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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夜戰潁川

  汝水彎過郟縣,經襄城、郾城至上蔡。

  盛茱萸以系臂,登高飲菊花酒,九九重陽,發源于此。

  趙榮一行人過汝南,才抵上蔡北望潁川。

  此地風流名士頗多,武風也極盛。

  韓寨小縣往東,白皮松林與圓柏林連綿數里,人煙稀少,時有大蟲出沒。

  那晚霞下的烈烈秋風吹得木葉颯颯作響,好似洞庭湖上秋波作惡,一浪一浪地在白皮松林中鼓蕩。

  一個連鬢胡子的瘦長男人正憋著一口氣,發足狂奔。

  呼呼呼的風聲直灌耳中!

  臉上的肉簡直被風吹出骨頭,他一口氣不敢泄,除偶爾朝后瞥一眼之外,唯有亡命飛逃,再不敢有任何動作。

  好快,

  這家伙好快!

  紀白鷹又怒又怕,不知道身后之人為何多管閑事。

  他有個“百里雙飛”的采花惡名,雖不如田伯光,卻也是汝南一帶有名的小淫蟲大害蟲。

  論手上功夫,他是小蛇比井繩,差人一大截。

  輕功逃跑卻為強項。

  然聽身后越來越大的動靜,心知跑不掉了。

  衣袂掠響的聲音大起,他慌忙喊道:

  “大俠,我是登封道上的人,大俠高抬貴手啊!”

  紀白鷹才喊完話,就被近身。

  后方之人一掌拍來,他瞧見一張冷峻的年輕面孔,心生僥幸,回掌一碰。

  “啊!”

  一聲哀嚎,紀白鷹就地滾了五六圈,撞在一棵白皮松上,當場暈了過去。

  趙榮緩步走向那暈死過去的淫賊。

  “去死!”

  他靠近三步,那暈死的淫賊忽然睜眼,抬手從袖中“哆哆哆”連發三道袖箭。

  這招何其歹毒,

  趙榮自知留力,曉得他在裝死。

  側身一避讓開袖箭,手成衡山流云手之勢銜住一箭,翻手甩出便聽銳響穿林,扎透了那淫賊舉起的臂膀!

  紀白鷹又“啊”得慘叫,

  這下是真的害怕了!

  本以為對方臉嫩沒江湖經驗,哪知是個老謀深算的。

  “大俠饒命啊!饒命啊!”

  趙榮沒理會他求饒,問道:“登封道上的人我就惹不得?”

  紀白鷹捂著箭傷,面色發白道,“大俠當然惹得,不過小人在登封為嵩山派傳過消息,也打探過潁川魔教賊人下落。”

  “為正道立過功,往后還會繼續為正道出力。”

  他大言不慚。

  “你也算正道?”趙榮笑不出來了。

  難怪越靠近嵩山派,反而賊人越多。

  這一路他殺了四五個,正覺得奇怪。

  原來這幫賊人在內心早將自己洗成正道。

  他們恐怕都是嵩山黑道高手預備役,左盟主的黑心手段當真不少。

  眼前的淫賊想必實力不夠,空有一身輕功還不足以成為嵩山黑衣眾的一員。

  紀白鷹避重就輕,

  “小人在正邪上分得極清,見了魔教賊人,必然想辦法弄死。”

  “那方才韓寨集鎮中的女子,她也是魔教?”

  “你污人清白也叫正道?”

  他語氣漸冷,紀白鷹慌亂認慫,“大大俠小人一時性起,以后絕不敢犯。”

  “待會兒小人定賠她銀錢。”

  “別說了,”趙榮懶得再聽,“你就是該死。”

  “伱你不能殺我!”

  紀白鷹聞言,崩潰大喊,“我為嵩山派立過功,你若不信,我們可以一起去見左盟主!”

  真是又壞又蠢。

  見了左盟主,你死得更慘。

  趙榮不再多說一句,抬劍鞘迅捷出手,

  破其丹田,廢其武功!

  淫賊直接疼昏過去。

  仰頭瞧瞧天色,趙榮腳尖一挑翻開他的身體,右手并劍指聚攏真氣,點其任脈神闕穴。

  淫賊武功被廢,沒本事化氣。

  這真氣駐神闕穴至亥時,他只要呼吸鼓腹,穴門立時張開。

  氣血又被真氣所堵,登時滿腹沖撞,吐血斃命。

  沒有立刻將他殺死,是想將這淫賊拖到那集鎮上。

  莫大師父他們還在鎮中。

  俯身在他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沒有。

  正懊惱時,林中又傳來三道聲音。

  向大年、未錦師妹與凌兆恒也到了。

  “走吧,這家伙已經廢了。”

  凌兆恒聞言,抓住淫賊的腿拖行。

  一路上,趙榮與他們講起這淫賊吐露的消息。

  三人大為氣憤。

  凌兆恒道:“怪不得北上聽到越來越多的惡人兇名,左大師伯竟是這般劃分正邪。”

  “中原武林正邪交鋒,本就混亂。”

  “左大師伯又助惡為惡,實在過分。”

  向大年一臉正色,“嵩山派雖是我五岳第一大派,但中原之地可沒衡州府太平。”

  “大師伯當初疏于門內之事,卻也會在衡州府一地行俠仗義。”

  未錦師妹神色糾結,

  “當初我還是一名外門弟子,哪能曉得這許多齷濁事,我們若走在嵩山登封道之外,在左大師伯心中,豈不也成了早晚要對付的邪道?”

  趙榮幽幽開口:“東家點燈,西家暗坐。”

  “嵩山有嵩山的道,我們有我們的道。”

  “不過咱們衡山勢微,想經受住江湖大勢沖刷,眾同門任重而道遠。”

  向大年吐出一口慷慨之氣:“衡山眾同門無懼之!”

  “沒錯!”師弟師妹也異口同聲。

  趙榮頗為欣慰,又見向大年去摸紀白鷹,當即道,“沒有,他身上我摸過了。”

  “師兄!”未錦師妹與兆恒師弟一道抱怨。

  趙榮笑著破功,“哈哈,下次下次,方才沒忍住”

  回到韓寨集鎮,他們將暈死過去的采花大盜交給受害一家,在集鎮鄉民的恩謝中離開。

  那淫賊被一位憤怒老農用石錘砸碎下體,從昏死中硬生生疼醒過來。

  又被周圍憤怒的鄉民亂棍打死。

  尸體被扔在集鎮大街上,圍者甚多,眾皆叫好。

  從汝南到上蔡,衡山俠客們除邪懲惡的美名逐漸散開。

  “大師兄,那紀白鷹號稱百里雙飛,輕功想必不錯吧。”

  南善時實在忍不住了。

  哪怕程明義多一點點八卦之心,他也不至于親自下場。

  “我若單獨追他也能追上,恐怕要耗費很長時間,”趙榮隨口應了一聲。

  南善時夸贊一聲,沒再多問。

  此行搜羅的消息,再結合傳聞已經夠了。

  衡山大師兄雖有天賦,但與傳聞中相差巨大。

  在五岳年輕一輩弟子中,就算他處于史登達師兄與華山令狐沖那種層次,又能有什么用呢?

  只要衡山派不出個‘南岳左盟主’,即使再多兩個莫大,在左盟主眼中也無甚了不起的。

  南善時卻聽不到向大年與未錦師妹等人的小聲議論。

  “向師兄,下次你要跑快一點,搶在大師兄前面出手。”

  “是啊,”

  李未錦竊竊私語,“大師兄近來手氣不順,還頗愛伸手。”

  “這一路殺了數個賊人,竟一無所獲。”

  向大年左手手背在右手手心嗒嗒數下,“我也無奈,大師兄的輕功實在厲害。”

  “我的猿公筋斗勁已有進步,能從隱白循勁到三陰交。”

  “十四代弟子中,只有兩個人能高過我,一個是內功大有進步、練到陰陵泉的巧云師妹。”

  “另外一個,就是功到地機穴的大師兄了。”

  向大年先是無奈,說著說著又露出笑意,

  “我派論輕功,恐怕只有莫大師伯能與大師兄一較高下,你叫我怎么發力去追。”

  “大都太白公孫盛”

  “想當初從足太陰脾經中練出三小循,合上發勁法,便是佼佼者。如今互相學習,研磨武功,練到三陰交的都不在少數,我也只是仗著入門早,功力稍微深厚一些。”

  “但大師兄的功力,不用說你們也懂。”

  李未錦與凌兆恒深有體會,

  以往小掌門用寒勁做冰豆糕時,都是小碗大碗去做。

  現在論盆而做,叫大伙吃得一個盡興。

  伏牛山下隱陽城,穿過西城那一場熱鬧的比武招親,便踏上中原鏢路,從河南府一直到平定州。

  此地正邪兩道交戰不休,多有大盜山匪。

  但這條路油水大,

  茶葉絲綢,皮毛藥材,南來北往。

  沒點本事的商人,在這條路上走貨稍不留神,就容易淪為肥羊。

  此地長久開鏢局的要么靠著大派,要么手下有一群狠人,普通的練家子到這邊都是送菜的。

  自隱陽、潁川、登封,至鄭州,然后北上。

  這登封本可繞過,然少室山、太室山各有大派,不去拜個碼頭,這鏢路走得心中不安。

  因鄭州矗立在正邪交匯之間,這鏢路又被稱之為鄭州大道。

  過了汝水到隱陽,尋驛站換馬,走這條路無疑是最快的。

  而且,越有實力的人走得越快!

  “駕!”

  “駕!”

  “駕!”

  衡山一隊人馬大清早從隱陽城出發,直奔潁川方向。

  這條路上的馬幫車隊當真不少。

  一大群人布圍束腰,打綁腿,足踩蒲鞋,有的裹著頭巾或頂斗笠防塵防日頭。

  帶刀帶槍稀松平常。

  哪怕不會武功的人,也要搞點兵器防身。

  大路上的秋風將馬鞍吹得冰涼,濃重了行人愁緒,又慘淡了秋光。

  楓林轉紅如血淚,一碗村醪寬肚腸。

  牲畜脖頭鈴鐺響,鏢頭口中號子唱。

  “都去撒泡尿,抖抖精神!”

  到了半大下午,有領隊的鏢頭喊道:“過了前面的村鎮,再往前就是潁川了。”

  “此地近來不太平,黑店也多,招子都放亮一點!”

  “是!”

  太陽快要落山,

  “前面有店,先弄點吃的吧。”

  趙榮舉頭朝天瞅了瞅,微微皺眉,“今晚怕是到不了潁川。”

  南善時滿含歉意:“全賴我耽擱。”

  “說的什么話?”

  “你抱著高師叔,如何快得了。”

  那村店有個黑黢黢的伙計,其貌不揚,步伐卻矯健得很。

  衡山派的人來了,他也不出來招待人。

  外間擺了七八張桌子,已坐過四桌。

  凌兆恒去問:“可還有飯菜?”

  “你們來得晚,肉賣完了,酒也見底,唯剩粗茶淡飯。”

  “上吧上吧,有片菜葉子都是好的。”

  莫大先生與趙榮對視一眼,也找桌子坐下。

  不多時,飯端上來。

  各有兩碟菜,一碟是楊花,即楊樹之花。

  去了花瓣,只留花軸,煮熟曬干保存。吃時拿來再煮,合以醬。

  還有一盤苦菜。

  趙榮瞅了瞅另外一桌的南善時,他先動筷子,直接去夾苦菜。

  見狀便知此地貓膩與嵩山派無多大干系。

  苦菜是一種菊花,夏初前開花,其色黃白,一般清明前后采集。

  若是不拌醬來吃,難解苦味。

  楊花有醬,苦菜無醬,這就可能有詐。

  大多數毒藥都做不到無色無味,若是佐在苦菜中,吃下毒藥還以為是菜苦。若是拌醬入毒,則有一股怪味,江湖人一嘗便知。

  南善時一直待在大通商會,做內鬼傳遞了不少消息。

  但江湖經驗匱乏。

  其他衡山弟子早在出發前就被叮囑過。

  莫大先生與趙榮不動筷子,他們是決計不會吃的。

  五岳盟會在即,左盟主沒道理在這時出手,再加上南善時毫不知情,那就只能是魔教了。

  似他們這等裝扮的,尋常黑店根本不敢招惹。

  “呸,好苦!”

  南善時吃了兩口,吐了一口出來,趙榮給向大年打了個眼色,

  向大年當即道:“師弟,別吃了。”

  此言一出,另外四桌子十五六人陡然氣質一變,從普通過路客變成了不知深淺的江湖人。

  南善時心驚肉跳,已然會意。

  向大年、程明義等人面色如常,南善時卻兩股戰戰。

  從衡山弟子如臨大敵的模樣,他腦海中出現了“魔教”這兩個大字。

  怕不怕?

  一直聽聞魔教兇人的恐怖,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上。

  “師弟。”

  向大年又輕呼一聲,朝他手中的高師叔與外面的馬各用眼神示意一下。

  南善時點頭,他會帶著高師叔先走。

  天色漸黑,露天小店氣氛怪異。

  衡山派的人不動,那些吃客們也不動。

  就如唐長老與老虎精比坐禪一樣。

  里間的廚子在擦刀,黑黢黢的伙計則是一遍又一遍地擦桌子。

  “南師弟”

  趙榮心中郁悶,不由出口提醒。

  你這個礙眼的,怎么還不走?!

  向大年也嘴角抽搐,“師弟,刀劍無眼,你帶上高師叔先走,我們馬上跟上。”

  南善時不斷點頭,可一顆顆豆大汗珠順他額頭滾滑下來。

  他艱難晦澀地說道:“我的.我的腿麻了.”

  衡山眾弟子暗自憤懣。

  慫貨!

  只會對自家人使壞,碰到魔教慫軟至此。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長笑,喉嚨山響:

  “哈哈哈,酒打來了,大家快來分嘗。”

  一位樵夫打扮的老人越走越近,嘴中又喊著:“這家村醪盡,那家醅甕開。”

  他肩頭扛著一個鐵扁擔,兩頭挑酒桶。

  魔教賊人不動手,等的就是他!

  “幾位客官不用飯,那就喝一碗酒吧。我這酒壇蓋子一打開,遠近飄香。別瞧酒槽沒濾盡,滋味絕對美。”

  “哈哈哈!”

  村店眾人都在大笑,擦桌子的伙計拍起馬屁:

  “飲盡長老神仙醉,黃泉一路不受罪。”

  “轟!”

  一聲巨響傳出,眾魔教賊人抽出藏在桌下的各色兵刃,將四張桌子踢向衡山弟子方向!

  “抱好師叔!”

  聽到一聲大喝,腿軟的南善時趕緊將骨灰壇抱住,凌兆恒則是拽著南善時這個膽小鬼,帶著他上馬。

  他早已嚇得半死,眼前一花,哪里還能瞧見后面發生什么。

  “凔!”

  一串拔劍聲,嚓嚓嚓劍光紛飛!

  四張桌子盡被劈成兩半。

  趙榮與莫大同時抓在桌面上,兩人內力催動,霎時間木桌砸向肩挑鐵扁擔的魔教長老!

  轟然巨響,

  那長老的鐵扁擔直接砸出,三人狂暴勁力直接將木桌絞碎!

  魔教長老、莫大先生,趙榮三人各自心道:

  ‘高手!’

  那邊衡山弟子與魔教教眾對上后,一方是快劍,一方各種招式極為狠辣。

  只一交手,他們彼此心驚。

  ‘怎都這般難纏?!’

  白虎堂下黑旗旗主,那個黑黝黝的伙計,他的雙手戟與向大年仙二劍招對攻,竟然節節敗退!

  一旁的旗內好手趕忙相助。

  紫旗旗主臧慶鴻,那個擦刀的廚子與程明義對攻。

  宰牛十三快刀對游龍快劍,二十多招后忽露敗象!

  就在此時!

  客店內又沖出一名環眼大漢,直襲趙榮!

  那魔教長老應對莫大先生的快劍,沉重的鐵扁擔在他手中那樣靈活。

  他竟然還有余力以扁擔另外一頭的巨力撞擊趙榮長劍,給那正偷襲的環眼大漢創造與趙榮對掌機會。

  “砰!”

  感受對方鐵掌中的澎湃內力,趙榮不及調動霜寒真氣,以易筋經的剛猛內勁直接與他暴力硬攻!

  二人掌力相對,各自再運第二道藏力!

  這一下對碰,立刻叫他們氣血翻涌!

  雙方聚力轟擊,兀自被震得倒退!

  環眼大漢比趙榮多退兩步,心中吃驚不小!

  他可是內外兼修,最善角力。

  ‘這什么路數?’

  ‘硬接我的紅砂煞掌?’

  ‘這是從哪冒出來的年輕高手?!’

  趙榮也心驚不已,左掌聚力一震,將紅砂煞力沖散,又催動洗髓經化掉入了掌心的絲絲紅砂煞氣。

  ‘潁川之外,怎有這許多高手?’

  他的目光快速四掃。

  ‘拿扁擔可能是黃衣長老,師父恐怕也久戰難敵。’

  ‘這個大漢內外兼修,精通煞掌,極為難纏,恐怕是個副堂主。’

  ‘人少,打不了,得走!’

  他打定主意,立時用衡陽的調子喊了聲“山移”。

  魔教的人聽不懂,衡山弟子卻秒懂。

  退如山移,進如風雨,來自《吳子·應變》。

  趙榮一腳踢飛木桌,擋住了偷襲射來的暗器,跟著一腳將木桌踹向那魔教大漢。

  回頭舉劍與莫大先生一道強攻黃衣長老。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

  他不再留手,幻劍一出,那魔教長老在幻滅的劍光下一個不查,心神微微一個恍惚!

  就這一下,他險被莫大先生刺中要害!

  靠著詭異武器,扁擔頭往地下一撐,人如猴子一樣掛在頂端。

  莫大先生的劍擦著他的胸口,帶出一道血光!

  這魔教長老毫不在意,反而死死盯著趙榮。

  他一腳將扁擔踩彎,整個人猛地彈射出去,再度避開趙榮追來的快幻之劍!

  “他娘的!!”

  “這什么路數!”

  那邊魔教教眾驟然大罵,

  與外界的馬嘶聲響在一起!

  向大年等人全都拋出石灰,用內力帶著袖子狂震,直接搞得滿是白灰,如云如霧。

  魔教弟子第一次見大派弟子這樣干。

  向大年等人卻在他們喊罵間快速上馬,趁著天沒完全黑下來,直接朝潁川方向沖去。

  “師父,走!”

  他們二人斷后,又迎上沖來的魔教!

  莫大先生聽趙榮急呼,落后一步的他這才跳到馬上。

  兩人回頭各使回風落雁劍,挑翻三個沖前的魔教好手。

  趙榮與那個環眼大漢又對一掌,肩膀在調馬頭上沒轉過來,吃到從旁打來的判官筆,莫大先生扼住了那受了輕傷扁擔長老,與他也對了一掌。

  此時極為兇險,好在兩匹老馬沒受驚,

  一路朝潁川方向狂奔!

  他們前腳剛走,見到身后人影晃動。

  又一隊魔教援兵趕來!

  師徒二人心下驚悸,若戀戰走晚一步,再來高手的話,今晚怕是生死難料。

  “找個地方停下,為師助你療傷。”

  莫大擔憂地看向趙榮肩膀。

  “小傷無礙,那人用判官筆想打我中府穴,但內力不夠看,叫那個拿扁擔的長老打還差不多。”

  趙榮傲氣地哼了聲,又疼得偷偷吸了口氣,不讓師父擔心。

  “打不了穴也有外傷,別強撐,”

  莫大訓斥一聲。

  “不忙,先到安全之地再說。”

  沉默了幾秒后,逃跑的老掌門小掌門忽然同時大罵:

  “他媽的!”

  老掌門:“今晚幫誰擋了一災,我早看出那個伙計不對勁,就不該進店。”

  小掌門:“我瞧見那廚子給客人打眼色,可不就是一伙的。卻將他們當成軟柿子,想著摸秘籍,結果踢到鐵板上了。”

  老掌門:“南善時那個蠢貨,幾個魔教賊人將他嚇得路都不敢走,魯師弟哪里會教徒弟。他早點走,我們豈會如此被動。”

  小掌門:“高師叔死得好,什么垃圾都朝我衡山塞。”

  兩人一路罵罵咧咧,心中郁悶無比。

  屬實是無妄之災。

不太熱情的伙計、后到的魔教長老、遲來的魔教援兵  這些都在印證,村店魔教的目標不是他們。

  一想到替別人擋災,甚至是替左盟主擋災,二人就如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方才廝殺的小店門口。

  一位身穿黑衣,鷹鉤鼻,大概五十歲出頭的男人一臉戾氣地走了進去。

  沖那環眼大漢點了點頭,又用一絲驚奇的目光瞧著扁擔長老胸口的一道劍傷。

  “尹大哥,你竟然受傷了?”

  扁擔長老拿手摸了摸傷口,擦出一把猩紅。

  他皺眉道:“衡山劍法。”

  “好厲害的幻劍,佘堂主,我人老眼花,那用劍的年輕人應當年歲不大吧。”

  白虎堂副堂主佘嗚鑾擦著自己的手掌,“尹長老哪里會看錯,那小鬼臉還很嫩。”

  “但一身內力剛猛怪異,竟讓我也氣血翻騰,他還不怕我的紅砂煞掌,路數怎么有點像禿子們的武功。”

  “他媽的還真是怪.”

  鷹鉤鼻男人雙手環抱,不屑道:“禿子不是只看戲的嗎?”

  又奇怪道,“衡山掌門在門前,竟然不知這店不能進?”

  “一老一小都察覺到的,似是以為吃定我們,又或者想打探我們的身份。”

  “哼,”佘嗚鑾道,“若不是楊總管有囑咐,我們擔心節外生枝,這衡山派的人,哪能輕易逃走。”

  鷹鉤鼻男人五指交叉點在腰間的長劍上,“我該來快點,好瞧瞧你們說的那個小子。”

  “總管叫我南下饒州,少不得與衡山派碰一手。”

  “小鬼就算再厲害,也不是歐陽長老的對手啊,”佘嗚鑾哈哈一笑。

  扁擔長老卻朝潁川方向看去,“咱們這個方向沒截住人,估計在潁川西南。”

  “哼!”

  “他們豈能跑掉!”

  “給嵩山派的教訓還不夠,這左冷禪當了五岳盟主,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被少室山的禿子利用,左冷禪還樂在其中。”

  “野心不小,但我黑木崖也是他能挑撥的?”

  亥時深,夜微涼。

  蛐蛐藏在草叢中鳴叫,夜鴉扇動翅膀在枝頭飛來飛去。

  衡山一行人皆已匯合。

  大家都有些狼狽,陳明義掩護李未錦師妹時,腿上掛彩,好在只是皮外傷。

  向大年的屁股中了一腳,郭玉瑩腳踝扭傷。

  趙榮肩膀被魔教賊人的判官筆打中,起初腫了起來,但在他運功打坐順氣順血之后,已經消除淤血,沒什么大礙。

  有南善時這個奸細在場,他也不好制冰冷敷。

  好在配合默契,沒有陷在店內。

  因為拋灑石灰之故,大家身上多少都沾了一點石灰。

  叫趙榮沒想到是.

  身上灰最多的人,竟然是南善時!

  柴木燃燒的火堆旁,南善時捧著半個骨灰壇子,面色極度難看。

  雙目微微失神。

  他的頭上白蒙蒙一片被灰覆蓋,如一層霜,臉上鼻子甚至.

  他的嘴角還有一些‘灰’。

  凌兆恒‘悲傷’道:“我帶著南師弟騎馬狂奔,沒想到.”

  “高師叔的房子被那魔教長老鐵扁擔敲碎的木屑擊中,一個顛簸壇子碎開。那馬一直跑,風灌入壇子內,骨灰亂飄”

  “南師弟滿身滿頭都是,”

  “他又不敢將高師叔洗掉,只能帶著”

  又小聲道:“因南師弟驚呼開口,骨灰順風飛入他的嘴中。”

  “故而.”

  “故而南師弟心神迷亂恍惚。”

原來如此  哦,南師弟吃了高師叔。

  一些衡山弟子聽罷‘傷心’地背過身去,也有人表情抽搐埋著腦袋。

  小掌門用手狠狠捏了捏肩膀上的傷,用痛疼壓住想笑的沖動。

  又寬慰道:

  “師弟不必介懷,想必這是高師叔自己的意思。”

  “潁川距登封極近,此地名士頗多,高師叔也是嵩山名士,留一部分在此豈不是美談?”

  “不過.”

  趙榮小聲道:“此事還是不要讓左盟主知道為好。”

  南善時一慌,趕緊點頭。

  若因此被左盟主怪罪,那可大大不妙。

  他心神慌亂,也沒心思再問魔教之事。

  其他門人各自明白,今日到鬼門關走了一趟。

  擔心魔教的人追上來,他們沒敢多停留。

  摸黑慢行,一路朝潁川而去。

  路上遇到潁水支流,南善時聽了趙榮的勸,洗掉臉上的高師叔,又將身上的高師叔拍去,他還漱了漱口。

  漠北雙雄看了都要膽寒,他們也不吃骨灰的。

  南善時在河邊又撿到一個壇子,感覺是天意,他趁黑將高師叔從破爛壇子中倒了進去。

  沒想到,這卻是一個別人遺棄的腌菜壇子。

  高師叔被他腌制入味了。

  往潁川方向走時,衡山弟子的身體都在微微抽搐。

  剛與魔教一戰,本該提心吊膽才是。

  現在卻要死死壓著笑.差點憋出內傷。

  終于,在要接近城門口時。

  他們的心情又緊繃起來!

  晃動的火把,兵器交擊的聲音,

  還有吼叫與慘叫聲!

  夜正深!

  “呃!!!!!”

  “啊!”

  連續響起的慘叫聲音是那樣的凄厲突兀!

  像是有人在被酷刑折磨!

  “有人在惡斗!”

  “小心!”

  “可能還是魔教人馬!”

  衡山派這邊趕緊滅掉所有火光,將馬遷后,莫大先生與趙榮幾人慢慢摸去。

  這時,

  忽然響起一道尖笑聲:“就憑你,也敢挑撥黑木崖?”

  “楊總管高抬貴手留你一命,你就感恩戴德吧。”

  接著,一道慘叫連著憤怒的吼聲撕破夜空!

  “魔教害我,定要報仇!”

  “魔教害我,定要報仇!!”

  “呃啊!!”

  慘叫之后,潁川城門方向響起一大串匆匆腳步。

  “住手!”

  這是一道女子的聲音。

  莫大先生微微一頓,覺得耳熟。

  “魔教賊人,哪里走!”

  拔劍聲!

  又是刀劍交錯的聲響,

  莫大先生反應過來,趕忙喊道:

  “華山派的朋友,衡山派前來助你!”

  趙榮跟著喊道:

  “泰山派也來相助!”

  李未錦與郭玉瑩也有急智,立刻大叫:“恒山派在此!”

  “不好,五岳劍派都來了!”

  “快走!”

  衡山派眾人騎馬制造聲勢,與華山派一道趕跑了魔教賊人。

  聽對方逃走制造的動靜,便知有數名高手!

  等到了城門口,眾人瞧見觸目驚心的一幕。

  寧女俠口中呼喊著:“孫師兄,孫師兄!”

  她身旁,呆立著一個年輕弟子。

  年輕弟子身邊,還有一個背過身去的少女。

  書生打扮的岳掌門連點地上那人穴道,微微搖頭。

  莫大先生與趙榮從黑暗中走出,衡山弟子下了馬。

  大家湊了上去,

  嵩山派高手孫振達躺在地上,雙手雙足被斬斷!

  兩個眼孔,成了黑黑的窟窿,不住流淌著鮮血。

  他如瘋了一般,口中不住喊著那句話:

  “魔教害我,定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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