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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不配

  木車碌碌,駛向西京。

  道路上多有車輦行駛,往來西京之間,還有鮮衣怒馬的人們,馬兒跑得飛快。

  陳實坐在車中,思索片刻,道:「黑鍋,你那幾卷鬼書,取來讓我看看。」

  黑鍋張口,口中飛出一卷鬼書。

  陳實打開鬼書,只看一眼,便見文字爬來爬去,扭曲變化,同時耳畔傳來陣陣奇異的聲音,如同鬼神在他耳畔囈語。

  四周陰風陣陣,天氣也變得陰暗下來。

  木車行駛在通往西京的驛道上,道路上車水馬龍,但此刻突然間其他人悉數消失,只剩下他們。

  陳實合上書,天色恢復正常,耳畔鬼神的聲音消失,驛道上嘈雜的人聲出現,前方一輛輛車輦迎面而來,險些撞在木車上,車夫急忙躲避。

  還有不少縱馬狂奔的人們,險些撞在木車上。

  木車與眾車輦和疾馳的駿馬擦身而過,那些車夫手忙腳亂,氣得一個個探出頭,向陳實問好:「早日投胎去呀!」

  陳實連連致歉,心中詫異:「難道我剛才被鬼書帶到了另一個時空?」

  「黑鍋,你打開一本鬼書。」

  黑鍋又取出一卷鬼書,翻開閱讀,四周沒有出現任何異狀。

  陳實再度翻開鬼書,適才的情形再度出現,陰風呼啦啦吹動。

  他合上書,四周又恢復正常。

  陳實微微皺眉,他的本意是弄懂鬼書上的內容,幫黑鍋參悟,讓它修煉得更快一些。不過這鬼書極為奇特,好像有著特殊的能力,阻止其他人翻閱,只有特定的人物才能閱讀。

  「自古有倉頡造字,鬼神泣血的傳聞。倉頡造字后鬼神為何會哭?朱秀才說,因為文字出現,造化不能藏其秘,鬼怪不能遁其形。人類有了文字,便可描述鬼神的奧妙,將修行的知識代代傳承,威脅到鬼神統治,因此鬼神泣血,覺得丟失了權力。」

  陳實思索,「這么說來,鬼書應該是鬼神記載其道法的書…….……黑鍋所過之處,一定范圍內的所有人都被影響,這種能力,很像鬼神領域,難道說鬼神記載的道法,就是鬼神領域?若是這樣的話,我從八卦中參悟出鬼神三變,其實也是領悟了鬼神的道法!也就是說,這種東西可以記錄,可以傳承!」

  他精神大振:「黑鍋,你平日是怎么修煉的?」

  黑鍋在車前頭跑,聞言停下,疑惑的看了看他:「汪?」

  「確認!」陳實重重點頭。

  黑鍋便坐了下來,雙腿盤坐,兩只前爪搭在胸前,眼睛似睜非睜,似閉非閉,以身為種,天地為爐,呼應自然。

  狗子漸漸飄在空中,木車行駛,它便也飄在空中跟隨木車而行。

  它的氣場籠罩范圍越來越廣,所過之處,陰陽兩界的界限漸漸變得模糊不清,陳實低頭看去,只見木車仿佛行駛在一個無比光滑的透明平面上,可以看到九泉之下便是陰間!

  此刻,木車和驛道上往來的人們正行走在陰間的天空中,甚至可以看到陰間的山川!

  倘若眼力更好的人,便是連鬼怪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木車在向前走,黑鍋也在向前飄去,驛道上不斷有人走入它的鬼神領域,又走出鬼神領域,恍若無覺。

  他們覺得這一切都很正常。

  「黑鍋的領域,是一種模糊領域,讓眾人模糊認知,蒙蔽思維,甚至連陰陽兩界的邊界,也變得模糊了!」

  陳實露出驚容,他原本以為黑鍋的領域只能影響思維認知,現在看來,這種鬼神領域只怕更為可怕!

  「難怪船夫父女這兩尊鬼神都會被蒙蔽,從陽間跌入陰間!這種領域太可怕了!」

  陳實定了定神,黑鍋如今的鬼神領域長短不過四五丈距離,超過這個距離的人便不被影響。而暗算了船夫父女的那個同類,遠遠的在黑暗中注視,便可以影響到船夫父女的判斷!

  其實力,只怕要超過黑鍋很多。

  「不知道黑鍋多吃異獸,是否能快點成長?可以一試!」

  他心中暗道,「近期,不能隨便采黑鍋的血了,得讓黑鍋多補一補。」

  他剛想到這里,忽然只見驛道兩旁多了許多大耳朵天聽者,有的拍打著耳朵飄浮在空中,有的落在田埂上,有的落在河岸邊,有的站在田間墳頭的樹杈上,都手持紙筆,側著耳朵,準備記錄。

  驛道兩旁的樹木上突然啵啵作響,生長出木耳般的耳朵,數量很多。

  河堤兩岸,也有一只只大耳朵生長出來,甚至來往的車輦上也長出臉盆大小的耳朵,馬匹的側腹也有耳朵飛速生長出來!

  陳實立刻注意到,黑鍋的鬼神領域飛速縮小,竟然被另一種奇特的領域壓制!

  「天聽執事、尊者,只怕都在附近!甚至說不定還有尊王,否則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壓制黑鍋的領域!」

  他心頭怦怦亂跳,「難道我巧奪黑鐵棍子的事情,被莊無咎知道了?」

  他剛想到這里,突然心有所感,轉頭向一側的田野看去,但見空中隆隆作響,一顆顆炮彈從數十里外向木車所在的方位轟來!

  那些彈丸一邊高速飛行,一邊大五雷符爆發,拖拽著道道雷霆,向木車轟落,頃刻間距離驛道只有十數丈遠近!

  「這彈丸直徑二尺有余,是大將軍炮!一炮下去,可轟穿煉虛境強者的道場,轟碎其人元神!」

  陳實目力極強,頃刻間便將圓坨坨的炮彈上的符箓看得仔細,他畢竟曾做過廣積庫的大使,對各種火炮和彈丸的了解很深,立刻判斷出這幾顆炮彈若是砸下來,這條驛道勢必化作雷霆和純陽烈火的海洋,方圓數十畝,休想有任何人能活下來!「咻!」

  陳實手掐劍訣,連連刺出,一顆顆巨大的彈丸凌空爆開,頓時雷與火四面八方傾瀉!

  同一時間,木車上的華蓋飛起,凌空懸浮飛速旋轉,在一瞬間便擴張到數畝大小。

  華蓋下兩千四百道符箓亮起,化作兩千四百尊神祇的虛影,華蓋下神光動蕩,幾乎凝聚成實質,神光珠聯璧合,燦燦耀眼,宛如一座金碧輝煌的天庭隨著華蓋張開而浮現!

  傾瀉下來的雷光和純陽烈火轟擊在華蓋之上,雷霆攢動,劈在華蓋上便被崩得四下亂竄,火焰如同水流,撞擊在華蓋表面,隨之而四面流淌!

  華蓋恰恰將爆炸的炮彈威力擋在驛道之外,驛道上的人們驚恐地抬起頭,卻只能隱約看到團團雷火在華蓋外外炸開的景象,華蓋下卻一片風平浪靜。

  「陳賊受死!」

  一個面白無須的年輕太監發出唳嘯,突然向陳實沖來,腳步落下,便跨出數丈,同時身軀開始飛速變化,竟有佛光透體而出,化作人首鳥身的迦樓羅,高三丈有余,翼展五丈六尺,振翅狂風便起,風刃如無形快刀,所過之處,驛道上眾人身首異處,殘肢亂飛!

  然而就在這迦樓羅沖入華蓋籠罩范圍的同時,一道寒光刺穿小太監的元嬰力場,刺入迦樓羅的眉心,隨即繞動,圍繞迦樓羅脖頸旋轉一周。

  迦樓羅呆住,隨即肉身崩潰,元神瓦解,腦袋跌落下來,依舊變成一個小太監。

  與此同時,驛道另一側的莊稼地中不計其數的飛劍直奔此地而來,如同一道涌動的雪白色的大浪,所過之處,玉米地被犁為平地!

  田壟地頭,一切破碎在劍光之中!

  「篤!篤!」「篤!」「篤!」

  一口0飛劍相繼撞在華蓋覆蓋下的空間上,明明空無一物,卻如同刺入銅墻鐵壁上,被釘在空中。

  一口口飛劍劇烈顫抖,幅度不大,但頻率極快,饒是如此,依舊不能前進分毫。

  「為公子報仇!」

  田野中,一個青衣道人頭戴道冠,向這邊飛速奔行,幾步之間騰空而起,在空中狂奔,速度越來越快,元神力場鋪開。

  青衣道人在空中,猛然雙手掐劍指,兩手并在胸前,大叫一聲,向前奮力刺出!

  他的元神被他這般祭起,如同一口利劍,帶著元神力場轟然與那千余口飛劍撞在一起!

  青衣道人兩道劍訣刺在前方,舉過頭頂,身軀平行于地,投身飛來,以身為劍,以神化劍,慘烈無比,撞擊在華蓋形成的銅墻鐵壁之上。

  千余口飛劍頓時被他驍勇無匹的氣勢帶動,深深刺入華蓋之中!

千劍、元神、肉身,煉為一體,如同一口無上大劍,嗤的  一聲破開華蓋形成的空間,劍尖鋒芒畢露,來到車前!

  陳實坐在車上,迎著巨大的劍尖一拳轟出,一口口利劍噼里啪啦爆碎,劍上的符箓紋理,劍中的不凡之力,悉數瓦解!他的恐怖力量傳達到青衣道人的元神力場,元神力場頓時被無數倒飛而去的飛劍碎片刺穿,元神千瘡百孔,四處漏風。

  青衣道人人在空中,身軀大震,被自己的飛劍碎片貫穿頭顱,噗通一聲跌落在地。

  「殺了狗官..」

  他一句話還未說完,頭一歪便氣絕身亡。

  陳實另一只手連連指出,空中傳來一連串的爆炸聲,赫然是大將軍炮遠在數十里外轟來的炮彈在空中相繼炸開!

  襲擊他的人遠在六十里外,十尊大將軍炮,七十人的作戰小隊,測風向,定方位,裝藥,塞炮彈,引火,清理炮膛,再裝藥,七人一組,配合得密切無間。

  除了這七十位將士外,還有一人身披甲胄,站在空中,足踏祥云,遙望六十里外的景象。

  只見空中一顆顆炮彈不斷炸開,非但沒能射中目標,反而爆炸的炮彈距離這邊越來越近!

  他的將士剛剛射出炮彈,從飛出六十里炸開,漸漸變成飛出數里炸開!

  「不好!賊狀元好生厲害!」

  那甲胄將士猛然身軀墜落,暴喝一聲,催動元神力場擋在眾將士身前!

  「嗤——」

  一道無形劍氣刺入他的元神力場,即便隔著六十里遠近,勢頭依舊未減,穿透他的元神力場,將他身后的一尊大將軍炮刺穿!

  那尊大將軍炮轟然炸開,火浪和雷暴四下傾瀉,鎮守這尊大炮的七個將士悉數葬身在火海和雷暴之中!

  那甲胄將士又驚又怒,祭起元神立在空中,遙遙看去,只見六十里外的木車上,陳實抬手抓起華蓋咻的一聲向這邊擲來!那華蓋收縮,束成一把合攏的大傘,在空中猛然振翅,化作一只羽翼數丈的金鷹,振翅破空而來!

  「給我將那只鷹轟下來!」甲胄將士高聲叫道。

  其他九尊大將軍炮立刻調轉炮口,向那金鷹轟去。「轟轟轟!」

  一連串炮聲傳來,那金鷹在空中或上下左右飛行,或猛然旋轉,避開一顆顆炮彈,轉瞬便來到六十四人作戰小隊的上空。

  金鷹頭朝下,振翅飛來,身軀旋轉,忽然羽翼張開。

  羽翼張開的剎那,金鷹化作華蓋,華蓋散發出的神光遮天蔽日!

  六十四人小隊立腳不住,身不由己被吸上空中,向華蓋下跌去。

  那甲胄將士修為高深,試圖逃走,剛剛遁出元神,便被一道突如其來的游龍劍穿過,將元神斬殺!

  他身軀跟著其他將士飛入空中,落入傘內。

  華蓋合攏,化作一柄大傘,傘中鮮血碎骨如潮水般流了出來。

  驛道的木車中,陳實抬手,華蓋飛回,陳實抓住把柄。把柄上沒有任何血跡卻是他在華蓋上貼了凈符的緣故。

  木車從他手中接過華蓋,依舊插在自己身上,然后從車廂里翻找出香火,給自己和華蓋上了幾炷香。

  「黑鍋!」

  陳實喚了一聲,黑鍋此刻已經停止修行,將自身領域散發開來,在驛道上跑來跑去,很快驛道上的人們便將此事忘記,繼續各忙各的。

  「難道是公子的余黨襲擊我?」陳實微微皺眉,驅車趕往西京。那些天聽者也紛紛振耳飛起,各自離去。

  陳實看向這些天聽者,只見天聽者向著同一個方向飛去。

  前行不過十余里地,只見一輛麒麟輦停靠在路邊,莊無咎站在車旁,身旁站著幾個天聽者,莊無咎手持文書閱讀,又抬眼看了經過的陳實一眼。

  木車的行駛速度不慢,本應該很快便將莊無咎和那輛麒麟輦遠遠甩開,但不知何故,木車從莊無咎和麒麟輦旁駛過后,前方還有一個莊無咎和麒麟輦。

  木車再度駛過,前方又有一個莊無咎和麒麟輦。

  而道路上其他行人卻依舊是正常行駛,只有木車所在的空間像是陷入了無盡的循環。

  此等道法,高深莫測!

  陳實揚了揚眉,輕輕拍了拍木車。木車停下。

  陳實下車,看著莊無咎,心潮起伏:「十一年前,莊無咎被絕望坡的高手帶到新鄉縣。十三世家都說自己沒有得到我的先天道胎,那么我的道胎會不會在莊無咎的身上?」

  莊無咎將文書塞到一旁的天聽者手中,向他走來,道:「孩秀才,我將要回山了,臨行前特地來見一見你。」

  陳實目光落在那卷文書上。

  莊無咎見狀,笑道:「你聽我解釋。我一直想知道你是否重新獲得先天道胎,你不肯展示給我看,我只好自己想辦法。恰巧公子手底下有一些人,受了公子的大恩,他們很想除掉你。我讓天聽者挑選出三人。

  「這三人,一位是神樞營的把牌,修煉的是公子傳授的大五雷心術。一位是東廠小太監,修煉的是不空變神真言。還有一位是百煉堂的堂主,修煉的是變化寶真訣。公子收買他們,傳授給他們的功法也是因材施教。」

  他微笑道:「神樞營把牌慣于玩弄雷火、火藥,因此傳授他大五雷心術。東廠小太監沒有了男女之事的煩擾,修行佛門功法最是合適,因此傳授他不空變神真言。百煉堂的堂主精于煉寶,適合修行變化寶真訣。

  「這三人地位不高不是世家子弟,但資質不凡,無緣得到更好的功法。公子根據他們的身份,傳授給他們最適合的功法,因此讓他們三人感激涕零。這些小人物不是輔正閣的大人物,但更有氣節,愿意為公子報仇而舍棄性命。」

  陳實詢問道:「所以,你便借他們三人之力來試探我,看看我是否再度得到先天道胎?」

  莊無咎笑道:「正是。」

  陳實面無表情道:「那么,你是否試探到了?」「沒有。但是你的表現,卻讓我失望了。」

  莊無咎露出失望之色,搖頭道,「陳實,難道你不覺得,你配不上先天道胎么?」

  ——終于把情節理出來了,讓大家久等了!恢復正常更新!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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