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宇點了煙，深吸一口，慢慢吐出煙霧，看著煙霧，道：“他叫鄭亮，是你的大哥。”
“嗯？”端木：“你有私生子我不奇怪，大哥是什么意思？”
鄭宇：“意思是他是我最大的孩子，他的母親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喜歡她，她喜歡我，但是她對我沒有幫助。和你情況差不多，我每年會給他們母子一筆錢。去年他母親病重，他央求我去見他母親最后一面，但我不能，因為在關鍵時候，我不能被人知道我有一位非婚生子。我更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和義務。”
鄭宇道：“在你們提到東南亞殺手時，我就知道是他。我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該結束了，他卻說除非我死，否則不會結束。”
空氣安靜了一會，鄭宇補充道：“他在今天上午被逮捕。他有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死黨，他在這三個國家做走私生意，認識不少道上的人。死黨現在人在韓國，警方正在全力追捕。”
門這邊的桂奕看門那邊的崔建，小聲道：“我們怎么不知道這些事？”
鄭宇看過來：“非常抱歉。”
崔建淡定道：“沒事。”反正死的不是我。
端木舉起左臂：“醫生從我手臂中取出了三片碎片。假如有一片切斷我的動脈，你會不會還如此輕松的說非常抱歉呢？”
鄭宇嘆氣：“對不起孩子，我需要控制影響。”
端木道：“如果你第一時間把情況告訴我們，今天就不會死那么多人。讓我猜猜為什么？因為你需要安靜的處理掉你的私生子。不，不，應該是安靜處理掉你有越南私生子這件事。”
崔建對桂奕挑下眉毛：看，大瓜吧。
桂奕站的更加筆直了。
端木：“我再猜猜，這個叫鄭亮的人，他或許會坐幾年牢，或許不會坐牢，出來之后更名換姓，仍舊可以過著優渥的生活。保鏢嘛，死就死了，沒什么大不了。”
“不。”鄭宇道：“在一個小時前，囚車在押解過程中，因為制動故障而墜落山崖。”
端木：“你好狠。”
崔建：有一說一，人家對兒子好，你嘲諷。人家殺兒子，你說好狠。你想咋樣？
鄭宇道：“他殺我并不是因為我沒有去探望他母親，那只是他的一個托詞，實際上他的母親非常尊重我，要求他理解我。他的目的很簡單，在我死后，他就能以私生子身份參與遺產分割。他針對相關法律問題已經咨詢過不少律師，并且在美國找到了不錯的代理律師。”
鄭宇道：“去年我給了他5百萬美元，但還是不夠。我心生疑惑，找人調查才知道，如今的他不僅博賭，還吸食面粉。他需要錢，他已經不滿足每年200萬美元的生活費。”
有問題就問，崔建舉手：“端木，為什么你每年就100萬的生活費？”
端木看看鄭宇，看看崔建，道：“桂奕，把他拎出去。馬上！”
桂奕無奈打開門，推著崔建離開：問什么問，沒瓜吃了。
兩人離開，房間內氣氛還因為崔建的問題而尷尬，鄭宇好一會才開口道：“越南消費高。”
端木忙道：“是是是。”恨不得殺了崔建。
根據鄭宇所說，鄭亮的事情已經解決，現在只剩下黃追令。聯調局已經介入調查，目前沒有進展，鄭宇是真的想不到誰會懸賞自己。
為什么鄭亮會知曉鄭宇的行蹤情報？就是很簡單的一個偽裝成戒指的竊聽器，是鄭亮以母親遺物名義送給鄭宇，鄭宇對此非常珍視，一直隨身攜帶。這屬于雪蜜的失誤，她檢查了酒店客房，檢查了別墅，檢查了汽車，唯獨沒有對鄭宇的私人物品進行檢查。
第二天一早，大銀安保三輛車送鄭宇再次入住別墅酒店，助理漢斯在別墅門口等待。助理漢斯應鄭宇要求，提前去了首爾與一些人見面，因此沒有卷入車隊遇襲事件中。這兩天端木和漢斯的接觸次數頗多，發現此人口風非常嚴密，也能看出漢斯對鄭宇忠心耿耿，最少表面是這樣。
鄭宇住2號別墅，保鏢和雪蜜殘部入住1、3號別墅，和此前相比唯一的變化是崔建三人成為鄭宇的貼身保鏢。雪蜜原本8名貼身保鏢，4人一班。崔建三人組則是1人一班，始終保證有一名貼身保鏢留在鄭宇身邊即可。
休息兩日，紐約安保一位名叫亞斯的男子率部到達。計劃中，他們將修整一日，雪蜜出院后接手本部，再次前往首爾。
亞斯一組7人，黑白黃男女都有，端木在1號別墅門口迎接了他們，由雪蜜殘部接待，端木邀請亞斯到3號別墅一起吃早餐。
端木介紹崔建和亞斯，三人落座，亞斯帶來了聯調局方面的最新消息，由于此前三次刺殺失敗，黃追令中鄭宇的賞金已經增加到360萬美元。但這不是關鍵，關鍵在于此事在圈內頗有影響，隱約有一種誰能殺死鄭宇，誰就是殺手之王的態勢。
亞斯讓兩人看了聯調局一直在關注的網暗網站討論，名叫海盜槍的網友發文，激紅水鬼以鄭宇的命做賭約，為他們之間的恩怨做個了結。
亞斯介紹道：“海盜槍今年42歲，入獄十年，在三個月前刑滿釋放。他和紅水鬼都是德州灰熊A級殺手。”
端木看了眼崔建：你老同事。
崔建：我沒什么好說的。
亞斯道：“海盜槍和紅水鬼本是搭檔，灰熊事發后，海盜槍扛下了所有罪名，保住了紅水鬼。出獄后海盜槍發現，紅水鬼和自己女友結婚，并且還生了一對孩子。紅水鬼從商多年，他愿意把自己五成的財富交給海盜槍，紅水鬼的女友也說明是自己愛上了紅水鬼。”
端木道：“就這嗎？”
亞斯朝下拉，下面是一片跟帖，有人提到了殺手之王稱號。接著新的帖子出來，提議以黃追令的鄭宇為目標，進行一次刺殺比賽。此時，網名為黃追令的網友開帖，他先證明自己是黃追令網站的負責人，請大家關注黃追令網站最新通知。
黃追令網頁更新了活動，每兩年將選出一位殺手之王。殺手之王將享受全額報酬待遇，網站不僅不抽取任何傭金，并且每單委托倒貼10的傭金。第一屆殺手之王的產生方式就是追殺鄭宇。
誰殺死鄭宇，誰就是殺手之王。原本100萬的委托，殺手完成任務，網站要抽走30萬。成為殺手之王后，只要完成委托，就可以拿走110萬。
亞斯介紹，黃追令正在為自己的網站打廣告，如今黃追令的消息不僅只存在在網暗中，更是溢出到互聯網中，不少普通人都知道黃追令的存在，只不過大部分人認為是段子和假新聞。
亞斯道：“我們暫時不知道有多少人接了鄭宇的委托，想來形勢不容樂觀。”
崔建不懂就問：“美國官方出手，還拿一個網站沒辦法嗎？”
亞斯道：“如果事情涉及到國家安全，我相信一定會有辦法。而此事目前只存在刑事層面，一般警察沒有辦法。”
亞斯舉了一個多年前發生的案件。美國、英國、德國和韓國聯合行動，搗毀了一個全球最大的與兒童有關的網站。
案件怎么破的呢？
首先是鎖定一名觀看者，追擊跟蹤他使用的蝦特幣，找到網站所在的網暗服務器。接著通過監視服務器多個網站，找到收益資金流向。接著采用網上和線下兩種調查方式，找到兒童網站代理營運商。最終在韓國找到了網站服務器的實體地點，并且最終抓捕罪魁禍首。
執法機構把信息分享給全球每個國家，各國家根據自己的法律以決定是否抓捕網站用戶。
亞斯舉這個例子為了說明，調查暗網成本非常高，與犯罪分子所受到懲罰完全不成比例。如果不是因為這是最大的網站，也不會引來多國聯合調查。
相對于舉例案件的網站，黃追令每天流量很小，并且非常警惕，經常搬家，因此調查難度成倍增加。類似這種網站都有后手，一旦真被找上門，他們會銷毀后臺資料，很難追查到此前委托信息。作為專業殺手，他們也會通過偽裝和黃追令接觸，因此想通過黃追令找到殺手和雇主并不現實。
端木對亞斯道：“其實你只要回答沒辦法就可以了。”
崔建點頭：“嗯，我懶得聽原因。”
亞斯呵呵一笑：“你們真有趣。”
崔建問：“亞斯，你和雪蜜是一伙的嗎？”
端木看亞斯，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亞斯道：“如果你們說的是保鏢工作，答案是的。我和雪蜜都是分部門副主管，作為副主管我負責安保風險評估，同是副主管的雪蜜負責實際外勤工作。”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和她不是一路人。我帶來的是外勤，是她的人。我只是個搞內勤的，掛了副主管名頭，所以才帶隊來。我只負責風險評估，不負責外勤工作。
亞斯也不喜歡拐彎抹角，但有些話不能直接說。他知道雪蜜和雪蜜下屬有背景，沒證據不能亂說，即使有證據他和雪蜜始終是一個公司的人，不會把雪蜜的底細告訴別人。
端木看了眼崔建，顯然崔建沒有拐彎去消化信息，端木問：“你對本次項目的評估結果是什么？”
亞斯：“非常危險，不僅是針對本次項目，我說的是鄭宇本人。即使鄭宇現在回到國內，安全系數不會比留在韓國高。諸如我們這類有明顯特征的外國人，在韓國很受人矚目，也缺乏地利和人脈的優勢。我建議是申請安全保護，由司法部門直接介入保護鄭宇的安全。”
端木道：“但是鄭宇不同意。”
亞斯點頭：“是的，雖然我不理解，但我尊重。”
端木知道鄭宇不同意的原因是因為鄭亮。美國記者如同鬣狗，眾議員受到司法保護這種新聞肯定會被他們大挖特挖，很容易就把鄭亮挖出來。鄭宇對待鄭亮母子的行為，肯定會受到公眾的唾棄，鄭宇的政治生涯也會就此結束。
崔建習慣提問題：“所以你們都猜不出把鄭宇掛上黃追令懸賞榜的雇主是誰嗎？”他已經不想聽什么證據，在發動聯調局的情況下，似乎連嫌疑人都沒找到。
端木問亞斯：“沒有嫌疑人？”
亞斯回答：“就我本人獲得的信息來看，還沒有找到嫌疑人。目前正在就這十年內和鄭宇有關的商業行為進行了解，從我的角度來看，情況不是非常樂觀。”
崔建又有問題：“如此規模的交火，為什么沒有牽扯出鄭宇？”
端木回答了這問題：“因為鄭宇是受害者，只要他不同意，警方就不能泄露他的信息。記者未經過允許，泄露受害者信息也是要負法律責任。你自己看新聞標題：某富豪遭遇北圈襲擊，現場死傷慘重。鄭宇確實是富豪，理論上并沒有撒謊。網友們則對北圈更感興趣。”
吃過早飯后，亞斯先去醫院一趟，除了向雪蜜報到外，還要聽從雪蜜的工作安排。
崔建和端木站立在別墅前目送亞斯離開，崔建左右看了一眼，問：“你還不打算動用資源嗎？”
“聯調局都查不到嫌疑人，你覺得我能嗎？”端木展顏一笑，道：“但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如果查不到誰會花300多萬美元刺殺鄭宇的話，那么刺殺鄭宇只有一個原因。”
崔建不解。
端木道：“注意幾個重點詞，網暗、討論、擴散到互聯網。”
崔建更加不解。
端木無奈道：“你莫非以為黃追令沒自己的論壇？為什么在聯調局的監視網站中會出現殺手們的交談？為什么黃追令會在論壇中發布網站活動？為什么這種事會擴散到互聯網？”
崔建大悟：“我明白了，果然是陰謀。”
端木笑道：“雖然我有提醒，但能想明白也算你聰明。”
崔建道：“鄭宇的政敵希望網絡借此挖出鄭亮，葬送鄭宇的政治生涯。”
端木額頭青筋跳起，一言難盡的看崔建，道：“如果是這樣，那他匿名聯系記者，告訴記者鄭宇遇襲，襲擊他的幕后主謀是他兒子。你看記者會不會挖出鄭亮？”
崔建似懂非懂：“至今還沒有人爆料。”
端木滿意點頭：“嗯。”繼續。
崔建道：“假設真有人要害鄭宇，他只要爆料就可以。”
端木再點頭肯定道：“沒錯。”
崔建一拍掌：“我懂了，目標不是鄭宇，而是雪蜜。”
端木看了崔建三秒，默默的掏出一根雪茄，道：“去換班吧，桂奕也得吃早飯。”
崔建：“什么意思？”
端木專心燒著雪茄，一個眼神都不帶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