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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白虎大宗

  李觀一不見了。

  薛道勇和越千峰將那天下第十的殺手擊退了之后,立刻趕赴來此,亦或者說,那殺手是自己主動退卻的,他不是死士,在發現自己在以逸待勞,手持神兵,身負寶甲的情況下,都無法奈何這兩個老匹夫。

  還有可能被他們活生生打死的情況下,他毫不猶豫放棄目標。

  轉身就走。

  仍舊被越千峰一拳轟在了身上,越千峰反手一扣,將其身上的烏龍寶甲撕扯下來了一部分,旋即就被老爺子一箭射了個對穿,令其口噴鮮血,劇烈咳嗽著離開。

  窮寇莫追,更何況李觀一還在被追殺,經過此事之后,越千峰和薛道勇也沒了彼此廝殺之心,趕赴過來的時候,眼前就只有一片狼藉,越千峰伏低身子,手掌從那些殺手身上掃過,道:

  “……是死在破軍八刀的刀下。”

  “五六個殺手圍殺他,一路打一路逃,在這里被鎖鏈捆住兵器,又有人打死了他的馬,他跑不掉,五個人圍殺,他的槍斷了,弓也斷了,這里的痕跡,他中了弩,三根……”

  越千峰聲音冷靜。

  聲音越來越冷。

  他站起身,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老東西,老子先不跟你打,是墨家走偏了的那一脈,我去找找他們的老巢,你是地頭蛇,你在這里搜。”

  神識沒能在這里察覺到李觀一的氣息。

  赤龍的咆哮沖天而起,越千峰眼底滿是殺意,直接去繼續往前尋找。

  薛道勇深深吸了口氣,他俯身,手掌按在戰馬的眼睛上。

  讓它閉上眼睛。

  看到周圍血跡斑斑,知道剛剛的廝殺慘厲,握住那斷裂的素霓弓,迅速回城,要搬運人馬,可才行到半途,已見到了掠身來的薛家客卿們,這些客卿松了口氣,急急行禮,道:“老家主!”

  薛道勇道:“你們為何在此?”

  卻是方才,薛霜濤在李觀一離開之后,也騎了馬直奔了薛家。

  少女穿著繁復的裙裝,在大道上縱馬沖入了薛家,然后不顧一切翻身下馬,滾落在地,老者御下極嚴,為了保全薛家,沒有家主令,誰也不能讓薛家的客卿全員出動。

  薛霜濤拿著匕首抵著自己的喉嚨,已流出鮮血,才逼迫這客卿無視了家主令,全部沖出去。

  薛霜濤又和長孫無儔,幾位名士前去關翼城將軍府,要關翼城守將派兵馬外出,在老者廝殺的短短時間里面,城中人已盡數出了,掃平了那些通緝逃犯,也和四散潰敗的殺手發生了好幾波的沖突。

  趕來的客卿身上都染血,松了口氣:

  “您沒有事,那就再好不過。”

  他頓了頓,道:“李客卿呢?”

  老者沒有回答,只是握著斷裂的素霓弓,他眼底有悲傷,伸出手指了指外面,道:“找人。”

  客卿沒有反應過來:“什么?”

  薛道勇的臉龐抽動了下,道:

  “哪怕把我薛家的錢都砸出去,把這關翼城外面挖地三尺!”

  “告訴整個關翼城的人,誰能找到他,我給他一條街的商鋪,給他萬兩黃金,給他這輩子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給老子,找!!!”

  瑤光把李觀一搬運回來,以東陸觀星學派的秘法,溝通了五百年前白虎大宗和上一代瑤光的能力,將這水澗的氣息遮掩住,如一頑石,不必說不擅感知的武夫,就連觀星學派另外一支,來此也難以窺見此地。

  那殺手瞪大眼睛看著這里,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星光,白發?

  瑤光從自己背著的口袋里面翻了翻,找出了一個黑色的口袋。

  把殺手的頭給罩住了。

  然后抱著李觀一,看著那水澗,輕輕走出去,跳入水中,她的氣機以和武夫不同的方式運轉,將水流逼開,水化作一股一股,環繞在身邊,沾染了點點的星光。

  在水中拉著那少年的手腕同游,周圍星光點點。

  瑤光銀白色的長發在水中微微晃動,目光安靜祥和,如同水中神靈,只是李觀一沉睡,并不曾看到這一幕,瑤光將他帶到了水后的溶洞之中,先上了岸,衣裳并沒有沾濕,然后轉過身來,雙手握住李觀一的手,身體往后用力傾倒,將少年拉到岸上。

  面無表情,扶著膝蓋大口喘息了幾下。

  抬起頭,看到星辰的光輝點點升騰,她的體力不好,到了這里,只好站在李觀一背后,雙手抓住他往中心的地方慢慢挪,薛神將盤膝坐在那里,似乎還是微笑的模樣。

  溶洞的最中心的上面巖石裂開,明明是白天,卻似乎可以窺見星光。

  瑤光整理那一身樸素的衣裳,摘下兜帽,安靜往前跪坐在這星光之下,雙手合攏,垂眸低聲念誦著東陸觀星學派的箴言,星光匯聚,在盤膝而坐,從容瀟灑的神將身側,星光匯聚,化作了另外一名女子。

  黑發垂落,模樣素凈安靜。

  眉心有和瑤光一樣的金色痕跡。

  星辰的光輝垂落在這里,過去的幻影,當代年少者們以四象的位置彼此坐著,這是真正的秘境,是薛神將為了后世天下而準備的后手,唯獨真正的白虎大宗出現,輔佐白虎大宗的瑤光也來到此地,才可徹底展開。

  在東陸觀星學派的記錄之中,星辰的光芒在天空中流動是要跨越歲月的,五百年前離開白虎七宿的流光,在經歷漫長的歲月之后來到了人間,落在了這里,締結這五百年前后的傳承。

  黑發的女子垂眸,雙手合攏,輕聲念誦著古老的觀星者語言。

  朦朧的星光匯聚。

  李觀一的體內,氣機終于逸散出來,打通了天地和人體。

  分明還是白晝,天上的星光大亮。

  一道道流光落了下來,落在安靜沉睡的李觀一身上,溶洞四處亮起的流光匯聚,在李觀一的身下化作了一層層繁復的文字和紋路,李觀一入境完成,屬于他的氣息沖出了身軀,和天地聯系在一起。

  此心無垢,此身百戰。

  是最為上乘之根基。

  星辰匯聚,白虎七宿的流光落下。

  少年身邊,白虎法相在星光下顯露了出來。

  還只是稚嫩的小家伙,沐浴星光,昂首咆哮,旋即在星辰之力的滋養下,開始發生變化,從原本展現姿態也就如大貓一般逐漸伸展,昂首咆哮,化作了體長七尺有余的正常白虎,正要嘶吼咆哮,完成這入境之變。

  青銅鼎輕輕嗡鳴。

  赤龍和玄龜毫不客氣,瘋狂汲取白虎身上的氣息。

  硬生生讓白虎的變化緩慢。

  但是星光無窮無盡,任由去取。

  如同遇到了三千年每一代白虎大宗都無法比擬的器量一樣。

  李觀一足足吸取了四倍的星力。

  等到了那赤龍的鱗甲真實不虛,玄龜背上的紋路也清晰,還留下了另外一道氣機,才終于停下了汲取之勢,白虎終于奮力昂首咆哮,猛虎的嘯聲沖天,而天上白虎七宿因為星光被牽引成過去的四倍。

  落在人們的眼中,就是白虎七宿忽然大亮。

  離開綠洲的大漠上,一名青年騎著駱駝,他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裹,腰間還有一枚玉簫,前面的老人騎著駱駝,遺憾地道:

  “也不是嗎?”

  青年微笑起來,道:“不是,突厥的王子英雄神武,也有吞并草原之心,但是還算不上是英雄,他說的那些東西很有氣度,可也只是因為他站在高位。”

  “如同登高遠望,可以看到更遠;人在富貴的時候,自然可以去養氣,但是我所要找的英雄,必然是蟄伏于地仍舊可以發出怒吼的。”

  “倒是他那個安達朋友,更有英雄的氣度。”

  “聽說他出生的時候,右手緊握著一塊如石頭般的血,人們傳唱他是天上的兇星落在了人間,天生要帶來血和殺戮,他的名字,翻譯為中原的文字,就是鋼鐵之中最精華的存在。”

  “但是他也不是我要找的人啊。”

  老人疑惑道:“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

  “你到底要找什么?”

  青年摘下馬頭琴,隨便地拉奏,回答道:“我要找的是宿命之中的人,我應古代的約定找到他,輔佐他掀起亂世的戰火,以火焰焚盡這個時代,當然,這說著很玄,可還有其他人也在找他。”

  “是我的同道。”

  “那一脈的想法太過于天真,說希望以和平的方式平緩亂世,可是亂世的狼煙已經升起,在那些所謂的英雄和圣人死絕之前,是不會結束的。”

  “所以要尋找最強大的英雄,輔佐他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亂世,我要找的人,該是亂世的霸者,其命沖天,少時狼藉,卻兇悍難言,五行和四象之中,霸占金與虎。”

  “白虎神君。”

  “哦哦,白虎神君,就是你說的,西方升起來的那些星星吧?”

  老人了然,指了指西方的天空,笑道:“我們的故事里面,那是天神手里面的兵戈,它的刃口鋒利,要掃平這個世界上不平等的東西。”

  “在這一點上,和中原的文化倒是很像。”

  青年微笑要回答,卻微微一怔,遼闊的草原之上,昏沉的天空之下,七顆星辰異樣地亮起來了,自稱為破軍的青年眼睛緩緩瞪大:

  “……白虎七宿?!”

  他的背后,那包裹忽然劇烈嘶鳴起來了,就在這一瞬間,似乎有血腥味道炸開來,能面對沙漠的暴風和沙塵都沒有半點變化的駱駝卻是腿腳一軟,猛地跪地,口里面有鮮血噴出來,直接被嚇死。

  老者的頭皮一麻,心臟都要停止跳動,道:“伱,這是什么?”

  這青年來自于中原。

  瀟灑俊逸,能說會道,似乎是中土應國來的軍師,西域的群雄都極歡迎他,每夜他的帳篷里都會走出不同的女子,眉目含情,只是之前,這家伙半夜從黨項人的圣地跑出來,背后就多出了這一個大包裹。

  轉身就跑,媽的連夜拉著老頭子他跑路差點累吐了。

  被黨項人追在后面追殺了三百里。

  跑到了突厥人的地方才緩下來,又繞路從大漠回中原。

  老者耳邊忽然聽到了猶如悶雷般的咆哮。

  他打了個激靈,抬起頭,看到天地之間忽然變得灰蒙蒙的。

  一股巨大的風暴從遠方侵略來了,老者臉上沒有了血色,這是沙塵暴,這一片遼闊大地里面最危險的東西,是天神的怒吼,老者頭皮發麻,他是迷信的,大喊道:“你到底從黨項人的圣山里面帶了什么出來?!”

  有駱駝在,藏在駱駝背后,還能在沙塵暴下面活著。

  可是駱駝被嚇死了!

  難道真的是武神的憤怒?

  老者跪在地上叩首祈求原諒,可暴風如此迅速地逼近了,老人連這輩子決定帶到棺材里面,七歲時候偷看隔壁鄰居姐姐洗澡的事情都說了,向天神坦白。

  嗡鳴聲炸開,老者抬起頭,看到沙塵暴被撕裂開來。

  從這里繞開來了,似乎在退避什么,只有干干的沙子打在臉上的微痛,他轉過身,愣住。

  那巨大的包裹鳴嘯著。

  在沙塵暴掃過的時候,包裹著它的,有著血色文字的布匹盡數撕裂了,一柄通體墨色,隱隱有金色紋路的兵器出現在了蒼穹和大地的中間,重重落在了地上。

  猙獰威嚴的虎首吞口,戰戟的鋒芒哪怕是塵封了五百年仍舊森然。

  指著蒼天。

  大漠的狂風吹過了兵器,于是那戰戟發出如同白虎般的咆哮,連大漠的沙暴也在它的面前讓開了道路,風暴沖擊天地,在空中盤旋,仿佛一千個北域的巨人轟擊青銅戰鼓,天地震顫,讓老者心中恐懼。

  他站不穩,跪在了地上,心臟顫栗。

  青年卻雙目燃起了燦爛的火光,老者轉過頭,看到青年半跪在了這巨大的戰戟面前,天空星光落下,眼前沙塵分開,一切就像草原上口口相傳的史詩般的場景,最初的人接受神的指引,破軍的眼底狂熱肅穆,道:

  “西宸之君,兵戈之主。”

  “長空恒恒,霸者之元。”

  他的身邊,歷代傳承,卻被五百年前的薛家神將放在圣山的神兵咆哮。

  薛家的靜室之中,破云震天弓嗡鳴,弓弦的鳴嘯按捺不住。

  李觀一的身邊,銀色長發的少女握著他的手掌,輔助他的氣息穩定下來,瑤光的目光垂落,聲音安靜平和,念誦古老的尊名,道:

  “西辰之神,庚金之君。”

  “天之四靈,以正四方。”

  兩件神兵在江南和大漠共同歡呼著那一道氣息出現在天地間,而天空中的白虎七宿流轉,以超越過去四倍以上,白晝可見的亮度,彰顯著同樣的一件事情。

  自有神兵現世以來,三千年間。

  最強的白虎大宗現世。

  而李觀一在入境的‘夢中’,看到了不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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