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展現自己沒有敵意,去卑不但親自下馬、孤身直面前方的呂布大軍,甚至還令周圍的親衛都丟下武器。
可當他看見漢軍的沖鋒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趨勢時,心中也忍不住慌了,但他依然強忍著恐懼站在原地。
就在雙方距離不過百米左右的時候,漢軍的沖鋒速度驟減,很快便停了下來,甚至連陣型都沒有絲毫散亂。
這一幕讓去卑還有他身后那些匈奴王庭軍都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個震撼不已。
眾所周知,騎兵的強大在于沖鋒之勢,騎兵隊伍的速度提起來需要時間,但剎停同樣需要時間,急停只會人仰馬翻。
匈奴王庭軍之所以能這么快剎停是因為他們是保持勻速前進的,并沒有展開沖鋒。
可眼前這支漢軍卻已經展開了沖鋒、而且還將速度提升了起來,居然能在這么短的距離內完成急停!
若是小股的騎兵隊伍也就罷了,關鍵眼前這支騎兵可是多達數千人,居然也能完成急停!
這騎術簡直是神乎其技!
就在去卑震驚之際,他忽然感到眼前一黑,抬頭看去,只見一身材魁梧、頭戴紫金冠、胯下赤兔馬的威猛將領出現在他的面前,用一桿造型夸張的大戟直指他的眉心。
這將領,自然便是呂布!
他冷冷地看著去卑,用帶著深邃殺意的語氣盯著他問道:“為什么不上馬迎戰!”
他剛剛都準備直接殺進這群匈奴王庭軍里了,卻見到對方忽然停止了前進,而且這個領頭的匈奴人還下馬朝他喊些什么,所以他才下令停止了沖鋒,看看這群匈奴人要玩什么花樣。
“飛、飛將軍!”
此時去卑已經回過神來,望著近在咫尺的方天畫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將右手放在胸前、一絲不茍地彎腰行禮。
“我乃匈奴左賢王去卑,此番前來并不是與飛將軍為敵,而是為了奉上高干的頭顱!”
他將來意又重復了一遍。
語氣也充滿了恭敬。
呂布聞言心中一驚,收起方天畫戟,挑眉說道:“高干的頭顱?你們殺了高干?”
“是的,飛將軍。”
去卑點了點頭,然后解釋道:“我們知道高干是逆賊袁紹的殘黨,也知道飛將軍正在追殺他們。”
“所以為了表示對大漢皇帝的敬意還有擁戴,所以我們單于下令,派遣王庭軍將逃入大草原的逆賊們盡數誅殺。”
“他們的頭顱全部在此。”
去卑說著對身后的一眾王庭軍們揮了揮手,一批批士卒翻身下馬,將腰間的頭顱解下,放在地上。
呂布一眼就在里面看見了高干和郭援的頭顱。
“為了剿殺這些逆賊殘黨,我們王庭軍死傷了許多戰士,不過這些都是值得的,因為我們對大漢忠心耿耿!”
“我們完全遵循大漢皇帝的意志!”
去卑言辭振振地說道,聽起來十分大義凜然,語氣和態度也無比地誠懇真摯。
雖然貴為匈奴左賢王,但他面對眼前的呂布,卻不敢有絲毫不敬。
不僅因為呂布的武力,更因為呂布的身份,他清楚知道呂布可是大漢皇帝最為信賴的將領!
“忠心耿耿?”
呂布的目光從那些頭顱上收了回來,看向去卑,眼底閃過一絲嗜血殺意,“你當真以為本將軍不知道你們干的那些事不成?”
“本將軍不在的這些年,伱們匈奴人沒少入關擄掠吧,這就是你說的對大漢忠心耿耿?”
“說話!”
呂布的暴喝聲如同雷霆炸響,嚇得去卑身軀一震,就連后方那些匈奴戰士都不由得后退了幾步。
面對呂布那洋溢著殺機的目光,去卑只能把身子弓得更低了一些,硬著頭皮道:“沒有約束好各個部落,是王庭的過錯。”
“但請飛將軍相信,我們絕沒有與大漢為敵的想法。”
“而且為了表示歉意,等過一段時間,我們會將那些部落擄掠的所有財貨、漢人都送還到鄴城。”
“除此之外,我們單于還會將子嗣送到鄴城為質,以示對大漢的忠誠。”
聽到這一回答,呂布盯著去卑看了好一會兒,方才隱去心頭的殺意,冷哼道:“姑且信你一次。”
“如果你們要是不把東西給還回來,那本將軍就親自去取,只是到時候會死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最好說的是真的。”
呂布對匈奴人可沒有絲毫好感,他也不管眼前這匈奴人是左賢王還是單于,說話根本不帶客氣的。
“飛將軍請放心!”
去卑心中一寒,連忙說道。
接著他又向呂布行了一禮,然后不敢再繼續逗留,轉身帶著一眾王庭軍離開了。
望著浩浩蕩蕩離去的匈奴王庭軍,魏越忍不住上前道:“將軍,真的不追上去把他們都殺了嗎?”
“這可是匈奴主力軍隊,如果能把他們覆滅在這里,不僅能重創匈奴,而且還是大功一件啊!”
漢人和匈奴之間的恩怨和梁子在幾百年前就結下了,當初衛青、霍去病兩位將軍重創匈奴、封狼居胥,是何等的威風。
以致于只要是為將者,看見匈奴就想殺,這屬于是藏在在血脈里的沖動。
“日后再說吧。”
呂布搖了搖頭,并沒有答應魏越的提議。因為這群匈奴人畢竟沒有主動發起攻擊,而且還幫忙殺了高干等人。
等到時候對方沒有把答應送的那些東西送回來,他再去殺也不遲,也不急這一時半會。
“帶上高干的頭顱,其余首級就地掩埋。”
呂布吩咐了一句。
雖然這些人全都是逆賊殘黨,但畢竟也是漢人,死在匈奴人手中還是有些窩囊的,就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搞定這一切后,呂布帶著大軍返回九原縣,此時城墻上的五原郡守還有眾多百姓們都已經看愣了。
他們只見到呂布跟那領頭的匈奴人說了些什么,然后后者就灰溜溜地帶著大軍跑了。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等到呂布回城后,五原郡守迎上去小心問道:“溫公,那些匈奴大軍是來做什么的?為何會……不戰而退?”
對方來的時候氣勢洶洶,本以為會有一場大戰,誰知道只是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這完全不像是匈奴人的風格啊。
“過來送人頭的。”
呂布拍了拍馬匹上掛著的頭顱,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他們知曉我追殺袁紹逆黨至此,因而特意將高干等人的頭顱送來。”
“可惜他們不是來找麻煩的,不然就有理由把他們全都留下來了,真是白白損失了一筆戰功。”
五原郡守聽得眼皮子直跳。
那可是匈奴王庭軍,又不是一群豬,有那么容易就能全部殺了嗎?
但不知為何,這種狂妄的話從呂布的口中說出來,他居然感到十分合理。
“這就是天下第一猛將嗎?”
“難怪陛下如此信任……”
五原郡守心中暗道,深深見識到了呂布的威名之盛,他可不信那群匈奴人真的有那么好打發。
千里迢迢跑過來送袁紹殘黨的人頭,說明什么?說明是得知呂布的來意,所以趕緊過來撇清關系的!
將這些心思都收起來,五原郡守對呂布笑道:“溫公,既然匈奴人已退,那繼續回去進行宴席吧。”
“不了。”
呂布心中雖然意動,但猶豫片刻后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說道:“我此番前來一是為了追擊高干,二是收復五原郡。”
“如今兩件事都已完成,我需要盡快趕回去,宴席還是等我下次回來再吃吧。”
這回衣錦還鄉他已經出盡了風頭,不能再繼續耽誤正事,晉陽城那邊還需要他回去坐鎮。
萬一馬超趁機來犯那可就不妙了。
說完之后,呂布又跟呂家村……不,奉先村的一眾父老鄉親們道了別,接著便帶領大軍離開了九原縣。
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度歸鄉。
晉陽城。
如今的晉陽城已經被徹底拿下,漢軍進駐其中,接管了整座城池,并且收編了其中的殘余軍隊。
城內原本的守軍大概在三萬多人左右,攻城時死傷了不少,又被高干帶走了一批,但剩下的依然很多。
由于城內的士卒早已失去了斗志,所以沒怎么抵抗就投降了,接管城池異常順利。
眼下已經開始修繕被投石車砸毀的城墻了。
至此,北方統一,重歸漢土。
如今的劉協可以真正高喊一聲:“坐斷北方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
而在此期間,崔林也過來了。
他將馬超拒絕前往鄴城的理由,還有在西涼軍中打探到的消息,全都告訴了司馬懿等人。
“……韓遂的死絕對不是馬超說的那么簡單,而且他不肯隨我返回鄴城受賞,說明他心中有鬼!”
崔林神色嚴肅地說道。
他那日一直在試探馬超,雖然馬超給出來的理由完美無缺,但他根本不相信。
因為他同樣也察覺到了馬超言語里的破綻——也就是隱瞞了田豐早就在西涼軍軍營當中這回事。
“看來馬超著實有異心。”
陳宮聽完后不禁皺眉道:“我猜他極有可能是先與田豐聯手除了韓遂,然后又過河拆橋殺了田豐,并誣陷韓遂謀反。”
“而他最終目的就是掌控西涼軍。”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都已經知道了這么多的線索,反推出事情的真相并非難事。
司馬懿嘆道:“陛下進攻并州的決定真是高瞻遠矚,如果一直拖延下去,等到開春后再攻并州肯定來不及了。”
“開春后攻城沒有冬季的優勢,攻城必然十分艱難,而被逼無奈之下,高干很有可能會再度選擇跟馬超聯手。”
“到時候……冀州危矣。”
說實話他當時覺得在冬季進攻并州是有些操之過急了,而且他也不太相信馬超有反心,畢竟父親和兄弟都在鄴城為質。
可現在看來這個決定無比英明。
他只能佩服劉協的強大魄力。
張遼詢問道:“軍師,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要加強對并州的防御嗎?”
“當然!”
司馬懿毫不遲疑地點頭道:“馬超不得不提防,需要盡快將兵馬駐扎在各大關隘當中,布下天羅地網。”
“假如馬超膽敢趁著冬季叩關,就讓他死傷慘重!”
不管馬超現在有沒有反,但有反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并州不容有失,必須要牢牢守住。
崔林在眾人中掃了一圈,疑惑道:“溫公何在?為什么沒有看見溫公?”
陳宮有些頭疼地嘆道:“十日前我們攻破晉陽城,高干帶領部分兵馬逃脫,溫公領兵前去追擊了,至今尚未回來。”
追擊一支殘軍用了這么長時間,他都懷疑呂布是不是賴在五原郡舍不得走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同意讓呂布過去追高干。
“我就說應該讓我去。”
張遼頗酸溜溜地說道,每每想到呂布衣錦還鄉時的風光,他心里就一陣難受。
然而就在此時,高順走入太守府,驚喜地道:“軍師、監軍,將軍他回來了!還帶回了高干的頭顱!”
“什么?!”
司馬懿、陳宮、張遼、崔林無不吃驚,沒等他們做出什么反應,一道爽朗的笑聲便傳入了大堂。
“哈哈哈!本將軍回來了!”
呂布滿面紅光地走入大堂,有些狐疑地對眾人問道:“剛剛好像聽到你們在討論本將軍,是不是在說我什么壞話?”
“你這一趟怎么去這么久?”陳宮可不給呂布面子,上來就黑著臉道:“一去去了大半個月!若這些天馬超叩關,三軍主將不在,這可如何是好?”
“等返回鄴城,我定要向陛下如實稟報你的失職!”
呂布嚇了一跳,連忙賠笑道:“公臺這是哪里的話,高干這廝狡詐,抓捕他著實耗費了些時日,怎能怨我?”
“而且我也沒有偷懶,他們的人頭全部在此,所有袁賊殘黨全部被誅滅!”
呂布說著把高干等人的頭顱都拿來展示給陳宮等人看,示意自己沒有偷懶,的確有在認真做事。
“不對!”
張遼眼尖,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些頭顱上的傷口,說道:“這些刀口不是我們軍中戰刀造成的,像是匈奴人彎刀的刀口!”
呂布心中一驚,瞪向張遼,氣得咬牙切齒。
你這廝不說話會死是不是?
陳宮聞言,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呂布,問道:“將軍,到底是怎么回事?”
呂布無奈,只好把事情的經過,一一向眾人說了一遍。
眾人一聽,對呂布在匈奴打下的赫赫威名大為感慨。
與此同時,身處鄴城的劉協,收到了一則來自益州的消息。
劉備那邊出大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