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書常有些悵然,倒不是在感嘆那漩渦之下,居然被鎮壓了一位等同道祖境界者。而是對于自己就這樣多了一位“師父”這種事情,他不免有些許似曾相識感。
因為他也是這么遇到的第一任恩師黑心老人,雖然不是他救了黑心老人,但他與黑心老人的第一次相遇,也如這一次般,充滿了戲劇性。
從始至終都沒問他愿不愿意!
雖然他應當不會拒絕,但憑什么不問他?這可不合禮數呀!
此時,譚書常自然已經不在那絕壁之后的地方了。
他在一個叫做天常宮的地方。
畢竟是一位等同道祖境界者收他為徒,所以這位在離開絕壁地域之時,自然是順手帶上了他。
而譚書常也沒敢和這位談談禮數問題……畢竟不久前才從自己那位生母口中,得知了道祖的無敵偉力,他哪里會在這種地方給自己找不快。
他才地煞正法真仙,雖然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接觸到天罡正法這個境界了,但是等同道祖境界,那可意味著這位已經走到了天司之極啊!
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已經無法用天壤云泥之別來形容了。
這會兒,立身在這天常宮內,譚書常感嘆之余,也不免有種夢回自己十五歲時,被恩師黑心老人帶上黑心山的恍惚感。
因為那一年,恩師黑心老人將他帶上了黑心山,便就再也沒管他。
眼下亦是如此。
將譚書常往天常宮內一扔,那位等同道祖境界的“師父”,就一下子沒了蹤影。
譚書常看向四周,他眼下連個方向都分不出來。
他因為這天常宮內,處處是顛倒感。就仿佛東、南、西、北這四個方位,是可以不斷變換的一樣。
于是,譚書常猶豫起要不要變化成太阿火主道友的模樣,以極致之境的變化仙術威能,去瞞過那陰冥之地,使得這片誕生出自我意識的天地,將他給接引走。
至于直接回到那天地初開后剩下來的最后一個地方,他是不敢的,怕被那位等同道祖境界者發現。
雖然去陰冥之地也大概率會被發現,但那不一樣。
陰冥之地具備了自我意識,已經有“噬仙”傾向了。不管來的是什么仙,這陰冥之地都會先過去咬一口。
不過轉念一想后,他還是放棄這一個念頭,改為閉目凝神,思索起自己這《仙經》的第八卷具體內容來。
因為感悟足夠了,境界也到了地煞之極,所以這第八卷的修行內容,此時創作起來,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半分滯礙。
不過,譚書常結束這第八卷《仙經》的細節填充,也不是因為這第八卷內容已經自創完畢了,而是他知道有人要過來了,而且還是朝著他直接就這樣過來的。
所以這來人,必然是特意來找他的。
只是讓譚書常有些費解的是,這來找自己的人,怎么大老遠的就帶上了一些怒氣。
他睜開眼,看了過去。
其實不睜開眼他也能看到,只不過不睜眼看人,不太合禮數罷了。
來人是一名青年男子,看著年齡不大,而這人的修為,卻是與譚書常修為一般,都處在地煞之極的階段。
當前境界的路,已經走完了,接下來要走的,就是更上一層樓的道路了。
不過,相較于譚書常,這人明顯已經有修行多年的仙道功法,因為其氣息有著極為明顯的特征,不像是譚書常,半點這方面的氣息特征也無。
“跟我來!”這人的臉色有些不善,語氣也不太友好。
所以聽到這話后,譚書常便立即閉上了眼。
他也不是繼續去完善自己的第八卷《仙經》,僅僅只是在他人表現得不喜自己時,他也會第一時間無條件地不喜對方。
直到對方被挫骨揚灰,灰飛煙滅為止。
而譚書常如此姿態,自然是令來人大怒,只聽這年輕男子怒極反笑下冷笑了一聲:“師尊收下你,可不代表你就有與我等平起平坐的資格……”
“莫非這弟子,還分個三六九等?”譚書常這下子來了點興致,因為他恩師黑心老人也喜歡這么分。
黑心山當年以實力論資排輩,實力唯有前三,才能享受優待。
其余的弟子,如果沒有隨侍仆人為自己做事,那么黑心山上的一應雜活都要自己來承擔。
“哼!愚昧無知之輩!你且聽好了!”
這青年冷笑一聲。
“師尊乃十荒六大古仙祖之一!其修行之地,平素有二,一為終法山,二為天常宮,這是十荒無數生靈都夢寐以求的修行寶地。”
“因為如果一個仙人,能入終法山聽道,那么其便可自稱是師尊的記名弟子!而要是在此前提上,再多加一個出入天常宮,那么就是師尊的正式弟子了!”
譚書常聽罷,頓時有些許失落,因為這和他恩師黑心老人的分法不一樣,以至于這份追憶過往感一下子就沒了。
于是他問道:“這里是哪里?”
“天常宮!”青年眉頭微蹙,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你猜我為什么會在這里?”譚書常本著都是同門,理應友好相處的原則,略有些委婉地問道。
“我知道你也是師尊的正式弟子,這才會和你說這么多!”這青年冷冷地掃了這“幽泉”一眼。
“那你我之間,還有身份之別?可什么身份,能比得上一位古仙祖正式弟子的身份?”譚書常不免詫異。
古仙祖可是等同于道祖境界,這天底下還有比道祖弟子這一層身份,更了不得的嗎?
除非這位道祖的弟子,多達數以億計。
畢竟無論什么東西,只要數量一多,那么必然就會顯得不怎么值錢。
這青年聞言,頓時語滯。
因為確實如此。
不過他也很快反應過來:“雖然都是正式弟子,但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能和師尊親近的。而八位隨侍師尊左右的師兄師姐,無疑是和師尊最為親近的,并且也是我們這些正式弟子的領頭人。”
“那你和恩師親近嗎?”譚書常不免有些好奇。
“我再怎么樣,也比幽泉伱這個新來的好!”這青年頓時怒道。
而瞧著這青年身為地煞之極,卻如此心浮氣躁,譚書常哪里還不清楚,他這是說到對方痛點上了。
于是譚書常問道:“那你拜師后,是怎么來這天常宮的?”
“自然是一步一叩,恭恭敬敬,上來這天常宮!”這青年聞言,頓時傲然道,這可是他最引以為豪的地方。
畢竟這里可是天常宮,想要一步一叩上來,可不光需要毅力,還需要自身實力不俗!
而他當初能上來,是仗著天生的真靈仙軀。
這是一種生來就近乎仙的道體。并且一經有所成就,就是實力強大的仙人,而非那等尋常仙人。
“我是恩師送上來的。”譚書常說道。
那青年聞言,頓時再度語滯,沉默之余更是難以置信,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撒謊的,于是他收起了自己的負面情緒,抱拳一禮道:“見過幽泉師兄,師弟沖撞師兄之處,還請師兄海涵!為慶賀幽泉師兄拜入師尊門下,師弟這里有一顆師尊親手煉制的真靈丹,望師兄能夠收下!”
說著這話,那一顆真靈丹也被他給取了出來。
而這丹藥一出現,就顯露出了極為強勁的氣勢,雖然不見半分異象,但那股氣勢卻能令一位真仙如臨大敵,仿佛這不是一顆丹藥,而是一位地煞真仙般!
而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一位地煞真仙。
準確一點來說,是用一位相當于地煞真仙的實力強大十荒仙人,作為煉丹主藥,來進行煉制的。
此方天地確實擅“吃人”!
服下這一顆真靈丹,能將那一位實力強大仙人的一身修行,大半納入體內。
這顆真靈丹譚書常并不認識。
是這青年怕這位“幽泉”師兄不識貨,特意介紹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師弟了。”譚書常倒也沒有拒絕,因為他感覺這丹道里面,似乎藏著他可以用血池弄出來的什么東西。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當是一半煉化狀態的真仙魂魄。
能不能用來抬蓮還不好說,因為譚書常還無法確定是不是鬼道的。他這血池經過自己引導演化后,確實是沒以往限制那么大了,只能針對鬼道的力量。
但想要提升自己的力量,還是得看這鬼道的真仙魂魄。
因為那金青色石質蓮臺,只認準鬼道的真仙魂魄,實在是太挑食了!
好歹換換口味,就算仙道會消化不良,魔道也是可以湊合下的。
而這會兒,那青年已經對譚書常很是恭敬了,這以和師父關系親近,來論資排輩的方式,還真是令譚書常意外。
不過,其實真要說起來,譚書常和自己眼下這位恩師,應當也是不親近的。
而他之所以敢這樣說,無非是他篤定眼前這位“師弟”,在這天常宮多半是墊底的。要不然的話,來迎接他的,就不是這位“師弟”了!
也應當是被打發來做迎接他這事,這青年才一過來,就言語不善。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青年是這般和譚書常解釋的。
在譚書常表示揭過之后,對于譚書常的問題,這青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讓譚書常對自己這位恩師,一下子了解七八分。
當然,這個七八分是從大眾對這位古仙祖的認知來看。
這個大眾認知,也包括了弟子對師父的認知。
“幽泉師兄,這是師尊的書常殿,雖然師尊隨和,不禁任何人進入,但是這座大殿畢竟是和師尊同名,所以能不進去還是不進去為好,而要是路過,也要恭敬起來。”拉著譚書常給一座空蕩蕩大殿行完禮后,這青年如此解釋道。
譚書常聽罷,神情自然地表示認可,只是他心底難免有些許錯愕和意外。
因為這一次這位恩師,居然和他同名?
也叫書常?
念及此,譚書常沒有猶豫就決定,以后在這里,他便只用“幽泉”這個名號了。至于自己原本的名字,“譚書常”三字,他是連一個姓氏都不準備透露。
如果有人問起,那他就說自己姓董名董好了。
至于為什么是某個小丫頭的名字,而不是現編一個,那自然是因為這種事情,一回生兩回熟,他只有干過的事情,才能盡可能的減少破綻。
再者,那個小丫頭的氣運,可是紫金色!
他與她關系親近,所以別人若是以這個名字去推算,縱使手段通天,也只能推算出一個氣運紫或金的模糊答案來。
而要是換一個,亦或者用“君子墨”之類的名字,就無法如此遮掩了。
在拜過那書常殿后,那青年便領著譚書常來到了一座無名寶閣前,閣中看起來很空蕩,因為只在四面墻壁上,掛著一些字畫。
不過,只是一眼,譚書常就發現了這些字畫的不簡單。
因為這些字畫內部都自成天地。
所以,這里應當就是他那位恩師的傳法之地了。
“想來這位就是師尊新收的幽泉師弟了吧?幽泉師弟應該是看出來了吧,這些字畫確實是師尊所留,我等所修之法,所用之寶,都是從這些字畫中取得。”一名朗目星眉的男子從這無名寶閣中走出,其一身華服,修為高深莫測。
這是一位修為比譚書常還要高的真仙。
緊接著,又走出了幾人,這幾人有男有女,不過模樣都很年輕,應當是修行有成之時的年紀都不大。
而這幾人的修為,也都是比譚書常只高不低。
譚書常對此也不意外,畢竟他這一次的恩師,乃是等同道祖的古仙祖,而這些身為古仙祖的門下,修為又怎么可能弱了?
再者,只要多吞服幾顆那種真靈丹,哪怕資質再差,修個地煞之極也是不難,而隨之觸及到天罡門檻,進而直接突破的,也很正常。
“見過諸位同門!”不過,自己修為雖然沒人家高,但譚書常卻也沒有口稱師兄師姐。
正所謂,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他救了自己這位恩師所得來的好處,眼下當然是要最大化才行。
不然的話,時間一久,他怕自己這位恩師送他去入劫啊!畢竟,雖然他是意外救了自己這位恩師,而自己這位也投桃報李一般,收自己為正式弟子,看起來這一切都很美滿。
但真的如此嗎?
須知恩大成仇啊……
再者,自己這真名一事,譚書常不覺得能瞞多久。
真仙的真名,涉及到了自身命數。雖然不至于一個真名,就叫人拿去施法算計,但當有一天,兩人的名號出現了重疊,那么必須有一人要身死道消。
這是譚書常在得知自己這位恩師之名時,冥冥之中有的一種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