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仔,你還好嗎?是我。”
門縫傳來了有點氣虛的男人嗓音。
這具身體的原主穆良也是有朋友的……哪怕只有一個。
王機玄的殘魂經過此前入定已稍微恢復了些許感知能力,他此刻能清晰感知到,門外只有一人站著。
——等他修為越過練氣境、邁入聚神境,他就能重新凝練靈識,有了靈識就能模糊的隔墻觀物了。
王機玄等了一會兒,將自己改制的簡易狼牙棒放回門后,拉開內鎖,將門打開一條縫隙。
一個瘦瘦小小的年輕男人,就出現在了他眼前。
這家伙叫婁莊,平日里被人喊做‘嗎嘍’,與穆良一樣也是個可憐蛋,每天都需要拿出2食物份額買一份應急食品,交給這個片區的地痞流氓。
這些地痞會將應急食品帶去下城,作為一種商品進行販賣,從而獲得各種各樣的稀罕物。
順帶一提,就算是這些地痞,也需要在中城擔負自身的工作。
所以很多時候,穆良和婁莊這樣的被欺凌者,既要貢獻自己的食物份額,也要從事一些不屬于他們本職工作的額外勞作。
‘都是些苦命人,貧道稍后自是要想辦法為穆良出了這口惡氣。’
王機玄心底暗嘆,隨后露出了幾分微笑,把門縫拉大了些。
“進來吧。”
“良仔……你沒事嗎?”
婁莊仔細盯著王機玄的脖子,那里還有些淤青。
“我聽他們說,你好像去醫務室那邊了,還是被急救隊員抬過去的。”
王機玄快速重溫穆良與婁莊平日相處的細節,聳了聳肩,用帶著幾分無奈、頹廢的口吻說著:“我之前嘗試了一下,我做不到……我最后時刻還是把床單燒開了。”
“這很困難,你沒事就好,我是說……嗯……要吃點東西嗎?已經快到早餐時間了,如果你沒事,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怎么樣?”
婁莊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
他雙手插在洗到發白的牛仔褲褲兜中,目光也有些躲閃,繼續說:
“我不太會安慰人,我請你吃個淀粉棒怎么樣?”
王機玄心底暗道一聲麻煩,和顏悅色的笑著:“那我就占你半個食物份額了。”
“小意思,我本來就食量小。”
婁莊轉身的時候看到了單人床角落擺著的紙箱子,以及紙箱內擺著的衣服,和那臺銀白色的圓環狀全息音樂播放器。
“良仔你,你收拾東西做什么?”
王機玄簡單解釋:“想把床換個位置。”
“我還以為你要搬走呢,換片區是個不錯的辦法,躲開的辦法……要不我們去其他片區吃……”
婁莊有點吞吞吐吐。
王機玄含笑注視著他,婁莊抿嘴咽了口口水,笑容略有些發虛。
“嗯?”
“我的意思是……你這個音樂播放器很棒,后面能不能借我一天。”
“可以,不過那要三個淀粉棒。”
“你可真有做吸血鬼資本家的潛質!”
婁莊故作懊惱的抱怨著,低頭快步出了合金門。
王機玄目光微微閃爍,臨出門前順手拿走了新舊兩張房卡,順便將一根被穆良反復打磨過的細金屬管塞入外套的袖子里。
嗎嘍今天很不對勁。
在七十六號堡壘中城的區域劃分中,每一層都生活著六千到兩萬人不等,每層的居住人口視工業和農業用地規模而定。
第十三層生活著一萬三千人,居住區域相對較多。
雖然堡壘已超限運行一百二十多年,各處設施都已老舊,除了每條‘毛細’街道標準配備的隔間醫務室、應急食品自動販賣機等少部分設施還能保持較高的運轉率,大部分設備已處于修修補補、勉強能用的狀態。
像是本該遍布中城每個角落的監控攝像頭,現在僅有三分之一能夠正常運轉。
有較密集監控攝像頭的區域自然是一片平和;
中城的黑暗與不堪,就點綴在這些平和地帶的間隔。
王機玄比對著記憶中的路線,發現他們確實是在朝片區食堂走。
婁莊沒話找話:“良仔,我記得伱明年就能基因匹配了吧?”
基因匹配,堡壘三級、四級、五級公民,在二十五周歲生日時,會得到堡壘智能控制中心給與的基因配對建議,屆時會有一名生育官登門,送來保密信件,信件的內容是堡壘官方推薦的‘能最大概率產生優質后代’異性。
生育官會提供情感咨詢,并進行生育姿勢講座,講述生理衛生知識,傳授一些約會小技巧。
通過基因匹配順利結婚的年輕夫妻,可以享受一些優待,比如兩人三類配額各自+1、部分的公民升級積分,等等。
這是避免近親結婚的重要措施,也是堡壘中百分之七十以上公民所認可的結婚方式。
——雖然根據一項調查顯示,在堡壘年輕的未婚公民中,有著性開放派標簽的民眾占到了百分之五十五。
“嗯,”王機玄點點頭,“你呢?”
“我還要兩年,”婁莊撇了撇嘴,“真希望早點熬過去,結婚以后就能申請一間十六平方米的雙人房間了,而且大部分雙人房間都在治安良好的區域。”
王機玄點點頭,突然問:“爛魚仔他們找你了?”
婁莊立刻看向一旁:“沒,他們沒找我。”
“你其實不必太過畏懼,”王機玄寬慰道,“貧……血了你都快,正所謂邪不壓正,只要我們多找一些被他們欺負的人聯手,自是能與他們清算舊賬。”
婁莊滿是奇怪地看著王機玄。
他小聲問:“之前你不是說,根據你看的心理書上說,遭受霸凌選擇一次退步之后,就再也沒了反抗的機會……”
“人的觀點是會轉變的。”
王機玄瞇眼笑著,目光掃過剛路過的‘毛細’街道入口。
他們背后出現了兩個年輕人,后者穿著緊身的皮褲和皮衣,衣服上多是鉚釘元素,發型也一個比一個張狂。
王機玄突然頓住腳步。
背后那兩個年輕人卻直接走了上來,一人抬手摁向王機玄的后腦勺。
“你他媽走啊!這還有監控!”
王機玄只是簡單歪頭、側身,動作隨意且行云流水,對方卻猛力摁了個空。
沉悶的肘擊聲震動著一旁婁莊的耳膜。
這個年輕混混臉漲的通紅、用力瞪著眼,氣悶讓他有些喘不過氣,肋骨傳來的疼痛使他腦門青筋暴起。
婁莊和另一個混混明顯愣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
王道長此刻的胳膊肘也生疼。
王機玄卻沒給對方反手的機會,扭身、劈手,一記手刀直中旁邊混混的面門,后者一臉懵逼地被打的后退兩步,過了兩秒才抱著鼻子開始慘叫。
“臥槽!啊!鼻子!我鼻子!我他媽弄死你!”
王機玄笑瞇瞇地看了眼婁莊,一腳踹了過去。
婁莊來不及閃躲,瘦小的身體倒退著后仰,背部重重撞在走廊排列的生銹管道上,他那張因為疼痛有些扭曲的面容,在昏暗的燈光中出現了明暗的分區。
“良仔你不要打我,他們逼我的……他們說找你談談……”
“你我,自此兩清。”
王機玄冷臉說著,心底竟是一陣輕松。
所謂的凡人情誼著實不堪一擊。
他轉身就要離開,耳旁卻響起了金屬管在水泥地面拖動時的刺耳噪聲。
前方通道中出現了影影綽綽的人影,少說也有十六七人。
堡壘中有許多廢舊的水管線路,那些趕在被官方回收前被拆走的合金金屬管,就成了各處最常見的武器裝備。
王機玄暗道一聲不妙。
他現在的實力,比一個普通凡人高點也有限,哪怕是憑借力士咒快速打倒幾人,自己也會因耗費太多魂魄之力而陷入昏迷。
不過,他也非遇強就求饒的性子。
修道修行,講究的就是一個道心無恙、念頭通達,若是遇到這般情形就跪地求饒,今后怕是要留下心魔,阻礙自身修行。
那可比直接殺了他還要難受!
他心底快速思量對策,幾段咒法已在嘴邊等候。
那兩個被打的混混此刻也來了底氣,口中罵罵咧咧,攥著拳躍躍欲試。
領頭的年輕男人將一根棒球棍背在肩上,兩只手向后繞了半圈搭在棒球棍左右,一幅吊兒郎當的模樣,嘴上招呼著:
“穆良?你他媽犯什么事了?竟然讓黑火幫的大佬親自傳話,讓我把你弄殘廢了帶下去。
“你挺有種啊,以前怎么沒發現?
“跟哥幾個說說,你個膿貨這是怎么犯他們手里了?”
王機玄目中突然多了幾分笑意。
倒不是他想起了這個領頭男人叫什么‘臭魚爛蝦’,實在是,對方這個姿勢,有點……太方便他擒拿了。
“我沒做什么。”
王機玄讓自己的大腿抖了抖,下意識有后退的趨勢。
這群混混仗著人多,再加上平日里穆良給他們留下的懦弱印象,根本沒人在意之前被揍的那兩個家伙。
一群人慢條斯理地壓了上來。
王機玄突然說:“可能是因為我認識一個治安隊長,好像是叫周崢德。”
領頭的混混愣了下,皺眉問:“什么?誰?”
“我是說,周……”
“五岳八海洞中太玄!任我遨游道行自然!”
王機玄一個轉身,身形如獵豹般沖出,口中快速低聲念咒!
幾乎瞬息,他魂魄之力被直接用在加持自身,電光火石之間身形已化作一道閃電般沖出七八米,沿著來路發足狂奔!
這一刻的他,甚至打破了災變前人類運動員的極限爆發速度!
混混們集體蒙了。
剛才這人不是還在眼前來著……
領頭的‘爛魚仔’嘴唇哆嗦了幾下,破口大罵:“追啊!愣著干嘛!給我neng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