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僧到來,不現半分異象,瞬息而至,如同是閑庭散步,但自口宣佛號那一刻,卻又像是萬佛降臨,無量光普度而來。
光明大放四野十方。
譚書常看著眼前這僧人,明白這位多半是那西陀山的祖師,看來也正如他此前所料,三年左右的時間,這幫三百年前飛升的祖師們,便要陸續回歸了。
不過,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是回歸了一個寂寞。
畢竟仙緣已經在他手里。
于是,譚書常輕笑著抱拳一禮,說道:“前輩此言不對。”
“你是想說,你未曾因鎮壓正道仙門一事而自豪?”這僧人這時也不急著動手,畢竟在他看來,他都真身降臨了,還能奈何不了一證長生者嗎?
一證長生、二證合道、三證仙道留名。雖然這看起來只是三步,但每一步之間的差距,卻是大到了無法計量的地步。
在三證仙道留名之人眼里,除了二證合道者可堪入目外,其余的,哪怕是一證長生者都可以只是凡人。
“是八大頂級仙門,不是七個。”譚書常糾正這僧人數字上的錯誤。
“譚小友,是七個,貧僧可沒有說錯。”這僧人聞言啞然失笑,沒想到這位當代魔門之主,會在這種事情上在意。
于是這僧人很有興致地解釋道:“天劍府已經不配入甲五界頂級仙門之列。”
“前輩誤會了,我不是說前輩說錯了,我是說,我認為那是八個,那就必須是八個。”譚書常話語依舊平靜,神情自然,甚至臉上那幾分微笑也未曾減去半分,但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可怖的氣機鎖定,瞬間封死了這僧人。
這僧人不由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因為只是氣機鎖定,他便有幾分行動艱難的感覺。
固然是這甲五界還在壓制他們這些三百年前離開后又回來的,但僅僅只是氣機鎖定,就令他如此,眼前這人,真的只是修行了幾年的人?
好在這時,因為譚書常的氣息出現在這片天地間,又有人到來了。
那是一名氣質縹緲的年輕道人,面目白凈,雙眼如星辰,只見他一步一步行來,每一步踩在虛空中,第一眼見他還在數十萬里開外,但第二眼看到,此人就已經近在眼前了。
“你這老和尚,來得倒是挺早!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吃獨食,這可不好!”這道人笑著打趣了這僧人一聲,才看向了譚書常,然后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只見他面無表情地說道:“老和尚找到了你,那么你就是譚書常了吧?”
“我正是道友要找的譚書常。”譚書常很直接地承認了,沒有說什么如果這里沒有第二個譚書常的話,那么就是他了。
“你倒是坦誠,既然如此,你自我了斷吧,我給你留一個魂魄去陰冥之地的機會。”這年輕道人淡淡的說道。
他俯視著譚書常,神情明顯有些高高在上。
其雙眼目光此時自然無比,就仿佛這是一種他對譚書常的恩賜。
不過這聲音落下,譚書常還沒什么動作,那僧人的臉色,就明顯為之一變。因為他已經意識到譚書常的不對勁了,但他被譚書常的氣機鎖定,根本無法開口。
卻是他不確定如果自己冒然開口,會不會引動對方的暴起出手!
他是三證不假,但在四天柱之地,因此隕落的三證修士,也不見得就少了。有些神通和法寶的攻擊方式,完全就是匪夷所思到了極致。
不過這時,又有人因為譚書常的氣息出現在這片天地間,而橫渡虛空到來了。
那是三道一劍破空到來的身影。
這三人,兩男一女,模樣都看著不大,此時都神情冰冷,目光淡漠的看著譚書常。
“徒劍山?”那年輕道人臉色微微一變。
道祖親傳的徒劍山,哪怕并沒有像上清觀和西陀山這般找到了祖脈,也在四天柱之地混得風生水起。
甚至得了一個劍仙正宗的名頭。
畢竟是道祖所傳,誰敢說道祖留下來的傳承,是不正宗的?
因此,很多劍道真仙的講道,徒劍山的那些祖師都是有資格前去一聽的。
這份待遇,可比上清觀和西陀山的祖師們,好上太多了。
“錢師弟在他手里,還請兩位道友行個方便。”見到這年輕道人和那僧人,哪怕是徒劍山的這三位祖師,都不免主動開口,解釋緣由,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沖突。
畢竟認識幾百年了,也都清楚對方在四天柱之地頗有實力。
“錢道友?”
而這年輕僧人震驚之余,心中也隨之恍然,難怪他們上清觀和西陀山,都才下來各一位,這徒劍山就一次性下來了三位祖師!
要知道,這個時間點,昔日三證飛升的祖師們,雖然可以真身降臨甲五界了,但他們想要過來,也是需要一定天材地寶來供奉甲五界天意的。
算是以此來為自己買一張“門票”。
而這樣的“門票”,哪怕是得到了祖脈扶持的上清觀和西陀山,各買一張都得咬咬牙才行。
這徒劍山一次性下來三位,說一句花了血本都不為過。
沒準徒劍山祖師們在飛升后的三百年所得,眼下都已經因此去掉半數了。
“交出錢師弟!我可做主,只讓伱魂魄受折磨百年!”見到年輕道人和僧人都沒有再開口,這三名徒劍山的祖師中,那女子就用淡漠的目光,掃了一眼譚書常,然后好似吩咐一般說道。
“幾位道友可真像啊!”
譚書常這會兒,卻是不由發出了和安筠心一樣的感慨。
此前在陪他翻看珞珈山古籍時,安筠心主動提起了此事。她那個時候面對跨界溝通到珞珈山的祖師們,只覺得這些祖師,無論是出自珞珈山的,還是地仙洞府、太素仙門、景龍洞天的,都感覺這些祖師都是一模一樣的高高在上。
那一種俯視他們的姿態,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雖然可能是為了要他們做事,這一種高高在上感都是有所克制。但安筠心天生心靈通透,能夠隱約的感知到他人的真實念頭,因此很清楚,這些祖師對于他們這些弟子能夠與他們對話,都認為是一種無上的恩賜。
所以在祖師們斷開了與珞珈山的聯系后,安筠心才忍不住和她的鏡奶奶,說了那樣一番話。(在116章)
“像什么?”譚書常這突兀的一聲感慨,令這五位祖師都有些意外,哪怕是從出場到現在,都是神情冰冷的三名徒劍山祖師,都對此有些好奇。
“幾位道友是一模一樣的高高在上啊!”譚書常笑道,“面對我時,你們就好似那凡間的官員,在面對供養他們的百姓時一樣。一邊吸血食髓,一邊又鄙夷視之,稱作鄉野莽夫、泥腿子。”
而聽聞譚書常這話,徒劍山三位祖師無動于衷,自上清觀而來的年青道人目光微動,他能明白譚書常這話的意思,但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那西陀山的祖師亦是如此。
畢竟無論是上清觀還是西陀山,都有很多飽含哲理的著作。尤其是西陀山在這方面的前人著作,更是曾達到了一種巔峰。
“說完了嗎?”
徒劍山祖師中的那名女子,只是這般冷傲地瞥了譚書常一眼。
“說完了,所以可以請幾位上路了!”一瞬間,血光彌漫天地,但譚書常并沒有顯露出不死鮮血形,只見以他為中心,天地一瞬間切分為二。
一邊是天火不斷,大地化作巖漿,而在另一邊卻是大雪紛飛,萬里見白,無盡冰刃,自四面八方而來。
這不是這片地域化作了如此模樣。
而是譚書常的兩大神通——鑠石流金、大雪綿綿。
這一手神通之變,在譚書常五百年道行的加持,威能已經達到了超出尋常一證修士法域的程度。
在那片天火飛落之地,徒劍山三位祖師受困于此,四重火道磨難,接片演化,生動地展現了什么叫做火無常勢!
原本這三位都是神情冰冷,目光淡漠,但此時怎么都冷不出來。
想來是譚某人的這一手神通暖到了這三位徒劍山祖師。
而另一邊,年青道人和僧人在面對無盡冰刃的襲擊下,開始變得有些吃力起來。因為這無盡冰刃是借來的天地之力,而這天地之力,豈有窮盡之時?
至少,以上清觀和西陀山這兩位祖師的實力,是沒辦法讓天地之力達到窮盡地步的。
不過,這五位終究是三證飛升之輩,所以很快的,便都以各自手段掙脫了出來。
“譚小友好神通,這一手水火之法,即便是那等修陰陽大道,施展水火神通更占優勢之輩,也不及你這一半。”西陀山的僧人難掩驚色,他自認為已經高估這譚書常了,但沒想到對方隨手施展一神通,竟然令他們五人狼狽至此。
要知道,這可是以一敵五啊!
可不是一打一!
他們三百年前就都成了三證,雖然是靠著甲五界的造化機緣,才得以跳過二證合道,直接三證仙道留名,但這三百年下來,他們早已經補足了自身不足,并且將一身道行修行到了四百多年,乃至五百年的地步!
這等道行下,哪怕他們被天地壓制,無法發揮出超出一證的實力來,但也終究是三證的底子啊!
更何況還有四五百年的道行!
道行越強,神通越強!
而這會兒,譚書常也不由在心中暗嘆這五人的厲害。
要知道,他這鑠石流金,可是得自甲五界仙緣的神通。而他這大雪綿綿,雖然不是從仙緣中直接獲得,但也是通過“二十四季”感悟修成,威力不在鑠石流金之下。
這五人居然只用了片刻功夫,就破開神通逃了出來。
而且渾身上下,只見狼狽,不見傷勢。
這讓譚書常有了一種久違的如臨大敵感,這種感覺,只在當年恩師給他的威脅感之下,他愿稱這五人是恩師之下最強!
“難怪你偷襲錢師弟后,能令錢師弟連一個消息都傳不回來。”那三名徒劍山祖師雖然有些狼狽,但也還是沒有將譚書常重視起來。
畢竟他們可是三證!
乃是在仙道留名之人!
而眼前之人,不過是一還在凡人境界中掙扎的一證修士罷了。
“偷襲?”
譚書常聞言心中詫異,他可不想擔這個污名,畢竟他可沒干過這事,于是說道:“是那位錢掌教連一個回合都沒能撐下來,豈能怪我偷襲?”
“就你也配?”徒劍山祖師中的那名女子,語氣中滿是鄙夷,眼中帶有厭惡之意地大聲怒斥。
“既已發生之事,何來配不配之說呢?”
而一聽到譚書常這話,這女子當即就是揮劍,但她的劍勢都還沒匯集,天地間就陡然星光涌現。
一片天玄地黃之色,朦朧而現。
星命天地!
氣機感應之下,一道元氣星辰雷直接炸開。那女子一時不察,整個人都被崩飛了出去。
這元氣星辰雷不是自天而落,而是直接從出手者身側爆發。
一炸過后,并未停止,接連又是五次,將這女子炸的吐血連連。畢竟,這星命天地同樣受到五百年道行的加持。
此時這元氣星辰雷,不敢說等同于三證仙道留名之人出手,但至少也超出了一證的實力范疇。
六次連炸后,那女子總算是緩了過來,但不等她有所反應,一道雷霆柱子直接鎖定了她。
當雷霆柱子降下時,三道只能炸三次的元氣星辰雷伴生而出。
天地好似都震動了一般,無邊的威勢波動,直接席卷了周遭兩三個州之地。
此時此刻,甲五界的修行之士,無論修為高低,都能感覺到此地有通天修士在大打出手。
通天修士,是在譚書常一證長生后,才有的一種形容。
原本的云端修士、踏足云端,便足以形容這片天地間的強者。不過譚書常一證長生后,自然是不夠了,于是就出現了這么一種形容。
而眼下的動靜,光是遙遙感應,就不禁心生惶恐。
這會兒,譚書常見到女子竟然只是身受重創,而沒有隕落,便要說出那番早就準備多年的話。
但這時,那徒劍山的另外兩位,卻是一起出手了。
于是,譚書常便只好先看他們被炸一次。
五百年道行的加持下,這兩人哪怕有著三證的底子,也都身受重創。
見到這一幕,譚書常便及時開口了,免得再被打岔。
“三位能在向我出手后活下來,不愧是昔日的飛升祖師。”譚書常夸贊道,然后他就看向了那還沒有出手的上清觀祖師,和西陀山祖師。
“兩位是來尋我麻煩,又遲遲不出手,不怕徒劍山的道友誤會嗎?”
“譚小友,你這是星命神通?”西陀山祖師問道,此時這僧人在震驚之余,滿眼都是不可思議。因為這星命神通,在四天柱之地都沒幾個能修成,甚至很多真仙都不具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