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部長看了一眼林三七,說道:
“具體實話,大家桌子上已經有一份文件了,明細都有,大家可以看一下。至于怎么個章程,我們讓林三七同志說一下,他負責這一塊的工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三七。
在場都是聰明人,知道這個鄉村醫生計劃恐怕就是眼前這位年輕人提出來的了。
林三七輕咳了一下,從秘書那里接過了話筒道:
“上級批評咱們部里,親自做出指示的時候,我也在現場,所以對于上級領導對我們衛生系統的工作期望,考核標準還是比較清楚的。”
他說這話,就是告訴大家,老子是可以直接面見XXX的人,你們都不要欺負我年輕。
“在解決了錢和權的問題后,全國幾百萬個農村全部成立村衛生室,這工作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難。問題就在于大家的重視程度。
所以上級給我們的指示,就是我們部里每一位干部都要承包一個或兩個省的指導工作,并且根據村衛生室建立的數量和比例進行排名。
完不成任務的,排名靠后的干部,上級領導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直接回家種紅薯,我們稱之為末位淘汰制。”
(林三七心里冷笑,這個要命的政策,終于有一天用到你們身上了)
林三七這話一出,會議室里瞬間就炸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大事,這就意味明年此時,著在坐的人當中肯定有部分將成為普通工作人員,鞠躬下臺。
辛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就此下去,誰甘心?
但不甘心又如何?這李德荃和林三七兩人狠狽為奸,動不動就是上級領導如何如何,這是拿著雞毛當令劍了。
林三七可不管某些人殺人般的眼神,無所謂的繼續開口道:
“末位淘汰制很殘酷,我和李部也要參與這個排名,也有可能因為完不成任務被擼下去,所以大家不要覺得是針對誰,咱們人人平等。
哪怕要針對的,也是那些平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沒有工作積極性的人。既然你不行,那我們就讓能干的人上來,很簡單道理。”
又有一位副部長不服了:
“林三七同志,首先我申明,對于上級在全國村村設立赤腳醫生制度,我是擁擠和支持的。
但我有一點不明白,這地方上村衛生室的工作,應該是地方政府的責任更重吧?為什么所有壓力都給了我們衛生部?還要末位淘汰,這不公平。”
“對呀,我們只是指導工作,具體工作要地方負責嘛。”
“我們積極,地方消極,這不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嘛。”
其他人都議論紛紛起來,反對意見是不敢提的,但對于具體實施就都是反對聲了。
林三七微微一笑,繼續開口道:
“誰說地方上不用負責?我們衛生系統都要末位淘汰制了,地方上的干部當然也要末位淘汰,主管副職要淘汰,正職照樣會受到處分。
我這么說大家放心了吧?我們衛生部帶著錢下去,給地方農村新建村衛生室,給他們培養赤腳醫生,地方上有什么理由不歡迎我們?
最重要的是,這本來就是我們衛生系統的本職工作,大家不要覺得這工作是給上級干的,是給李部或者我林三七干的,這是為人民服務。
鬧,后面墻上還貼著偉人親手提寫的是五個字,大家不會都忘了吧?”
林三七這大帽子一扣下來,所有人都趕緊閉嘴。
反對誰也不敢反對咳咳呀。
李部長這時候開口道:
“別的事情,有不理解的,會后來問我,現在我們現把工作包干區定下來。
我是部長,我帶頭,因為我不能長期離開首都,所以北平市和北河省的赤腳醫生工作由我負責。”
魏副部長也笑呵呵道:
“我負責遼東省,主要我原來就是遼東人,另外就是離首都近,我這工作也不能出遠門,所以大家理解一下。”
一把手二把手把都認領了,搞不好也要末位淘汰,這下大家無語可說了。
林三七這時候也開口道:
“我將來的主要工作地點是在南方,再加上我年輕,所以東廣和西廣兩個省我認領了。”
幾十年后,越是南方,越是沿海地區,越是發達。
尤其是東廣省,全國第一大經濟省,非常發達,誰要是分到兩廣,那工作就是相當輕松。
但在六十年代剛剛相反,越往南,越是沿海,越窮越落后。
發達的反而是北方地區,尤其是東三省,另外做為能源大省,什么北河省、西山省、內蒙省條件都不算差。
舉個例子,1959年至1961年因為自然災禍嚴重,饑餓席卷全國。
江浙滬皖等地的孤兒院里聚集了大量孤兒,這些孩子普遍營養不良,面臨疾病和死亡的威脅。
實在養不活這群孤兒怎么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孩們餓死吧?
最后這些地區的幾千孤兒被送到內蒙地區,送給當地的牧民收養。
其中光是滬海一個市,就送了三千孤兒去內蒙,后世還根據這個真實事件改編成了一部電影《海的盡頭是草原》。
由此可見,當年北方的日子是遠遠優于南方的,無論是經濟發達程度還是糧食供應。
至于更南方的兩廣地區,以前都是流放犯人的煙瘴之地,窮中之窮,絕對無人問津。
林三七主動接下了這個燙手的山芋,這下會議室里眾人都說不出一個不字了,只能硬著頭皮一個個主動報名。
唯恐報晚了,只剩下老偏遠省份,那就真的完蛋了。
衛生系統內亂成了一鍋粥,林三七已經準備回南方過年去了。
至于東廣省的鄉村醫生成立任務艱不艱巨,林三七一點都無所謂,無非就是花錢嘛。
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死”以外,其他沒有什么困難是錢解決不了的。
如果真解決不了,那就加錢唄。
從西直門出來,林三七坐上了公交車,獨自一人前往正陽門大街上去玩了。
等他剛離開,馬上就有一輛吉普車風風火火停在了衛生部大院門口。
牛氣的門衛才不管你是誰呢,沒看門口站崗的也是綠軍裝,于是開口問道:
“哪個單位的?找誰?”
幾個綠軍裝下車后,焦急地尋問道:“請問,林三七林副部長在不在?”
門衛還有點奇怪:“喲,新來的林副部長啊,真不巧,早半小時看他已經出去了。”
一只校官急了:“林副部長有沒有說往哪里去了?”
門衛看看手表,搖頭道:
“這都快下班了,去哪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們去他家里找找看?”
幾個綠軍裝無奈道:“行,您把林副部長的家庭住址和電話給我們一下,謝謝了。”
林三七這時候正坐著公交車,晃晃悠悠往前門而去。
天空飄著雪,讓南方長大的林三七看了特別喜歡,他扒在窗戶上口,那是怎么也看不夠。
快到春節了,此時的北平城已經恢復了生機,到處都是張燈結彩,時不時能看到路邊有小孩子在玩鞭炮。
根據林三七兩世的經驗,春節最熱鬧的,要么是北方,要么是南方,不南不北的長江沿線往往是冷冷清清。
下了公交后,林三七小跑著來到了東來順。
冬天里,火鍋配羊肉,絕配。
伙計還是很熱情的,一看有客到,立馬迎了上來,噢,這時候統一叫工作人員,有編制的。
“同志,您幾位?”
林三七看著店里熱氣騰騰的樣子,再聞著那香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勞駕,一位。”
林三七話音一落,旁邊的人都齊齊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