是拿出了一枚解禁令牌。
這位紅蓮鯽道友是一如既往的怕死。
畢竟,紅蓮家族也是一個出過真仙老祖的修行世家,各種修士之間的齷齪,紅蓮鯽即使沒有全部耳聞,也是略知一二的。所以,出于謹慎,為了避免這半份輿圖是真的,所以紅蓮鯽便想了這么一個折中的法子!
“多謝道友!”譚書常再次道謝,然后接過了那枚令牌。
也沒有費多少功夫,他就找到了輿圖上標注出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