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在那邊張羅著傳檄天下,并借用天子的名義重組朝堂、召集大漢官員來朝見,而劉協這邊卻渾然不知,還在別院里面呼呼大睡。
而當他一覺睡醒后,外面天色已經黑了。
“我這是睡了多久……”
劉協揉著眼睛起身,只覺得腦袋有些發蒙,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又看了看四周空蕩蕩的房間,一種難言的孤獨感頓時從心底浮現,令他不由得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他多么希望這次穿越不過是一場奇異的夢,一覺醒來就回到了原本屬于他的那個時代。
可惜,這不是夢,這一切也都是真的。
“罷了,既然已經回不去了,那就在這個時代好好活下去吧,也不枉來這么一遭。”
劉協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回歸堅定。
然后他下床洗了把臉,清醒了幾分后,便開始分析自己目前的處境。
“根據已知的信息,我現在處于建安元年,距離官渡之戰還有四年,袁紹還是目前天下數一數二的大軍閥。”
“要是按照原本歷史軌跡發展,曹操得了漢獻帝,就能借助天子的名義迅速擴充實力;但現在我來假扮天子的話,這世上就有了兩位天子。”
“雖然我是假的,但有袁紹這位四世三公、討伐過董卓的大佬說我是真的,估計很多人都愿意相信。”
“這樣一來,曹操就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劉協越分析越覺得有些心驚。
要是按照這樣發展下去,官渡之戰不一定會發生,袁紹也不一定會戰敗,歷史也將因此而改變!
而這一切……就是因為他的出現。
此時此刻,劉協終于理解蝴蝶效應的可怕了。
假如他只是個亂世的普通人,那么是死是生都不會對時局產生任何影響;但是從沮授發現他、并且讓他假扮漢獻帝的那一刻開始,命運的齒輪就已經開始轉動了。
他的存在,勢必對整個天下的格局產生影響。
“應該不會觸發歷史修正程序,直接降下天譴把我抹除吧?”
劉協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害怕。
上一位疑似穿越者、想改變歷史的家伙叫王莽,已經被位面之子劉秀動用大隕石術給搞死了。
他可不想落個和那位一樣的下場。
可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一切由不得他來選擇,不假扮天子的話死得更快,袁老板是不會放過他的。
“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了,反正現在還沒死,等隕石真的砸到頭上再說吧。”
糾結了一會兒后,劉協最終選擇擺爛。
因為他也沒更好的辦法。
至少當下的目標是先活下去,至于未來的事情,就等到未來再說吧。
“咚咚咚——”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打斷了劉協的思緒。
隨后有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
“陛下,臣沮授求見。”
聽到熟悉的聲音,劉協馬上收斂心神,擺出天子的威嚴和架子說道:“進。”
房門被打開,沮授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名侍女,手中皆提著餐盒,一個個都低著頭,神色恭敬。
“陛下。”
沮授走進房間后,先對劉協行了一禮,然后方才說道:“臣為陛下準備了一些餐食,還請陛下用膳。”
說著沮授揮了揮手,身后的侍女魚貫上前,將一道道豐盛的、熱氣騰騰的菜肴從餐盒里取出來,放在桌上。
劉協見狀露出滿意的神色,點頭道:“愛卿真是有心了,不妨過來落座,陪朕一同用膳。”
“謝陛下恩寵!”
沮授又驚又喜,連忙躬身謝恩。
隨后劉協又對那些侍女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吧,沒有朕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進入別院。”
“是,陛下。”
諸位侍女恭敬應下,然后提著餐盒離開了。
房間里只剩下了沮授和劉協兩人。
沒了外人,沮授自然不用再裝作臣子,表情恢復如常,直接找了張椅子坐下,將目光投向劉協,笑了。
“你倒是機靈,知道我要與你說話。”
他本來還以為要找理由留下呢,沒想到劉協主動開口讓他留下了,還屏退了下人。
劉協嘿嘿一笑,說道:“若不是有事找我,您何必要專程過來給我送飯?這點眼力我還是有的。”
“呵呵。”
沮授皮笑肉不笑,深深看了劉協一眼。
劉協被他這眼神看得有些發毛。
咋回事,他說錯什么了?機靈點還有錯?
就在劉協心里琢磨的時候,沮授說道:“主公讓我尋人教你天子禮儀,但我思來想去,這樣容易暴露你的身份,所以今后便由我來負責教你。”
“今日主公對外宣布了天子駕臨鄴城之事,并以天子的名義,宣布遷都鄴城,重組朝堂;現在主公已經命人撰寫檄文,不日將會昭告天下。”
“屆時,天下漢臣漢官,都會聞聲而來。”
“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務必要把言行舉止都做到和真正的天子一樣的地步。”
劉協聽完一時間感覺壓力巨大。
他也不是專業的演員啊,讓他坐在那里擺擺樣子還行,真要做到和天子言行舉止一模一樣,怎么可能?
“這未免也太難了,我也沒見過天子,怎么做到和天子的舉止完全一樣?”
劉協頗為為難地說道。
沮授笑了笑,從衣袖里取出了一份竹簡,然后放在了桌子上面,借著昏黃的燭光,劉協看清楚了竹簡上面的字。
起居注。
“好家伙,這玩意都弄到手了?”
劉協真是有些驚到了,這沮授的行動力未免也太強了,這么快就把這玩意給弄了過來。
起居注是記錄天子言行的日志,有它在,對漢獻帝的言行了解個七七八八是不成問題的。
“這只是眾多起居注中的一份,我已經命人去搜尋其他起居注了,你要認真看,記住里面天子的一言一行。”
“不久后就是遷都祭天大典,到時候你不僅要面對諸多大漢官員,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完成祭祀,一定不能出岔子!”
沮授對劉協叮囑道,把竹簡遞了過去。
劉協接過沮授遞過來的起居注,看了一眼后就收了起來,點頭道:“行,我知道了。”
見到他反應這么平淡,沮授有些奇怪,問道:“怎么感覺你一點都不緊張?你就這么有把握扮演好天子?“
劉協正拿起筷子夾菜,聞言一攤手,十分自然地道:“哪有扮演啊?朕是劉協,許縣那個是假的。”
沮授張了張嘴,眼睛直勾勾盯著劉協,道:“你細皮嫩肉不似鄉野流民,談吐得體、能一口道出我和主公的字,拿了起居注并未表示不識字,想來應該是識字的。我想知道伱究竟是什么來歷?”
劉協聞言,身體有點發冷,拿著筷子的手也僵硬了起來。
良久之后,才緩緩的說道:“你我各取所需,合則兩利。我什么來歷不重要,重要的是朕乃天子。”
沮授瞳孔驟然一縮,看向劉協的目光警惕大漲。
“沒錯,你是什么來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為大漢天子。”
“事已至此,還是先吃飯吧。”劉協一邊往嘴里送飯,一邊疑惑地看向沮授,含糊不清地問道:“你不吃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