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常宮內,不知何時起,出現了一重無形的陰霾,令這天常宮的真仙,無不心生幾分不安之意。
因為二師姐鳳和死了。
書常古仙祖門下,以與師尊關系親近程度來論資排位,位列第一的天劍,也不過是仗著其出身與書常古仙祖有幾分淵源。
是以,凡是能進入天常宮內的弟子,都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二師姐鳳和,才是書常古仙祖最為喜愛的一個弟子。
哪怕是位列第三的龍吟、第四的持器,都遠不如這位二師姐鳳和。
畢竟,能后來者居上,比天劍更先一步進入第十次轉世,就可以看出,這位平素從書常古仙祖手中,得到了多少好處。
可現在,這位二師姐鳳和竟然死了!
而且,在鳳和身死之后,連讓門內弟子引其入門的話都沒有說。
這如何不叫其他弟子人心惶惶?
不過好在,自此之后,便再也沒有弟子如此被“公開審判”,那一份不安感才漸漸消退。
譚書常先后見了兩位道仙一場苦修淪為虛影,他表面上如其他弟子般,也露出了幾分不安之色,而在他心底,卻是敏銳地意識到,他這天劍師兄、鳳和師姐的死,有很大可能是與他有關。
他得知自己恩師真名,因此意識到自己在來日少不了要和自己恩師做過一場。
兩人之中,只能活下來一個。
而眼下,哪怕自己這位恩師,還未曾知曉自己的真名,但想來以自己這位恩師的修為境界,絕對能在這方面生出幾分感應的。
于是,便有了天劍大師兄、鳳和二師姐的身死道消。
畢竟這兩位是最接近自家恩師修為的!
“這可不妙啊……”
雖然眼下自己無疑是還沒被發現,但這對譚書常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因為哪怕他一直沒被發現,等到他臨近這個境界,自己這位恩師也是要對自己出手的!
一瞬間,譚書常有些夢回黑心山。
當年此時,亦是如此。他即使不對恩師黑心老人出手,恩師黑心老人也會對他動手。
一時間,譚書常多少是能夠體會那位“阿鹿姑娘”的心情了。雖然這位“阿鹿姑娘”所要面臨的,無疑是遠不如他,僅僅只是其師尊不死,她便無法突破,但她與她師尊的修為差距,多少也和譚書常此時有些相近。
“弒師,看來真是魔修必經之路……”譚書常不禁感嘆了一聲,然后他的目光開始有些堅定:“如此說來,這十荒之界,我是待不得了。”
沒有猶豫,他直接離開天常宮,往絕壁之后的地域行去。
他要去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令這四天柱之地,回歸以往的模樣!如果可行,那么憑著兩界之隔,他自此可無憂!
即使還要與自己這位恩師做過一場,他也可在修行到道祖境后再來。
跨境界爭斗,吃虧太大。
可要是同境界,那么即使不敵,也能全身而退!
譚書常是奔著那個漩渦去的。
不過這一次,不知為何,無論他怎么趕過去,都始終距離那個漩渦一大段路。
于是譚書常只好停了下來。
“沒有人暗中施法痕跡,那么這是為何?”譚書常不解,他想不明白,因為上一次他能輕易過來,并且一探究竟,這一次為何不行了?
但好在,他上次同化了幾名漩渦內的真仙,即使不能過去,也能粗略觀察一下。
當即,他便開始以自身高強法力,開始溝通了起來。
不過這一溝通,譚書常便發現了問題。
“竟然全都消散了……”
這讓譚書常一時間有些捉摸不透,無法靠近這個漩渦,原本煉化的幾名真仙,此時也都失去了蹤跡。
“這漩渦要生出什么變化來了嗎?”這般想了想,譚書常便找到了黎洛洛。
這位來自仙島單位的白骨仙子,仍舊在這絕壁之后的地域。
她至今還沒煉化譚書常送她的那個仙寶葫蘆。
畢竟,她的修為放在四天柱之地,屬于尚未成仙,譚書常還沒成仙時為了煉化一件仙寶,都耗費了不短時間,更別說修行體系都有些迥異的黎洛洛了。
她至少要花費譚書常當時千百倍的時間,才能將這一個仙寶葫蘆煉化。
“尊上!”
黎洛洛見到了譚書常,自是一喜。
譚書常應了一聲,然后便請教起那漩渦一事。只不過,在聽譚書常說完后,黎洛洛對此也是全然不知。
于是,譚書常只好按照黎洛洛所說的,去找這絕壁之后的幾名“強大實力仙人”打聽。
這幾名仙人,實力都“遠”在黎洛洛之上。
因為得罪了一些大勢力出身的人,不得已之下,躲到了這絕壁之后的地域。
譚書常找這幾位打聽,倒也知曉了一些天南地北的事情,然而關于那漩渦方面的,卻都和黎洛洛所說的差不多。
至于那漩渦近來的變化,更都是全然不知。
“這漩渦的變化,是才發生不久嗎?”譚書常若有所思,而就在這時,他那位恩師的聲音,便突然響了起來。
“幽泉,你先離開那絕壁之后。”
譚書常聞言,頓時眼中有些異樣,不過雖然心中詫異,但他已經依言照做。
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跨過了那絕壁。
書常古仙祖的聲音,頓時再次響起:“幽泉,鳳和已經轉世,便在絕壁之后,你既然在那,想來是與鳳和有緣,既如此,你便將鳳和收入門下吧!事成之后,你來天常宮,將那呈現七彩的七座宮殿煉化帶走。”
“是,恩師!”
譚書常當即說道,他沒想到這位二師姐才剛隕落,就完成了轉世,看來這位二師姐確實是自家恩師最為喜愛的一個弟子。
十荒之界沒有陰冥之說,更沒有輪回。想要轉世,一是靠自身,二還是靠自身。不過第一種靠自身,講就是個人實力;第二種則是師門背景。
無疑,大師兄天劍的轉世,是靠他自己。而這位二師姐鳳和的轉世,是書常古仙祖出手了。
至于七座呈現七彩的宮殿,那應當是一套強大仙寶,算是他接引鳳和入仙道的獎勵。
“你且去吧!”書常古仙祖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竟是回應了譚書常。
這令譚書常心中不免有些古怪。
因為一個人一旦在哪件事情上話多了起來,那么無疑表明對方很在意這件事。
也就是說,他這位恩師,仍舊是很喜愛這位二師姐鳳和的!
可既然如此喜愛,那么又為什么非殺不可呢?
譚書常有些不解,但他沒有表露出半分,甚至臉上還帶著幾分恭敬之色,重返了那絕壁之后的地域。
然后,譚書常臉上的恭敬之色才散去。
因為他意識到一件事,這絕壁之后的地域,似乎連一位古仙祖的力量,都能夠阻隔!
不然的話,很難解釋他這位恩師,為什么要先讓他出去,再吩咐他去做事?
“我初見恩師,恩師是意外因為脫困……”
于是,譚書常改變了主意。
他要找到那能困住一位古仙祖的力量!
畢竟,塵歸塵,土歸土,他這位恩師既然一開始是被困著的,那么還是繼續被困著為好。不然的話,多少顯得有些許違和!而且,可不能違背大自然的規律啊!
不過,怎么找那能困住一位古仙祖的力量,就又讓譚書常感到為難了。
因為這連半點頭緒也沒有。
但很快的,譚書常就想到了辦法。
只見他抬腳一步,就落入了下方的地面上。這一塊大地上,是有不少人居住的。譚書常當時的血水異象,并沒有帶走這里的全部生靈,他所帶走的,都是詭異游戲世界中的陰神厲鬼轉生之人。
不過,這些轉生之人雖然被帶走了,但那“元神戰修”法門仍舊存在。
原本這戰修之法,并不是所有人都會,不過自那血水異象席卷了整個絕壁之后地域后,這里的凡人,便都入了修行的大門。
畢竟譚書常當時已經修成了地煞之極,又處于山海之變的狀態下,他的真仙氣息,那個時候因為血水異象,覆蓋了整個絕壁之后的地域。
但也因此,這些凡人所演化出來的“元神”,并非是有模有樣的,甚至連個東西都算不上,因為就是一攤血水。
心性平和的,那血水元神就是常見的鮮紅色;而性格暴躁的,血水元神為暗紅色。要是心底陰暗扭曲的,那么這個人的血水元神就近乎于黑色。
因此,不少情侶直接被拆散了。
血水元神辨人性!
譚書常進入一座城池,瞧見這里的人,腦袋上動輒浮現出一攤血水來,不免神情有些古怪。
他之前找那幾位“實力強大仙人”打探時,已經知曉了此事。不過此時親眼所見后,還是令他心底有些微妙感。
因為這些人其實是可以算作真仙血脈的。
不過,由于他當時留在這里的真仙氣息,都是無根之萍,所以哪怕他此時已經修成天罡正法道果,這里“真仙血脈們”都沒有受到半點增幅。
譚書常沒有多耽擱,他隨手將一塊石子化作金子,然后從一家文寶鋪子里,買到了所需的上品筆墨和紙張。
他這是準備寫日記了。
因為之前以為那是自己寫的最后一篇日記,所以自那以后,譚書常身上就不帶紙筆了。
而他眼下準備再寫,正是想將那只素白手掌給引出來!
雖然他也可以憑空變化出紙筆來,但這多少顯得有些刻意了,就仿佛他寫日記,就是為了讓人來看一樣!所以還是正常買一點為好。
研墨,以筆尖飽蘸墨水,譚書常便開始書寫起來。
他的字跡極其工整,原本只能算是好看,稱不上什么書法大家,但此時他已經成仙,在真仙氣息影響下,這些字跡中,多少帶上了幾分《仙經》的底子。
如果有天賦異稟的,甚至能從這些字里,參悟出幾分神通手段來。而要是能憑此觸動譚書常,那么在譚書常的允許下,借來他的仙術,也并非是不可能。
真仙的一件物品,落入凡間后,能夠誕生出一位真仙血脈來,其根源就在于此了。
譚書常修行三十三年。
不知不覺間,成仙之后,至今已過去十二載,而我也終于觸及了感悟天地劫數的門檻。
那仙島,不愧是修行之人必爭之物,人在島上,對應天地劫數的感悟,簡直就是洞若觀火,只不過遺憾的是,修為不足,無法窺破過去劫,也無法窺探到未來劫,只能隱隱明白自身所在之劫。
甚憾!甚憾!
本以為我不會再寫日記,不曾想是我過于自傲了,我這點修為,又算得了什么呢?不過是隨手可斬神靈仙罷了。
因為實在是沒什么好寫的,加上又是臨時抱佛腳,所以譚書常只好寫一下自己最近的修為經歷。
防止被人發現是自己,故而在真實方面,略作修改。
畢竟就這十荒之界的真仙,哪怕是那等相當于天罡之極的圣仙,只要沒了手中仙寶,他都是可以隨手斬了對方肉身的。
這里的真仙修行,一身修為真的就好似只有“藍條”一般,境界所帶來的,也不過是壽元上的變化。
譚書常都不需要動用仙術,他直接演化山海之變,就可以在很遠的地方外,瞬間鎮殺一位圣仙。
除非對方有攻殺之能強大的仙寶。
而這一類仙寶,其實并不算罕見。因為在天常宮內,能排在前十的那些個同門,手里就都有一件,能夠發揮出相當于古仙祖隨手一擊威能來的強大仙寶。
那等仙寶,譚書常光是遠遠看上一眼,就能夠感知到幾分威脅。
只能說,這十荒之界并非沒有可取之處,至少這等煉器手段,就遠超元始天界。因為即便是他那位生母,手里都沒有這種仙寶。
而譚書常寫完這篇日記,就開始耐心等待起,那一只素白手掌的出現。
然而,他等了足足一個月,都沒見那只素白手掌出現。
于是譚書常只好將這篇日記收了起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素白手掌雖然沒來,但來了一位讓譚書常倍感熟悉,又有些意外且驚愕的存在。
幾個文字,若隱若現的浮現出現。
“成仙無趣,請道友歸位。”
這是第一句。
然后是第二句——楮先生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