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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誰是蒼鷹?

  攀靈山窺見師兄眼色,知其心棖真火。

  他二人在點蒼山聲名赫奕,于江湖上的名聲尤盛掌門,與五毒教素來不合倒也罷了,區區江湖后輩話語藏針,實在可惱至極。

  深味師兄之憤,又朝四周一掃,

  故而抬手揉搓下巴,輕咳一聲。

  商素風聞咳聲彈指間噏住神色,與師弟對視一眼,明其用意。

  ‘這少年雖是掌門親傳,到底年紀太小,老夫與他糾來纏去太顯褻慢,傳出去臉面無光。’

  ‘得找個碴兒懲其一番,沒大沒小的衡山大師兄被我點蒼雙劍教訓,如此才成佳話。’

  ‘龍泉鑄劍山莊的好處不可錯過,’

  ‘既然五岳劍派勢大,便留他一命,叫這些衡山后輩知難而退。’

  鐵算盤打好,商素風察覺少年能言會道,裝糊涂不接什么“去嵩山找左盟主說理”的話茬。

  心下恨恨,

  表面忽擺出從容之態。

  倒讓周圍瞧好戲的看客又高看他一眼,這衡山小親傳唇舌犀利,點蒼雙劍竟不與他計較。

  一些人覺得他屏氣吞聲,也有人贊他大度。

  “師侄,衡山弟子為何打傷我那徒兒?”

  瞿宗悌張口就來:

  “回師伯話,賴師弟只說衡山掌門親傳不是恁老人家的對手,衡山弟子卻被激怒,師弟連戰兩人,再被偷襲,這才受傷。”

  趙榮沒回應點蒼弟子的話,反側頭對衡山弟子道:

  “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大家要引以為戒。”

  怕有人聽不懂,馮巧云在一旁解釋:“師兄說,人不能不知道羞恥,不以自己的無恥為可恥,那就真是無恥。”

  “哦!”

  魯連榮高徒艾根才大笑,朝那邊的瞿宗悌示意:“原來孟子說的無恥之人就是他呀。”

  “哈哈哈!”

  衡山弟子哄笑不止。

  瞿宗悌面色憋紅,沒想到師父師伯當面,這些人也敢大放厥詞。

  就連商素風都有點憋不住了,但他問過緣由知曉細則,任憑衡山眾人嘲笑卻不能公然發作。

  唯一沒料到的是,

  這些后輩弟子一個個膽子這般大?

  點蒼派的后輩再狂傲,見到前輩人物也是畢恭畢敬。

  商素風一雙鷹目盯著衡山眾弟子之前的少年,定是這顆老鼠屎攪亂一派風氣。

  于是冷厲道:

  “瀟湘夜雨莫大先生確是手段卓絕的高手,其親傳弟子不將我點蒼派放在眼中,想必藝業早已青出于藍了吧?”

  他雙目凝視趙榮,“我本不愿以大欺小,但你自言有戰我而勝的把握,老夫為了門派臉面,哪怕不惜個人名聲,也要試試你的劍招有幾分火候。”

  “不敢,”

  眾瓜客們瞧見,衡山派那邊的少年忽然笑著站了起來。

  他口稱“不敢”,腳下卻朝點蒼派方向連邁三步,又將一柄懸著小巧青穗的寶劍執在手中,下掛那枚玄環玉還在輕輕搖晃。

  少年持劍執一個劍禮,這哪是“不敢”?

  這是要討教啊。

  先不談能與點蒼高手走幾招,便是這份氣度膽量,便叫人對大派弟子再多分揄揚。

  “點蒼劍法名震大理,在下景慕已久,既見前輩當然想求教幾招。”

  “然,戰而勝之這種話,乃是前輩座下門人添油加醋,三大山莊的人無不見得。”

  四周瓜客這才解惑,看向瞿宗悌的眼神頓時厭惡。

  想來自己不是對手,要請師門前輩尋面子,這才惡言重傷。

  難怪衡山弟子嘲笑于他,又懶得分說。

  “這衡山少年頗有風度,點蒼弟子像個小人。”

  “不錯,衡山眾弟子有大派風范,點蒼派差了好些。”

  “點蒼派本就不及五岳劍派,”

  有人瞧著衡山小掌門的嫩臉,擔憂道:

  “這小親傳年紀太小,點蒼派大丟面子,待會點蒼雙劍動真格,少年怕是要吃虧啊。”

  “我怎么聽說這少年很是厲害,力戰魔教諸多高手?”

  江湖懂帝揮扇一笑,“傳言信一分為過,但信半分吧。”

  如點蒼雙劍這般耳力,江湖瓜客的聲音自是聲聲入耳。

  豈有此理!

  商素風見趙榮執劍禮問候,當下要找回面子。

  只待一展身手,咬舌之人立時就會閉嘴。

  點蒼派以劍法輕功揚名天下,商素風一提氣,整個人氣質陡變,腳下邁開三四步如游龍騰挪,眨眼就到近前!

  見他身法如此迅捷,周圍議論聲頃刻消了下去。

  觀者設想自己與場中少年換個位置,直面商素風,頓覺胸口掛秤砣,心下沉重。

  然而,

  場中少年依然執劍而笑,難見半分膽怯心虛。

  不提玉泉山下如云觀者,商素風自個都微微詫異,又覺妒忌氣悶,他點蒼派弟子竟無此定力者。

  “這人和魯師叔到底哪個強?”有衡山弟子壓著嗓子問。

  程明義委婉道:“強弱要打過才知道。”

  “瞧他身法氣息,這人功力要比我師父略高,但我卻對大師兄有信心,”艾根才毫無顧忌。

  馮巧云壓低聲線,“我衡山派觀神峰云霧練武,點蒼山上多有蒼鷹盤旋,鎮派絕學得觀蒼鷹之勢而練。師兄面前這位雙目如鷹,比那邊坐著的還要強些。”

  “想來摩云三十六番早有所成。”

  “師兄要試其招,機會難得,我們當全心凝神觀其劍招,這或許是本次出山最重課業。”

  眾人恍然。

  想起小掌門一片苦心,立時收起玩心,全神傾注在商素風身上。

  幾十道目光橫掃過來,商素風自然感受到。

  瞧衡山弟子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模樣,他心中發笑。

  ‘現在知道緊張了?’

  ‘現在擔心這少年的小命了?’

  ‘可惜,一切已掌握在老夫手中。’

  衡山眾弟子越是緊張,他越覺得眼前含笑少年是裝腔作勢。

  登時,

  商素風擺出一副前輩高人姿態,一手執劍一手撫須,傲然道:

  “小輩,你先出手吧。”

  “好,那就卻之不恭了”

  商素風聽那邊話音才落,他鷹眼一晃,忽見眼前人影迅動!

  心下吃了一驚,

  那少年動作極快,竟與他方才的游龍步不遑多讓!

  劍鳴聲乍現!!

  一柄寒光四溢的寶劍鋒芒湛湛,帶著劍光已到眼前!!

  不好!

  方才托大,連劍也沒拔。

  一對鷹目遽現驚色,急忙提氣帶肩讓大袖子呼呼一卷,寬袖乍拂,如巨大荷葉上下折攏,袖袍帶勁如飛,使的是點蒼水袖這招袖法。

  在場眾人只聽“刺啦刺啦”坼裂聲。

  灰色碎衣片片飄落,

  又一陣“叮當”之聲,少年步伐連退。

  地上出現五枚鋼針,皆從商素風袖中急射,又被趙榮長劍打落。

  第六枚鋼針貼著趙榮耳側飛過,帶出了一點血珠。

  好生驚險!

  一些看出道道的江湖人已經指指點點。

  雖說點蒼袖法常配長針,但伱點蒼雙劍乃江湖前輩,一上來用暗器斷后輩攻勢,這豈不是落入下乘中的下乘?

  今日便贏了這少年,也算丟大臉。

  “前輩針法了得!”

  趙榮嬉笑一喊,直叫商素風面色難看。

  他不回話,只將爛袖一卷,拔劍出鞘,雙眼凝視劍尖,劍尖指向趙榮,目光則如鷹俯獵兔。

  趙榮快劍一出,他心生警惕。

  一出手便是點蒼劍法精要摩云三十六番,蒼鷹一旦發現獵物,旋奔而下!

  這路劍法也是速度極快,

  商素風右手陰把握劍,搖旗勢走轉,扣步翻身平刺,蒼鷹翻身,

  彈指間連翻三次!

  三道劍光呼嘯而來,趙榮左右招架,驟雨快劍已經不夠用了,起勢便是回風落雁劍。

  回雁三決,分列劍光竟呈四道,比那蒼鷹三翻還要迅捷!

  “鐺鐺鐺!”

  交劍聲連響,商素風見蒼鷹被穿透,趕緊游龍撲步,這是一招下沉閃身法,躲開了刺來的兵刃。

  趙榮力劈點蒼,秋水寒芒大綻,朝下壓去!

  “叮!”

  商素風用劍面扛住,跟著游龍身法后提一步,弓身將內力注入持劍右手。

  順趙榮劍勢向左托架,捧劍連續帶化,如蒼鷹在空中盤旋!

  兩人持劍互帶,又含崩磕之力,都想將對方長劍帶飛,

  “翛翛翛(xiāo)!”

  他們在青石臺上連續騰挪,身法不相上下,持劍攪動發出了如飛蟲密集又振翅而飛的聲響。

  周遭看客目不轉睛,神色連變,

  除了一兩道驚呼聲,其余人的目光全在拼劍二人身上。

  獨孤家那邊的瞿宗悌雙目驚恐,一旁的獨孤卿、獨孤熙父子都不由從座椅上站起。

  休說他們,便連攀靈山也不經意間挪動屁股,快坐不住了!

  什么撐過十招?

  明明是在對攻!

  攀靈山眼冒憂心之色,場中二人連續托劍走轉何等驚險,那劍尖繞弧光,皆指對方咽喉頭面。

  一旦兵器朝外牽掛化開,登時就要受重傷!

  這少年畢竟是衡山掌門親傳,師兄只是要其難堪,這會兒顯是動了全力,收不住手了!

  ‘帶不開,我帶不開他!’

  ‘功力難道不在我之下?’

  商素風托劍而走,摩云三十六番竟與三十六路回風落雁劍招招相對。

  他以快打快,沒破劍招。

  這會想以大欺小,用內力磕掉對方手中長劍。

  然而,

  內力越運越深,劍法越來越急,還是沒能將對方長劍牽走。

  趙榮一言不發,已沉浸在對方的摩云三十六番之中。

  ‘這老兒仗著功力深厚,想用快劍壓我速勝,’

  ‘我看你還能多快?’

  ‘摩云三十六番果然驚艷,還沒使完,快使快使!’

  他心中微微急切,過招正爽快,差點想喊出聲。

  點蒼劍法并不以快為名,這老頭非仗著自己是前輩,總想另辟蹊徑。

  趙榮見他執迷不悟,登時劍速一變,陡然在一雙鷹目前撩出幻光,

  秋水劍本就刃光四溢,乍現的劍光疊影更是連番炫人眼目!

  商素風將頭朝后一仰,下巴上的一縷胡子被削掉。

  他面色一沉,哪敢再拼劍速,

  摩云探海,變招了!

  老者右手一動,變作外把握劍,舉劍過頭探海走轉,扣步縮身反撩劍脫身化影。

  劍光陡然飄忽,與游龍步巧妙聯動,連攻大穴。

  趙榮左撩右擋!

  又是三招、四招、五招、六招.!

  靠著劍速,在險象環生中硬生生吃掉了那些飄忽劍招。

  商素風步法與劍招變勢結合的那幾下,直叫趙榮眼中精光四射。

  只覺一陣涼意涌上心頭,

  當下猿公筋斗勁發力連變,忽然或急或緩,手上的回風落雁劍帶上了點蒼劍法的飄忽之感!

  ‘嗯?!’

  ‘十八摩崖蒼鷹回風!?’

  ‘豎子敢爾!’

  商素風登時大怒,這小子竟在對戰中模仿他的劍法,用衡山劍招使了個四不像路數出來?

  這不是挑釁還能是什么!

  舒家那邊的攀靈山也陡然站了起來!

  不少看客沒弄明白,但對自家劍法熟悉的人哪里瞧不出來?

  衡山弟子中,呂松峰低頭道:“大師兄學到精髓了。”

  “這就不是回風落雁劍了,應該是回風落鷹劍。”

  “噓噓,少說兩句。”

  “招招要命,那老頭發火了!”

  商素風從外把變順把,劍尖下傾,猛然提氣絞劍走轉。

  殺招頻出!

  將回摩云三十六番中的最險十招全數用出,只見他手中劍光左右橫飛,像是蒼鷹在空中肆意翱翔盤旋,看似沒有章法,卻招招攻殺,對準獵物!

  這套殺招正與游龍步相合,乍一使出,便要以“飄忽”二字取人首級。

  趙榮處于守勢,果然忙亂,

  他左右招架,大氣不敢喘,劍速已至巔峰!

  若一劍對一劍,趙榮劍速要快過商素風。

  但點蒼派飄忽的劍光能錯開鋒刃,逼得趙榮三劍擋兩劍。

  若商素風上來就以這招相攻,哪怕他的功力不足以將點蒼鎮派劍法完全使出,也能以鷹翔長空之勢叫趙榮更加狼狽,

  甚至有取勝之機!

  然他們速拆幾十招,商素風又循次漸進,叫趙榮摸清了這只盤旋在點蒼上空的蒼鷹之癖性。

  此刻之飄忽,已打折扣。

  玉泉山前,劍祠之下,觀者心情已難描述。

  江湖高手大戰叫他們目眩神搖,驚心陣陣,大漲見識。

更難相信的是  衡山派的那位少年,竟與點蒼雙劍中的師兄商素風不相上下!

  難道那些離奇夸大的江湖傳說竟是真的?

  一個小小少年,一手劍法已不輸給江湖前輩,與商素風交戰甚至能占到上風。

  衡山派下代掌門竟是這樣的天才人物。

  眾人還在驚疑,那商素風越來越急,已將摩云三十六番使完兩遍。

  沒贏下.

  我沒能贏下這后輩!

  他心神恍惚,早沒了之前那份堅定,雙目不斷從自己的劍尖上游離,又忍不住看向眼前少年。

  又氣又憤,陣陣恥辱感快要傳遍全身!

  趙榮感覺壓力大減,猜到對方心跡。

  本就是打贏不光彩只能出氣,打輸顏面掃地之事。

  但凡看重名聲的江湖前輩,這個時候都要著急。

  趁著商素風徬徨失措,趙榮反守為攻,將衡山幻劍使到極限!

  一股連趙榮都搞不清楚的五神峰之勢凝在幻劍之中,六神不安的商素風一瞧趙榮劍尖,直覺幻光疊燦,他的眼中已倒映出一片劍影。

  全盛之時,心力集中還能有所應對。

  此刻心房失守,非但找不到趙榮劍法破綻,甚至連長劍的真刃都瞧不見在哪了!

  商素風乍醒,長劍急急朝上一撩。

  他心中咯噔一下!

  只撩走一朵殘影,少年手中的鋒刃在他眼前越來越大!

  他本該左手飛起點蒼水袖,甚至再射飛針。

  哪怕拼著受傷,也不至于喪命劍下。

  瞧眼前少年的年輕面孔,心下大受打擊。

  驥伏櫪而已老,鷹在韝(gōu)而有情,這種搏戰江湖的情懷,像是霎時間墜入點蒼山下的深崖。

  一雙鷹目,銳利已失。

  老鷹一只,振翅強飛墜深崖?不如老死坐山顛,以俯點蒼。

  勁風卷面,商素風忽然萌生死志!

  “師兄!”

  攀靈山見他沒有運袖,頓時魂不守舍,提全身勁力直撲過去,還是來不及了。

  突然,

  攀靈山停住腳步,商素風睜開鷹眼。

  “颼”的一聲,像是一陣大風刮過。

  三尺秋水,劍光遁鞘。

  青石臺上,點蒼雙劍,衡山少年,遙遙相立。

  點蒼山最兇猛的兩只老蒼鷹,像是在衡山神峰面前望而卻步。

  攀靈山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商素風在黃泉路上走了一遭,一身銳氣幾乎被削了個干凈。

  衡山眾弟子立刻圍攏在趙榮身后,以防點蒼雙劍突然合力。

  “前輩,可還有什么指教?”

  趙榮沉吸一口氣,朝商素風問道。

  “好,”

  “沒想到天下間還有你這樣的少年,后生可畏。”

  他說話的口吻讓衡山弟子覺得奇怪。

  與大師兄打了一架,這老頭輸了劍,把那股子‘天老大,他老二’的氣勢也輸沒了?

  商素風意志消沉,瞬間老了老幾歲。

  “我輸了。”

  他收劍入鞘,很不情愿地說出這三個字。

  ‘這老家伙還算誠懇。’

  趙榮稍感欣慰,至少沒出現什么“剛才不算,再來比斗”的無恥話。

  點蒼雙劍有些不講臉面,卻也沒到這等下限。

  “前輩還要管龍泉鑄劍山莊之事嗎?”

  攀靈山眉頭一皺,想要回話,商素風畢竟是師兄,直接制止了他。

  “龍泉之事與我點蒼派再無半點瓜葛,我即刻帶人返回點蒼山,不再過問江湖事。”

  顯然是無顏再履江湖。

  “師兄!”攀靈山著急喊了一聲。

  商素風卻搖頭,“我意已決,師弟與我一道返回吧。”

  攀靈山嘆一口氣,終究沒有反對,只是又深深看了趙榮一眼。

這個決定倒是替衡山派省去不少麻煩  瞧見商素風落寞轉身,馮巧云不由朝呂松峰問道:

  “若是師弟與大師兄對戰百招而敗,會有何等心情?”

  “自然是喜上眉梢。”

  呂松峰笑道,“再等一些年月,屆時我逢人便說與衡山大師兄力斗百招,只這名頭,恐怕就比點蒼雙劍還要響亮。”

  他們沒壓聲音,背身而走的商素風聞言身體一僵,又直直朝前走去。

  七八名點蒼派弟子也拋棄獨孤家,跟上長輩腳步。

  在離玉泉山較遠的位置,商素風才回望一眼。

  “三大山莊的資源于我點蒼派有大用,師兄何故突然放棄?”

  “自然因為這個衡山大師兄。”

  “我敗在一個少年手中,還有什么資格留在這里?”

  “師兄糊涂啊!”攀靈山道,“鑄劍山莊是一筆大財富,師兄應為本派果斷爭取,而非顧一時顏面就不顧點蒼派強盛之機。”

  “哼,”

  “你與那少年打一場,立時叫你清醒。”

  “似他這般年紀,你有現在的幾成功力?衡山派出了這樣一個天才,門人弟子似乎個個不凡,這是大興之勢,何必與他們做死敵?”

  “若那位莫大先生在暗中,以我們兩人的實力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回點蒼山.鑄劍山莊再好也與我們無關了。”

  玉泉山下。

  除了衡山眾弟子外,不管是三大山莊的人、五毒教的人還是周圍看客,一雙雙目光偶爾瞥向那少年時,總歸是無法平靜。

  商素風,敗了!

  “那就是衡山幻劍?商素風竟然會敗!”

  “點蒼劍法觀鷹而學,衡山派回風落雁,落雁與落鷹相差不多,興許是點蒼劍法被他所克。”

  “你懂個屁!什么劍法所克?內力還能是假的,商素風練功多少年?這少年就是打娘胎里練也沒這年歲,只能說是天才!看來衡州府的傳聞是真的!”

  也有人道:

  “我侄兒練武頗有天賦,聽說衡山派年關開山門收徒。我必力勸他停上泰山,改投衡山。傳言衡山派在五岳劍派中處于弱勢,我大大地不信。”

  還有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望向點蒼雙劍離開的方向,又朝趙榮那邊看去,

  跟著喟嘆道:

  “大鷹猙獰爪決石,側目高堂睨秋碧。小鷹倔伏俯且窺,威而不揚豈其雌?”

  江湖老人的話被一些衡山弟子聽了去。

  他們念叨一聲,又覺著不妥,

  “一大鷹,一小鷹,一個側目傲視,神態飛揚。一個斂翅蓄勢,威而不露。”

  “大鷹說的是商素風?我覺得不合適。”

  “沒錯,他的武功雖觀鷹而練,此時卻媲美不得大鷹,只能算一只孤鴻孤雁。”

  “皤皤岷山老,抱琴鬢蒼然,”劉府弟子凌兆恒挑剔道,“如此才有蕭瑟沉寂的意境。”

  “旁人分說,何必去管,”趙榮擺了擺手,“你們瞧清楚那摩云三十六番了嗎?”

  “自然瞧清,”

  馮巧云笑道:“師兄引遍對手劍招路數,我們怎敢辜負美意。”

  “我也記下了好幾招。”

  “我對幾道精妙步法大有印象,似乎能配合仙巖劍。”

  “好,”趙榮滿意一笑,“晚間大家一道研磨。”

  大家正聊著,獨孤山莊那邊的人直接結伴來到趙榮這邊。

  原本他們不必表態這般快,

  但衡山大師兄大發神威,獨孤家的幾位話事人坐不住了。

  他們將幾把高椅搬到丘廣軍之后,已然承認總莊主人選。

  若獨孤家現在不站隊,衡山派還得和五毒教斗一斗。

  此時兩大山莊聯合,加上衡山派的人,已經占足話語權。

  舒家幾位同時看向陶白護法,把壓力給到五毒教。

  他舒家是沒能力承受這份壓力的。

  五毒教拿不出準信,舒家會第一時間與另外兩家會合,完成三家會盟。

  程明義抱劍上前幾步,“陶護法,敢問五仙教有什么說法?”

  陶白笑道:

  “我被貴派大師兄劍法所驚,怎敢拿主意?”

  程明義登時會意,退到衡山眾弟子之間。

  陶白拿不了主意,那就只能是教主了。

  趙榮朗聲相問:

  “早聞五仙教藍教主大名,何不現身一見?”

  安靜了幾秒鐘后.

  “哼!”

  沒聽到苗家妹子的聲音,反倒有一聲冷哼響起。

  “藍教主不會見你,衡山派的人還是早早離開龍泉為好。”

  陶白沒有說話,她后方站起來一位黑袍中年人,嗓音十分沙啞。

  “陶護法,五仙教是什么意思?”

  趙榮還沒開口,那黑袍人反倒朝陶白質問起來,舒家人暈頭轉向,也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舒光祉不由看向另外一名身穿黑袍的大胡子中年,心說你們不是一道來的嗎?

  沒想到,

  那大胡子也突然站了起來,先是看向衡山派,又冷聲對陶白道:

  “五仙教為何不聽令行事?”

  “我們一路向東來到吉安,兩位怎么還顛倒黑白,說我仙教沒有聽令?”陶白皺著眉頭。

  只從他們的對話,舒家人瞬間反應過來。

  這兩位黑袍人,竟是魔教中人!

  舒光祉看向陶白,盡管她與魔教的人起了爭執,但能將這兩人帶到此處,說明五毒教也不可相信。

  又見藍教主不在此地,

  舒光祉不再猶豫,他早有安排,此時一聲令下。

  舒家人全都奔趙榮那邊去了,

  一名魔教賊人見狀,立刻拔出長刀,朝著舒光祉砍去。

  陶白翻身而起,從袖中飛出一條青蛇來。

  大胡子嚇了一跳,反手斬斷青蛇。舒光祉這才活命,與另外兩家山莊匯合。

  “陶白,你到底在干什么?”

  “說好不殺舒家之人,怎的又要動手?”

  “他們有反叛之心,當然要殺!”

  “呵,”陶白諷刺道,“你們不露面,他們怎會反叛?”

  “早說過龍泉之事交給五仙教,你們非得指手畫腳,如今事情被你們搞砸了,與我仙教無關,你們自己想辦法與饒州的香主交代吧。”

  “放肆!”

  大胡子大吼一聲,但陶白身后站起來十來人,似乎一點也不怕與他翻臉。

  “好好好!”

  “五毒教也想叛教?此事必然上報黑木崖,你們不會有好下場。”

  他們吵罵起來,搞不好還要動手。

  青石臺周圍原本有大量看客,現在“黑木崖”三字一入耳,立刻逃命一般化作鳥獸散。

  魔教手段江湖誰人不知?

  黑木崖乃魔教總壇,普通路人哪敢招惹這等家破人亡的是非!

  少數好事者,也全都退后了數十步。

  陶白一點不慌,“我家教主本要到此敲定三大山莊會盟一事,是你們非要湊熱鬧,教主覺得不妥,想找你們旗主商討,這才沒到此間。”

  “若你們誠心辦事,為何藍旗旗主要躲著我家教主,連面都不敢見呢?”

  “哼!”

  “誰不知藍教主用毒高明,大家都不愿無緣無故被毒死。”

  “我呸!”

  陶白怒斥:“你不招惹我家教主,她怎會毒你?你當我仙教神藥不要錢嗎?”

  “三大山莊的事沒辦成,全是你們藍旗攪局之故,休想推到我五仙教頭上。”

  那大胡子獰笑一聲,不與陶白爭論,只朝四周掃上一眼。

  果然,

  看客們退得更遠了。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于是與另外一名黑袍人一起走向三大山莊。

  就他們二人,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似乎無懼三大山莊與衡山派的眾多人手。

  黑木崖、日月神教,這便是他們無往不利的大旗!

  大胡子沒看趙榮,面朝三大山莊的莊主,

  “龍泉三位莊主,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臣服在神教饒州分舵旗下,你們可繼續在龍泉開你們的山莊,安穩做生意。”

  “否則,三大山莊別想留下一塊完整的瓦片!”

  “黑木崖已安排大批高手南下,他們可比我們饒州分舵的人更難說話,到時就算你們跪地求饒,恐怕也為遲已晚。”

  聞聽此言,三大山莊的人皆露出憂色。

  魔教兇威,讓他們如芒在背,心底生出陣陣寒意!

  然而,

  與他們站在一起的衡山眾弟子卻恍若未聞。

  大胡子微微皺眉,朝趙榮說道:

  “小子,你的劍法確有些門道,但要和我神教高手作對還差太遠。”

  “現在帶著你的人返回衡陽,或許還能保住小命。”

  “否則黑木崖高手一到,立時將你們碎尸萬段!”

  趙榮嗤笑一聲:

  “哦?你竟有如此好心?”

  “我五岳劍派與魔教向來是死敵,你竟然勸我保住小命?還要放過我衡山一眾弟子?”

  他連續反問,叫兩位魔教黑袍人暗生緊張。

  “哈哈哈!!”

  周圍人驚詫,衡山眾門人聽到魔教威脅,非但沒有懼怕,反而豪氣干云,全在大笑。

  “你們.!!!”

  魔教賊人氣極。

  他們極力壓制內心不安,盡量擺出一副有底氣的模樣,還待再出言威脅。

  然而,

  趙榮眉色一變,朗聲喊道,“眾師兄弟姐妹,我五岳劍派該如何應對魔教賊人?”

  “殺!”

  衡山弟子齊聲高喝!

  相似畫面,三大山莊的人又重溫了一遍。

  丘家明劍廳的那一幕涌上心頭!

  下一秒,他們才知道衡山派不是嘴上說說。

  只這一道“殺”聲響起,跟著就是一片“凔啷啷”的拔劍聲!

  兩個魔教賊人有點身手,可突然面對四面八方的快劍,他們連一個回合都沒撐過。

  “咚咚!”

  隨著兩聲悶響,這兩個魔教賊人便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倒在血泊中。

  這一幕叫不少看客瞧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隔壁五毒教的陶白眼皮直跳,

  教主,這衡山小阿哥你還是別招惹的好.

感謝諸位朋友的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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