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朕能走到對岸嗎!
見劉表中毒倒地,漢獻帝不由得失聲驚叫,臉色當場就嚇得煞白一片,手中的酒樽像是燙手一般被他丟了出去。
緊接著他開始彎著腰扣自己嗓子眼,想趕緊把剛喝下去的酒水吐出來。
可任憑他如何干嘔卻依然吐不出來。
恐懼加慌張之下,漢獻帝甚至覺得肚子已經隱隱傳來了疼痛,忍不住坐在地上大哭道:“朕要死了,朕要死了……”
“別嚷了,你的酒里無毒。”蔡瑁忽然開口說道,看向漢獻帝的目光中滿是鄙夷和不屑,“如此膽小,真不知道你是哪里來的膽子冒充天子。”
倒在地上的劉表和劉琦二人在聽到蔡瑁的話后,臉上都浮現出了驚怒之色。
“是你!”
劉表盯著蔡瑁,眼中洋溢著震怒和難以置信的神色,“伱竟然在酒里下毒,你怎么敢如此!”
他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
蔡瑁是他的妻弟,離了他絕無可能在荊州擁有如此地位,無論是從親緣方面還是各方面來說,都不可能毒害于他。
可蔡瑁剛剛說出天子酒中無毒這種話,再加上這副鎮定的模樣,毫無疑問就是下毒之人!
“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蔡瑁沒開口,說話的是蒯良,他用復雜且憐憫的眼神看著劉表,嘆息道:“主公想讓人取代我們,我們只能自保。”
“而且主公你老了,想當年你單騎入荊州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但現如今卻變得畏手畏腳。”
“你迎了這偽帝入城,不肯殺他,又不肯借天子名號行事,這樣下去我們最終只會淪為亂臣賊子,被王師討滅。”
“眼下這個局面,變則生,不變則死。”
“我等既不想被取代,亦不想被打上叛賊的名號。”
蒯良心中也并不想對劉表動手,但劉表活著只會成為威脅和阻礙,為了家族的利益,他不得不選擇殺死劉表。
“子柔,你——!”
劉表聞言大怒,他萬萬沒想到連蒯良也參與其中,盛怒攻心之下再度吐出一大口黑血,直接氣絕身亡。
“父親!”
劉琦掙扎著向劉表爬去,不顧自己口鼻中也溢出鮮血,伏在劉表的尸身上痛哭不止。
直至此刻,他終于明白了那日與諸葛亮臨別之前,對方跟他說的那句話的含義是什么。
申生在內而死,重耳在外得生。
諸葛亮是在勸他早日離開襄陽,如此才能活命,但他卻沒有聽懂這一層含義。
“孔明先生,原來你已經料到了么……”
劉琦臉上涕淚橫流,凄然自語道。
這時他感覺自己眼前的視線越發模糊了,在生命最后的彌留之際,他用盡力氣對蔡瑁、蒯良等人厲聲道:“你們這群弒主之徒!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在地下等著你們!”
說完這充滿怨毒和恨意的一句話后,鴆毒發作,劉琦七竅流出黑血,就此斃命。
漢獻帝被這一幕嚇傻了,他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地望著劉表父子的尸身,想哭卻哭不出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蔡瑁上前去檢查了一下劉表和劉琦的尸身,確認二人都死亡后,才對龐季說道:“調兵封鎖府邸,把府上的人都處理掉。”
“確保不要讓任何消息傳出去。”
劉表父子之死,只能是暴病而亡,決不能讓其他任何消息流露出去,否則他們就完蛋了。
龐季點頭離去。
蔡瑁又將目光投向漢獻帝,臉色變得冷漠了起來,說道:“該怎么做你應該清楚,不需要我教你吧?”
漢獻帝此時六神無主,顫聲道:“朕、朕不知道,你想讓朕做什么?”
蔡瑁眼角抽了抽,壓下心中的不耐,說道:“擬一道旨意,稱劉表劉琦父子暴病而亡,讓其子劉琮出任新的荊州牧。”
“你這偽帝身份還有些用處,只要你老實聽話,劉表給你什么樣的待遇,我也同樣會給你。”
“如若不從……”
蔡瑁冷笑一聲,將劉琦桌上那一壺毒酒拿了起來,眼神不善地看著漢獻帝。
“那只好請陛下駕崩了。”
漢獻帝大驚失色,終于哭了出來,一邊擺手一邊道:“朕照做、朕全都照做!不要讓朕駕崩!”
蔡瑁連劉表都敢鴆殺,多殺一個他根本就不在話下,他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天安穩日子,他不想這么快就死!
見到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的漢獻帝,蔡瑁眼中的不屑更甚,隨手丟下酒爵,與蒯良等人一同離開了宴廳。
劉表父子死了,他們要處理很多事情。
宴廳內只剩下漢獻帝和兩具尸體。
他看著劉表父子那死不瞑目的尸身,猶豫再三后,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起身幫他們合上了眼睛。
然后他才踉蹌起身,返回自己的居所。
這時府內已經有大批甲士闖入,正在對府里的仆人們展開血腥屠殺,到處都是慘叫聲。
“陛下,救我!”
在漢獻帝經過一處走廊時,一名侍女跑了過來,摔倒在他腳下,抓著他的衣擺哭訴。
正是之前為漢獻帝更衣的侍女。
漢獻帝剛想開口說話,這名侍女就被后面追上來的甲士一刀梟首,美麗的頭顱滾落在地。
臉上猶帶著絕望和懇求的神情。
那甲士看了漢獻帝一眼,向其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然后便轉身繼續去殺其他人了。
漢獻帝臉色蒼白,不忍再去看那侍女的尸體,一路跑回住處躲進被子里,想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
“司空,朕想你了……”
漢獻帝在被子里流著淚自言自語道。
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后,他越發覺得在許縣的那段時日才是最美好的,曹操對他其實真的算十分恭敬,也沒有加害他的想法。
若不是楊彪、伏完、董承他們在私底下搞事情、背叛了他,曹操也不會認為他是偽帝。
這一切都怪楊彪他們!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他肯定選擇老實待在許縣,每日就吃喝玩樂什么也不想。
可惜他再也回不去了。
許縣。
自從曹操和孫權議和并且聯盟之后,就將部署在江北一帶的兵馬撤了回來。
而孫權則是將大量的兵馬部署在了廣陵郡還有丹陽郡,為進攻徐州做準備,雙方摒棄前嫌、共同對敵。
如今開春在即,周瑜作為代表前來許縣和曹操會面,并且商議具體的作戰計劃。
“這個月的月底,我們便會對徐州發起進攻,以雷霆之勢拿下徐州全境,隨后圍繞徐州建立防線,圖謀青州。”
“司空在兗州的兵力部署得如何了?”
周瑜將他們對徐州的進攻方略詳細闡述了一遍后,便開始問起了曹操這邊的情況。
曹仁聞言,代替曹操回道:“我們的主力大軍已經調到了官渡,以防備朝廷大軍的攻勢。”
“憑借著地利,將朝廷的軍隊拖住三個月不成問題,雖然最終還是要退回豫州,但我想三個月的時間,應當足夠公瑾攻下徐州了。”
在整體戰略上,兗州必然是要放棄的,最后的防線就是豫州和徐州,不過在此之前需要拖延一陣子。
畢竟孫權帶兵打下徐州也需要時間。
周瑜頷首道:“徐州兵力不多,我們此番準備充足,三個月的時間綽綽有余。”
朝廷現在的大軍都在并州和冀州一帶,如果三個月的時間還打不下一個兵力空虛的徐州的話,那也不用說什么對抗朝廷了。
直接回家等死得了。
待到周瑜還有曹仁兩人商議完畢,曹操起身笑道:“公瑾,你難得來許縣一趟,我不盡一盡地主之誼可不行。”
“我已經命人備下了宴席,稍后好好款待你,為你接風洗塵。”
曹操的語氣和態度很是熱情。
但周瑜聞言卻直接拒絕了,說道:“多謝司空美意,但宴席就不必了,我還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告辭。”
說完就帶人離開了大堂。
目送周瑜遠去,夏侯惇有些不滿地說道:“主公盛情邀請,這廝居然這副態度,真是無禮!”
“而且大老遠跑來一趟就為了討論這點事?我看他真的是吃飽了撐的!”
周瑜雖然表面上很客氣,但誰都能感受得到他客氣之下的冷淡,根本不給面子。
此外怎么出兵這種事情直接在書信里說不就好了,何必千里迢迢從揚州來到許縣面談?
“非也。”
荀攸搖了搖頭,說道:“前來商議出兵只是表象而已,周公瑾此行的真正目的,是確認我們有沒有將兵力部署在兗州。”
“他對我們的防備可極深啊。”
如果只是商議出兵之類的事,周瑜完全沒必要跑這一趟,之前都已經確認過了。
周瑜是打著這個由頭過來,同時暗中放出探子到豫州、兗州各地打探他們的兵力部署,看看他們是否真的部署好了大軍。
當然了,這種事情他們也在做。
雙方都對彼此有著深深的防備。
“這很正常。”曹操對此不以為意,將目光投向曹仁,“我吩咐你的事情都辦好了沒有?”
“主公放心,已經安排妥當。”
曹仁點了點頭,回答道:“我在各地駐軍處都建立了大量的營寨,偽裝成大軍駐扎的模樣,絕不會讓他們看出破綻。”
“眼下我們的主力大軍已經全部部署在了廬江郡附近,只待主公命令,就可橫渡長江直取江東!”
曹操微微頷首,放下心來。
他根本沒打算在兗州抵御朝廷的大軍,他只想著拖到孫權攻打徐州后,帶兵直取江東。
所謂的兵力部署和計劃都只是個幌子、做出來給周瑜和孫權看的而已,不然怎么能讓他們安心出兵。
兗州現在就是個完完全全的空殼子。
物資、人口等等,基本上都被他遷移到了豫州,只有不到五千的軍隊在做表面上的樣子。
別說拖住朝廷大軍三個月了。
三天他都不打算拖!
只要見到朝廷大軍打過來,他在兗州的兵馬就會直接撤退,絕不和對方正面交鋒。
“司空,此舉會不會不妥?”
荀彧眉頭緊皺,有些擔憂地說道:“若我們趁孫權和朝廷大軍交戰之際取了江東,他恐怕會調轉矛頭來打我們。”
他已經能夠想象得到孫權到時候會有多么憤怒,很大可能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回江東,或者進攻豫州。
“他沒這個精力。”
曹操并不認可荀彧的話,淡淡說道:“以江東的兵力,如何能在抵抗朝廷大軍的同時再與我開戰?”
“況且兵不厭詐,此舉并無不妥。不信你可以問問仲德的看法。”
一旁的程昱忽然被曹操點名,不由得愣了下,沉吟片刻后說道:“司空的計策并無不妥之處。”
“我認為奪下江東后,最好趁機與朝廷的兵馬夾擊孫權,一同將其殲滅。”
程昱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又道:“上次我提議的將戰死士卒的尸身做成肉干之事,主公考慮得如何了?”
“此舉可是能大大減少糧草的損耗,而且只要做得隱秘些,士卒們也無法發現,我已經想好了……”
“打住!”
曹操斷喝一聲打斷了程昱興奮的發言,但馬上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了,和顏悅色對他道:“軍中糧草目前并不短缺,此事日后再議吧,仲德費心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性格算是殘忍無情的了,但和自從上次聽到程昱給他提的肉干之事后,他就覺得自己和程昱比起來簡直稱得上是圣人。
“好吧。”
程昱頗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
曹操收回目光,接著對荀彧說道:“不取江東,我就要直面鄴城天子的軍隊,以我目前的實力肯定是打不過的。”
“文若難不成希望我敗給他?”
在說出這句話時,他緊緊盯著荀彧的臉龐,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
荀彧聞言一驚,連忙拱手道:“司空誤會了,我只是擔心孫權會報復而已,主公既然有自己的打算那自然無事。”
“原來如此。”
曹操意味深長地看了荀彧一眼。
一旁的荀攸見氣氛不對,主動轉移話題問道:“司空,許子遠的病如何了?到現在還沒有好轉嗎?”
許攸三個月前忽然告病在家,隨后就再也沒有露面過了。
曹操淡淡說道:“他病得不輕,不過目前沒什么大礙,只是需要靜養而已,無需掛念。”
說完他便直接離開了大堂。
另外一邊。
前往荊州的繡衣使三人,已經悄然護送著諸葛亮進入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