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日寇飛機迅速拉升。
重新回到1500米以上的高度。然后向西。
張庸暗暗詛咒。
又朝金陵去了。
它們果然是在試探要塞的虛實。
一旦發現要塞具備強大的摧毀能力，立刻掉頭就去金陵。
要命的是，主動權掌握在日寇的手里，想去哪就去哪。江陰要塞根本沒有辦法有效干涉。
“嗵嗵嗵……”
“嗵嗵嗵……”
機關炮在無能的怒吼。
但是已經沒用。根本無法構成任何威脅。
“停止射擊！”
“停止射擊！”
張庸下令。炮聲才逐漸停止。
很多人從防空洞里面跑出來，到處尋找日寇飛機的殘骸。
兩架大型的日寇飛機，被擊毀以后，落下的殘骸還是很多的。尤其是發動機之類的，一般不會完全粉碎。
“專員！”
“專員！”
有人拖著發動機殘骸來邀功。
還有人找到了相對完好的日寇的尸體。也拖過來展覽。
大家都很興奮。
覺得日寇飛機，其實也沒那么可怕。
只要它們敢來，就有被擊落的可能。
要塞是安全的。
來多少日寇飛機都不怕。
甚至有人提議，今晚要舉行篝火晚會！
做什么？
當然是慶祝勝利了。
昨天擊落六架，今天擊落四架，已經十架了。
對于廣大官兵來說，覺得擊落十架日寇飛機，已經是非常不錯的戰績。絕對值得慶祝啊！
張庸不置可否。
單純就江陰要塞而言，的確值得慶祝。
可以極大的提升士氣。
然而，想到金陵，就高興不起來了。
此時此刻的金陵，正被大群的日寇飛機覆蓋，好像蝗蟲一樣。
可想而知，金陵的老百姓，正在遭受什么苦難。
日寇狂轟濫炸，傷亡可想而知。
唉……
“報告！”
一個參謀急匆匆趕來。
卻是杜松岳找他張庸。
“好。”
張庸轉頭來到要塞指揮部。
發現杜松岳神情凝重。其他人的臉色也是很嚴肅。
“出事了？”
“剛剛接到戰報，太湖西面，日寇前鋒，已經越過湖州、長興，即將到達宜興、溧陽。”
“這么快？”
張庸有些吃驚。真的。
日寇的進軍速度，太快了。飛毛腿啊！
幾天前的消息，是日寇占領嘉興。沒想到，前鋒就要到溧陽了。
噩耗。
非常不好的消息。
日寇一旦占領溧陽、宜興，就能迂回無錫側翼。
換言之，就是在蘇州設防已經沒有意義。會被日寇前后包抄。然后斷絕后路。陷入重圍。
固守江陰要塞也沒有意義了。
因為日寇完全可以繞開江陰要塞，然后向金陵進軍。攻陷金陵。
“是的。日寇進展的速度太快了。”
“瑪德……”
張庸悻悻的罵臟話。
忽然明白了日寇的進攻思路。
日寇在蘇州前線，很有可能只有16、18兩個師團。
最多不會超過三個師團。但是聲勢造的很大。仿佛日寇主力都在太湖以東。
事實上，日寇的主力，是經過嘉興，走太湖西面。
那邊，可能有日寇十個師團以上。士氣狂熱。國軍怎么可能抵擋得住。
太湖西面，都是平原地帶，無險可守。
必須是更西面的廣德、郎溪等地，才有山區。但是，日寇沒有去哪里。
它們的戰略目的，是迅速迂回到蘇州背后。然后圍而殲之。
很歹毒的戰術。看起來很簡單。但是很有效。
所以，蘇州防線也不是萬能的。日寇優勢太大，隨便換一個地方都能突破。
甚至，必要的時候，日寇完全可以在長江口以北登陸。然后向西攻擊。占領南通、泰州、揚州等地。然后包圍金陵。
在擁有絕對海空優勢的情況下，日寇的選擇太多了。國軍根本防不勝防。
“專員，我們可能會被前后夾擊。然后被包圍。”
“我知道。”
“專員，你帶著部隊撤退吧！留下我在要塞牽制敵人。能牽制多久是多久。”
“等等。”
張庸搖搖頭。
杜松岳慷慨赴死，當然值得嘉獎。
但是，目前還沒到那么惡劣的時候。日寇前鋒不是還沒到宜興嗎？
既然沒有到宜興，他張庸就還有反擊的機會。
說好要反擊日寇16師團的，當然不能放棄了。
瑪德！
提前！
今晚就反擊！
先不管海軍了，先反擊日寇16師團！
能消滅多少是多少。
“報告！”
通訊參謀急匆匆趕來。
張庸點點頭。
“報告，100軍急電，說正面的日寇撤退了，不見蹤影了。”
“什么？”
張庸難以置信。
然后立刻意識到，這里面有問題。
日寇為什么撤退？
它們不是要進攻嗎？怎么忽然變卦了？
不對！
非常不對。
這里有陷阱。
聯想到太湖西面的日寇動作……
“敵人在吸引我們南下。然后包抄我們的后路。試圖將我們全殲。”杜松岳緩緩說道。
“是的。”張庸也明白過來了。
日寇也會戰術。
它們并不是傻瓜。雖然戰略上經常犯錯。
但是，在基本的戰術上，日寇還是比較精通的。它們也是熟讀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的。
有些日寇對華夏歷史的了解，甚至在華夏人之上。
東面的日寇主動后撤。吸引他張庸帶兵南下。距離江陰要塞越遠越好。
然后西面的日寇迅速突進，包抄他張庸的后路。割斷他和江陰要塞的關系。將他包圍起來。
然后，日寇的海陸空火力，全部上陣，對他進行狂轟濫炸。
即使他張庸僥幸能逃出來，帶領的部隊也會遭受慘重損失。
他就一個軍。三萬人。還沒重火力。
一旦被日寇十幾萬人包圍。還有飛機、重炮的轟炸，根本擋不住的。
“太湖西面，都有什么部隊？”
“廖磊的21集團軍。川軍為主。饒國華的145師也在其中。”
“饒國華在什么位置？”
“廣德。”
“哦……”
張庸看著墻壁上的大幅地圖。
地圖上面的各種旗幟，并沒有及時更新。因為接收到的戰報有延遲。
太湖西面的戰斗，統帥部也不會特別報送江陰要塞。
廖磊的21集團軍，實力并不強。
完全沒有重武器。
就連迫擊炮的數量都不夠。
指望他們能夠擋住日寇好幾個師團，不可能。
而其他的國軍，都是殘廢之軀，正在金陵附近抓緊時間整補，難以增援。
總之就是……
別指望了。
沒有可能翻盤的。
日寇實力太強大，優勢太大。
國軍就算集中全部的力量，也只能擋住一個點。
但是日寇的進攻，有無數個點。
“今晚還反擊嗎？”
“取消反擊命令。命令100軍和167師全部撤回到無錫防線。”
“是。”
杜松岳去傳令。
張庸悻悻的咬咬嘴唇。
非常郁悶。
啊啊啊……
反擊的計劃又落空了。
日寇大大的狡猾。感覺是在專門針對他。 “鈴鈴鈴……”
“鈴鈴鈴……”
有電話響。參謀接電話。
隨即，他舉起手，示意其他人全部安靜。
然后放好話筒，迅速跑步來到張庸面前。
“專員，侍從室電話。”
“好。”
張庸來接電話。
剛剛拿起話筒。
林主任的聲音就急切的傳來。
“少龍，剛剛接到急報，日寇已經占領宜興。”
“這么快？”
“對。日寇主力在太湖以西。突進很快。廖磊根本擋不住。”
“這……”
“吳奇偉帶五個師南下增援，也被打散了。本人也受傷了。”
“呃……”
“現在太湖以西的情況也是一片混亂。無法準備判斷日寇兵力有多少。但是肯定不會少于八個師團。”
“我知道了。”
“委座指示，讓你臨機處置。”
“明白。”
張庸神情肅穆。
能夠讓老蔣說出臨機處置四個字，絕對不容易。
估計情況比林主任描述的還危險。
吳奇偉帶五個師南下，居然被打散。本人負傷。
說明日寇的前鋒，至少有兩個師團。還是戰斗力非常強悍的主力師團。
可能是第六，或者第九師團。這兩個師團都像是瘋子似的。很難對付。
“少龍……”
林主任欲言又止。
顯然，他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又不能說。
全面崩盤了。
無藥可救了。
但是，他不能說出來。
同樣的話，張庸也不能和自己的部下說。
“林主任，我明白的。”
“保重。”
“好。”
林主任掛掉了電話。
司令部里面，安靜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沒有。
每個人都從張庸的臉上，看到了不同尋常的緊急。
或者說，是危險。
極度危險。隨時可能全軍覆沒那種。
沒有人愿意去死。
哪怕是早就有心理準備。
臨機處置……
這個詞語，幾乎是張庸專利。
老蔣給其他人的命令，從來都沒有這樣的詞語。
唯獨他是例外。
為什么？
因為每次都是張庸處在最危險的位置。
如果是換了其他人，早就扛不住了。也就是張庸杵在那里，才能堅持一下。
“金陵……”
其實，這里面還有一個意思。
就是希望他張庸盡快去金陵。
去金陵可以協助金陵的防務。
但是，老蔣不可能明確下令放棄江陰要塞。
讓張庸臨機處置，其實是讓張庸自己決定。自然就和老蔣無關了。
“專員，你決斷吧。”杜松岳緩緩說道。
“不著急。”張庸搖搖頭。
說是不著急。其實，內心已經有些崩潰。
他從來就不是非常堅強的人。面對這樣的困局，也沒有力挽狂瀾的本領。
他有輕武器。他有彈藥。可是，又如何呢？
眼下，他的手里，只有五萬人，但是需要面對日寇十幾個師團圍攻。
步兵還好。飛機、重炮輪番上陣，就很傷了。
“要不，我們都撤……”
有個參謀小聲嘀咕。被杜松岳瞪了一眼。
張庸沒有反應。但是聽到了。
好吧，那就全撤吧！
不要江陰要塞了。全部撤退。
能帶走的全部帶走。
不能帶走的全部摧毀。變成一片白地。
反正這個系統基地好像也沒什么用。直到目前為止，基地毫無反應。
基地轉移請重新選擇基地位置 系統信息傳來。
張庸：？？？
罷了。連系統都要跑路了。
自己還不跑，更待何時？但是，也不能這樣白白的跑了。
南面的日寇16、18師團是反擊不了。但是，可以反擊從宜興過來的日寇。
你在引誘我上當，我將計就計，向西，給你一悶棍。
我張庸最大的本事，就是打悶棍。
“杜松岳！”
“到！”
“組織要塞撤退。”
“啊？”
“組織要塞人員分批撤退。能帶走的盡量帶走。不能帶走的全部炸毀。”
“啊？”
“最后，將要塞的炮臺全部炸毀。一個不留。”
“專員，不能這樣……”
杜松岳著急了。
那些炮臺，都是有大作用的啊！
怎么能一炮未發，就全部炸毀？
“沒用的。”張庸冷冷的說道，“日寇根本不會從江面進攻。那些大炮根本沒用的。”
“可是……”杜松岳感覺自己的精氣神都被全部抽空了。
他大半輩子的軍旅生涯，都是在江陰要塞。
現在，居然要主動放棄。還要將要塞炸毀，他怎么受得了？
“杜參謀長，暫時的撤退，是為了以后更好的進攻。”張庸難得耐心的解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可是……”杜松岳整個人仿佛是蒼老了二十歲。身體都佝僂了。
“相信我。我們會取得最后勝利的。或許，不用十年，我們就能重新打回來。”
“十年……”
“我們會放棄很多地方。淞滬放棄了。金陵也會放棄。”
“金陵……”
“執行命令吧！一切責任，都由我張庸承擔！”
“專員……”
“即使是撤退，我們可能也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所以，在這段時間里，我們還要和日寇鏖戰的。”
“那好。”
杜松岳這才回復了一點精氣神。
還可以戰斗十天半個月嗎？那還行。至少還能消滅好些日寇。
“秘密制定撤退計劃。分批撤退。”
“明白。”
“先將老百姓送走。然后是非戰斗人員。”
“好。”
“一方面，我們要秘密撤退。另外一方面，也要主動出擊。”
“是！”
張庸簡單吩咐。
撤，是必須要撤的。沒必要全部死在這里。
但是，撤退不是轉身逃跑。
撤退也是有講究的。撤退前，還得給日寇一點顏色看看。
瑪德！
老子在大地圖上打不過你！
但是，在小地圖上，老子還是有機會的。
“專員！”
又有參謀敢來。
手里拿著電報。
張庸接過電報。掃了一眼。
日寇16師團又殺回來了？
什么意思？
不是剛剛撤退了嗎？怎么又殺回來了？
算了。管他呢。既然敢回來，那就干他一票。弄不死一個聯隊，弄死一個大隊也是極好的。
既然決定放棄江陰要塞，那就沒必要死守了。
下令將部分的蘇羅通機關炮轉移到外面。準備在野戰中使用。
這個機關炮，可以用來攻堅。對付日寇的臨時工事是極好的。
下午。
太陽偏西。
這是出擊的好時機。
“韋方銓！”
“到！”
“出發！”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