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群帶著陳實和石磯娘娘飛行良久,終于來到一片陸地應該是南溟之海中的島嶼,但是面積很大,
島嶼上山脈層巒疊嶂,怪石嶙峋,盡顯雄奇。山上多有鬼怪,靛青色皮膚,面目猙獰兇惡,口生獠牙,手中拄著鋼又,身上穿著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破布條,遮住下體。
陳實在無妄府君那里見到的小鬼,成年后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它們個頭比常人高出許多,看到陳實和石磯娘娘被蜂群倒吊在空中,便用鋼又去戳陳實和石磯。
陳實連忙躲避,險些被他們戳到肚子。
幾只人頭蜂飛來,拍打這些鋼又,叫道:“犯人說他是 主上的侄兒,弄死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那些鬼怪便不再戳陳實,去戳石磯娘娘,
石磯娘娘即便昏死,渾身也堅硬無比,它們截不動,便只好作罷。
不過沿途鬼怪太多,每只鬼怪見到他們,總想戳兩下惹得那些人頭蜂忙來忙去。
終于,蜂蟲帶著陳實和石磯娘娘來到這座島嶼中心的一座古老宮闕前,將他們放下。
陳實依舊身軀麻痹,無法動彈,只能勉強轉動眼珠。
宮闕的前方左右兩側,各自站著一排蜂人,兩條腿,四條胳膊,雙手抓著一桿三尖叉,站得筆直,一動不動 而在宮闕前方的匾額上,寫著鬼文,看不懂是什么。
這時言殿內走出一個衣著較為整產的大蜂,像是蜂蟲中 的領袖,比其他蜂蟲大了數倍,長著人首,但腦門上有兩道長長的觸須,掃了陳實和石磯娘娘一眼,道:“這是何人"
"大腦袋是大鬧南溟的犯人,旁邊是她的共犯。
其中一個人頭蜂道,“共犯說,他是主上的侄兒。
"主上的侄兒那蜂官連忙上前,躬下身子,打量陳實的面目,驚訝道模樣的確像是主上的侄兒!不過,還是要問一問!你叫什么名字 陳實只有眼珠子能動彈。
蜂官道:“你們給他下毒了人頭蜂道:“事前不知是主上侄兒,因此下手重了點兒蜂官連忙給陳實服下一顆蠟丸,等待片刻,見陳實稍稍能夠動彈,連忙問道:“你姓誰名誰是哪里人氏家里還有什么人 陳實咽喉肌肉勉強能動彈,只是說話還有些艱難,勉強道:"我是新多乾陽山人氏,姓陳名實。家中沒有其他人,原本有個爺爺,名叫陳寅都,已經過世了。
蜂官連忙道:“正是主上的侄兒!快快!拿更多解毒丹來!"
一些人頭蜂連忙取來解毒丹,喂陳實服下,
陳實只覺肉身勉強能動,只是元嬰還在麻痹之中,動彈不得。
那蜂官躬著身子,下面兩條手臂攙著他走入宮中,道:“小主慢點走。適才下人不知小主大駕光臨,因此下手重了點.…來人,把那個大頭女人吊起來!小主這邊走您元嬰無事,只要肉身恢復,您慢慢催動氣血,用氣血搬運藥力,為元嬰解毒就好。
大頭女人要抽鞭子么"有人頭蜂問道,
蜂官道:“先不忙打,等到主上回來再說。
陳實有氣無力道:“大頭女人是我朋友,能否饒過她 蜂官遲疑一下,道:"她壞了我們陰曹蜂府的規矩,這南溟歸我們陰曹蜂府管理….罷了,念在小主的面子上先把人放下,給她灌二兩解毒丹,不要給她完全解毒免得她起來撒潑。
蜂蟲們領命去了,
蜂官攙扶著陳實穿過朱紅色的長廊,許多蜂女走過來衣裳如青紗一般,長著女子的面容,身材婀娜,蜂腰纖細,紛紛道:“主簿,我們來同候小主。
"有勞你們了。
蜂官道,"你們扶著小主,喂他一些蜜水,讓他睡一覺解了毒。
蜂女們稱是,攙扶著陳實來到一間香閣,屋子里香噴的:被褥如云朵般松軟,她們將陳實送到床上,扶著陳 實的腰,喂了些蜜水。
蜂女們放下紗帳,守在紗帳外。
陳實迷迷糊糊睡去,發了一身大汗,身上的毒也隨著汗水而解去。
他坐起身來,卻見身上不知何時換了一身衣裳,原來的衣裳因為被毒刺洞穿,破了很多的洞,想來是那些蜂女在他睡著時換掉的。
他催動氣血,去解元嬰的毒,
紗帳外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小主醒了要起床沐浴么奴家讓人備水。"
陳實道:“我在解元嬰的毒,先不急備水。
那女孩走上前來,掀開紗帳,將紗帳掛在左右的金鉤上笑道:“主上已經歸來,等著見小主呢。公子可以一邊沐浴,一邊解毒。
她是那種腰身比例極為曼妙的少女,長著一副精致的面容,巧笑嫣兮。
若非她腦門上長著兩根觸須,會讓人以為她是人族女子 她動作也快,兩只手攙扶陳實,另外兩只手幫陳實整理衣裳。
陳實下床,發現地上一雙新鞋子,想來也是蜂女換的。
蜂女攙扶陳實,走向另一個房間,那房間里已經有幾個蜂女提來熱水,倒入大木桶中。
陳實走到跟前時,桶中的水已經近滿 那蜂女便要給他脫衣裳,陳實慌忙護住褲腰,告饒道:“姐姐,我自己來!
蜂女笑道:"小主羞什么適才也是奴家換的衣裳,什么沒有見過 陳實面色羞紅,道:“好姐姐,讓我自己脫便是。
蜂女笑道:“好,好!你自己脫。
"你且走遠些,不許看。
蜂女依言來到屏風后,笑道:“我不看你。
過了會兒,她忍不住道:“小主,適才我都看過了 陳實羞紅著臉,脫掉衣裳,進入浴桶。
那蜂女聽到水聲,便從屏風后走出來陳實慌忙道:你進來做什么出去,快點出去!
當然是幫小主洗澡。
蜂女笑嘻嘻道,“我若是不幫你洗,你怎么有空煉去元嬰里的毒m
陳實面紅耳赤,局促不安的坐在浴桶中,那蜂女拿著絹帕,幫他擦拭身子,笑道:“小主也是修行的人,為何心猿意馬我聽主上說,修行之人當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流連花叢而不沾身,見色而不動意。何故小主心臟突突亂跳哉 陳實聞言,心中凜然,道:“"受教了。
說罷,便任由她幫忙擦拭身子,自己則全神貫注催動氣血,煉去元嬰中未去的毒素,
這蜂毒想來是蜂群千錘百煉的奇毒,其中應該夾雜陰間的毒氣瘴氣,中招之后便會全身麻痹,連魂也會中招極為厲害。
不過陳實已經服用了大量的解毒丹,替換掉元嬰中有毒的氣血,很快便解開元嬰的毒素。
他睜開眼睛,道:“姐姐,這里是什么地方 蜂女笑道:"小主可不能叫我姐姐,我叫風鈴兒,小主稱我鈴兒便是。
她頓了頓,道:“此地喚作南溟蜂府,是陰帥中的蜂帥 居地。
“陰帥中的蜂帥陳實頗為不解,道,“陰帥都有哪些 "陰間將帥,有日、夜游神,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鬼王,豹尾、鳥嘴、魚鰓、黃蜂。蜂府便是蜂帥的居地。
風鈴兒一邊幫他搓前胸,一邊笑道:“主上便是陰帥在陰間有兵權,掌管著昆類的生老病死。
陳實疑惑,道:"鈴兒阿拙叔叔已經過世了么否則為何在陰間做蜂帥風鈴兒搖頭道:"主上正直壯年,怎么會過世 陳實還是不解,風鈴兒笑道:“主上雖是陽間的人,但是可以在陽間行使陰間的神權。
陳實心中微動,他曾聽爺爺說過,這世上有些人還未死 便在陽間擔任了陰間的職務,比如說陽間便有人做鬼差、陰差,幫陰間擒拿那些逃入陽間為禍的厲鬼。
這類人,稱作活陰差、活無常。
還有些人壽元大限已到,卻靠各種術法來躲避死亡,因此需要活陰差活無常去擒拿歸案,押到地府受重 陳實從前只是聽聞,沒想到放蜂人阿拙便是這樣一個活陰帥。
"對了,國圖的前身,好像就是祖地神洲的一個活閻羅活著的時候便做了閻羅王。“陳實心道。
"小主翹起腿,我幫你搓搓腿。”風鈴兒道,
陳實連忙道:“不用了!"
風鈴兒道:"那你站起來,我幫你搓搓。
陳實面色漲紅,訥訥道:“鈴兒,我自己洗便是 風鈴兒噗嗤笑道:“你呀,也是修士,怎么又心猿意馬了好,你自己洗。
她將絹帕遞給陳實,走到屏風后。
陳實連忙站起來,自己搓洗。他出了汗,身上排出很多混著毒素和污血的汗泥,泛著臭味兒,的確要好好搓洗一下。
陳實搓好,擦去身上的水,走出浴桶,去拿衣裳。
風鈴兒聽到聲音,便從屏風后轉出,笑道:“小主,我幫你穿衣。
陳實連忙捂住下身,背過身去,叫道:“回去,你快回去!"
風鈴兒嘻嘻笑道:“擋什么適才該看的早就看完了!
她見陳實要跳回浴桶里,連忙道:“不幫,不幫。適才那套衣裳,是你睡覺時穿的,沾了汗水,不能再穿了奴家給小主備好了新衣裳,小主換這套。
她搬來一套新衣裳,放在陳實身邊的凳子上。
陳實連忙背對著她。
風鈴兒見他自花花的屁股,捉弄心頓起,拍了一巴掌,嘻嘻哈哈的跑掉了,
陳實回頭看了看,見她走遠,這才放心,一件一件的穿好衣裳。不過穿完里面的衣裳后,風鈴兒便又笑嘻的走進來,幫他穿外面的直裰,整理衣襟,
又帶著他來到梳妝臺前,為他梳頭,挽起頭發,戴上小金冠,插上短金釵。
陳實起身,她又取來一條紅綢帶,幫陳實束腰,在腰間掛了一塊平安玉佩。
陳實被她收拾一番,對鏡看去,鏡中是一個英姿颯爽風度翩翩的俊秀少年,不覺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公子隨奴家來。
風鈴兒引領著陳實走出房間,穿過長長的廊道,經過幾座大殿,來到一處書房,停步在外,欠身道:“主上,小主人到了。
“進來。"書房里傳來一個厚重的聲音 風鈴兒推開門,目視陳實:
陳實心頭跳了跳,不覺泛起嘀咕 爺爺臨終前曾說他的朋友阿拙在大南湖一帶,最講義氣但沙婆婆卻說,放蜂人阿拙十年前就被邪素污染,變成了大邪祟。
此刻終于要見到爺爺的這位朋友,他心中不免惴惴。
陳實定了定神,走入書房,
書房中放著一排排書架,架子上是蹲著一只只靛青色小鬼,倒掛在書架上,手中持毛筆,正在書本上寫寫畫畫 書架上的小鬼警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舔著毛筆繼續寫下去。
一個肩膀寬厚的青年站在書架間,手中拿著一卷書,皺著眉頭研讀,但像是遇到了什么難題。
見到他走進來,那青年眉頭舒展開來,上下打量陳實放下書走上前,雙手重重拍在陳實肩膀上,握住他的肩頭,又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小十,你終于舍得來找我這個叔叔了!"
"小侄拜見阿拙叔叔!“陳實拜下,
阿拙將他攙扶起來,笑道:“咱們叔侄,不講究這些世俗禮法。我上次見你時,你還在棺材里,栩如生。只是近些年,我公務繁多,無暇去乾陽山見你。
他濃眉大眼,有一種質樸的氣質,帶著一股子豪氣,開門見山道:“你爺爺還好么 陳實黯然:"爺爺過世了,去了陰間。
阿拙怔然,撫掌笑道:“死得好。
陳實驚訝的抬頭看著他。
"他的肉身,早已煉到不壞,死后也是肉身下陰間,正好可以尋我。
阿拙期待的看著他,笑道,“你爺爺何時過世的 已經大半年了。“陳實道。
"大半年了么阿拙眼中的期待消失,有些失落,道,“大半年他都沒來看望我….他臨終前,是否提過我 陳實連忙道:"“提過。爺爺說阿拙叔叔最是義氣,是他的摯友,還說了許多與叔叔的往事。他還說,若是我遇到難事,便來找叔叔,叔叔一定相幫,
阿拙露出笑容,喃喃道:“我就知道他不曾忘了我。他到陰間,沒有來尋我,一定是被其他事絆住了!
他精神振奮,笑道:“這鬼書不看也罷。你我叔侄難得相逢,一定要一醉方休!
陳實道:“我不會喝酒 “沒事,沒事。陰間的酒,就是些味道寡淡的水。
阿拙向外走去,笑道,“你今年多大 “十二歲,過罷年就十三。
"你忘記了,你還死了八年!你今年二十,馬上就二十一歲!"
阿拙笑道,“我十歲那年遇到你爺爺,然后就被他灌得酩酊大醉!你二十歲了,可以喝了!
"十歲"
陳實嘀咕道,“我爺爺真禽獸,thuann
"不許你夸獎他。他明明禽獸不如。“阿拙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