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端坐于靠窗的位置,上身穿著純白色的修身T恤,下身則是淺色的緊身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帆布小白鞋,她的坐姿很正,是那種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正坐,也因此臀部緊繃,勾勒出弧度動人的曲線。
頭發是柔順到可以直接去拍廣告的黑長直,用一根白色發圈束起高馬尾,垂至腰際,劉海下的雙眼安靜而專注,注視著手中捧著的書籍,時不時用修剪得十分干凈的手指輕輕翻頁。
可能是看書太過專注的緣故,薛璟的到來并沒有讓少女有任何反應。
‘晴大的學生?年齡上看……不像。’
薛璟有些意外地看了少女兩眼,在她那隱隱有些泛紫的漂亮瞳色上停頓了一下。
沒穿校服,應該不是附中的學生,可能是長得幼齒些的大學生吧。
他沒有太在意,而是轉身朝書架區走去。
第七層攏共有四道十六排雙面木質大書架,再加上將三面墻壁完全覆住,只留下一處休息區的壁掛書架,所有書架上面都擺滿,甚至可以說是硬塞滿了密密麻麻的老舊書籍和文檔。
藏書量可謂驚人。
在沒有電腦檢索定位,甚至藏書也并未分類的情況下,想從這樣的書海中找到想要的資料,可以說難如登天,也難怪這里常年無人問津。
薛璟隨便選了一排書架,走到中間處,有些頭痛地看著面前擺放雜亂的老舊文獻,不知從何處下手。
他隨便拿起一本看起來還算完整的書,拭去灰塵,酒紅色硬皮封面上沒有任何圖案,正中間是一列用宋體書寫的白色書名,右下角則用更小的白字寫著作者名與成書時間。
有關兩界交疊現象的推論,作者:寧復仁,成書時間:新紀87年。
‘近兩百年前的古董書啊……’
兩界交疊,是‘上帝’死去后,出現在地星上的一種特殊現象。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兩界交疊,指的是‘兩個世界重疊在了一起’。
假如說,世界是一輛不停行駛在路上的車子,那么兩界交疊便是兩輛車子撞在了一起。
這種現象會導致兩個世界互相有一部分嵌入對方的‘身體’中,這重疊在一起的地區,則被稱為‘交界地’。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現象,目前全球公認的說法是,因為‘司機’死了。
沒有了‘上帝’這位司機把控方向,車子在路上橫沖直撞,自然會與其他沒有司機操控的車子互相碰撞。
“……”
薛璟翻開書,隨便看了兩頁,其中的理論在現如今看來錯漏百出,但在當時卻是最前沿的研究資料,為現如今對交疊現象的研究奠定了不可磨滅的基礎,雖然作為理論資料已經落后,但作為歷史資料卻十分貴重。
將書放回原位,薛璟繼續大海撈針,尋找起有可能與‘神性物質’有關的線索。
一個多小時后。
將手中這卷永夜戰爭實錄檔案粗略翻了幾頁,又將其放回書架。
薛璟搖了搖頭,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并沒有什么收獲。
因為早有預料,倒也并不失望。
整理了下心情,薛璟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半,要上課了。
正準備離開,卻看到之前在休息區見到的那名少女正雙手抱著書,朝著他這邊走來。
薛璟的目光看向少女發育相當良好的地方——不過卻不是在看那里,而是被少女抱在那里的書。
那是一本大約三指厚的書,以黑色硬皮包裹,封面是一副奇怪的畫。
一名頭頂光環,從上到下長著無數羽翼,渾身都在放射光輝的發光人形,他的手中虛捧著蔚藍的地星,看不清面容的腦袋朝上,似乎正在大喊著什么,光猶如血液般從他的全身流淌而下,從腳底墜入未知的深淵。
這封面所代表的意思,世界上沒有人會不知道,正是‘上帝之死’,或者用更準確,更正式的說法——‘神之死’。
與之類似的畫面,薛璟從無數畫作,無數電影,無數游戲中看到過。
薛璟看向書名。
假如上帝沒有死去。
他禮貌地點了點頭,側身讓少女從他身邊走過,近距離下,薛璟看清了她的容貌,是一副相當清秀干凈的美貌,并不是第一眼就讓人驚艷的類型,而是越看越覺得好看的耐看型。
少女同樣對著他點了點頭,隨后將手中的書往書架最上一格的空隙塞去,但因為身高不太夠,踮起腳尖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困難。
薛璟見狀,輕聲開口道:“我來幫你吧。”
他伸出手去,示意少女將書給他,后者并未拒絕,將書遞給了薛璟。
看著薛璟不用墊腳就輕易將書塞進書架上方的空隙里,少女眨了眨有些泛紫的清澈眸子,說道:“謝謝你。”
薛璟嗯了一聲,沒有在意這個舉手之勞。
做完這件事,他沒有再停留,徑直走出了圖書館,往附中教學樓而去。
等到他踏入班級的時候,已經是早讀即將結束,快要正式開始上課的時候了。
班里所有的學生都已經到了,除了極少數學生有在小聲說話之外,絕大多數都在默默翻書或者刷卷。
精英班的學生,壓力還是很大的。
薛璟在這個班里人緣不錯,看到他走進來,雖然早讀期間的氛圍不太適合講話,但很多同學還是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薛璟一一回應,等到他來到自己的座位上時,卻是停住了腳步。
他的桌椅被劃花了。
木質纖維板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劃痕,看上去慘不忍睹,桌子上還寫著很多字,多是些什么‘殺殺殺’‘你死定了’‘放學路上小心點’之類威脅字眼。
“嘖,這字真丑。”
李舸從旁邊走了過來,看著薛璟桌子上的字,嘖道。
“怎么回事?”薛璟面色毫無變化。
這種霸凌事件發生在自己身上,別說是高中生了,哪怕是一個成年人,心里多少也會有些犯嘀咕。
不過此刻的他卻正如外表一樣,內心沒有任何波動,只是純粹好奇想知道發生什么了。
正如習慣健身的人基本上都很有自信一樣,身體的強大是會自然而然帶動內心強大的。
此刻的他,面對高中生級別的霸凌手段,感覺就像獅子看到一只小貓在對他張牙舞爪。
“不清楚,我早上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李舸倚靠在旁邊的桌子上,聳了聳肩。
“抽屜里還被塞了些死老鼠死蟑螂之類的惡心玩意,我都幫你清理掉了,就是桌子上這些字是油性筆寫的,暫時沒啥辦法。”
薛璟拍了拍他肩膀,真心感謝道:“謝了。”
“謝啥,都是哥們。”李舸回了一句,隨后說道: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出犯人,不然每天都被來這么一出,遲早被惡心死。”
“你最近有得罪過人?”
薛璟聞言,仔細回憶了下,他覺得自己還挺安分的,并沒有招惹到誰的印象。
“不知道,不過無所謂,從桌上寫的字來看,這不是不敢露面的小人惡作劇,而是威脅預告。”
薛璟摸了摸劃痕遍布的桌面,指尖在‘放學路上小心點’的字跡上停下。
“估計午休或者放學后人就會自己跳出來的,等著就是了。”
人只要足夠優秀,哪怕什么都沒做,也會自然而然擋到別人的路,招致他人的怨懟,這點前世今生他都有所體會。
不必去反思自己做錯了什么,思考這點沒有意義,遇到事就解決事,如此就好。
薛璟坐到椅子上,本想將手里的書包放進抽屜里,但中途停住了手,感覺有點膈應,畢竟之前放過死老鼠死蟑螂,還是將書包掛在書桌側面的掛鉤上。
然后雙手抱胸,閉目養神,準備上課。
李舸看到薛璟那副輕巧自若仿佛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不由感慨道:“好瀟灑啊,璟爺。”
“不過我們為什么不選擇告訴老師呢?”
李舸有些疑惑。
薛璟閉著眼睛,隨口道:“就像報警不是萬能的一樣,老師也不是萬能的,告訴老師也許能解決這事,但過程一定會很麻煩,大概率還會有后患。”
“我有更簡單的解決方法,不必找老師。”
李舸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道:“感覺你好帥啊,有一種奇怪的成年人的氣度……或者說強者的余裕?這幾句話說的,有點逼氣四溢……”
兩人正聊著天,忽然間,班級門口處有喊聲傳來:“薛璟,有人找!”
薛璟轉頭看去,門口正站著一個身穿校服短裙的漂亮女學生。
正是昨天體測時,來給他送毛巾的那個學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