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朕能走到對岸嗎!
庭院之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神色呆滯的看著袁尚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之色,根本不相信眼前所看見的一切。
袁熙……殺了袁尚?
“三公子!!”
逢紀悲呼一聲,只覺得痛徹心扉。
袁尚是他和族人所押的嗣位繼承人,如今死了,代表著他多年以來的投資全部落空!
同樣悲痛的,還有審配。
他雖與逢紀不和,卻都看好并選擇支持袁尚。
家族未來的興旺,全寄托在袁尚的身上。
其余之人也是臉色難看至極,他們本以為袁熙只是想奪位,最多圈禁袁尚挾持袁紹,卻沒想到他竟敢殺弟。
殘害血親,這可是天大的惡名!
眾人驚恐之時,田豐卻對袁熙怒聲大罵:“袁熙小兒,你弒殺血肉至親,必遭天譴,又有何面目爭奪嗣位!你要是還有一絲良知,當自刎以謝天下!”
袁熙臉上濺滿了鮮血,臉色猙獰可怖,看起來猶如惡鬼一般駭人。
但是他的內心卻是前所未有地冷靜。
在殺死袁尚的那一刻,他整個人仿佛擺脫了桎梏,放下一切世俗的顧慮和忌憚,心境得到了升華。
“我何罪之有?袁尚勾結奸人,蒙蔽大將軍,我殺他天公地道,又豈會遭天譴!”
袁熙冷冷的看了眼田豐,暫時先不理會這個老匹夫,將目光轉向逢紀。
這是袁紹麾下最有權勢的謀士之一,雖是袁尚的人,可若能拉攏,將會向在場之人釋放一個信號,會助他快速掌控袁紹的力量。
“你與袁尚私交甚好,想必知道奸人是誰,還望給本公子指出來。”
逢紀連忙搖頭,“大將軍身邊并無奸人。”
他哪里不知道袁熙在拉攏自己。指出幾個奸人,就當他的投名狀。可袁紹尚未死,他豈敢當墻頭草?
袁熙聞言,輕輕點了點頭,眼中殺意彌漫。
“身為父親的心腹,卻不知奸人是誰。要么昏庸,要么奸人就是伱自己。當誅!”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袁熙一腳踢開袁尚的頭顱,面無表情的提著染血利劍,走到了逢紀面前。
揮劍!
又是一顆大好頭顱落地。
協助袁紹奪取冀州的最大功臣,就此身隕。
既然他不受拉攏,那只能成為袁熙震懾其余人等以及豎立自身威嚴的工具。
“你們二人可知,父親身邊的奸人是誰?”
袁熙的目光落在了辛評和郭圖的身上。
二人渾身一震,滿臉惶恐。
“我……我……”
兩人我我了半天,始終沒有勇氣“指出奸人”,人頭也隨之落地。
至此,支持袁譚的辛評和郭圖身亡。
支持袁尚的逢紀和審配,已死一人。
幾個無頭尸體橫陳,鮮血流了滿地,整個庭院內血氣彌漫。
現場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誰也不知袁熙下一個會殺誰。
袁熙提著劍看向審配,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審治中,你是否知曉與袁尚密謀蒙蔽父親的奸人是誰?”
審配移開目光,不敢與袁熙對視。
萬萬沒有想到,袁熙竟然如此瘋狂,手段竟然如此果決。
早知如此,他當初豈會押注袁尚?
他心知肚明,在袁熙動手殺死袁尚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血流成河。
他若想活,唯有指出所謂的奸人,交出一份投名狀。
殺一批,震懾一批,拉攏一批。
這么簡單粗暴卻無比實用的手段,落在自身頭上,竟是那般令人膽寒絕望。
殺的一批人當中,自是原先支持袁譚的辛評和郭圖,以及支持袁尚的逢紀和他審正南。
震懾和拉攏的那批人,則為田豐、沮授、許攸這些并未押注嗣位繼承人的謀士,以及袁紹身后的那些世家大族。
袁熙身后,定有高人指點!
“二公子……”
審配話音未落,田豐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畜生!你當真以為殺了我們就能奪得嗣位嗎?”
“大公子尚在!主公尚在!”
“冀州各大世家只會聽從大將軍的命令!”
“等顏良將軍率兵進城,便是你這忤逆之子的死期!”
田豐根本不懼袁熙,梗著脖子迎向他的劍鋒。
正當袁熙要發怒之時,一名虎字營士卒匆匆跑入庭院。
“報——!”
“報告二公子,剛剛有一人從后門沖出,殺了我們兩個弟兄,奪馬而逃!”
“什么?!”袁熙聞言一驚,猛地轉身看向庭院里的這群人,細數一番后,臉色頓時變了,抓住田豐的衣領怒道:“沮授何在!”
他才意識到在場的人里面竟然沒沮授!
沮授作為袁紹最為仰仗的謀士,這個時候怎么可能會不在袁府?
如今不見其人,定是之前藏起來了。
剛剛奪馬而逃的很有可能就是他!
“哈哈哈哈!”田豐肆意大笑,譏笑道:“你以為控制了我等便能萬無一失?”
“公與既已出府,如今定然在去城防營報信的路上。不久后四千兵馬便會殺至,你的罪行也會公之于眾!”
“繼承嗣位?就你這弒殺至親之人也配!”
袁熙臉色陰沉,進入庭院之時,并未清點人數,不曾想居然讓沮授跑了出去!
目光掃過袁紹的一眾謀士,最后停留在昏迷在地的袁紹身上。
“區區沮授,豈能壞我大事!”袁熙冷哼一聲,劍鋒斜指向袁紹:“袁尚與逢紀、辛評、郭圖作亂,欲殺父奪位。本公子奉父親密令及時趕至,親手誅殺作亂賊子。”
“怎奈危機雖除,父親卻怒火攻心,以致于昏迷不起。”
“你們說……父親還能醒來嗎?”
不到最后關頭,袁熙絕不敢弒父。
弒父的惡名,天底下沒有人能夠背負。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以袁紹的性命,來要挾審配、田豐這些忠心耿耿的謀士了。
只要審配和田豐愿意為他說話,就算沮授跑出去報信引來城防軍又能怎樣?
城防軍信沮授還是信他們三人?
看著袁熙臉上凌厲的殺機,原本完全不懼生死的田豐神色大變。
袁熙打算孤注一擲!
他絲毫不懷疑窮途末路的袁熙,會干出弒父這等天理不容之事。
倘若他們不愿臣服,袁紹就永遠醒不過來。
審配和田豐目光交匯,目光中充滿了猶豫和掙扎,但最終還是選擇了低頭。
“與三公子狼狽為奸,蒙蔽挾持大將軍的奸人正是辛評、郭圖以及……逢紀三人。”
“很好!”袁熙這才露出笑容,命人將昏迷的袁紹抬入廂房。
隨后松開田豐和審配,親自為他們整理衣衫。
“二位不受袁尚威脅,并未選擇與他同流合污蒙蔽挾持父親,當真令人敬佩。”
“如今袁尚和奸人俱已伏誅,父親卻被氣得昏迷不醒。二位深受父親器重,以為當下該如何是好?”
看著袁熙一臉誠懇的請教,田豐和審配只覺得無比諷刺。
田豐不肯開口,審配只能虛與委蛇,不情不愿的說道:“幽州戰事將起,鄴城政務繁多,如今大將軍昏迷不醒,當由二公子代為處理。”
“善!”袁熙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二位皆是大才,本公子今后還需多多仰仗二位。今后你我三人齊心,定能替父親將冀州治理的更上一層樓。”
審配和田豐沉默不言,表情十分復雜。
他們聽出了袁熙的言外之意。
袁紹能給的,袁熙也能給。
如今還少了辛評、郭圖、逢紀三人,他們以及身后家族能得到的利益將會更大。
袁熙見審配和田豐并不回話,知道他們心里有所芥蒂,可他不在乎。
一邊命人清掃庭院,看管好田豐等人,一邊去往書房尋找袁紹的大將軍印。
他所擔憂的并非鄴城的四千城防軍,而是駐扎在城外的冀州軍!
他要假借袁紹之名,調動城外的冀州軍為自己所用。
他要效仿袁紹挾天子以令不臣,來一出挾袁紹以令冀州軍!
舞臺已經準備好了。
就等他粉墨登場。
“噠噠——”
“噠噠——”
馬蹄聲響徹在深夜寂靜的街道上。
沮授神色慌張,在月色下策馬奔騰。
袁熙領著五百親兵殺入大將軍府,令他感到恐慌。
驚慌之時,他第一時間暗中躲藏了起來,并找到機會從后門殺了兩名士卒,奪馬而逃。
“二公子的虎字營如何入的城?”
“殺光了府上的護衛,他究竟想做什么!”
馬背上的沮授心中充滿擔憂和不安,心中隱隱有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
但他不敢往深了想,只能快馬加鞭趕去城防營!
趕到北門城防駐扎的營地,沮授沖著守將大喊:“吾乃監軍沮授!大將軍府上有變,爾等速速前去支援!”
“諾!”北門守將一見是沮授,頓時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當即吩咐下屬點齊人馬,前往大將軍府。
沮授又道:“速開城門,我要請顏良將軍領兵入城。”
袁熙的虎字營能夠深夜入城,讓他并不完全信任城防軍。
唯有顏良進城,才能讓他安心。
“無將軍金令,請恕在下不敢擅開城門。”
沮授雖受袁紹寵信,可畢竟不是親兒子,北門守將豈能由他空口白牙說一通就大開城門?
“哼!”
沮授臉色陰沉,卻也知曉無袁紹金令,他出不了城。
只能策馬揮鞭,趕往其他城門請城防軍趕往大將軍府支援,同時碰碰運氣,看有無出城的可能。
東門。
自袁熙入城后,許攸就一直守在城防營中焦急等待。
終于,他等來了沮授的消息。
“子遠,主公府上有變。二公子領五百親兵包圍了大將軍府,你速速帶領人馬馳援主公!”
“什么!”
許攸假裝震驚,心中急切的想要知道袁紹那邊的具體情況。
“公與,究竟發生何事?主公那邊的情況如何?”
沮授臉色凝重的搖頭,“二公子親兵殺入府中之后,我便躲藏起來伺機逃出,并不知曉主公那邊的情況。”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許攸心中一沉,生怕袁熙關鍵時刻出了差錯。
沮授又急切的說道:“子遠,速開城門,我去通知顏良將軍,請他帶兵入城,鎮住局勢。”
“不可!”許攸斷然拒絕,倘若沮授調顏良的兵馬進城,此番謀劃便要付諸東流。
“公與,無主公金令,我不可擅開城門。”
沮授氣的直跳腳。
可也知道許攸并非針對他,也不是不信任他。
而是軍令如此,規矩如此。
“罷了,那子遠速速點齊人馬,前去馳援主公。”
許攸一邊命人點齊人馬,一邊在心中盤算。
此刻他最關心的就是袁紹的生死。
袁紹若是死了,就立即傳信賈詡,讓張郃高覽領禁衛軍出動,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可袁紹要是沒死,那禁衛軍只能按兵不動。若強行趁亂斬殺袁紹,城外的冀州軍頃刻間就要沖殺進來。
皇宮,禁衛軍營地。
賈詡、郭嘉、張郃、高覽幾人一夜未眠,都在等許攸傳來消息,等待今夜袁熙起事的結果。
“已經丑時了,怎么還沒動靜,要不要派人去大將軍府看看?”張郃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擔憂地說道。
按時間推算,袁熙應當早早就殺入了大將軍府。
可許攸那邊卻毫無動靜,讓人不知袁紹是生是死。
“不急。”
賈詡鎮定地說道:“不可貿然擅動!倘若袁熙兵變失敗,我們派人過去探聽會遭到懷疑。”
郭嘉也點頭認同,“一切靜等許子遠的消息。”
見兩人這么一說,張郃高覽二人心中再怎么著急,也只能安心等待。
他們今夜可是鉚足了精神,只待袁紹的死訊傳來,便殺向袁府,誅殺袁熙等人,順勢接管鄴城。
郭嘉又補充了一句,“都且安心,只要袁熙按照文和的計劃行事,絕不出任何問題的。”
按計劃行事自然沒有問題,可如今還未有消息傳來,無論是郭嘉還是賈詡,心中都在擔憂袁熙在最后關頭狠不下心來,不敢殺袁紹。
這也是整個計劃當中,兩人認為唯一不可控的因素。
人心是難測的,賈詡的確引爆了袁熙心中的仇恨,讓他生出弒父奪位的決心。
可面對親生父親,最終能不能下得去手卻是個問題。
兩人就怕關鍵時刻袁熙退縮了,被袁紹犁庭掃穴般鎮壓。
賈詡問道:“袁熙事敗,我便要前往幽州,奉孝當如何處理殘局?”
郭嘉早已胸有良策,脫口而出道:“各州郡將會傳出消息,袁紹挾持天子,袁熙忠孝兩難全,為天下蒼生計,決定力挽天傾,奉天子密令清君側。如此可讓袁紹聲名盡毀,日后陛下誅殺他亦不用遭受天下人非議。”
“善!此消息當從幽州率先傳出。”賈詡點頭稱贊。
袁氏的名望太高,天下為官者,幾乎都與袁氏有幾分香火情。
抬高事敗的袁熙,搞臭袁紹的個人名望,將袁紹與袁氏剝離開來,方為上策。
在沮授奔走之下。
東、南、西、北四門的城防軍,紛紛動身趕往大將軍府馳援袁紹。
許攸鎮守的東門距離大將軍府最近,因而最先趕到。
此時大將軍府,儼然被虎字營所占據。
見到許攸領兵趕來,虎字營士卒立馬警惕了起來,紛紛拔刀對峙。
“袁熙的虎字營?”
許攸認出了這些士卒的身份,眉頭緊皺,心中越發不解了。
既然虎字營都占據了大將軍府,那袁熙這次兵變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
如果成功了,怎么會沒有袁紹的死訊傳出。
如果失敗了,為何這虎字營的士卒還敢持刀與他對峙?
就在許攸滿心疑惑之時,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走出了大門。
正是袁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