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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月隱幻劍

  馬車破開的棕皮頂棚兩旁,運炭翁與啞婆婆先是猛地一怔,

  跟著各又哂笑。

  “嵩山左盟主的名頭確實響亮,”啞婆婆從嗓尖中發出一聲奸笑,“但你嘛看來沒老身擔心的那般強橫。”

  “瞎編一個名頭能頂甚么用?”

  “想將我二人驚走,就得看閣下有幾斤幾兩了。”

  啞婆婆說話乃是誘敵,運炭翁一蹬頂棚,在棕皮上踩出咔嗒一聲,

  人影極速飛掠!

  那柄劍的劍格藏在袖中,也看不見老人的手。

  秋風大作,烏云四匝,月光忽隱忽現。

  老人手中長劍,刃光難覓,似也是忽隱忽現!

  “嘿!”

  只聽柴扉上的黑衣人一聲沉喝,手中酒壇“啪”地脆響,百藥門寶酒如斜飛驟雨,無情打向兩根老蔥。

  大虎毒蜂正是他二人放出來的。

  作為百藥門老人,豈能不知毒蜂厲害。

  運炭翁撤劍墜地,啞婆婆腰身佝僂,袖中穿梭出一只‘鷹爪’,瞬間運氣掀翻大片頂棚!

  那棚皮在她手中呼啦一轉,被她一腳踹向門扉方向,反要將酒水擋向趙榮。

  “轟!”

  一聲撞響,趙榮踢飛柴扉頂上拱柱,破了馬車棚頂,一路反撞回去。

  啞婆婆心下一驚。

  ‘此人后發先至,功力顯在我之上。’

  她一展輕功向外躲閃,趙榮已追劍到炭翁身邊。

  百藥門二老擅長的乃是馭蜂馭蟲、輕功刺殺,運炭翁使出袖中劍,才拆五招,便覺得黑衣人劍法極精,絕非他正面所能敵。

  “快幫忙!”

  運炭翁毫不托大,急忙呼喊。

  啞婆婆在旁看了幾招,目色有變。

  金壺虎頭、峻極三鶴,果真是嵩山劍法!

  “哈哈哈!”

  趙榮用劍酣暢,不禁莽聲大笑,使出史登達的千古人龍!

  若在之前,這招用秋水使出來定還是不倫不類,可塑工老人塑像悟劍二十二年,那用雕刀使出的劍法渾然天成。

  給趙榮帶來極大啟發。

  所謂物無不變,變無不通,此天理之自然也。

  峰壑開綻,凌嶒參差!

  這招千古人龍融了嵩山崢嶸,便是秋水三尺,也綻放森嚴氣勢!

  啞婆婆趕忙架劍來助,趙榮變招玉井天池,仗著劍速優勢,穿身前刺瞬接形步轉身掛劍,他運劍氣力雄厚,勝過二人。

  又有恒山派圈劍為圓的巧力,此時被他靈活妙用,手法更甚灌口廟時。

  啞婆婆愈發驚異,袖中劍被帶出袖口,叫她露出枯瘦手腕,長劍被掛向運炭翁。

  一招玉井天池,竟將兩人袖劍鎖住!

  雖一時未敗,但二人心中已退意大漲。

  刺殺一道講究先手,要搶先機,此時處處受制,劍招優勢十不存五,對方氣勁雄渾,似乎還有余力。

  又想到屋中還有兩位五岳掌門隨時沖出,手上劍勢,又弱三分。

  他們勢頭越喪,趙榮的劍勢就越凌厲。

  將疊翠浮青劍招再使出后,他搜腸刮肚,已無嵩山劍法可用。

  史登達就使了這幾招。

  運炭翁與啞婆婆背后已冒一股涼氣。

  ‘此人劍法如此森嚴,決計是嵩山太保無疑。’

  ‘可尋常太保,豈能反壓我二人?’

  他們甚至生出了,對方真是五岳盟主的離奇想法。

  忽聽屋中一聲大響,似乎有人破窗而出。

  不妙!

  百藥門二老各自皺眉。

  馬蹄聲逐漸清晰,神教的人就快到了!

  但兩派掌門近在眼前,莫大與岳不群一定來得更快!

  夏氏兄弟沒得手,今夜還有此等高手在場,估計難以成事。

  他們在江湖中摸爬滾打到這般年歲,何等精明。

  得走!

  “嗡嗡嗡!”

  地上灑落的酒水引得一些毒蜂掉頭。

  啞婆婆再接一招,抬腳踢向對手章門穴。

  趙榮回腳對踢!

  拳怕少壯,啞婆婆吃下一個悶虧,卻借勢施展輕功后躍。

  運炭翁照葫蘆畫瓢,但啞婆婆一退,趙榮的凌厲劍勢全壓到這邊。

  他一口氣沒提滿,后躍時身法不穩,被趙榮追上。

  運炭翁躍到另外一個馬車車棚,匆忙回身架劍。

  袖劍相交,登時被壓!

  耳畔已響起鼓袖風聲,掌風迎面震散華發,似帶濃濃秋涼,

  呼嘯而來!

  這一掌避無可避,運炭翁一張臉陰沉無比。

  右手掌心發黑,舉掌迎上。

  “卟!”

  百藥門服藥合毒,以氣理毒,再用陳年桃花瘴與蜂毒鍛掌,融出一手毒掌來。

  雙掌相接,運炭翁眼中滿是狠色。

  ‘既然你追著不放,老夫便叫你嘗嘗這四十多年的毒掌威力!’

  毒煉掌心,不僅是他的殺手锏,平常下藥也極為方便,手一碰便能下毒,神不知鬼不覺。

  此時全力逼出掌心之毒,運炭翁也心疼至極。

  可一想到能毒傷眼前高手,他又有一絲暢快。

  然而,

  這邊掌力一對,沒等他催毒,一股逼人的寒涼之氣叫他渾身打個冷顫。

  這.這是!!

  因從手厥陰心包經行功,這中沖、勞宮、大陵三道穴關眨眼被破!

  真氣被凍在內關處,連催動毒掌的機會都沒有。

  下一秒,腕橫紋上三寸又一陣刺痛!

  這下子,他頓覺心痛心悸、目赤肘攣。

  口中有種嘔吐感,強行壓著,以致說不出話來!

  是毒瘴反噬!

  掌心之毒被這股流動的寒冰勁氣帶入了間使穴!

  “嘿!”

  又一聲冷哼,那啞婆婆輕功甚高,只單腳踩在頂棚一角,一手按在運炭翁后背。

  他們練的皆是百藥門武功,內力同源。

  方才按掌,啞婆婆還未覺異常。

  只五息過后,她面色陡變,卻也反應極快,將劍朝袖中一藏,另一只手再次架掌。

  猛力一震,叫車棚抖晃,破了趙榮與運炭翁之間的掌力。

  “快走!”

  絕不能再打下去!

  她一把抓住運炭翁后背,那鷹爪嵌其肉中,生怕脫手又被黑衣人黏住!

  炭翁落地一個踉蹌,跟著運全身勁氣在腳上,發足狂奔。

  幾十年間,他還從未吃過這般大的暗虧!

  百藥門二老滿臉驚駭之色,

  竟連奔三刻不敢歇,生怕聽到后方有黑影追來。

  直至遠遁深山,又沒聽到后方驚鳥飛林,這才緩了一口氣。

  “伱怎么樣了!”

  啞婆婆聲音焦急。

  二人雖不是夫妻,但一起練毒,一起養蜂,一起下毒,一起殺人,這超過一甲子的情誼比許多夫妻還深。

  “好厲害的寒冰勁氣!”

  “咳咳咳”

  “竟將我的瘴毒反推入體,”他朝自己胸口連點,慶幸道,“還好你出掌及時,我已被他冰掌黏住,內力不及他,劍又被架住,想撤掌也不可能了。”

  “若被這股寒勁一直闖入天池穴,今日我便要去見師父了。”

  他冷得抖了一下,又取出兩枚解藥吞服下去。

  啞婆婆朝他左臂一摸,如同摸到一截三九冰錐。

  她不由吸了口氣,“此人到底是誰?”

  運炭翁的語氣帶了七八分肯定:“是左冷禪。”

  “嗯?”啞婆婆眉頭一皺,本能不愿意相信。

  可對方分明用得嵩山劍法,又強過他二人聯手。

  如不是頂尖的五岳掌門,五岳各派的人都不可能這般輕松做到。

  運炭翁道:“我起初是不信的,以為只是哪個太保假冒想將我們嚇走。”

  “但這寒勁一出,大有可能是左冷禪。”

  啞婆婆道:“你怎知左冷禪會寒勁,我卻沒聽說過。”

  “兩年前的端陽節,我在黑木崖上與孫長老喝酒。他偶提到一件事,因鄭州大道上的江湖糾紛,孫長老在章德府與左冷禪交手,又說左冷禪這小人藏得極深,隱有一身寒氣。”

  “不過江湖上盛傳他的大嵩陽神掌,恐怕除了嵩山門人,其余少有知其底細的。”

  “當時我以為孫長老夸夸其談,炫耀功績,沒成想啊.”

  運炭翁自嘲一聲,“我吃了這般大的苦頭,卻印證孫長老是個精明人物。”

  “孫長老這次南下逍遙津,興許有機會與左冷禪再戰。”

  啞婆婆聽他這樣一說,忽然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

  “難怪他的嵩山劍法很古怪,來回只出幾招,卻能在招法上融入各種變化,叫我倆疲于招架。”

  她頗為憤怒,“好一個五岳盟主,當真是不把我百藥二老放在眼中!”

  運炭翁則是忌憚:“這正是左冷禪的厲害之處。”

  “覽盡嵩陽,已得大勢,脫形留意,劍法自真。師父曾言的劍法宗師,便是這般。我倆只能耍旁招,正面交鋒卻不是他的對手。”

  “好在今夜有毒蜂牽扯,神教的人也支援過來。左冷禪要留力,否則想跑怕是也難。”

  “那接下來我們去哪?”啞婆婆問。

  “回百藥谷,”運炭翁嘆了一口氣,“今晚沒指望了。”

  “這些大虎蜂可是本門三十多年的心血,這次聽了諸掌門安排,已十去八九。如今又碰見左冷禪,我們將實情告知黑木崖,楊總管也不好怪罪。”

  啞婆婆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放出毒蜂后,他們猜到五岳劍派定然會派人來取酒引蜂。于是藏在馬車上,準備來一個殺一個。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結果卻難能預料。

  “韓師兄,要不要動手?”

  三十鋪內,諸多黑衣人推窗而出,足有八十余人。

  由太保、嵩山本部弟子、嵩山旁支黑道高手、登封道江湖勢力、下屬勢力組成。

  說話人立身城北,滿頭鶴發,正是嵩山派旁支高手白頭仙翁卜沉,他身邊之人五十余歲,面色蠟黃,生有粗粗的虎眉,一柄長劍背在身后。

  正是左冷禪的師弟,嵩山第十太保韓天鵬。

  嵩山派的人在五岳盟會開始之前便有布局,白頭仙翁帶人假扮鎮民,搶在魔教之前早早融入城內。城內的人跑光了,他們便裝作鎮民。

  因魔教賊人來得太快,嵩山派想做漁翁,不想當鷸蚌。

  便又安排一伙匪盜吸引魔教注意。

  這才讓他們隱藏到現在。

  韓天鵬從嵩山帶著左盟主的安排下來,白頭仙翁也要聽他指揮。

  城北有火藥聲響,想來衡山華山派正與魔教交手!

  這局面正是他們想看到的!

  韓天鵬極為冷靜,“卜兄莫慌,他們打得正火熱,此刻湊上去豈不是要與他們亂戰?”

  他豎起單掌:“都不要靠得太近。”

  “此地高手眾多,一旦被察覺,他們斷不會全力相拼。”

  白頭仙翁也點了點頭,覺得韓天鵬還是靠得住的。

  少頃,他們聽到一大陣馬蹄聲。

  “魔教大批人馬已到,這下可有好戲瞧了,”卜沉一臉壞笑。

  這時,又有一黑衣人喘著粗氣,匆匆來報。

  “師叔,停在官亭附近的魔教白旗人馬也換了一身黑衣,傍晚便動,馬上也要來到三十鋪。”

  “好啊好啊,”哪怕是冷靜的韓太保也不禁笑了,“廬州分舵想來搶功。”

  “看來逍遙津人手充足,絲毫不怕武當少林。”

  白頭仙翁壞笑道,“這魔教吃著鍋里的,又看著別人碗里的。”

  “黑木崖如此敗壞江湖風氣,早晚要被左盟主一鍋端掉。”

  身旁有一黑衣高手問:“白旗人馬會不會闖進三十鋪?”

  “放心,那邊動靜會越來越大,咱們只要不露風聲,便不會與他們照面。”

  他們正說話,忽然聽到遠處“嗡嗡嗡”聲音大作。

  “什么東西?”

  “像是大片蠅蟲。”

  嵩山黑衣人各都皺眉,不清楚什么情況.

破屋這邊  “師父,師叔,快拿酒!!”

  趙榮與百藥二老大戰破了酒壇,已引來一批毒蜂!

  岳不群、莫大先生聽到馬蹄聲漸近,便一齊沖了出來,身后也有一批大虎毒蜂追攆。

  寧女俠則是帶著弟子暫守在房內。

  兩位掌門來助,趙榮壓力大減。

  他一出聲,莫大先生與岳掌門立馬會意,各自跳入馬車,抱著兩壇大虎酒。

  趙榮又朝院落方向砸碎一團酒,毒蜂們愈發瘋狂!

  “嗡嗡嗡!”

  群蜂發怒,上下亂撲,時而圍成一團,時而四下而散,如一張毒網,一張一合,到處尋找敵人。

  饒是以趙榮此時的修為,也是頭皮發麻。

  三人藝高人膽大,帶著毒蜂兜了一圈,將二樓的毒蜂又引下來不少,跟著朝馬蹄響動的方向狂奔!

  一眾魔教黑衣人打馬而來,狂放的笑聲震動四野。

  正是灌口廟那位帶頭大哥。

  “滅兩派,殺太保!”

  他狂吼一聲,大壯聲威。

  一百多名黑衣人也一齊大喊:“滅兩派,殺太保!”

  “滅兩派,殺太保!”

  三十鋪城內,嵩山黑衣人聽到這動靜后,一個個眉頭大皺。

  藏得好好的,被發現了?

  方才還在笑的韓天鵬,此時一張臉陰沉得嚇人。

  殺太保?

  整個三十鋪,就他一個太保。

  他自打從嵩山下來,從未出手,這些魔教張口閉口都是殺太保,似乎與他有深仇大恨。

  好,那就看今晚誰殺誰!

  天河幫第十把交椅,在齊魯一帶手眼通天的張懷志正在放笑狂奔,企圖給兩派制造壓力。

  他聽到火藥爆炸聲響,心知夏氏兄弟、百藥二老已經出手。

  此時正該搞出大動靜,擾亂兩派心神。

  然而,他們還沒到破屋前,就聽到兩道穿林聲響起。

  “有暗器!”

  夜晚雖然看不清晰,但各位高手的耳力極為敏銳。

  一名馬臉男一撐馬鞍,整個人在馬背上站起。

  他揮動手中鋼鞭,穩穩打中空中飛來的暗器。

  又聽“砰砰砰啪!”

  連續四聲響。

  所有飛來的暗器,全被他們精準擊落。

  晚上秋風大作,他們騎馬奔行又快,頓時感覺貼面一股涼氣,像是一陣水霧潑灑在臉上,還帶著濃濃酒香花香。

  “什么東西?”

  有人擔憂:“會不會有毒?”

  帶頭大哥張懷志疑惑道:“這這是百藥門的寶酒,怎被人扔了過來。”

  他到底見多識廣,又與百藥門的人認識。

  腦海中隱隱想到什么,感覺不妙。

  可又不太明確。

  突然,周圍的黑衣魔教大喊:“什么聲音!”

  嗡嗡聲越來越近!

  張懷志猛然想到百藥老人之前的話,登時嚇個激靈,天靈蓋差點從頭上飛出去。

  “跑!”

  “找能躲人的地方!”

  他喊話時已經來不及了。

  “哎呀!”

  “啊啊!!我的鳥!”

  “快跑,快跑!是百藥門的毒蜂!”

  “去城內!”

  “去三十鋪!”

  眾黑衣人揮舞兵器,亂揮亂砍,晚上哪里能輕易砍中靈活毒蜂。

  馬頭調轉九十度,也不管什么人深雜草,直接闖入,朝三十鋪沖去!

  在他們前方,還有兩道略顯狼狽的黑衣人影。

  正是莫大先生與岳掌門。

  魔教的人自然看到他們,各自憤怒大喊:“殺!”

  上次在灌口廟便是被黑衣太保坑得差點喪命,此時見他們一身黑衣,哪能憋得住怒火。

  張懷志那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咬牙大喊:“又是狗太保搞鬼!他媽的,先殺狗太保!”

  眾人也大喊:

  “先殺狗太保!”

  “先殺狗太保!”

  三十鋪北門附近,韓太保面罩下的臉已經變成了醬紫之色。

  在此地待了許久的白頭仙翁突然有點搞不清楚周圍的狀況了,魔教賊人竟沖他們過來了?

  “不行。”

  “咱們得躲一躲。”

  嵩山黑衣人全站了起來,等待韓太保指示。

  韓天鵬還未發話,突然看向城北。

  “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黑衣人影在夜色掩護下朝城北狂奔,急竄過來。

  不管是魔教還是兩派的人,殺就對了!

  他們各都斂息,

  諸位高手在黑暗中能收斂得住,可此時人太多,哪能人人做到完美。

  朝著三十鋪狂奔而來的趙榮已有察覺,他繞開正門,因為之前踩點,此際一躍上了側邊城墻。

  那些埋伏的嵩山黑衣人瞬間丟了目標。

  “唰!”

  “唰!”

  兩個酒壇子自他手中帶著風聲飛出,那韓太保正在火頭上,登時長劍出鞘,將兩個酒壇打得碎片四散。

  第三個酒壇在趙榮手中,哐一聲爆碎。

  他運勁如飛,將酒水震得四下激射,如疾風驟雨般飛向沖他殺來的嵩山黑衣人。

  “嗡嗡嗡!”

  毒蜂大軍從后方殺來。

  還在追擊的嵩山黑衣人這才察覺到不對。

  “不是蠅蟲,是毒蜂!好大的毒蜂!”

  “不好,追來了!”

  “那香味有問題,毒蜂追著我們不放!”

  “呃啊!”

  一聲慘叫,一名黑衣人被毒蜂蟄中脖子,毒性立時發作,他邊喊邊逃,走了幾十步,忽覺頭重腳輕,一頭栽倒。

  聽到嗡嗡聲越來越大,嵩山黑衣人無不變色。

  他們也朝城內街巷沖去。

  那邊莫大先生與岳掌門進了三十鋪,魔教人馬也一個個亡命飛奔,棄馬翻墻入城。

  大批毒蜂聚到三十鋪,到處都是嗡嗡聲。

  月亮忽明忽暗,三十鋪內只聽得到處躁動,又有兵器交接,卻都是黑衣蒙面,逐漸分不清誰是誰了。

  城東大道上!

  五十人騎著快馬揚鞭急奔!

  “陶香主,到了!”

  廬州分舵白旗旗主李成勒住韁繩,馬蹄高高揚起。

  他們此行并非搶功,而是聽了黑木崖大人物安排充作后手,助百藥門、風雷堂、天河幫的人手滅掉東進二派。

  逍遙津總壇副香主陶祿旺點了點頭。

  五十人全部看向三十鋪。

  他們自然知道百藥門的計劃,也知道三十鋪城內本是沒有安排神教人手的。

  “既然打到城內,說明百藥二老已經得手。”

  “應該是在追殺。”

  李成笑道:“還是孫長老懂得對癥下藥,那岳不群既然號稱君子劍,夏氏兄弟這劑猛藥,又如何能防范?”

  “走!”

  “進城,將他們殺個干凈!”

  若說最囂張的,還是逍遙津這幫人。

  他們挑著孔明燈,直接從東門闖入。

  沒過多久,有人便從馬背上摔下來!

  有的被毒蜂毒倒,有的被不知從哪飛出來的暗器殺掉。

  “百藥門瘋了嗎!”

  白旗旗主李成被一只大虎蜂刺中大腿,怒喊道:“我們是逍遙津總壇的,他媽的,你們養的毒蜂怎么亂蟄人!”

  他不開口就罷。

  這邊一開口,唰唰唰各個方向飛來七八柄暗器,又五人接連墜馬!

  陶香主嚇了一跳,這暗器竟然都是高手激發!

  “嗡嗡嗡!!”

  大虎毒蜂朝他們靠近,逍遙津的人堵在一起。

  一時間難以回馬撤出三十鋪!

  “下馬!”

  “快把燈熄了!”

  “啊!”

  又一個舉燈的賊人被袖箭射殺。

  此時舉燈加暴露身份,簡直是活靶子。

  逍遙津的賊人也并非不怕死,一個個在巷道中亂跑,找準窗扇,直接翻入屋內躲避毒蜂。

  很快,一陣陣短促打斗聲響起。

  又死了七八人!

  有些屋中藏了人,他們后來的一進,就被下黑手捅刀子。

  夜色下,三十鋪內已經藏滿了人。

  可在幾道慘叫聲后,竟然離奇安靜下來。

  空中的大虎毒蜂越來越多,百藥二老放出的毒蜂飛來了一大半。

  各方人手都暈頭轉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變成如今這個鬼樣子。

  似乎誰一暴露,誰就要死。

  就這樣安靜了半個時辰。

  又一陣烏云遮住月光,兩名魔教賊人距離城南很近,他們找準機會沖出三十鋪。

  讓他們沒有料到的是.

  才一出門,竟然涌上來七八名黑衣人,一柄柄利劍交錯。

  “你們.!”

  “啊!”

  兩名賊人的尸體被拖走,沒一會衣衫不整,被丟在人深的雜草中。

  一些靠近城門的人聽到響動,各自放棄沖出三十鋪的打算。

  城外有埋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

  高手們有把握出城,但自家陷入這般多人手,一時間也難以抉擇。

  穩妥起見,便是等兩三個時辰到天明。

  持續有打斗與慘叫聲響起,三十鋪中心位置,在幾聲暗號響起后,出現了更慘烈的多人廝殺。

  一道道黑衣人影伴隨著毒蜂的嗡嗡聲,將平靜沒多久的三十鋪徹底攪亂!

  三十鋪西側,趙榮摸完地上一具尸體,跟著便盤膝打坐。

輕輕閉上雙目,放松再慢抬雙臂,與肩膀平行成一字臂,跟著手心朝天  洗髓經第一功鳴天鼓。

  登時腦竅滋生暖意,神經愈發敏感,耳膜輕震。

  黑暗中,他看不見。

  但這一功運行后,感知提升到頂峰狀態。

  “嗡!”

  百藥門的毒蜂成了趙榮的尋路助手,它們對氣味極為敏感,又能順著各種孔隙鉆入。

  城內的廝殺,有一些便是它們引起的。

  那些身上有藥香的人面對毒蜂,總要弄出動靜,那就容易被周圍人察覺。

  “一個,兩個,三個.”

  趙榮聽聲辨位,找出三人。

  這時,城中又傳來廝殺聲。

  趙榮趁機動手,從自己這邊的窗戶一步越過街道,來到對街窗前。

  “咚!”

  一柄長刀早有準備,穿透窗紙,刺了過來!

  他身體一閃而錯,反手一劍順刀精準刺中里間那人。

  一擊命中,他拔劍在窗口一蹬,朝上一躍。

  “去死!”

  兩聲爆喝,跟著便見兩柄寬斧砍爆窗扇。

  這一招砍空,他們知道對手身法了得,再也顧不得藏匿,朝周圍大喊:“狗太保在這,殺了他!”

  周圍的魔教賊人一聽,連響七八道聲音。

  “先殺狗太保!”

  魔教黑衣高手也出動了。

  那些嵩山黑衣人一聽,韓太保有危險!

  登時也不藏匿,沖出來與魔教黑衣人大戰!

  他們這邊一打,像是引起連鎖反應,城內響起一連串喊殺聲。

  月黑風高,毒蜂狂舞,血液飄濺。

  “轟!”

  趙榮躍上屋頂,一掌將屋頂打出一個窟窿,下方兩人瞧見他豎直沖下,登時揮斧狂砍。

  但閃爍寒芒長劍是那樣迅捷!

  兩個人,四柄斧,從屋頂落地的短短時間,依然沒有防住縱空而下的劍光!

  叮當交擊聲響了數下,嗤嗤兩聲,四柄斧頭砸在地上。

  烏云散去一瞬,月光從屋頂的窟窿照下。

  兩位魔教黑衣人還保持著仰頭朝上的姿勢,他們的脖子各有一個窟窿。

  趙榮落地,先是在這個鞋鋪店觀察一番,防止藏著第四個人。

  一切安全后,他朝尸體摸了摸,只有一點銅錢碎銀子。

  瞧瞧屋頂被自己弄出的大洞,趙榮把碎銀子丟到里屋的床底去了。

  外邊的動靜依然很大。

  因方才那兩人喊話,把魔教黑衣人與嵩山派的人全吸引出來。

  靠城西這邊,從二十多人亂斗,沒多一會兒變成十幾個。

  漸漸連十人都不到。

  趙榮理氣之后,慢慢摸去。

  他身上沒有藥酒香味,大虎蜂不會盯著他。

  三十鋪西側長街上滿是尸體,八九道身影戰作一團,他們全都是黑衣蒙面,遠看壓根分不清誰是誰。

  莫大師父不在,岳掌門也不在。

  好,那就是都是死敵。

  一邊四人,一邊五人。

  趙榮斂息瞧了瞧兩邊的劍法刀法,登時從屋頂跳下來,直接拔劍進場,與那四人站在一邊,登時形成五對五。

  他一言不發,直接融入。

  四名嵩山黑衣人自然防范,稍稍與他遠離。

  城內可能也來了華山衡山兩派之人,他們第一時間不想暴露,自然沒有張口表露身份。

  正準備問暗號,趙榮已經對著魔教高手使了一招。

  那名準備開口的嵩山黑衣人登時閉嘴。

  他如何不識貨?

  縱然天黑,他們也瞧出那一招劍法來歷。

  正是千古人龍!

  此時大家都在隱藏身份,嵩山劍法自然不能使全。

  魔教認不出來,他們豈能忘本?

  四人疑慮消了八九分,再加上魔教高手逼得緊迫,立時與趙榮并肩作戰。

  那名魔教黑衣高手與趙榮過了二十招,忽然覺得怪異。

  對方劍法精湛,方才連續有機會傷他,卻突然收手。

  這時,猛見趙榮對他眨眼。

  那魔教高手哪能不明其意?!

  高明!

  登時,這天河幫的一把交椅將趙榮劍勢朝嵩山派那邊引。

  嵩山派四名黑道人物果然中計!

  十人的兵刃絞在一起,正是兇險萬分的時刻!

  天河幫高手與趙榮忽然變招,各攻向一名嵩山黑衣人!

  “呃!”

  兩聲哀嚎。

  嵩山派的人睚眥欲裂,死死盯著趙榮!

  “你到底是什么人!”

  “哼哼,”趙榮學著那啞婆婆冷笑一聲:“百藥門。”

  說話時,只見他手上的秋水劍往袖中一縮。

  魔教的高手好手們登時雙目含笑。

  這分明是百藥二老的手段,這兩位老人本就陰險狡猾,擅長刺殺。

  此時是大大的合理。

  “先殺他們!”

  一個嘴巴腫如大香腸的魔教黑衣人嘟囔一聲。

  此時六名魔教黑衣人一道聯手。

  六打二,嵩山這兩人想跑也不可能。

  只十余招后,三十鋪靠西側的嵩山黑衣人全滅!

  那名天河幫高手準備說些恭維話,嘴巴腫如香腸的白虎堂旗主卻質問道:“你們百藥門怎么回事?”

  “毒蜂怎么傷到自己人?”

  “藥酒被嵩山太保偷走,我們也料想不到。”

  趙榮低啞的聲音傳出后,已經走到五人中間那人的對面,左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子。

  “大家各服一粒解毒丹,便是再被毒蜂刺中也無礙。”

  聽到外邊還有嗡嗡嗡的聲音,五人稍微靠攏。

  就在此時!

  那天河幫高手余光斜飛,神色霎時一變,

  他瞧見趙榮右手上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提起!

  “小心!”

  他大吼一聲!

  然那吼聲卻像是被一聲長劍錚鳴淹沒!

  月光下,各人雙目都如一面大湖,那湖面波光蕩漾,在月光下閃爍起一串串幻動不止的劍光!

  縱橫而來的天山大勢,在幻光中叫他們失神了一瞬。

  只這一瞬,他們的眼睛便跟丟劍尖,所有人都被一陣油然而生的惶恐嚇醒!

  五雙眼眸,全被秋水反射的月光照亮!

  下一刻.

  空中的月亮又隱沒在烏云中,似乎方才全是幻覺。

  “噔噔噔”

  五名魔教賊人手中的短槍、闊斧,雙劍,短刀長劍,幾乎同時墜落砸地。

  各人雙手死死捂著脖子,阻止生命流逝。

又用驚悚到逐漸暗淡的眼神盯著眼前的蒙面人  “你”

  “你你.是誰”

感謝諸位朋友的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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