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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夜盡天明

  月淡淡,星疏疏。

  光線昏暗,趙榮卻能瞧清那張嫵媚動人的臉上滿是喜悅。

  少女的喜悅叫他也染著一臉笑意。

  知道藍妹子是這般活潑性格,趙榮又吹火折子將燈點上。

  哪知淡淡清香貼近,她又吹一口氣滅了燈,完事也不說話,只是壓抑不住那兩聲輕笑。

  趙榮第三次吹亮火折子,手朝油燈邊靠,眼睛卻直勾勾盯著窗邊那雙妙目。

  眼神中的意思大抵是你再吹一次今晚這燈就不點了。

  “阿哥怎的不朝書上說的演?”

  藍妹子不吹了,聲音卻還是那樣天下獨一份的嬌柔婉轉。

  “什么書?”

  “就是天山石洞中你看的那本《狐妖妹兒》,小狐貍吹滅了兩次燈不想讓書生看到她的狐貍尾巴,書生被迷了魂生怕驚走她不敢再點第三次燈。然后他們就隔著夜色聊了很久”

  藍妹子笑了一聲:“好阿哥你又點燈不怕把我驚走嗎?”

  趙榮瞧她一雙水靈的眼睛毫無靦腆地望過來,那樣的從容大方,他的心情跟著閑適舒松。

  “前幾日我在臨安西湖堤岸上聞到暗香,總想知道花香是打哪來的,那樹梅花又是何等的無瑕婀娜?”

  他舉燈朝窗前湊了湊,“聞到暗香都要去找尋,隔著一窗不過三尺如不掌燈,錯過五仙教最明媚的小花豈不是罪過。”

  少女嘻嘻笑了一聲:“那書生比阿哥差遠了,好在小狐貍沒遇見伱,否則她哪有心思在山中修行。”

  “阿妹進來一敘。”

  趙榮拔掉門閂,請她進來。

  將油燈挪到方桌邊,自院井中卷入一陣冷風叫焰光搖晃,兩道影子在墻上左右拉長,靠得很近。

  “聽說你南下回苗寨去了,沒能在臨安一見頗覺遺憾,此時甚是驚喜,卻不知阿妹怎在縉云?”

  趙榮的聲音不急不慢,提著桌上的瓷壺倒上一杯茶水。

  藍妹子微微點頭:

  “我南下想趕在年關之前到衡陽見你一面,陶白在路上拖了幾天,這才聽說什么青衣大俠單騎仗劍除惡之事。”

  “稍一打聽便知是你,我猜你要去臨安,又擔心追上去錯開道路,于是便在縉云城等你。”

  趙榮奇了:“那你怎知我要到縉云?”

  “因為麗水百藥門風聲鶴唳,聽說有一個大仇家要找上門,你與我談起過五岳盟會時的事。”

  “近來正邪兩道都追著向問天下福州去了,百藥門到底是日月教邊緣勢力,這個節點上能讓他們如此緊張的只能是你了”

  她嫵媚一笑:“我說得對不對,劍神阿哥?”

  從臨安南下麗水,的確要過縉云城北。

  藍妹子是個精明人物,能想到這些毫不奇怪,趙榮想到她在此一直苦等,心下有些慚愧:“你這邊一耽擱,年關沒法回苗寨了。”

  “不若與我一道回衡陽吧。”

  藍鳳凰笑著搖頭:“去年耽擱了沒去成洛陽綠竹巷,今年我便沒打算回苗寨。”

  “那位好朋友不知我南下僅是尋你,年關時我會到紹興會稽山給她一個驚喜,彌補年關洛陽相聚的承諾。”

  “百藥門的毒術雖不及我仙教底蘊深,但這位諸掌門還是有些手段的。”

  她晃動著手上的杯盞,雙目盯著趙榮道:

  “盡管我相信你不會被他毒倒,但也不想見到你在百藥門吃虧。”

  “于是就候在縉云城北,打算與你一道去百藥門。”

  “我可是人見人躲的五毒教主,這名頭在百藥門更好用。能幫阿哥唬一些人,我這名頭總算是有些用處了。”

  趙榮心中一暖,正想說些什么。

  只見她掏出一幅畫軸出來,竟是他的畫像。

  不過這畫軸四邊破爛,還多有褶皺。

  “這是從哪來的?”

  藍妹子不嫌棄這畫破爛,端起來與面前的少年比對,“朋友準備將這畫燒掉,我便拿來了。”

  “畫得可真好。”

  趙榮一瞅畫中技法,什么都明白了。

  好一個文先生。

  趙榮見她拿著一幅破畫欣賞,立時伸手把畫從她手中拿來。

  “別燒!”

  她驚呼一聲,趙榮卻已把畫點燃。

  “這等破畫不值得你拿,燒了正好。”

  少女聽他語氣強硬,只好止了聲,眼巴巴望著好好的畫卷成了灰燼,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雖說此畫破爛,但哪怕人像沾了塵土,他依然在畫中,勝過那一幅幅秀麗的錦繡江山圖。

  他說要燒,那肯定有燒的理由。

  果然,一位好阿哥從不會叫阿妹失望。

  接過他重新遞來的一幅畫,藍妹子滿眼驚喜,畫中的抱劍少年在燈火的映照下盈滿雙目。

  “如何?”

  她歡喜一笑,抱著這幅畫很是高興,聲音更顯嬌柔:“這一幅是無論如何都不許你燒的。”

  她又問起這畫的來歷。

  趙榮便將文先生船上作畫的事說給她聽。

  之后,又聊起她的那位朋友,問起趙榮與她是如何認識的。

  趙榮講起與她斗劍之事。

  “難怪她那般生氣,此時論劍已不是你的對手,要拿你的畫出氣了。”

  “以往見她總會彈琴奏曲,現在卻苦練武功。”

  藍妹子捂嘴直樂:“我該勸她放棄,再練下去也不是阿哥的對手。”

  趙榮驀地想起一件事:

  “年關之后你會回苗寨嗎?”

  “嗯,在外一年多了,要去見見那些教中長老。他們各都一把年紀脾氣不好,但我在教中長大,待我卻極好。”

  趙榮點了點頭:

  “你離開會稽山時,朝你的好朋友要一點胭脂。”

  見她面露疑惑,趙榮便將自己的一些猜測說給她聽。

  登時少女臉上出現了嚴肅表情。

  她說起一些與蠱蟲有關的藥理非常繁瑣,趙榮摘得一個極為關鍵的信息。

  五仙教如果拿到解藥,三尸腦神丹可解。

  說起藥理就順勢談到百藥門。

  藍妹子是此道大行家,趙榮只算聽眾。

  聊著聊著,夜更深,不知何時油燈火星跳動了一下,差點滅掉。

  原來是燈油見底。

  燈火越來越暗,隨時都會熄滅。

  “我聽你從一樓躍上來的,可是住在客棧下邊的房間內?”

  “不是。”

  “因在城北等你,就近住在北邊客店與此地有很長一段距離。”

  趙榮聽她這么說,不由想起天山石洞的那一晚。

  又問道:“陶護法呢?”

  “陶姐姐啊.”

  少女眨了眨眼睛,“她早就睡下了。”

  趙榮朝床榻一指:“你睡這吧,我打坐對付一晚便是。”

  他這樣一說,也讓藍妹子想到那風雪石洞的晚上,知曉他嘴上有時說的花,其實是個正人君子。

  她的目光在少年臉上打了轉,笑吟吟道:“那你打坐,我先睡啦。”

  她聲音溫柔至極,只讓人回腸蕩氣。

  若叫旁人聽了,恐怕要面頰發紅。

  趙榮吸了一口氣,等少女如那晚一般和衣上了床榻,手一擺滅了燈火。

  跟著以童子拜天之勢起手,在黑暗中運轉洗髓經。

  床榻那邊只有輕微撩動被褥的聲音,跟著便安靜了片刻。

  若一直這樣安靜下去,很快就會天明。

  一道細細溫柔又婉轉的聲音敲碎了黑夜:“阿哥可還記得那《妖狐妹兒》后面的故事嗎?”

  “不記得了。”

  “我記得哦.

  小狐貍吹滅燈后與書生聊了好久,聊著聊著他們就困了,然后就睡在一張床榻上,第二日一早書生醒來發現小狐貍沒了蹤跡,他失魂落魄往后日思夜想,就連功名也不想考了。”

  “嗯我怎記得小狐貍與書生聊完之后,因為道士聞見妖氣尋上門來,她便被這道士驚走了。”

  “沒有道士.我看的書沒道士捉妖這一幕。”

  她到底是個天真率性的人兒,于是又甜聲追憶:“我記得那晚上風雪好大,天山石洞也不避風,那風吹在人身上,就像浸在冬夜的輕寒微雨中。”

  “可山洞內的那床薄被,不知怎得那般叫人安心,淅瀝西風,我卻睡得好香甜。”

  “這客棧門戶緊閉,厚厚的被褥卻冰冷異常。”

  她話罷并沒有聽到回應,忽然.

  黑暗中有腳步聲靠近。

  縱然她敢愛敢恨,此時一顆小心臟也撲通撲通亂跳。

  “被褥冰冷,那.我再給你添一床被?”

  聽他這樣說,少女也不管他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不要.”她話音一落便伸出手來拉住了床邊少年的手,輕輕搖了搖,“好阿哥,這床榻上沒有你的味道,你躺下來讓我抱著睡,好不好?”

  書生已被小狐貍‘迷了魂’,此時無有道士捉妖,再說不出一個不字。

  少頃。

  趙榮進了被褥一股草木芬芳撲面而來。

  只覺得脖頸被人摟住,跟著胸口已被一張微燙的臉蛋貼住。

  他又聽到一陣嘻嘻笑聲。

  “好阿哥,你的心跳得好快,比你的劍都要快。”

  “不要怕,阿妹又不是真狐貍精。”

  她歡喜極了,感受到腰肢被摟住,藍妹子又朝趙榮懷里連蹭幾下。

  此時瀟湘劍神渾身都是破綻。

  他闖蕩江湖這些年,從未這般敞開胸懷過,何況懷中人還是讓江湖人聞風喪膽的五毒小花。

  趙榮嗅著芬芳之氣,輕撫她的后背。

  他心中也有醉意,醉過滿飲花蜜酒。

  “現在還冷嗎?”

  聽他問話,懷中姑娘又動了動,下巴磕在他的胸口上,抬眼朝上瞧。

  “不冷,一點也不冷了。”

  “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么問題?”

  “如果我以后待在古寨不出仙教,你會來找我嗎?”

  “會。”

  “嘻嘻,好阿哥。”

  藍妹子笑了一聲,在黑暗中展顏歡笑,她身體往上一撐,在趙榮臉上映上了胭脂。

  昏暗的客房內,夜深不知幾時,藍妹子摟著他,很快就睡著了。

  趙榮感受到一些小動作,聽著均勻的呼吸聲,覺得這嬌憨活潑的阿妹有點可愛。

  在二人相擁而眠時.

  這個孤寒的冬夜里,縉云城北一家客棧。

  陶白護法難以入眠,一直盯著天色。

  直到夜盡天明。

  沒回來,還是沒回來!

  等天大亮,陶白頂著惺忪眼皮,聽到客棧下方傳來動靜。

  “咚咚咚”上樓聲。

  她眼巴巴瞧過去,終于見到了古寨小花。

  此時的藍教主精神奕奕,陶白護法則是滿臉疲憊。

  “教主,你昨夜睡在哪里?”

  藍教主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睡在床上呀,陶姐姐怎得眼瞼圈黑?”

  陶白沒好氣地說道:“我在等教主,一夜未眠。”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麗水一趟,最多后日就能回返,屆時我們再一道去紹興會稽山。”

  藍教主又將一卷畫軸遞給她:“我不好攜帶,你先幫我保管。”

  陶白拿著畫軸,追問昨晚的事。

  藍教主任憑她嘮叨,只笑不答,她從客棧中取來幾個精致的小木盒子,又從馬棚中牽馬出來。

  臨行前多次叮囑她保管好畫軸。

  跟著便騎馬出去了。

  陶白見她走得急,感覺不對勁。

  于是快步追到客棧外,只見自家教主身旁還有一騎,翩翩少年一身青衣,在晨輝下光彩奪目。

  陶白心想。

  倘若我年輕個十五歲,見到這少年也要走不動道。

  不.不對!

  一股極度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那是雁城的瀟湘劍神!

  “陶護法,許久不見。”

  趙榮也瞧見她,笑著朝客棧門口打了聲招呼。

  陶白這才知道上了自家教主的大當,什么等張夫人,分明是等這人!

  心中難念雁城這人的好,她表面上卻極為恭敬,微微欠身回禮。

  “趙少俠安好。”

  如今瀟湘神劍的名頭隱隱能和東方教主媲美,這等夸張聲勢,已不是她們五毒教能冒犯的。

  不過,這人越是這般,自家教主越危險。

  她心中警鐘大作,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騎馬向南,轉瞬間消失在眼前。

  這時攤開自家教主所給的畫軸,才發現所畫為何,只覺觸目驚心。

  忽又驚覺教主方才說的話.

  睡在床榻上,與這少年一起嗎?

  完了,教主已深陷進去!

  縉云與麗水之間不過幾十里路。

  早上從縉云出發,晌午時分便到距麗水城二十里處的野店。

  趙榮與藍教主下馬用飯,趁著飯菜沒上的時間,藍妹子掏出了臨走時拿的那幾個小木盒子。

  “這是什么?”

  “我見你對蠱蟲很感興趣,便拿幾樣給你瞧個新鮮。”

  趙榮聞言真有些好奇,將盒子打開里間有一顆淡黃色的藥丸。

  “蠱蟲在這藥丸里面?”

  “嗯。”

  “這藥丸也是用各種草藥煉出來的,有毒無毒以藥理混合在一起,還能作為蠱蟲的食糧。這層藥衣會越來越薄,直到被蠱蟲吃完。”

  “若是不補充新的藥衣,蠱蟲暴露出來也會餓死,除非它進入人體。”

  趙榮捏著一顆蠱丸對著陽光看了看,似乎有絲狀物存在,卻瞧不見里面的蠱蟲是什么樣子。

  藍鳳凰見他好奇,笑了笑從他手中拿過來將藥衣撥開。

  若是五仙教長老們見到這一幕,定要大喊敗家。

  藥衣難制,蠱蟲培養更是繁雜。

  一只長圓筒形的白色蟲蠱出現她手中,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這蠱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吐出一層絲將自己包裹起來。

  “蠶?”

  “嗯,這是蠶蠱。”

  藍鳳凰指著上面的細絲:

  “這蠶蠱真絲十分珍貴,若有足夠絲線,能編織刀槍不入的蠱絲寶甲。可是那得數量龐大的蠱蟲,便是仙教養蠱人數多個百倍也難編成。”

  “那這蟲蠱有什么用?”

  趙榮將蠶蠱拿在手中把玩起來。

  “蠶靜伏若死,吞了這蠶蠱便能龜息假死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后以內力活血,人又活了。”

  雖然不如三尸腦神丹那般殘暴,卻也有趣得很。

  藍妹子又拿出一只“蠓蠱”,這東西吃下去后能用特殊聲音控制,使它們在人體內撕咬,乃是一種折磨人的蠱蟲。

  她將幾個蠱丸都給了趙榮,隨他玩耍。

  若是五仙教長老見到這一幕,恐怕要雙目暈眩,痛心疾首。

  未申之交,他們騎馬來到麗水城北。

  沒想到還沒進城,就有七八名灰袍人迎了上來,這些灰袍人身后,還有幾名氣質不俗的大漢。

  這些人有男有女各都三十歲左右,唯有領頭之人白須白眉,枯瘦蒼老。

  老者走上前朝趙榮拱手問道:

  “敢問可是瀟湘劍神當面?”

  趙榮是來算賬的,自然不會有太好的臉色:“你是百藥門什么人?”

  騎在馬上問話并不禮貌,但他卻有實力擺出這副姿態。

  “老朽百藥門長老石公寅。”老者并不在乎趙榮的口吻,朝著身邊那些人介紹,“這些都是我百藥門弟子。”

  “這幾位則是百藥門的朋友。”

  朋友二字咬得極重,正是要說給趙榮聽的。

  他來興師問罪,百藥門豈會坐以待斃。

  “哦?”

  趙榮掃了那幾名大漢一眼:“可是要替百藥門出頭的朋友?”

  “不敢。”

  其中一名大漢道:“瀟湘劍神的威名如雷貫耳,我們幾個再大膽也不敢與趙大俠作對。”

  “不過諸掌門與我等有些淵源,此番喊朋友們到此是想見證百藥門與趙大俠化解恩怨。”

  “原來如此。”

  趙榮擠出一絲笑容:“不知幾位高姓大名。”

  那大漢朗聲一笑:“高姓大名不敢當,我兄弟幾人勉勉強強在處州府一帶混碗飯吃,給面子的朋友喊聲處州四雄。”

  百藥門長老石公寅笑著介紹:“幾位朋友謙虛得很。”

  “他們是崆峒派追魂門高手,使的是追魂雙鞭追魂棍。”

  追魂門是崆峒派分支,他們奇門武器甚多,往往招式多變,招招緊逼,所以有追魂奪命之說。

  若是這四人沒有立場,趙榮定然客客氣氣同他們說話。

  此時站隊百藥門,便是崆峒派掌門人在此,那也只是一盤菜。

  所以,他只是掃了四人一眼便繼續問話:

  “諸掌門呢?”

  老者面色微有變化,眼前少年并無半分緩和之意。

  他依然不敢怠慢:“掌門已在百藥谷等候。”

  “領路吧,我見了你們諸掌門再算賬。”

  石公寅聽到“算賬”二字表情一僵,忽然看向趙榮身旁那姿容嫵媚、身材曼妙的苗家少女:“這位是?”

  “怎么,你們百藥谷歡迎什么四雄四鬼的卻不歡迎我?”銀鈴般的聲音響起時苗家少女露出笑容。

  聽到被稱“四鬼”實在冒犯至極。

  處州四雄本該發怒,但那聲音太過悅耳動聽,哪怕罵得再狠毒一點,他們心中也生不出半點怒意。

  石公寅隱隱察覺到不對,他瞧見手下的百藥門弟子各都面露癡色,立時皺眉道:

  “敢問閣下可是五毒教藍教主?”

  “甚么五毒教,我是五仙教教主。”她輕哼一聲,聲音勾人心魄。

  眾人心神無不一蕩,緊接著像是想起什么全都面色大變捂著口鼻朝著急撤!

  藍妹子瞧眾人丑態再看身旁少年,眼中更有迷戀。

  石公寅心中一沉大喊不妙,他百藥門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用毒門派,可是與五毒教比起來尚有差距。

  本以為等瀟湘劍神來問罪時,可借毒之威力讓其忌憚。

  然而他與五毒教主聯袂而來顯然關系不凡,這可是萬難料到。

  “帶路吧。”

  趙榮不想再耽擱,他話畢其余人全部跑去牽馬。

  百藥谷并不在麗水城中,此時他們領路便不用尋人問路。

  “阿妹的名號比我的名頭更好用。”

  “此乃人之常情,”藍妹子嘻嘻笑了一聲,“瀟湘劍神是正道大俠,他們知你不會濫殺無辜,故而有所依仗。我卻是惡名昭著又精通毒術,他們自然怕我這樣喜怒無常的小女子。”

  趙榮笑了笑,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很快那百藥門長老呼喊一聲,二人便騎馬跟上。

  他們從北邊來的,此時繞城往西邊去,行過一段丘陵草地,漸漸穿林入山,深入林木茂密之地時,又瞧見排排竹籬茅舍,木欄瓦房。

  還有修在樹上的木屋。

  下面像是藥園,里邊種得滿是藥草。

  聽到鳥鳴蟲語,一陣陣異香從四處飄來。

  “這便是你們百藥門配制的迷香?”藍妹子說話時深吸了一口,“嗯,體弱之人聞之便暈,有武功在身的武林人聞多了也要頭重腳輕。”

  “不錯,還有一絲阻礙內力運行的功效。”

  “這是仿制黑血煙煉出來的草魂香吧?難怪你們入了林子一言不發,想必是口中含了醒神木。”

  石公寅聽了她的話頓時臉成豬肝色。

  那是半點都沒有說錯。

  趙榮聞了聞:“這草魂香不錯,適合拿來當香薰。”

  “石長老,看來我們又多一筆明賬,這草魂香我要三千斤,不算過分吧?”

  三千斤??

  石公寅眼皮抽搐,你怎么不要三萬斤呢。

  “咳咳.趙.趙大俠,誤會啊!”

  “這香有驅散蟲害之用,此地種了諸多藥材,燒香僅是防蟲。”

  趙榮冷笑一聲,暫不答話。

  等他們快要進入山谷時,無須石公寅長老吆喝,百藥谷中走出一大隊人馬。

  除了身穿灰衣是百藥門弟子,其余拿著各種兵刃的人想必就是他們喊來助拳的。

  一名四十余歲著一身寬松白袍的中年人面色白凈紅潤,他站在最前方笑著迎了上來:

  “瀟湘劍神大駕光臨諸某人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這就是諸掌門?

  趙榮心下一愣,諸掌門江湖外號“毒不死人”。

  這是說他下毒本領高明之極,用毒毒死人不算稀奇。此人下毒之后被毒者卻不斃命,只是身上或如千刀萬剮或如蟲蟻攢嚙。

  總之是生不如死。

  本以為是個眼神陰鷙的老者,沒想到這么年輕。

  那諸掌門一見百藥門谷口這位讓整個門派如臨大敵之人,心中也不可置信大喊‘年輕’。

  趙榮聞聲只是微微點頭。

  諸掌門身邊跟著賣炭翁與啞婆婆。

  都是銀錢往來的老熟人不必多作介紹,還有幾位浙地頗有名望之人也在此地。

  穿著一身道袍的老者名叫今川,又叫今川道人,他祖上與武當派有些淵源,練得地龍功。

  他的來歷應當是助拳之人中最大的。

  其余還有練了插砂功,鐵砂手硬功的武館館主。

  叫趙榮印象較深的人叫占云巾,聽聞此人修煉的內功是斂陰訣。

  此功趙榮聽說過,又號提睪功。

  這門內功一旦練成,不僅兩腎充實,面對對手的撩陰手那也是輕松應對。

  比門襠功要高明許多。

  這諸掌門還真的召集了不少牛鬼蛇神。

  這幫人在趙榮眼中算不得高手,多半也是黑白不明的人物,不好直接打殺。

  倘若是一名與趙榮一般武力的魔教高手來此找麻煩,這些人絕不敢來,但他是正道大俠。

不過,讓百藥谷一干人等沒有想到是  瀟湘劍神身邊還跟著一位千嬌百媚的姑娘,她表面嬌媚,卻又是讓人避之不及的五毒教主。

  諸掌門叫請,趙榮坐在馬上動也不動。

  百藥谷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過來。

  趙榮朝周圍掃了一眼,問道:

  “諸掌門,你可知道我今日到此做什么?”

  諸掌門笑道:“自然是了卻恩怨。”

  “你心中應當清楚是什么樣的恩怨吧。”

  趙榮端坐在馬上,沒等他開口便道:“你們百藥門的人刺殺我五岳劍派,你,還有你.”

  趙榮點名啞婆婆與賣炭翁。

  “你們倆又是下毒又是放毒蜂,還引爆火藥,害我派多人慘死。”

  “這筆血仇可不是隨意就能化解的。”

  他聲音低沉有力,渾身鼓蕩出莫名氣勢。

  眾人仿佛看到一柄即將出鞘的神劍,不管是助拳之人還是百藥門弟子,心中無不驚異。

  這種凌厲氣勢并非錯覺,他們是實實在在感受到了!

  百藥二老與幾位長老互相對望,不敢作出決定。

  最終還是望向諸掌門。

  他們擔心仇家獅子大開口,所以做了多手準備。

  動手是下策中的下策。

  起先準備用毒威懾,現在有五毒教主在此,這毒用起來也沒了信心。

  他們還可以賣可憐,在眾口悠悠之下讓正道大俠高抬貴手。

  此時對方根本沒有順勢進谷談條件,宴席沒擺開,什么話都不好說。

  諸掌門微微抬頭,他也心亂如麻。

  這少年此時就有這等功力,未來成為天下第一那是極有可能,對方現在沒點出“魔教”二字,便是留了一條生路。

  既然如此,就應該順著這條生路走。

  現在都在等著他的話,諸掌門只得改變步驟,在眾目睽睽之下拍了拍手。

  他一打手勢,立刻有人送上一封信一樣的東西。

  這上面正是他們百藥門早就商量好的,在他們接受范圍內的補償。

  原本準備最后拿出來,現在情況有變。

  “趙大俠,這是我們百藥門的誠意,還請過目。”

  隨著他話音響起,那送信上來的人雙手高舉朝馬前遞送。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

  忽然一聲急促劍鳴爆響山谷!

  青衣少年極速出劍,劍光竟然帶著滾滾劍氣成勁風一般卷向四周!

  眾人衣衫須發往后掠動,那助拳的今川老道雙目圓瞪瞧著這一劍,三尺長劍根本沒有觸及到那一份信,可在舉信弟子反應不及時信件已經被劍氣攪碎!

  馬上的青衣少年一擺衣袖振出勁風,那些碎紙漫天飄向百藥谷眾人方向,宛如祭奠時拋灑的紙錢!

  “啊!”

  那捧信弟子嚇得大叫一聲。

  方才一道無形寫意劍氣從他身上掠過,他見漫天碎紙,以為自己也要被攪碎,往后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

  “這”

  “這難道是劍氣!!”

  今川道人大喊一聲,幾乎忘記場合。

  旁觀者無不失色,又想起那被劍氣掃出來的勁風,這真是此生從未有過的致命感受!

  瀟湘劍神!

  神乎其技的劍法,這便是瀟湘劍神嗎?!

  百藥二老摸著袖中劍的手都在顫抖,他們的眼中已經瞪出血色。

  百藥門用的是袖中劍,雖然是刺殺之術,但袖中劍也是劍,他們可從未見過有人能用劍氣,甚至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諸掌門望著那飄起來的碎紙,仿佛預見下一秒這少年動手,百藥谷一日除名。

  “我尚未入谷,你們便施迷香,真以為我沒有脾氣嗎?”

  “諸掌門,這可不是賠罪的樣子。”

  助拳者雖眾,此時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那處州四雄被趙榮掃過一眼,他們如雕塑一般立在那里,紋絲不動。

  這要是動,那五毒教主說得不錯,他們馬上變成處州四鬼。

  諸掌門到底是一派掌門,吸了一口氣往前道:

  “趙大俠,百藥門有眼無珠,只想了卻恩怨還請給一條明路。”

  趙榮沉聲道:

  “找我化解恩怨不是看你們百藥門給什么,而是我要什么。”

  諸掌門心頭滴血,卻不敢得罪這尊劍神。

  “趙大俠,里邊請!”

感謝諸位江湖朋友的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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