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電視臺上似乎都只有這一個新聞。
這一天,是全美所有媒體的狂歡日。
為了挖掘出這場驚天慘案的內幕,記者們的行動力無比驚人,他們雇傭頂尖黑客,偽裝清潔工潛入警局,花了大價錢收買關鍵人物,爭分奪秒地把真相暴露給大眾。
于是還沒有到中午,緊急新聞再次占據了人們的視線,從各種渠道收集到的錄像快速登場 首先是一段黑白監控畫面,可以看到一輛接一輛的豪車無聲滑入莊園大門,有些人僅僅憑借車輛的外觀就認出,那里面的乘客到底是誰。
錄像無聲,畫面右下角分出一小塊,是播音員拿著幾張紙,顫聲念出其中賓客的身份和姓名。
那一個個顯赫的頭銜、耳熟能詳的名字,此刻全都出現在死者名單中。
記者的左側,是不斷滾動的死者頭像,他們的臉上似乎還帶著志得意滿的笑容。
盡管這一段的內容十分枯燥,但幾乎所有觀眾都看得津津有味,舍不得換臺。
而在人群熙熙攘攘的證券交易所,每一個名字被念出來,都有人發出巨大的怒吼或者歡呼,屏幕上的曲線跳動得比心電圖還要劇烈。
還有一段明顯是隱藏攝像機拍攝的,有些模糊的畫面: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內,賓客滿座,所有人戴著面具,但從容的姿態和華貴的衣著清晰可辨。
舞臺上,似乎在舉行某種時裝秀,身材姣好的模特走來走去,周圍的賓客們看得十分專注,似乎都沉浸其中。
賓客們開始接二連三地癱倒,試圖逃跑的人被保鏢捂住嘴,甚至是打得滿頭是血。
隨后保鏢上前,迅速將昏迷者拖走,如同在拖行一具具尸體。
在威廉爵士等人滿意的注視下,從側門走進來另一批“人”衣著、體型、甚至走路的細微習慣,都與剛剛被拖走的賓客幾乎一模一樣,令人頭皮發麻!
錄像進行到一半,突然變成了跳動的雪花,讓人再也看不清楚后續發生了什么。
右下角的畫面迅速放大,主持人嚴肅地說道:
“警方表示,因為當時現場突然發生襲擊,設備損毀,缺失了后續的錄像。”
“但僅憑這段畫面,已足以證明斯通菲爾德家族策劃的,是一場規模空前的‘身份替換”陰謀!”
“記者經過多方努力,終于找到了一名原本在計劃內的替換者”
“讓我們來看看采訪的情況。”
鏡頭轉入一間空蕩蕩的客房,一個看起來畏畏縮縮、眼神躲閃的女人坐在簡陋的椅子上,不安地挪動著屁股。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原來是想干這個......”
她聲音發顫地說:“我......我本來叫瑪麗查布,幾年前因為沒找到工作,被我父親趕出家門,就變成了流浪漢。”
“那年冬天,我快凍死的時候,有個人找到我,說我長得好......他說會給我一份高薪工作,條件就是要聽他們的話。”
“我以為......我以為最多就是那種事......所以答應了......沒想到......”
她捂著臉,小聲哭了一會兒,才說:
“他們帶我去做了手術......整容手術,把我變成這個樣子!我今年明明才二十一歲!”
鏡頭里,是一張看起來足有五十歲的臉,深深的法令紋讓她看起來滿臉苦相。
但經常看新聞的人都知道,擁有同一張臉的女性是個多么嚴肅、精益求精并且滿身威嚴的人。
瑪麗查布怯懦地說:“他們給我看了很多照片、錄像,讓我學那個人怎么走路、怎么說話,怎么咳嗽......學了整整兩年。”
“我說我不想這樣,我想離開......但是他們會非常嚴厲地懲罰我。挨餓是最基礎的......有時候學不好,還會被電椅電……………”
說到這里,她的眼神里有種詭異的麻木,突然站起來,他走到房間空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再抬頭時,她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肩膀微微后仰,下巴抬起,步伐帶著一種刻意放緩的從容,右手習慣性虛握,仿佛隨時要與人握手。
“晚上好,諸位。很榮幸今晚能與大家共聚于此。”
她用一種聽起來十分傲慢的腔調說道,就連聲音都幾乎跟原本的那人一模一樣!
畫面突然分屏,右側出現了被她模仿的原主,女人作為嘉賓被邀請到了電視臺,此刻正極為驚愕地望著替身模仿出來的姿態。
“我……………我只能說.....”女人同樣深吸一口氣,后怕地說:“如果是我遇到這個人,我甚至會懷疑世界上出現了第二個我!”
鏡頭里的瑪麗查布模仿了幾個片段后,氣勢陡然一松,接著她說不清是害怕還是迷惘地跌坐到椅子上,猶如夢游般地說:
“昨天晚上,我要模仿的那個人沒有來......他們通知我不用去會場了......但是跟我住在一棟樓里的其他人,他們全都去了......再也沒有回來......誰也沒回來......”
維德同樣坐在電視機前面,看著這些由他一手推動的采訪新聞,此刻詫異地看向德萊恩,問道:
“復方湯劑倒是容易,但這份演技真是難得!你們從哪兒找來的這個人她簡直能拿奧斯卡!”
德萊恩難得地露出一個笑容:“為什么不想象得大膽一些呢比如說她確實拿過。”
“你們真找來了一個影后”維德更驚訝了:“她也是巫師”
德萊恩糾正說:“啞炮。他們全家都是巫粹黨,忠誠方面不用擔心,她也不知道昨晚的細節,只需要會騙人就足夠了。”
頓了頓后,他看著維德說:“不過我真沒想到,進入莊園的賓客居然全都死了......你不打算回霍格沃茨了”
一想到這個,維德就覺得頭疼。
昨晚,除了被帶去展示、充當賓客的魔偶以外,還有一些魔偶被留在車庫里比如長相奇怪的巨怪、紅帽子、卡巴等魔法生物,以及替換者本人沒有到場的魔偶等等。
當布洛林闖進會場的時候,地下車庫里的魔偶就同步得到了信號,它們甚至比自己的同類更早一步展開了屠殺。
魔偶們闖入伊拉里的實驗室,殺掉了里面準備被提取記憶的賓客和看守的保鏢,又一路沖向斯通菲爾德家的保險庫,破門而入后就展開了一場洗劫。
等維德趕到的時候,它們都快把保險庫給搬空了。
后來維德不得不花時間處理掉莊園內的監控系統。至于記者們得到的錄像,其實都來自于兢兢業業工作的、攜帶著流鏡的鳥雀。
他捂著額頭無語片刻后,說:“我說不是我殺的,你信嗎”
德萊恩笑了一下,說:“信。”
維德抬起頭:“真的”
“當然。”德萊恩看向電視,說:“我剛才是開玩笑的......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也不是你下令殺死的。”
維德:………………
抱歉啊......‘這是個玩笑’在你的臉上真是一點也沒看出來。
德萊恩繼續道:“即使是動動口舌殺死兩百多人,整個人的眼神也會發生徹底的變化我沒從你身上看到這種變化。”
“所以不用擔心你會被誰誤會......我能看出來的東西,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來。”
維德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摸了摸眼睛,隨后轉過目光。
電視里,新聞還在繼續 紐約警察局局長面色鐵青地站在臨時搭起的發布臺前:
“......這是對美國法律、道德底線和基本人性的公然踐踏。斯通菲爾德家族利用財富與權勢,試圖實施一場堪比恐怖主義的犯罪。”
“目前所有賓客確認已被滅口,這是前所未有的慘劇!”
“我們已經成立特別調查組,將與FBI、國土安全部通力合作,徹查此案,并追究所有涉案人員的責任。”
紐約市長也在市政廳,語氣沉痛地發表了簡短講話:
“整個美國,都在今天早晨蒙上了一層陰影。我們向遇難者家屬表示最深切的哀悼。此案暴露出某些人不受制約所帶來的極端惡果,我們必須反思,必須行動!”
還有記者找到了幾個幸存的斯通菲爾德家族旁支成員。
他們被記者堵在自家門口,有的驚慌失措地表示:
“我完全不知情!”
“我跟家族早就斷絕關系了!現在每天打三份工才能養活自己!斯通菲爾德家犯罪,跟我能有什么關系”
有人也從家族拿好處,此刻強作鎮定地譴責:
“這種令人發指的行為玷污了家族名譽!爵士正是因為知道我絕不會容忍,昨晚才沒有召喚我返回家族。”
更有脾氣暴躁的,直接推搡記者,怒吼道:“滾開!我什么都不知道!再拍我告你們!”
而另一邊,幾個自稱“收到邀請但因故未出席”的人士突然冒出來,主動找到電視臺,對著鏡頭大談自己“幸運女神的眷顧”和“敏銳的直覺”。
其中一位地產商甚至當場掏出一張疑似偽造的邀請函,聲情并茂地描述自己昨晚如何心神不寧,最終決定婉拒邀請,留在家中陪伴家人。
演播室里,更有特邀專家神情嚴肅地為大眾分析:
“如果替換成功,斯通菲爾德家族將能間接操控全球經濟命脈、國防政策、甚至國際關系。其危害性遠超任何恐怖組織。”
“或許美國精英階層內部還存在著類似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聯盟。我們必須追問:還有多少這樣的聚會在進行多少人在覬覦他人的身份與人生”
“我們更是不得不問,有多少........真的還是他們本人”
與此同時,另一個巨大的疑點也被所有社交媒體和街頭巷尾熱烈地討論著 在昨晚,幾乎所有出席的賓客和斯通菲爾德都死了,但是他們整容后安排的替換者們卻下落不明。
除了幸免于難的瑪麗查布,其余人甚至連尸體都沒有找到。
各種陰謀論迅速滋生:
“說不定早就被人給秘密處理了!”
“肯定是華盛頓的......那種部隊出手了!你知道.......清理門戶”。”
“說不定是別的大家族黑吃黑!留著他們有用。”
“會不會已經有人被替換了,而我們不知道”
“仔細想想,這些年那誰......那個大明星是不是看上去越來越奇怪跟早年剛出道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甚至連身高都不一樣!”
恐慌無聲地開始蔓延。
隨著威廉斯通菲爾德爵士及其主要繼承人的突然死亡,這個坐擁數千億美元資產的龐大家族,其財富歸屬也瞬間成為全球最矚目的戰場。
無數債權人、遠親、政府稅務部門、乃至毫不相關的路人,都已磨刀霍霍。
新的一場戰爭沒有硝煙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巫粹黨的酒館內,德萊恩見電視里只剩下沒有營養的廢話,便關掉電視,看向維德,問道:
“需要我們給消失的替身也安排個結局嗎”
維德很感興趣地問:“怎么安排”
德萊恩說:“比如時隔一兩周以后,某個屬于斯通菲爾德家族的倉庫突然起火。滅火之后,人們在里面發現了大量被燒焦的尸體。”
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亡,對于巫粹黨來說,找到死亡時間合適的尸體并不困難。
維德笑了笑,說:“很完美,但不需要了。”
他看著窗外腳步匆匆的行人,說:
“我們不需要給每個問題都準備好標準答案,人們自然會想出他們認為最合理的解釋。而且在表面上,這事兒也跟我們完全無關,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