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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產瓶頸

  即便是人到中年,父皇依舊體現了他在戰爭上的才能,這支從草原而來的騎兵從敵人未曾設想的方向突然殺入。

  而郭孝恪的行為險些打亂了唐軍一開始的布局,為此父皇還是很惱怒的。

  也難怪當年與李靖大將軍下棋之時,他說陛下打仗往往膽大又有謀略,而他李衛公打仗則是枯燥許多。

  李承乾擔心的還是人口問題,各方可汗以及部族的首領在戰爭會消耗多少人口?

  半個時辰之后,外面的雨水已停歇了,父皇的怒火也平息了,與尉遲大將軍,房相商議著接下來的形勢。

  李承乾將妹妹背上,看著殿外還有些許的雨水淅淅瀝瀝落下,撐著傘走到了殿外。

  似乎是感受到夜風的糧食,小兕子在皇兄的肩膀上蹭了蹭,她低聲道:“甑糕……”

  李承乾會意一笑,這個妹妹到現在還想著吃,多半是夢到吃的了。

  黑漆漆的皇宮中,一旁的兩個太監提著燈籠走在太子殿下身前。

  遠處有燈火,那燈火的方向就是東宮。

  背著還在睡著的妹妹走入東宮,看到其余弟弟妹妹正在看書,這是東宮一種類似晚自習的活動。

  將還睡著的妹妹交給麗質,李承乾便坐下來檢查著妹妹的課業。

  麗質這個月的課題是與生產力與技術關系相關的,她論述了關于技術在生產力應用上的必要性。

  李承乾還看著這篇論述,就聞到一股香味。

  正在看書的李治忽然抬頭道:“烤包子!”

  李慎也道:“是烤包子。”

  蘇婉與寧兒捧著兩盆熱乎乎的烤包子而來道:“用點吃食。”

  在場的弟弟妹妹一陣歡呼,她們紛紛上前拿包子吃。

  寧兒給端著盤子的殿下們分包子,又道:“注意燙口,慢點吃。”

  片刻之后,蘇婉帶著兩只余下的烤包放在丈夫面前,道:“就剩下兩個,妾身近來身體不適,也吃不下。”

  李承乾道:“給她們吧。”

  之后,寧兒又與蘇婉低聲說了幾句話,兩人似有思量。

  弟弟妹妹在殿門前坐在一排,從高到矮整整齊齊,她們看著漆黑的夜色吃著烤包子,又好像在看著黑夜中隱約可見的雨水。

  李麗質對她們道:“吃完再看半個時辰書,洗漱后就去睡。”

  她們三三兩兩地點著頭,高陽吃不了這么多就將自己的包子分給了李治,最后李治與李慎吃得最多。

  雷雨過后的空氣異常地好。

  翌日,李承乾晨跑之后,正在舒展著筋骨,道:“東陽啊。”

  “嗯,妹妹在。”

  “你蘇姐姐近來身體不太舒服。”

  “妹妹這就去看看。”

  言罷,東陽拉著蘇婉診脈,她時而面色凝重,又詢問了幾句話,再是思量了片刻。

  今天的東宮早飯是湯餅,從廚房傳來了餅香。

  東陽診脈之后,低聲道:“蘇姐姐多半是有身孕了。”

  “身孕?”蘇婉訝異地捂著嘴。

  “多半是不會有錯的,可以再多看一月便能確定了,蘇姐姐近來不要勞累,妹妹時常來診脈。”

  蘇婉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她雖說也年過二十,但還未有做一個母親的準備。

  東陽笑道:“蘇姐姐不用害怕,這不過是女子都要經歷的事。”

  現在的東陽已是一個很有經驗的大夫了,她又道:“無妨,有妹妹在,妹妹還與孫神醫給許多人家的婦人接生過,蘇姐姐年紀正好,生產也該是順利的。”

  蘇婉面色稍紅,微微點頭。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東宮,也傳到了父皇與母后的耳中。

  又過了幾天,蘇婉的孕吐更明顯了。

  李淵笑呵呵地與小兕子玩鬧著,李承乾蹙眉看著玩鬧的爺爺,忽然有種感覺,爺爺這是越活越上頭了。

  東宮的太子妃有了身孕,所有人都是高興的。

  午后,李承乾揣著手來到中書省門前,看皇叔就坐在這里啃著一張餅。

  李孝恭道:“早起沒用飯食,急匆匆就去上朝了。”

  李承乾也在一旁的臺階上坐下來,道:“西域的戰事恐怕還要打一段時間。”

  “這是右率的賬冊。”

  賬冊上所記的都是些日常的花用,李承乾頷首道:“一共六貫錢,晚點就讓于志寧送去。”

  李孝恭擠眉弄眼地小聲道:“東宮右率的人是不是太少了,要不要加點?”

  “少點好呀,養出來的是精兵強將,而且還很省錢,三兩月的開銷都用不到五貫錢。”

  反正是東宮的右率,太子說要怎么樣就怎么樣。

  李孝恭道:“青海那邊的田畝該有收獲了吧?”

  李承乾將手揣在袖子里,回道:“不知道呀,還沒送來消息,皇叔近來如何?”

  “還能如何?跟以往一樣。”

  每每到了夏天,河間郡王總是很清閑的。

  回頭看去,中書省內的官吏們已忙成了一旁,朝中各部的官員腳步不停地來往。

  于志寧拿出一份名冊道:“太子殿下,這是今年科舉及第的名冊。”

  李承乾拿過名冊問道:“核對過了嗎?”

  “回殿下,沒有出錯。”

  “明日就揭榜吧。”

  “喏。”

  “還有一事。”李承乾將東宮右率的賬冊給他,道:“這是東宮右率的用度,你安排一下。”

  于志寧接過賬冊,看了一眼也是微微蹙眉,這恐怕今年以來最小的一筆花銷了,到:“臣這就去安排。”

  中書省還有很多事要忙,李承乾起聲道:“皇叔可有空閑?”

  李孝恭回道:“想著找承范喝酒。”

  “今日早朝聽程大將軍要與江夏皇叔喝酒。”

  “那某家不去了,與程咬金這老匹夫喝酒太煞風景。”

  李承乾帶著皇叔走出朱雀門,來到熱鬧的朱雀大街上,又道:“這兩天怎么沒見英公。”

  “還不是郭孝恪的事,懋功氣得恨不得親自,殺去西域。”

  “唉……”

  李孝恭看了看四下,湊近道:“郭孝恪那廝回來之后,多半要挨了責罵再挨鞭笞。”

  兩人走到長安城外,李孝恭又叫了一駕馬車,“殿下去哪兒?”

  李承乾道:“咸陽橋。”

  也不用再喚來一個車夫,李孝恭親自趕著馬車,一路朝著咸陽橋而去。

  咸陽橋依舊熱鬧,馬車行駛在官道上,抬眼看去就能見到田地里還有勞作的關中鄉民。

  李承乾看著田畝收割的情況,又道:“皇叔,過咸陽橋再繞一圈。”

  李孝恭意興闌珊地揮動馬鞭,知道太子殿下今日是出來查看田地糧食收獲的情況,拉著韁繩故意讓馬兒放慢速度。

  繞著縣走了一圈,李承乾這才進入咸陽縣。

  在咸陽縣興建了三間紡織作坊,這里有三架新制的紡車正在一群婦人的操作下運作。

  上官儀腳步匆匆趕來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想不起來上一次見上官儀是什么時候了,只是看他的嘴邊蓄養起了胡子,以前沒這么厚重的胡子的。

  “劉縣令跟著吳王殿下去了洛陽,臣代劉縣令安排咸陽縣事宜。”

  李承乾走過這三間作坊,問道:“田地里的人手夠嗎?”

  上官儀回道:“足夠的。”

  先讓皇叔與上官儀說著這里田地的耕作事宜,李承乾向這里的婦人問詢了幾句話,都是工錢與工作相關的。

  這里的工作完全是按照產量來算,生產模式上與涇陽縣差不多,婦人們也可以將棉麻帶回來接著紡線織布,至于工錢她們能做多少,給多少工錢。

  等上官儀與皇叔談完,李承乾查看了作坊的賬目。

  關中要保證糧食的自足,眼下來看關中的田畝不適合用來種棉花,西北的河西走廊與隴右地界能否種棉花還兩說。

  大唐依舊是黃河與長江流域為主的小農經濟,這種小農經濟很脆弱,因此棉花的價值雖說高,但也不能將糧田改成棉花地。

  小農經濟的局限性導致了生產力必定會遇到瓶頸,這個觀點已在李麗質的課題論述上提及了。

  而涇陽與渭南的生產模式也從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麗質的觀點。

  這也就造成了,棉花到了關中就一定會是一種奢侈的物件,甚至近兩年來一直都會是這樣。

  而棉花制成布匹或者冬衣,這又是一項成本。

  如果說郭駱駝在西域種的棉花或許不值一文,但大批量地運送到關中之后,價值就能翻幾倍。

  看完了賬目,李承乾打開這里的庫房,入眼的是一倉庫的棉麻布,這種用麻與棉交織而成的布匹,手感更細軟一些。

  看著賬冊上的數目,李承乾吩咐道:“拿出一半的棉麻布送去朝中,夏收之后賜給朝中五品及以上的官吏,人手一批。”

  去年送來的棉花都已快消耗光,接下來的半年紡織作坊就要停工。

  咸陽縣的紡織作坊就是一個試驗地,實驗人們對紡車運用以及分工體系下,計件計量的工作模式是否好用。

  李承乾讓上官儀將這里的賬冊都帶上,又道:“弘文館回去之后,梳理這半年來咸陽縣的生產秩序,以及產量與鄉民生產相關的情況,之后寫一個奏疏,送到中書省。”

  上官儀行禮道:“臣領命。”

  殿下所言的本就是弘文館的本職工作。

  李承乾又道:“弘文館現在有多少人?”

  “回殿下,五品及以上包括下官有學士一共二十六人,還有校書,行書,典書各六人,還有筆匠,紙匠各三人。”

  弘文館是門下省的官職,李承乾道:“今年科舉及第的名單已揭榜,朝中又會來許多新官吏,入秋之后你入門下省,掌侍左右,弘文館的事伱繼續身兼著。”

  “臣領命。”

  李承乾笑道:“你是個辦事勤懇的人。”

  見太子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官儀低頭躬身作揖。

  李承乾走到田地邊揣著手,望著遠處的田野,鄉民一家數口人聚在田地中,坐在麥稈堆上吃著飯食。

  這種景象看著很喜人,也令人覺得愉快。

  “今年科舉及第有三百一十二人,有人說關中冗官太多了。”

  “回殿下坊間確實有這等傳聞。”

  聽上官儀答話,李承乾側目看去見到皇叔正在與幾條狗對峙,不得不說皇叔的中年生活,也算是別樣多彩的。

  見太子嘆息,上官儀神色一緊張連忙道:“坊間非議的人,多不在朝中為官。”

  李承乾的嘆息自然不是因這種事,朝堂雖然忙,但朝堂的位置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可以給些閑散的文職留著科舉及第的官吏,可以幫著做一些遞交文書,編寫文書的工作。

  這樣的人手是現在最緊缺的,貞觀十三年了,如今前所未有地忙碌。

  忙著為關中建設,忙著查問各縣,忙著編撰書籍,還忙著整理案牘與賬冊,更不要說糧草調運,以及河道修繕等種種事。

  不只是朝中及第的人,還有三千余人的落榜學子,這些人會被崇文館擇優錄用,支教也好,去關外的崇文館也好,人手永遠是不夠用的。

  李承乾更希望這樣的人更多一些,將來會有很大的用處。

  回到長安的第二天,上官儀就讓人將庫房中的棉麻布全部送到了長安,一半交給京兆府拿去,一半送到了朝中,要送給這些天忙碌加班的朝中的官吏,一人一塊香皂,一人一匹棉麻布。

  京兆府,許敬宗扒開探頭要看文書的晉王。

  他自顧自抖著腿,目光看著上官儀帶來的文書。

  “許少尹,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讓京兆府的帶著棉麻布去聯系各地的客商,看看棉麻布的價格可以賣到幾何。”

  許敬宗一手撫著棉麻布,感受著質感道:“上官老弟,老夫聽說此布只有宮中才有?”

  “以前是的,現在留了一些下來,將來坊間也會更多。”

  許敬宗放下文書苦惱道;“那些商客越來越不好對付了,肥皂的價格一年比一年低。”

  上官儀坐在一旁道:“怎么?還對付不了幾個商賈?”

  許敬宗冷哼道:“這般上等的布,自然要賣個好價錢。”

  當初兩人算是一起投效太子的,許敬宗的境遇比自己好很多,對此上官儀不覺得羨慕,他本就不喜許敬宗的作風。

  念在這么多年的交情,上官儀更希望許敬宗為人更正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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