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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云霧漸散

  “此女前年至武昌城,很快成為水月閣花魁。吳九誠一見傾心,旋即納之為妾,十分寵愛…”

  “府中自馬夫至丫鬟,及數名護衛已不見蹤影,皆是那小妾柳娘依次安插入府…”

  “那些人可有家眷?”

  “都是外鄉人,據幾個家仆回憶,這些人很少跟他們來往,出門都打著吳公子名義…”

  “還有,那個小妾有關中口音…”

  “水月閣的人問過沒?”

  “當初介紹柳娘的老鴇,不到一月,外出時就溺死在江中,不過當時無人在意,草草結案…”

  衙門大堂內,燭火通明。

  經過執法堂和都尉司聯合查辦,許多線索被一一匯總,經過拼湊,隱約將過程還原。

  吳鴻林臉色鐵青,眼神陰沉,“就說這些妖人為何來去無蹤,原來是那逆子搞的鬼,老夫難辭其咎!”

  澄覺若有所思道:“看來他們前年就已經開始謀劃,逐漸滲透,肯定不止這一個暗堂。”

  “繼續查,詢問所有知情者,看看他們平日經常去哪?!”

  “是,師兄!”

  執法堂的武僧連忙領命離開。

  吳鴻林又開口詢問道:“澄覺大師,玄門的事,老夫畢竟是外行,您覺得,幕后之人到底是哪方勢力?”

  澄覺猶豫了一下,開口道:“貧僧懷疑,和那鬼教有關。”

  “那位關中來的李少俠,曾在秭歸和宜昌識破鬼教圖謀,對方已與天圣教、龍驤軍聯合,共同擾亂西南局勢。”

  “就在兩日前,朝廷援軍匯聚鄖陽府,如今那里有二十萬大軍,加上真武宮配合,已將竹山縣收復,正準備攻入山林…”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武昌三城是此次平叛后勤重鎮,一旦出事,戰局也會出現波折。”

  “敵人早已算到這一點,故提前布局。”

  “原來如此。”

  吳鴻林緩緩起身,若有所思,走了幾圈后,開口道:“朝廷糧運之事,除去我商會船隊,排教也擔有重任,他們派人混入排教,恐怕還有布局。”

  澄覺點頭道:“這點我也想到了,已派人前往排教,挨個核查。”

  “但關鍵還是這次風水斗法,那些妖人的主力,必然潛伏在蠻王墓。我禪宗有高手在外等待。”

  “一旦破去白虎煞,便可鎮殺妖人!”

  武昌府街道上,依舊是燈火通明。

  隨著端陽節臨近,城中越發熱鬧,無論白天黑夜,都是人流穿梭往來。

  按照往年習俗,城中富戶出錢出力,邀請鄂州各地戲班子匯聚,在城中各處搭臺唱戲。

  燈籠下,鑼鼓聲聲,楚腔漢調流淌。

  唱的最多的曲目,自然是紀念三閭大夫,除此之外,關于呂祖的《三戲白牡丹》、《邯鄲記》,紀念關圣帝君的《古城會》、《華容道》,還有楊泗將軍的《斬蛟記》,同樣受歡迎。

  當然,最熱鬧的無疑是八仙過海。

  漢劇楚調中的“耍髯口”、“水袖功”、“踢鞋上冠”等絕活,都會一一呈現。

  “好!”

  “好!”

  臺下,百姓叫好聲不斷。

  只見那臺上,扮演鐵拐李的中年人,單手持拐支撐,不斷做著空翻動作,最后又從葫蘆中飲下一口烈酒,對著前方猛然噴火。

  扮演蝦兵蟹將的戲班弟子,同時向后跳躍,整齊來了個后空翻,看的百姓眼花繚亂,叫好聲不斷。

  與此同時,也有些人在人群中游蕩。

  他們都是皮門賣藥的。

  有的說自己的膏藥不要錢,只求給香敬神,但這香,也可以用錢來代替,這種叫“香工”…

  也有的直接沖進人群,拿著刀砍自己一下,隨后賣跌打金創膏,百姓嫌妨礙看戲,大多會捏著鼻子掏錢,這種叫“收包”…

  總之,這些人雖是皮門,但卻和各個江湖藝人的班子有所聯系,借著他們的場子掙錢。

  當然事后,也會有一份孝敬。

  這便是江湖,很多時候都是互相依存。

  “給呂祖上香啦!”

  “您放心,定會幫您寫上名字!”

  一名“香工”在人群中穿梭,他年紀不小,已過四旬,走路還一瘸一拐,加上能說會道,心善的百姓們,都會照顧點生意。

  因此,短短時間就已收獲不菲。

  但這人看似做著買賣,一對賊眼卻不斷往對面街上的商會打量。

  沒一會兒,便走出人群,掏出幾枚銅板,在街邊攤子買了碗酒釀丸子,一邊吃,一邊溜達,逐漸靠近商會大宅。

  瞅見四下無人,他三兩下吃完酒釀,扔到一旁,猛然間閃入黑暗小巷,手腳并用,身輕如燕,順著圍墻向上爬。

  剛冒出頭,他便心中一驚。

  只見對面屋梁上,一頭小白狐正對著明月不斷磕頭,模樣很是虔誠。

  眼前場景,著實有些怪異。

  而他更沒發現的是,暗巷角落處,幾只老鼠正抬頭望著他,不斷吱吱亂叫。

  忽然,破風聲響起。

  這男子暗道不妙,雙腳猛然發力,縱身一躍,就要跳入暗巷逃走。

  然而人還在半空中,就有一道黑影縱身而來,一腳踹在他后背。

  男子重重摔倒在地,渾身劇痛。

  他自知難以逃脫,便狠狠一咬牙,只覺一股腥臭鉆入腹中,隨即就是口噴鮮血。

  襲擊者,正是呂三。

  他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落在圍墻上,看著下方噴血的漢子,眉頭微皺。

  與此同時,商會和執法堂的和尚們也已趕到,看到那已經斷氣的漢子,皆是面面相覷。

  “怎么辦?”

  “搜,通知大師兄…”

  這些人也是動作飛快,立刻分散到商會外街角,眼睛死死盯著四方,搜索可疑之人。

  至于呂三,則沉默不語返回院中。

  他的任務只是防守,借著御獸術,加上商會和執法堂的人,想要偷襲,還真沒那么容易。

  當然,呂三這性子,根本不會多管閑事,只要護著田家人就是,剩下的時間還不如修行…

  遠處賣餛飩的小攤上,攤主招呼著客人,卻不動聲色,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待到執法堂的人搜尋無果離開,他才挑起餛飩擔子,搖搖晃晃離開了街道。

  與一個賣香囊的老嫗交錯時,他忽然低聲道:“點子扎手,撤!”

  黑夜中,消息不斷傳遞。

  最終,來到了一個黑暗的房間。

  燭火幽幽,一名女子正盤膝而坐。

  她面容嬌好,帶著一股子妖艷,眼神卻有些滄桑,不時撫摸著懷中貓咪。

  “那邊防得緊?”

  女子眼皮微抬,冷聲道:“主上當初就不該助他還陽,若非他叛變,豈會弄出這么多事…”

  在她對面,站著三人,正是當時偷襲李衍的梅山法教三兄弟。

  其中一人面帶憂色,恭敬拱手道:“柳香主,龜山上的計劃失敗了,黃鶴樓那邊有高手護著,這邊也無法靠近,您看…”

  “咯咯咯。”

  女子口中發出怪異笑聲,低聲道:“主上的性子,從來不管過程,只問結果。”

  “紅女和通天三娘那邊失敗,若咱們這邊也辦不成事,我們都要死,更別說幫你們師傅還陽。”

  “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

  三兄弟中,一個年輕的滿臉憤怒質問,但看著對面女子那冷漠眼神,還是心中一虛,低下了頭。

  女子也不在意,繼續開口問道:“苗人那邊怎么回事?”

  三兄弟的老大拱手道:“他們派人下墓,但進去的,沒一個人能出來,外圍又有寶通禪寺的人,無法派人前來支援。”

  “哼,果然是成事不足!”

  女子沉思了一下,“既如此,就暫時按兵不動,等天圣教的援手到來。”

  “端午龍舟大會時,才是關鍵,到時在長江上進行,他們根本防不住。”

  “你們多留意一下,看王府的那風水地師,到底將土位祭壇藏在哪里。”

  “還有,那人既然躲在木蘭山,把消息泄露給寶通禪寺,借執法堂的手,將他逼出來!”

  “是!”

  三兄弟齊齊拱手,迅速離開。

  房間內,再一次陷入寂靜。

  女子溫柔地撫摸著貓咪,忽然手掌用力,懷中貓咪一聲慘叫,腦袋直接被擰斷。

  她抱起貓咪尸體,眼中滿是溫柔,“乖,別怕,到阿媽這里來…”

  說罷,對著貓尸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十分陶醉,而且雙眼,也在黑暗中散發幽幽綠光。

  “喵!”

  黑暗中,響起很多貓咪的叫聲。

  而在地上,則出現密密麻麻的梅花腳印…

  “不打了,不打了!”

  帳篷內,張笑山氣喘吁吁,看著對面李衍,眼中滿是惱火,“你小子,是逮著便宜往死里占啊!”

  “老夫是答應過指點,但不是給你當陪練,真要了老命了,再找我,直接打死你!”

  這老頭也是碰上了對手。

  他原本想著,“指點”一下后輩不算什么,畢竟門中弟子碰到他就躲。

  沒曾想,李衍是根本不怕打。

  而他礙于諾言,也不好下狠手。

  “指點”后輩是爽,但連著打了兩天,是個人都會心煩。

  不僅如此,李衍在一次次摔倒爬起中,拳法間的破綻也迅速彌補,二人過手的時間是越來越長。

  修成丹勁,渾身勁道聚于丹田,可支撐久戰斗,舉手投足皆是暗勁爆發而不怕累。

  很多軍中勇將,都是這種境界,才能身著鎧甲,手持重兵,在敵陣中殺個七進七出。

  但即便如此,運勁也需氣血支撐。

  張笑山畢竟年邁,已經有些撐不住。

  李衍眼中則滿是遺憾。

  他總算知道了名門弟子的優勢,有這丹勁前輩陪練喂招,這兩日可謂是飛速成長。

  劈掛和紅拳,徹底融會貫通。

  可惜的是,對方不會武法,他有些招數不能放開使,只能口頭上請教。

  而且,另一些東西卻終于有了眉目。

  想到這兒,李衍連忙一臉陪笑,恭敬拱手道:“前輩辛苦了,再來一招,就一招!”

  張笑山滿臉狐疑,“你要用雷法?老頭子我可扛不住。”

  “不用雷法。”

  李衍扎緊了馬步,挺起胸膛,沉聲道:“前輩用暗勁,還請留著點手,我不還手。”

  張笑山有些不明所以,罵道:“你小子,莫非挨打挨上癮了?真以為老子打不死你?”

  話雖如此,還是迅速向前,一掌拍出。

  他這掌用了“九節勁”,身上一連串爆響,結結實實拍在李衍胸膛上。

  當然,同樣留了手。

  既能將李衍打退,又不會傷及內臟。

  這種對于勁道的掌控,一般人可做不到,所以李衍才一直糾纏,讓其喂招。

  若碰到個留不住手的,大羅法身也扛不住。

  張笑山這一掌拍出,以為李衍還會像之前一樣被打飛,但勁道打出之時,卻面色一變。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這股勁道,好似拍入了淤泥中,被李衍的身體迅速吸收。

  與此同時,李衍渾身筋膜也隨之震顫。

  借著北地神行術的借勢之法,以身軀為承載,好似彈簧,讓這股勁道在筋膜之上轉了一圈,又迅速彈出。

  張笑山只覺李衍胸膛上,忽然伸出一股反震之力,雖被他輕易化解,卻和之前打出的力道一模一樣,只是弱了幾分。

  他猛然后退,面色微變,“太極功?!”

  這是真武宮的不傳之秘,雖是武道功法,但修行難度,絲毫不弱于雷法。

  玉龍子能傳“天雷降魔錘”,畢竟此法就是個擺設,能修煉成的人少之又少。

  但“太極功”,卻只有真傳弟子能學。

  一旦泄露,就是大麻煩!

  “并非太極功。”

  李衍連忙站起,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這是在下根據傳承所創‘不死印法’,與太極功看著相似,卻截然不同。”

  張笑山心中松了口氣,皺眉點頭道:“確實有些不同,太極功是混元如一,借力打力。而你這個有點邪門,似乎是借五行生化之道硬來…”

  “前輩慧眼如炬!”

  李衍點頭,心中不由的暗贊。

  這些老江湖的眼力,著實不凡。

  誰知,張笑山卻是面色嚴肅,沉聲道:“人有力窮,世間都有規則,你這門功夫,根本不可能化去所有力道。”

  “即便練成,也總會有一些留在體內,時間長了,便會暗傷積聚,遲早出大問題。”

  “前輩說的是。”

  李衍也點頭贊同,但心中卻另有想法。

  他有感覺,如今的不死印法只是初具雛形,但借著大羅法身修煉,將來再將其變成武法,或許就能真正成功!

  說話間,一名執法堂的僧人闊步走入帳篷,對著李衍拱手道:“李少俠,澄覺師兄讓我來通知你,田家被針對的原因找到了。”

  “哦?”

  李衍心中一動,面色不變詢問道:“是什么原因?”

  這武僧開口道:“今早有人暗中傳信,說田家次子田瀚乃是還陽者,木蘭山那邊已派人圍捕,但卻被其跑了。”

  “還有,對方的身份也不簡單。”

  李衍好奇道:“是誰?”

  武僧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開口道:

  “破六韓拔陵!”

第二更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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