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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有錢的父親

  卓云趕到的時候人還在搶救,具體情況只有里面的醫生才知道,他找到出救護車時的隨行護士,仔細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病人疑似被拿走了腎臟,這種在電視劇里才有的情節傳播的很快,此時醫院走廊已經駐足圍觀了不少醫院的工作人員和醫生。

  卓云沒有驅趕,一邊等搶救結果一邊和護士聊。

  “大概……一個小時前吧,醫院接到了急救電話,說是有人受傷情況很危險,我就跟著救護車走了。”

  護士的聲音響起。

  “地點就在醫院附近,開車沒用十分鐘就到了,下車的時候我們看到一個男的躺在地上,醫生上去檢查發現傷者處于昏迷狀態,其中一個腎臟消失了,就趕緊帶回醫院搶救。”

  “到了醫院不久,我聽醫生說傷者的腎臟是被人為摘除的,讓我們趕緊報警,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聽完護士的話,卓云轉頭:“去查急救電話號主和事發地點的監控,快去。”

  警員:“是!”

  隨后,他抽出了外層的身份證。

  說完,護士快步離開,返回的時候將手里的錢包遞給了卓云。

  如果是被動,那問題就嚴重了,保不齊涉及到了人體器官買賣,這可不是小事,有能力做到的基本都是團伙,或者有背景。

  如果是主動,那么王寶貴就是因為缺錢或者其他原因,放棄了自己其中一個腎。

  陳益:“傷者是誰?你再重復一遍。”

  他沒有貿然去判斷其中內情,先把人救回來再說。

  卓云站起身:“還在搶救,具體情況不清楚。”

  卓云接過打開,先是翻了翻內層,里面有幾十塊的零錢,現在出門帶錢包帶零錢的人可不多了,都是移動電子支付。

  陳益來的很快。

  他在搶救室外面坐了下來,靜靜等待搶救結束。

  卓云能聽出陳益的情緒發生了變化,彼此雖然算不上朋友,但好歹是一名扶正人員,關注程度要超過陌生人。

  陳益嗯了一聲,示意對方坐下,兩人在等待的過程中聊了起來。

  護士點頭:“有,有一個錢包,錢包里有身份證和幾十塊錢,進搶救室之前醫生讓我們先保管。”

  卓云:“錢包呢?”

  “還有啊,傷者是王寶貴。”

  卓云:“要是被動,那可就嚴重了啊陳隊。”

  陳益:“等著,我馬上到。”

  陳益開口:“躺在地上,也不見打急救電話的人,不太可能是主動,一周前我見過王寶貴,當時的他非常樂觀對未來充滿期望,怎么可能平白無故去割掉一個腎。”

  近兩天聽陳益說,王寶貴自從出來后已經金盆洗手不再做盜竊的勾當,還見義勇為做了好事,這……怎么讓人把腎臟給摘了?

  “等等吧,醒過來我們就知道了,少了一個腎死不了。”

  卓云語速很快。

  身份證很新,嶄新嶄新的,卓云知道這是王寶貴在上了戶口后新辦理的身份證,幫助他完成這件事的就是陳益。

  其中,就涉及到了主動和被動的問題,兩者差距很大。

  “王寶貴??”

  卓云:“王寶貴,就是之前那個盜竊犯,你幫他上戶口那位。”

  “喂?陳隊,醫生說傷者被人摘掉了腎臟,目前還在搶救中,我已經讓人去查電話和監控了。”

  “被人摘掉腎臟?”

  看到上面的照片和人名,卓云愣在了那里。

  這件事相當突然,陳益沒想到一周前還生龍活虎的王寶貴,會在今天丟了一個腎躺在醫院搶救。

  卓云點頭。

  陳益略微思索,說道:“近幾年……沒聽說陽城有什么販賣器官的團伙,整個東洲都沒有,而且這也不像那些人的行事作風,把人扔馬路上還幫忙叫救護車,什么路子?”

  待幾名警員離開,卓云繼續詢問:“傷者身上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嗎?”

  “什么情況了?有生命危險嗎?”搶救室走廊,他邊走邊說道。

  像王寶貴這種情況,如果沒有人幫忙的話是很難上戶口的,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完成。

  等王寶貴成功搶救回來,也許能得到答案。

  不管是陌生人還是王寶貴,他都不希望對方出事,失去一個腎臟,應該……不會死吧?

  認知里,一個腎應該能維持人體正常代謝需求。

  卓云皺起眉頭,作為刑警他開始分析這件事。

  電話掛斷。

  護士:“您等等啊。”

  很簡單,要么是主動的,要么是被動的。

  沉默片刻后,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陳益的電話。

  搶救持續了兩個小時,已經凌晨深夜了,當搶救室指示燈關閉房門打開,醫生走了出來。

  眾人站起身,陳益上前掏出證件亮明了身份,詢問王寶貴的情況。

  “沒有生命危險,摘除腎臟的技術還不錯,雖然造成了一定的感染,但已經都解決了,天亮之后他應該能醒過來。”醫生回答。

  陳益:“您的意思是,對方摘除他的腎臟是為了給別人用,對吧?”

  醫生點頭:“從切口看是這樣的,可以馬上進行腎臟移植手術。”

  陳益問:“能做這種腎臟摘除和移植手術的醫生,陽城有多少?”

  醫生:“切除手術陽城各醫院合格的外科醫生都可以,縣醫院也能做到,要是腎臟移植……還是三甲醫院,普通醫院是不敢做的,主要是后續所帶來的問題比較麻煩,并不是移植完就能保證馬上恢復健康。”

  因為陳益的身份,他回答的比較嚴謹。

  陳益:“陽城私立醫院能做?”

  醫生:“能,他們的技術不比我們差。”

  陳益:“好的謝謝。”

  醫生:“您客氣,陳隊長,如果還有其他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

  陳益:“好。”

  醫生離開,王寶貴被送到了重癥監護室,只要醒過來,只要身體機能一切正常,即可轉到普通病房。

  醫療費用問題,由市局暫行墊付,若是一起故意傷害案,案子查清由嫌疑人承擔。

  留下兩名警員后,陳益和卓云離開醫院。

  上午十點,醫院那邊的警員打來電話告知王寶貴已經醒了,醫生表示可以問話,失去一個腎臟對身體肯定會有影響,但能保證正常的生活。

  接到電話后,陳益帶著何時新等人立即趕到了醫院。

  病房內,看到陳益走了進來,王寶貴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算是打招呼。

  失血過多,他非常虛弱。

  秦飛給陳益搬了把椅子,隨后自己坐到一邊準備記錄問詢內容。

  “說說吧,怎么回事?”坐下后,陳益開口。

  王寶貴沉默良久,最終說道:“沒……沒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愕然,極為詫異的看著王寶貴。

  秦飛剛要動筆亦是停住,慢慢抬起頭。

  這個回答,顯然驚呆了全場。

  就連陳益都是愣了一瞬,皺眉道:“王寶貴,你什么情況?別告訴我說你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把自己一個腎給摔沒了。”

  王寶貴知道自己的回答非常扯淡,陳益不可能信,苦笑了一聲后,繼續沉默,不敢去看對方。

  陳益明白了。

  有苦衷。

  此時王寶貴的眼神中已經失去了色彩,不像以前那般樂觀,哪怕因為盜竊被抓了也毫不在意,總是笑呵呵的。

  到底什么事,讓一個改邪歸正的樂觀主義青年,變成這樣呢?

  “王寶貴。”說話的是卓云,“陳隊長幫了你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他的話,你現在連個戶口都沒有,說不定已經第七次被抓了,在陳隊長面前撒謊,你怎么想的?”

  “知道自己丟了什么嗎?一個腎,這可不是幾百幾千塊錢,事情很嚴重。”

  聽著卓云的話,王寶貴神色復雜,但還是沒有開口。

  陳益換了一個問法:“是伱自己主動把腎交出去的?”

  王寶貴猶豫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陳益:“交給誰了?”

  王寶貴嘆氣:“領導,您別問了,我是主動交出去的,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陳益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故意傷害案是公訴案件,受害者報不報警都會立案,但王寶貴這種情況,很特殊。

  “你們都出去,在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陳益擺手。

  “是,陳隊。”

  當所有人離開病房,陳益說道:“不用把我當警察,當朋友吧,叫一聲陳哥你也不吃虧,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獨自面對陳益,王寶貴有了說實話的勇氣,在此之前,他眼眶突然紅了。

  讓一個樂觀的男人哭出來,陳益意識到拿走王寶貴腎臟的人,和王寶貴關系匪淺。

  親人?

  女朋友?

  “陳哥,我親生父親……來找我了。”王寶貴帶著哭腔說道。

  陳益反應不大,問道:“你就直接說,誰需要腎臟移植。”

  王寶貴:“我父親。”

  陳益:“什么病?”

  王寶貴:“尿毒癥,已經非常嚴重了,保守治療沒有用。”

  陳益:“他怎么找到你的?”

  王寶貴:“說是一直在找我,一周前看到了網上發的臺明寺視頻,我臉型尤其是獨特的鼻子和家族遺傳很像,這才來相認。”

  陳益:“這么巧。”

  臺明寺猥褻案當時的確有不少圍觀的,拍視頻的肯定不在少數,他倒是沒想到世間的因果會狗血到如此程度。

  王寶貴僅僅是在網上露了個臉,親人就找上門了?

  王寶貴苦笑:“就是這么巧,他們說已經找我很久了,網上看到后,就來找我做親子鑒定,本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結果真的對上了。”

  陳益:“他們?他們都有誰?”

  王寶貴:“我爸,還有一個醫生。”

  陳益:“你不覺得目的很明顯嗎?前來認親為什么要帶個醫生。”

  王寶貴不說話。

  陳益覺得這里面有些細節不太對勁。

  首先,王寶貴答應捐贈答應的太快,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符合正常人的心理。

  若是從小到大有濃厚的親情關系,父親需要腎臟移植做兒子犧牲自己無可厚非,傳出去會是一段佳話,但情況并不是這樣。

  沒有撫養之恩,自己在外面受了這么多苦,現在突然上門要求捐獻器官,哪個正常人會答應?

  就算答應,也不可能如此痛快,過程總得曲折一些吧?

  還有,王寶貴大晚上躺在馬路上怎么回事?

  既然王寶貴已經答應,雙方就應該到最好的醫院,保證王寶貴的父親能成功移植腎臟,保證王寶貴后續的療養和恢復。

  現在的狀況,根本不符合常理。

  “王寶貴,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是自愿的嗎?七天內到底發生了什么?”陳益聲音中帶上了冷意。

  王寶貴不敢看陳益:“我……”

  陳益:“我不想再問第二遍。”

  王寶貴對陳益心中感恩,再次嘆氣:“他第二天就找到我了,帶我去做了親子鑒定,除了親子鑒定,還做了換腎的配型檢查。”

  “當我得知他的目的后很生氣,吵了一架,非常果斷的拒絕,然后……我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陳益:“昏迷前你在做什么?”

  王寶貴:“我在……他買的房子里,他新買了一個房子說送給我,我知道他想要什么,還是沒有答應,之后喝了一杯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聽到這里,陳益眉頭皺了起來:“這叫故意傷害知道嗎?為什么瞞著?”

  王寶貴認真說道:“陳哥,我真的是自愿的,其實那天我內心已經開始猶豫了,當年他不是故意拋棄我,我是被人偷走的,不是他的錯。”

  “見了面之后,他一直說要補償我,給我房子給我錢,讓我下半輩子不愁吃穿,就是……太著急了點,再給我幾天時間考慮,我會答應的。”

  “也怪我,態度很不好,把他罵的很厲害……”

  陳益:“你可是昏迷在了大街上,他甚至都沒有把你送到醫院。”

  王寶貴:“可以理解,送到醫院說不清楚,至少我在醫院附近,救護車來的也很快,我想……叫救護車的就是他吧。”

  陳益:“??”

  他剛要說你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傻了還是貪圖房子,但很快意識到王寶貴可能缺失親情缺的太久。

  父親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給出了合理能夠原諒的解釋,又保證會彌補王寶貴的下半生,這才讓王寶貴有了剛才的驚世言論。

  可是,強行奪取兒子的腎臟,這不是一個正常父親能干出來的事情,哪怕病情危急。

  看王寶貴的態度,似乎已經決定了自愿捐獻器官的回答,受害者都不在乎,警察也幫不上什么忙。

  退一步說,就算以故意傷害罪起訴,到了法庭上王寶貴一口咬定自己自愿,庭審結果可以預見。

  陳益作為外人,不管出于哪個角度考慮,都不能強逼王寶貴去告自己的親生父親。

  話說王寶貴一周前的戲謔之言還真成了現實,他父親挺有錢的,能隨便在陽城買房子。

  可惜過于冷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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