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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水神長生術

  “有意思…”

  望著周圍濃霧,李衍早已習慣。

  這種情況,要么是通神,要么是陰司任務。

  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刻快步向前。

  很快,濃霧散去,前方出現一道身影。

  那是一潭池水,一尊地祇從里面探出半截身子,赤發黃須、碧眼黃面、身穿金甲,模樣有些古怪。

  不過,其處境有些凄慘。

  只見祂佝僂著身子,雙手趴在岸邊,碩大的青銅錐穿過手背,釘在地上。

  青銅錐上掛著鐵鏈,從其頸部橫穿而過。

  好似某種酷刑。

  “嗚嗚”

  幽怨哭泣聲響起,正是從其口中發出。

  原來被封鎮了!

  李衍眼睛微瞇,若有所思。

  這個應該就是三峽水神黃魔神,從那些記載來看,應該是保佑過往船只平安的善神。

  被封鎮后,不再靈驗,香火自然斷絕。

  能支撐到現在,顯然當初很是強大。

  多半如今已支撐不住,深感大限將至,才于夜晚發出哭泣聲。

  到底是誰要這么做?

  李衍心中好奇,走上前查看。

  嘩啦啦!

  鎖鏈聲響,黃魔神巨大的頭顱抬起,一雙如江水般碧藍的眼睛看向他。

  霎時間,周圍景象再次變化。

  那是江水深處,泥沙翻涌,水草搖曳。

  從岸邊延伸出兩條地脈隆起,像極了從陸地上伸出的手臂,探入江中。

  而在地脈末端,則釘著兩根水桶粗的青銅柱,上面銅綠斑斑,爬滿水藻貝殼。

  青銅柱上還有鎖鏈纏繞,延伸至江底。

  眼前光影再次變化,視角順著鎖鏈不斷向下,看到的景象令李衍大吃一驚。

  只見那江底,竟然埋著一口石棺,兩側各有青銅獸首耳,與上方鎖鏈連接。

  隨后,石棺棺蓋漸漸透明。

  里面躺著具尸體,也不知道是何年代,渾身發白腫脹,烏黑長發翻涌,將大半截身子遮掩,像極了一頭水鬼…

  與此同時,幻象再次改變。

  但這次,卻是陰司發布任務的水井。

  不過,只是普通水井,并非那種黑井血水。

  李衍如今已摸清其規律。

  普通水井,是抓捕擾亂生死的陰犯。

  黑井血水,則是鎮壓逃亡人間的魔氣。

  他心中已有所猜測,將雙手放在井沿上。

  果然,井水迅速形成旋渦,先是出現那口棺材,隨后光影閃爍,又出現另一番景象:

  只見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儒生站在江邊,似乎心如死灰,噗通一聲投入江中。

  隨后,從江底陰暗處,升起長長的黑發,如水草般,將他一點點纏繞……

  好家伙!

  竟是通神和陰司任務同時出現。

  李衍心中震驚,眼前幻象立刻消失。

  通神的速度很快,在其他人看來,不過短短一瞬,根本沒有察覺。

  李衍面色凝重,抬步走入大殿。

  神殿內早已破敗不堪,若非守廟老頭清掃,恐怕早已坍塌。

  但老頭腿腳畢竟不方便,那殿角上方已布滿了蜘蛛網,陰暗處,還有老鼠在角落爬來爬去。

  李衍掐動陽訣,深深吸了口氣。

  果然,神像之中還有一點神罡繚繞,不過已十分微弱,瀕臨破碎,還帶著一股陰煞之氣。

  “怎么樣?”

  風道人知道他在做什么,連忙詢問。

  李衍并未急著回答,而是沉聲開口道:“歸州城附近,是否曾有水鬼作祟?”

  “那是自然有。”

  風道人不以為然道:“三峽水道自古以來就是兵家要沖,危險水道,不知有多少亡魂葬身其中,水鬼出沒再正常不過。”

  “不是普通水鬼?”

  李衍搖頭道:“是那種肆意害人,還托夢百姓,要求血祭且蓋廟供奉的。”

  風道人神色立刻變得凝重,“邪神?”

  “貧道調來秭歸縣不過數年,并未發現此類情況,要回去后查看一下過往記載。”

  “李少俠可是發現了什么?”

  “待會兒再說。”

  待三人離開破廟,李衍才低聲道:“此地三峽水神被動了手腳,我懷疑和《長生仙庫》其中一種邪法有關…”

  看到之前幻象,他便已心中了然。

  《長生仙庫》中,與水有關的長生邪法不少,而之前看到的布置,很像“水神長生法”。

  長生并非單純肉體,神魂永存也叫長生。

  這便是其中一種。

  施術者,先要吞噬神祇福運,隨后化為鬼神,讓人立廟香火供奉,并且血祭。

  此法好處,就是能始終保持神魂記憶,而且還能附身,借用別人肉體存活。

  其供奉魔神,名叫陸鯉,傳聞是鯉魚成精所化妖魔,形象為身穿白色孝服的女子,常坐在江邊啼哭。

  有人被哭聲吸引來到江邊,就會被害。

  當然,此法雖玄妙,卻也有弱點,就是依附的肉身用不了幾年,便會腐朽,必須尋找下一個。

  而這段時間,就是對付施術者的最佳時機。

  這三峽水神黃魔神,已然油盡燈枯,能保留到現在,皆因要替施術者擋災。

  一旦消滅施術者,黃魔神也會消散。

  顯然,是想請李衍替他報仇。

  “水神長生法?!”

  風道人顯然對此有所了解,眼中滿是震驚,半天才回過神來,搖頭道:“這里是三峽,沿岸供奉的各路水神多如牛毛,幾乎每家村子都有水神廟,要想找出來,沒那么容易啊…”

  “也不是沒有線索。”

  李衍若有所思道:“那妖人如今附身在一老儒生身上,我懷疑就是丹陽書院掌祀劉丹丘。”

  風道人輕撫長須,點頭道:“也有可能,此人孫子死后,就一直獨居于山中,行蹤詭秘。”

  “說不定,是不想被人發現身上腐臭味。”

  一旁沙里飛聽的目瞪口呆,“等等,這黃魔神廟是大興年間才破敗的吧,真有老怪物能活到現在?”

  李衍眼神凝重,“應該是。”

  “這家伙,說不定就是當初的鬼教余孽,大興朝時眼見風聲不對,便用了邪法茍活至今,暗中發展鬼教…”

  他此刻,心中已隱約有個脈絡。

  鬼教余孽,很早在此地暗中傳教,“紅女”到來與之合作,不知在搞什么陰謀。

  亦或者,無論紅女還是趙長生,

  都是鬼教中人!

  畢竟如今的趙長生,也是太玄正教道士前往北疆,無意觸碰禁制,被人奪舍。

  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浮上李衍腦海。

  當初的鬼教并未滅絕,而是借助各種長生邪法藏在神州各地,或化為邪祟,或逃脫生死。

  趙長生這些年在神州各地出沒。

  就是想將他們通通喚醒!

  這個想法,讓他后背都有些發涼…

  風道人雖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也感覺到問題嚴重,嘆了口氣,搖頭道:“咱們下一步怎么辦?”

  “暫時別驚動對方。”

  李衍沉聲道:“咱們繼續調查,裝作不知道,免得打草驚蛇。”

  “道長,有什么辦法,能迅速聯系真武宮?”

  “沒辦法。”

  風道人搖頭道:“太玄正教有千里傳音術,但必須在洞天福地、先天罡氣繚繞的高山之上。還需大型科儀配合,事關神州安危時才會啟動。”

  “最快的方法,還是借助朝廷驛站。

  但如今三峽水道有河怪作祟,只能走山路,即便去往宜昌也得一兩天。”

  周通判不是說援軍明日可到么?估計那會兒河怪已被鎮殺,傳信也更方便。”

  “也好。”

  李衍想了一下,沒再強求。

  事實上,他最想聯系的是羅明子。

  對方調往京城,就是專門負責追查趙長生。

  他二人關系莫逆,也肯定會重視此事。

  在黃魔神廟找到重大線索,但三人也沒停下腳步,沿著溪流行走,繞過歸州城,向北面而去。

  這一路,沿岸皆栽種著桃樹。

  桃花朵朵,落英紛紛落入溪流,在朦朧煙雨中,景色煞是美麗。

  沙里飛隨意瞟了水中一眼,頓時瞪大眼睛,“你們看,那些桃花正在動!”

  “那叫桃花魚。”

  風道人搖頭道:“溪流桃花,也是歸州美景之一,往年此時,丹陽書院的士子都會外出踏青,呼朋喚友,在溪邊吟詩作對。”

  “今年,怕是沒人再有心情…”

  說話間,他們已離開城西。

  歸州城附近,溪水河流眾多,但相較于南邊碼頭附近,這邊的村子就少了許多,偶爾才會見到清明上墳之人。

  道路偏僻,再加上經常要繞道過橋,所以耽擱了些時間。

  當他們來到報恩光孝寺時,已到了中午。

  來的路上,風道人已經介紹過,這報恩光孝寺年代同樣久遠,宋時陸游訪歸州,就住在寺內。

  還未靠近,幾人就發現不對。

  雖說此時細雨蒙蒙,又是清明時節,但大中午的,寺院大門卻緊緊關閉。

  據吳德法所言,他兒子吳士清喜歡研究佛理,經常前往報恩光孝寺,與里面的主持喝茶交流。

  吳士清出事那天,也是從寺院夜歸。

  但從衙門的消息來看,這間寺院的和尚只是念經打坐,燒香供佛,并不會術法。

  只是座普通紅塵寺院。

  李衍原本只是來看一下。

  但現在,明顯有些蹊蹺。

  “有人來了,先躲起來!”

  李衍眼睛微瞇,帶著二人鉆入旁邊小樹林。

  只見打歸州城北門那邊,幾名客商模樣的漢子策馬而來,到了寺院門口,便咚咚敲起了門。

  “這大白天的,怎么還關門?”

  “莫非是因為清明?”

  這幾人操著外州口音,明顯就是普通客商。

  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一道縫,一名和尚透過門縫,對著幾人開口道:“幾位施主,何事?”

  一名富商笑道:“這幾位都是在下好友,聽聞寺中有陸放翁真跡,想要觀賞一番再燒香,添點香油錢。”

  和尚仍舊一臉冷淡,“幾位施主抱歉,敝寺今日有事,恕不接待外客,還請回吧。”

  說罷,就直接關上了門。

  “唉這…”

  領頭的客商明顯有些惱火,“這些和尚…老夫平日沒少添香油錢,怎么如此作派?”

  說著,就要繼續上前拍門。

  “王兄,算了算了。”

  “或許人家真有要事,咱們回去吧。”

  在身旁人勸說下,那客商憤憤不平,又帶著幾人策馬離開,向歸州城而去。

  “看來確實有古怪。”

  幾人離開后,風道人撫須道:“貧道與那寺中方丈沒什么交情,但也聽說過,此人極其貪財,送上門的香油錢,豈會往外攆。”

  望著雨中寺廟,李衍若有所思,“不急,等我先看看。”

  說罷,步罡踏斗,手掐法訣,小指輕輕一挑。

  周圍陰風四起,從他腰間皮囊內,一個白色紙人猛然飛出,貼著地面滑向寺廟。

  這《北帝芻靈術》有個方便之處,便是一次準備好眾多紙人,施法時就無需念咒,能節省時間。

  雨中用紙人芻靈,實在是大忌。

  畢竟符紙一濕,就沒了作用。

  好在,他們距離寺廟也不遠,紙人速度飛快,借著周圍樹木遮掩,雖沾了點水滴,但進入寺廟后,依舊勉強能用。

  李衍手掐法決,雙目緊閉。

  借助芻靈,寺廟內的景象一覽無余。

  只見寺廟大門緊閉,兩名和尚拎刀站在門后,一邊躲雨,一邊罵罵咧咧:

  “媽的,不知好歹的東西。”

  “照我說,就該放他們進來,直接了結。”

  “算了,別誤了正事。”

  這寺廟果然不對勁!

  李衍心中一凜,操控芻靈繼續前行。

  寺廟中有飛檐斗拱,年代古老,木榫結構堆疊,極其精美,但縫隙也多。

  芻靈于其中穿行,很是隱秘。

  李衍操控紙人進入其中一個偏殿,頓時吃了一驚,只見地上密密麻麻躺了不少尸體,皆身穿黃色僧袍,明顯是廟中僧人。

  而所有的僧人,腦袋都已被砍掉,腹部也鮮血淋漓,已被摘走了肝臟。

  李衍若有所思,繼續操控芻靈搜索。

  所有的尸體,全集中在這偏殿內,門窗緊鎖,而其他的大殿全都空無一人。

  人都跑哪兒去了?

  就在李衍疑惑時,只見后院菜園旁的水井內,一名渾身污泥的漢子鉆了出來,將手中鐵鎬狠狠扔在地上。

  “特娘的,可真難挖!”

  他罵了一句,就跑到前院,嚷嚷道:“快,兄弟們餓了,給弄點吃的來。”

  “幫主說了,今天必須把東西挖到!”

  說罷,又轉身返回鉆入井中。

  而那兩名假和尚,則跑到灶房中忙活。

  紙人忽然著火,化為飛灰。

  樹林中,李衍猛然睜眼,將看到的情形講述了一番。

  “嘶!”

  風道人眼中驚疑不定,“歸州城有個傳說,報恩光孝寺后有古楚塜,但多年來卻從未有人發現,難不成這幫妖人找到了?”

  李衍沉聲道:“不管是什么,這幫人來自鬼教總沒錯,風道長,這里距城門不遠,你立刻返回,告訴周通判前來抓人。”

  “我等在這兒守著,以免人跑了。”

  “這…”

  風道人一臉為難,尷尬道:“要不,咱們一起回吧,貧道一個人,怕是要遭殃。”

  沙里飛樂道:“道長,就這么點距離,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你怕什么呀?”

  “唉,伱們不懂。”

  風道人搖頭道:“典籍上記載,鬼教手段陰狠,更麻煩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有多少教徒。”

  “此刻城中肯定有不少眼線,府衙更是危險,貧道可不通拳腳,萬一被人察覺,小命難保。”

  見這老道一副怕死模樣,李衍也不再勉強,沉聲道:“既如此,就先抓了人再說。”

  “沙老叔,動手!”

  李衍一聲低喝,二人便快步沖向寺院。

  至于風老道,知道自己上去也是礙事,便鉆到了樹林中隱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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